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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节

曹操是怎样炼成的-第4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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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操进屋,把竹简放在席子上,突然想到打开看看,没想到竹简里的内容是顿丘县豪强直接写给皇帝的告状奏折。他在顿丘所做的那一切,都被颠倒黑白,造谣中伤,还请求皇帝将曹操杀头,将曹家灭族,为顿丘“冤杀者”平冤昭雪。

曹操感觉脑袋沉重,全身热血全部阻涌进脑门,呼吸急促,视线模糊。打开一篇,再打开一篇,最后将竹简或布帛全打开,都是顿丘告他的状子!曹操疯狂地将竹简扔在地上,愤怒地狂叫:造谣!污蔑!

曹嵩闻讯赶来,看到满地散乱的奏折。当曹嵩问清楚曹操是去找了曹节,这些奏折是他交给曹操的。感觉就像在一条四处分叉的小巷内骑马急速奔跑,曹操时不时窜出来,令他毫不防备,将他撞得个人仰马翻。

曹嵩指着曹操一边哭一边骂:我还指望你保护我,还不如早点悬梁自尽,到那边陪你祖父算了。

曹操几乎没听见曹嵩在骂什么,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第二天便病倒了。对于官场,曹操心灰意冷作赋四句:不辞千种苦,敢赴万般难。而今遭污蔑,方知有奸险。

曹嵩待罪在家,不敢前往曹节家为曹操讨说一二。只能写信责怪曹操鲁莽无力,并在信中给曹节顿首再顿首。无论曹嵩如何诚恳,曹节就是只字不回。这个年,曹家在无比的绝望和忧虑中煎熬。

雪一直下着,下着,一直连续到正月初二。

公元178年,曹操的父亲和忘年交桥玄,都迎来了好运。

首先是桥玄,从光禄大夫一职一下子跃居三公之首。再就是曹嵩,官复大司农,发还被封存宅邸及财产。

曹家重新翻身,曹嵩的故旧知交都来庆贺。曹嵩全不放在眼里,而是直接前往曹节府上谢罪,包括曹操私自来找曹节。曹节只轻描淡写地应着,喜怒不形于色。不论他是高兴还是生气总是用非常稳定的语调,这给交谈的对方增加无形压力。

曹嵩走上大司农位置,却没办法解决曹操的问题。

有了上几次曹操给皇帝进“鲁莽、罪恶”之言的前车之鉴,曹节很不看好他。

不过有一样倒令曹节佩服,顿丘民意代表送来的承情表,还有上缴的税赋,能将顿丘那个乱了一百年的烂地方治理得出成果,说明曹操将太学所学知识运用得还不错。不过,曹节认为他还需要一段时间来沉淀,干脆先将他雪藏一段日子吧。

重拜议郎心却冷

曹操以为自己是帝国不可或缺之才,曹节却认为他可有可无,要是曹嵩子嗣多的话,没准办他个死罪也是正常。至于何时启用曹操,得看他什么时候才能真正“想明白”。

桥玄升任太尉,除了皇帝和大将军,这是男人谋得的最高职位。如今大将军缺位,桥玄就是东汉帝国一人之下之人。

过去还指望给皇帝进言,能获得晋升机会,或者能对国事有帮助。如今只要朝中有曹节在,他就别想越过曹节给皇帝进言。还有顿丘带给他的伤害,曹操最怕遭到别人冤枉,何况是那么多人集体冤枉他,这令他积聚了更多的愤怒,对宦海的深不见底显得畏惧到恐惧。过去在顿丘那么呕心沥血,竟然遭到无情的打击,甚至是丢掉性命的报复。使得他的情绪跌落到冰点以下,心情和这冬天一样冰冷,好像等不到遥遥无期的春天。

丢了官位,不能进言,连仅有的出路也被堵死。

桥玄虽然在名义上位极人臣,但实权并不大。

桥玄坐在太尉府内,想到自己受到排挤和打压时,他的忘年交曹操都会来安慰他,陪他喝酒。

如今他“桥大公子”飞黄腾达,自然不能忘记曹操。

桥玄派人驾车带着桥玄的一片竹简去请曹操,竹简上写着:吾今得意,想见挚友。对饮数杯,不醉不归。

曹操还在病中,无精打采。把竹简接在手里看,看着看着笑起来,还“吾今得意”,真是老顽童,高兴和不高兴都表露无疑。

曹操步行前赴太尉府,和桥玄对坐痛饮。桥玄看到曹操原本洋溢着青春气息的身体,如今却瘦弱病柳,慌忙问:是谁把我们的“小曹青天”折磨成这样?

曹操鼻子一酸,在桥玄对面跪坐,手扶着席子,低头叹气:顿丘豪强告我的刁状。

桥玄一听大笑:嗨,我还以为多大事。他们都是一群恶犬,咱们伸手打了人家,还不许他们叫唤几声么?

曹操看着无谓的桥玄,心中不平:可他们颠倒黑白,存心陷害。

桥玄给曹操倒上一杯上好的“京都酿”:做官这东西,就像行走在原始森林,我从未指望能安全穿越。这里面到处隐藏着虎、熊、罴,还有毒蛇、暗箭……如果你想要做官,就该有十二分的胆量和毅力,还要有足够的信心和勇气。

曹操点头叹气:那我就绕着走,或者干脆不走了。

桥玄不快地看着曹操:那你也太脆弱了,你知道你这像什么吗?

曹操望着桥玄,摇摇头。

桥玄说:就像学步小儿,摔倒就不想站起来走路。

曹操羞愧:可是……

桥玄想,曹操还真有自己当年性格。谁说三句不好,撂挑子就不干,这都是不缺吃喝造成的。

桥玄看了看恼闷惆怅的曹操,看来这个年轻人受到的打击确实不轻。改用解劝的语气:来来来,三杯酒下肚,什么烦恼都灰飞烟灭了。这是我的养生秘诀,轻易不要兜售他人。

得意的“桥大公子”和失意的“曹大公子”拥炉畅饮。桥玄举杯,得意洋洋:我说过我会咸鱼翻身吧,我现在可是三公之首。

曹操尴尬举杯,苦笑:我现在什么都不是。

桥玄毫不在乎,头一扬:你还年轻就已经是“曹青天”,不要着急。官场就像逐浪,一波起一波落,失而复得的滋味——更妙。

曹操被桥玄说得喜笑颜开。

两个“大公子”对饮,一杯又一杯,在酒杯起落中,诉说心中块垒。这样的倾诉方式,是人都需要。

桥玄举杯一饮而尽:我能活这么大,是偷来的寿限。老了,一个个曾经鲜活的故友知交都离我而去,眼看着他们被太监杀害,却无能为力。当年大将军窦游平、太傅陈仲举,还有李元礼,都因为正直死于非命,连尸首都难归宗族墓地。像我这样的人能活着,多亏在家务闲,要不然坟上的树也该长得比这屋顶高了。

桥玄举杯一饮而尽:如今当上太尉,就要告慰死者冤魂。

曹操终于明白深藏在桥玄心中的夙愿,也说出了曹节偷走奏折的经过。丢了县令,不能言事,庸碌无为,犹如等死。

桥玄记在心里,他决定帮曹操恢复议郎职位。至少能让他上书言事,解决曹操忧心国事的基本诉求。

公元179年二月,桥玄当朝举荐曹操:能明古学,征拜议郎。

曹节本来要雪藏曹操,没想到半途蹦出个桥玄帮了曹操的忙。世事如道路,总能峰回路转。

由太尉桥玄举荐,皇帝也对“那个叫曹什么的”并不陌生,当即同意。曹节无奈,只好任由曹操当上议郎。

曹操被朝廷征拜议郎,和他的先生蔡邕同属光禄勋议郎官署,掌顾问应对,无常事,年俸六百石。无论曹操俸禄高低,对曹嵩来说,都是个安慰。

议郎一般都挑选贤良方正之人,当时最少有三百多个。差不多也就是用于安排没有出路的知识分子。至于言事上书,国家大事根本不需要他们掺和。如碰个灾异、天象什么的,可以发几个无关痛痒的议题,让议郎们感觉他们是被需要而存在即可。

曹操从此可以直接向皇帝上书言事,参政议政。他感谢桥玄,至少能给他辅助皇帝革除弊政的希望。

曹节给曹嵩提出最高指示,对曹操加强管教,如今在京城,人际错综复杂,高官如云。比不得过去在顿丘,可以任由他胡作非为。最好不要谏言,就当国家拿六百石俸禄养着你。

曹嵩得令,知道有难度,但也不能不说。当晚跟曹操交底:你就当国家拿着六百石俸禄养着你,不要真的就谏言,说了不该说的话,对我们没好处。要知道祸从口出,我们已经经历一次打击,不能再有所变故。

曹嵩至今还非常后悔当初随便就说曹莹未婚一事。

曹嵩眼看着曹操的痴病又上来了。曹操很不快地皱眉说:这又是那位曹大长秋给你的指示吧。何必要我拿着俸禄不进言?干脆让你当活死人似的养着我。还有,俸禄也别要了,反正父亲也不缺那几个钱。

曹嵩断喝:你当我在乎你做那点小事!你要是不改变你的脾性,想不通怎么做官,以后就别再做!

曹操冷笑:你们干脆给我编排个罪名,像“党锢”那样将我的项上人头搬家,岂不干净!

曹操的反问和依旧反抗的情绪,令曹嵩反感。看来还是那句老话,“跟谁学谁,学谁像谁”。这个“谁”当然是桥玄。

曹嵩的怨恨,不光有桥玄,还忽略一个人,他是谁?

情颓意废为哪般

曹嵩忽略的还有桥玄的追随者,绝世名儒——蔡邕。

光禄勋蔡邕这时是管理议郎的领导,在京城生活的一百多位议郎,不定时举行议会,对重大事件和突发事件举行议论,诸位交换意见,得出结论书写成册,向皇帝或有关部门谏言。

东汉有光禄勋议郎官署,十几间房子,一个大厅,能容纳三四十人同时召开会议。有事议事,没事可以闲聊,反正一百多个议郎,除了大小洗漱假期,每天总会有人过来看看。

太学的教授们也是光禄勋议郎官署的常客,其中就有大儒卢植、谏议大夫马日磾、议郎蔡邕、杨彪、韩说等,刻石经同时,他们还主持修史等工作,在东观校对《五经》记传,补续《汉记》。

曹操一进门,就见蔡邕、杨彪、赵岐、韩说等坐在大厅内,谈论王甫的养子王吉在沛国为相滥杀无辜、倒行逆施的恶行。见曹操到来,都不约而同地闭口不谈。

他们知道曹操也在顿丘一下子就杀掉十七个人,这其中就算大多数是恶棍,难免杀伐太重。

曹操在顿丘勤劳惯了,没事做就难受。每天只有他跟蔡邕等少数几个人坚持上班,定点到光禄勋报道,到时间再离开,风雨无阻。

诸位知道曹操在顿丘的一些传闻,便询问顿丘的风俗、民情、政教、黄河水患等。谈到顿丘,曹操坐而忘时,更多时候主动找话题,聊以打发困苦时光。

除了蔡邕,那些人当中还是有人认为曹操是“宦党”。尤其是深藏不露的曹嵩,把持大司农职位多年,难道真的是因为他“能干”吗?难道真的是因为大司农职位缺少不了他吗?他和曹节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只是没能抓住证据而已。

桥玄和蔡邕秘密部署,准备一举扳倒王甫、曹节、董腾等太监,为窦武、陈蕃等翻案。

自从曹节无情鞭挞了曹操之后,面对如此复杂的局面和看不透也看不懂的官场暗面,反而学会了沉默。曹嵩本来还不知道怎么驾驭曹操,堵住他这张嘴。没想到曹操自己倒老实起来。看来他有点“入道”,知道官场险恶和错综纠结,不敢轻易开口讲话。

其实还有其中原因,曹操每在议郎官署听众大儒们议论国家大事,是听一次自信心就受打击一次。

大儒们所议论的都是有高度有层次的国家大事,处理问题圆通谨慎,没有十分的把握,从不轻易把自己暴露在风口浪尖。

回想他在顿丘写的“二柄论”,不但太监们不高兴,就是士大夫也没人高兴。真要是那篇奏折大白于天下,他曹操将会跌入万劫不复的深渊。到时候连皇帝也饶不了他,觉得他破坏君臣关系。

曹操越想越害怕,暗中将那篇凝聚他心血的“二柄论”,抛进炭火,付之一炬。就连烂熟于心的内容,也不愿再去回想。

当曹操向曹嵩感谢救命之恩,检讨自己写的那些奏折纯属幼稚和愚蠢至极时,曹操以为父亲会高兴,会感动。

曹嵩感到纳闷,为什么听到野驴儿子迟到的歉意一点也不感动?

还是那句话,知子莫如父。

过去令曹嵩感到烦恼的,是曹操的锐气和锋芒。现在令曹嵩感到为难的,是看到他身上这些特质的消失。

他深知曹操不是他,不可能用他的“等”和“忍”谋取官职,求得发展。如今失去他的锋芒,恐怕又要陷入另一个极端——颓废。

曹操将在别人的生命旅途中总结教训,用以完善自己的人生。还有什么活生生遭受迫害的例子即将上演?

狂风暴雪摧春意

曹操在受到曹节和曹嵩的双重打压之下,对国事产生颓废之意,连当议郎好好向皇帝言事的心思也消失了。人生的年轮好像就此停止不展,绝望地经历着生命中的漫长冬季。

严冬总少不了暴风雪的光顾,曹操和诸多士大夫们很快卷入其中。他崇拜的忘年交、恩师们决定向太监开战!

三月,曹节得到密报,以桥玄为首的士大夫们秘密谋划铲除“阉党”。

不管这消息是否属实,太监们都如临大敌。在太监们看来,士大夫们如同轰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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