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侠影泪西风-第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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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悠然往左跨两步,右掌一挥,“铁指琵琶”,迳向曹通圣“天府穴”拍去,带着轻微的啸音,出势奇快无比。
一掌震乾坤曹通圣,心知黑衣秀士徐汝纶乃生平仅见的劲敌,表面从容,心内暗暗紧张不已,眼见黑衣秀士身法灵巧,出手诡异,不禁胸头一震。
皆因黑衣秀士虽然轻飘飘地一击,但暗含了无数变化,使人无从闪避,心想:“我若被他胜了一招半式去,岂不是一掌震乾坤便要除名。”
大凡武林中人,争胜好名之念特甚,曹通圣这一动念,立时双掌一上—下抖腕劈去,足下迎风悠然而动。
但见一股排空驳云的狂飚,直撞了过去。
黑衣秀士哈哈一笑,身如鬼魅让开了掌劲,弹指之间,已攻出了七掌,只见漫天掌影,如散雪飞絮般,纷纷投向曹通圣周身重穴。
曹通圣哼了一声,也将赖以成名的一套“乾坤八式”展开,每一招都是奇奥难测,掌声呼啸,身形步法灵活无比,将黑衣秀士诡异玄奇的攻势,尽皆让开。
高手过招,分外不同,出手移步之间,无不恰到好处,只见土飞石走,尘雾漫天中,两人身形悠隐悠现,宛如银蛇游走。
一旁的裘飞鹗直看得如痴如醉,心神集中,暗中凝神默记他们两人出手变化,解拆之机,这一来,他悟出了临敌招术灵活的运用。
他慢慢开始记忆他们两人玄诡奇奥的招式,只觉得无一不是暗含生克之道。裘飞鹗不禁生出一个主意,他把黑衣秀
士、一掌震乾坤看成敌对一方,自己则把常彤相授一招一式与之对拆。
他乃根骨上乘的人,起初甚感困难,自觉每一式送将出去,均是缚手缚脚,被逼了回来,于是疑神静虑,思索克制之式,渐渐被他悟出其中很多奥妙,但穷尽了所有智力,只能蛮付裕如,而不能取胜,不禁暗生惊骇。
他心想:“这两人无愧于武林怪杰之名,果非虚浮幸致。”
裘飞鹗见识大增,先前心生馁意尽数消除。
两人打到五六百招过去,依旧无分轩轾,神态激扬。
袭飞鹗游眼一望,日色已是偏西,忖道:“自己尽自挨在这里算得什么,再不走更待何时?”
心念一动,双足垫动,疾逾飘风迳向西扑去。
黑衣秀士见裘飞鹗一走,心中大急,此人干系不小,若让他逃逸,不是心念成空,竟迅快绝伦地攻出了三掌,逼开曹通圣,腾身一跃,人如孤雁似地穿了出去。
他口中大喝一声,道:“小辈,你逃不了……”
那知足才沾地,曹通圣已电闪地蹑纵而至,哈哈大笑中,刚猛无俦的掌劲漫天涌到。
黑衣秀士知是无法再追,旋身投掌,又自拼斗起来,口中狠狠骂道:“姓曹的,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曹通圣只是郎声大笑。
裘飞鹗疾飞而起,接连几个起落,已自远在数十丈外,微微回头一望,遥遥只见一团漩起尘砂中,两人兔跃鹘落,舍死亡命搏斗,渗着朗笑喝叱之声,忖道:“这两人不知打到何时可了,自己且不管他,先赶至狮子崖再说。”
于是身形更不怠慢,电泻云飞,直往山谷中扑去,满目都是翠篁修竹,夹道红枫。
秋风劲急,涛吟嚣耳……
正在疾奔之间,裘飞鹗忽惊咦了一声,立时刹住了脚步,原来距他数尺之遥,躺了一具尸体,身体已然僵硬,一肢被削,血液淌了满地,已凝成一团黑块,显然已死去多时。
裘飞鹗暗中忖道:“这八成又是飞花谷手下做的好事。”
心内猛生警惕之念,提防暗算,又自加紧脚步飞奔而去。
沿途之中,赫然发现不少断肢残腿,及受阴毒掌力致死的人。
裘飞鹗不禁毛骨悚然,遍体涔涔冷汗如雨,风吹草动,均使他心战肉颤,分外恐怖。
他这时不遑寻思,一迳飞奔,突见前路有一瘦长身躯的人,摇摇晃晃,踉跄走来,不禁大吃一惊,止住脚步凝目直视。
那人走得近了,只见一目被剜,洒出血雨淋漓,一件灰白长衫满沾腥红血迹,面目狰狞,喉间发出断续牛喘,这无异白日魅影,裘飞鹗那曾见过这等惨厉情状,情不由已倒退了一步。
那人用仅余的一目,瞥见裘飞鹗,面色一变,怪叫了一声,似乎提出残余的气力,飞扑近前。
裘飞鹗此时已是胆颤神飞,急闪出一步,只见那人扑在身前两尺之处,便颓然倒地,仰面望着裘飞鹗断断续续说道:“前途……有……险……势,劳……驾……通知……青城……就说我……杜光延……遭……了……笑尊……者手……下毒……”
只后一“手”字还未吐出,便瞑目死去。
裘飞鹗只觉得一声惊天霹雳起自脑中,双眼金花乱涌,他原料笑尊者必是一佛行高深的高僧,殊不及料……
他不禁疑视着杜光延,双眼发怔。
夕阳卸山,长天流霞,衰草凝黄,落红满径中,他感得一阵迷惘、伤神……
第 四 章 两雄争经吾攫得
裘飞鹗凝目望着杜光延死去的躯体发怔,那剜去的一目外眶,血凝紫块,嘴唇张开,露出白牙森森,灰白长衫上血迹斑斑,分外狰狞可怕。
一阵秋风过处,他不禁连打了几个寒噤。
西方霞彩已敛,暮霭渐浓,他思绪有点混乱了,屹立在萧索西风中,仰望着灰暗长空迷惘出神。
他知道江湖路上风波重重,却没有意料到如此险峻,他预感自己业已置身荆棘中,来日多难不已,可又蠡测不到自己为何卷入这片漩涡中。
凋枫,黄叶,无休无止地飘落着,秋风略带出一点凉意,天边闪出数点寒星,初月如钩,隐现于浮云中,大地一片迷茫。
突然,林中传来数声夜枭怪鸣,不禁毛骨悚然,胡乱在地上掘了一个坑,将杜光延放入其中,用土掩好,拔足飞驰。
他一面在想:“杜光延既然死于笑尊者手下,看来笑尊者亦不是个佛行精深,慈悲为怀的高僧,为何诸葛豪命我投奔茅山狮子崖……哼……,自己何苦送上门去,不如隐在一旁,瞧瞧笑尊者与飞花谷主郝尘在狮子崖唱什么好戏。”
身法如行云流水般,只向黄叶蔓塞小径中奔去。
那夜枭怪鸣声,间歇由林中传出,东方一出,须臾西边鸣和相应,夜色苍茫中,随风传入耳中,有分外说不出阴森的感觉。
裘飞鹗只觉得枭鸣有点怪异,似是人为而发,绝不是林中夜枭鸣出,不由立住脚步,凝神静听。
果然被他听出一点端倪,那鸣声短而急,不像真枭鸣声自然,显而易见必是飞花谷伏椿传声报告自己行踪,他预感自己一寸一寸濒入险境了,目光左右微微一瞥,见左首林荫榛密,月色照射不及,猛触灵机,身形一旋,飞窜林中,奔入二三十丈,悠又身形一矮,拾起四颗石子,逐次向前打出。
第一颗打出三四丈远近,第二颗打出七八丈,三四两颗又更远。
第四颗石子一出手,人即贴地向右射去,接连两个矮身,翻入一条深可没人的山沟中。
他不枉数年苦学,展出上乘轻功身法,似柳絮飘雪般,丝毫微声均未带出,一翻落山沟内,妯现沟侧有一凹进的洞穴。
他蹲入穴中,沟上尽是寻尺茅草覆盖,无虞被人发现,屏住呼吸,凝耳静听。
蓦然,林中飘落四五条黑影,立在他第四颗石子落下处,有人发话道:“奇怪,我明明看见这小子窜入林内,那落足声在此附近生起,怎么就不见了?”
另一人发话道:“我看这小子狡滑无比,不要被他声东击西之计所中,快分开寻出,这小子必藏在不远,如若走失,徐堂主绝不会轻饶我等。”
四五条黑影四射飞掠,兔起鹘落,在林中分头追觅裘飞鹗。
突然距裘飞鹗藏身五六丈外远处沟上落下两人,裘飞鹗不禁惴惴心危,耳中只听得语声道:“我看这小子必是隐藏山沟内,我俩跃下搜索如何?”
裘飞鹗一颗心几乎跳出口腔来,只听另一人道:“不成,他暗我明,他猝然出手,我们岂不是送死,于事无补,不如将磷火弹打出,火势一逼开,他不出也不行。”
“哈哈,这法儿顶妙,无怪人说你粗中有细,果然不错,就这么办吧!”
裘飞鹗猛感一震,暗说道:“不好,这人主意真绝,不如窜出,总比在这束手待毙来得好些。”
心念一定,立即钻出洞穴外,眼中忽见火光一闪,他更不怠慢,两肩猛然一振,嗖地一鹤冲天拔起五六丈高,冲出山沟,身形一侧,往一截垂扬树枝抓去。
休看裘飞鹗初出江湖,毫无经验阅历,但他心智周密高绝,趁着磷火弹火光一闪之际,每人视力都有一段错觉或沉黑,虽然仅是闪电地一霎那,他却乘机而出,拿捏时机之准,比武林中一等一的高手,并不稍逊。
他一手抓住树枝,捷如猿猱般闪入叶枝繁密处,眼见火光一沉,坠入沟中,霎时,火焰蓬起,毕毕剥剥蔓延开来。
此际,正值气候干燥,秋季叶草转萎,水份减少,一引即着,那西风助长火势,转眼,火势迅快的蔓延,红光烛天。
裘飞鹗只觉得一股闷热逼上身来,夹着浓烟冲进眼鼻,
令人难以睁目,几乎吟咳出口。
他只见两个黑衣劲装大汉,立在火燃处不远,频频游目,看看有无人藏在沟中。
忽然在这两个黑衣劲装大汉旁,飞掠落下一条黑影,只看他矫捷的身法,一望而知是武林高手。
裘飞鹗不禁心内一惊,注目之下,看出那人就是方才一再拦截自己的黑衣秀士徐汝纶。
只见黑衣秀士徐汝纶一落下,两掌即时打出,狂飚潮涌如山,向火头一压,所及处,火焰顿敛。
这时,火势已蔓展开来十数丈远近,徐汝纶窜身飞掌,错出如电,掌劲压下,熊熊火光全熄,只剩一片暗红色余烬,浓烟更浓了,望去直似一片黑雾,袅袅随风升起。
徐汝纶间歇又打出数掌,为恐余烬复燃,须爽,他见大约不碍事了,复又跃回两个黑衣大汉处。
两个黑衣大汉一见徐汝纶现身,出掌压熄火势,心中就预感不祥,呆若木鸡愣在那里。
徐汝纶目光射出慑人心神的寒芒,两个大汉不禁机伶伶打了一个寒颤。
两人躬身禀道:“禀堂主……”
徐汝纶阴恻恻冷笑道: “不用说了,我已尽情知道,你们这样做,自认聪明已极吗?嘿嘿!若非我来得快,差点被你们误了大事,笑尊者见火势一烧山,定然耻笑谷主不倚仗真实本领动手,全凭狡计毒谋,那时谷主一迁怒,本堂主岂非葬送在你们手中……哼!你们五人看不住—个小辈,我这堂下用不着无用之辈,去吧!”
说着两掌如风扬起。
两声惨嗥起处,只见两个大汉震飞出两丈开外,喷出一口鲜血,气绝而死。
裘飞鹗暗暗心惊道:“此人真个心狠手辣,将来如果遇上,定要好好提防他。”
只见徐汝纶掌毙两人后,略不顾视,长身而起,如一缕淡烟般,望西疾掠而去。
裘飞鹗一跃而下,展出上乘轻功身法,向西扑去,盖因他隐身树上转念自己如此畏首畏尾,往后岂不是寸步难行,既来之,则安之,何不瞧一个究竟,是以他又跃下赶奔狮子崖。
口口 口口 口口
茅山山区,万山谷中,有——处石峰,峭壁峻拔,嶙峋嵯峨,南、北、西三方危崖百丈,猿猱难升,只有东方凸出一石坪,其上为崖石合盖,有如一张狮口,石坪入去,是一座天生天府石洞,这石坪就在狮口内,远远望去,神肖一只卧狮,故名狮子岩。
环绕狮子岩群峰篁竹万竿,翠绿笼荫,微风起处,吟啸一片,身入其中,如入诗境,使人烦虑尽去。
苍穹寒星明灭,钩月露出云层,迷朦朦光华散布群峰谷枝间,直似雾境灵山。
这时狮子岩石坪下,立着—个肥胖高大的僧人,宽大灰白僧袍,在西风中飘动起舞猎猎出声。
这僧人头大颈短,眼睛迷成一条线,启阖之间,射出冷电青光,一张大嘴嘻嘻裂开,与笑口常开的弥勒古佛,一般无二。
环绕其身旁尚立着四个中年僧人,低眉合什着,一动不
动。
天色已是二鼓将尽,忽由崖底篁竹丛中掠出一条轻捷人影,两肩微振,—鹤冲天而起五六丈高下,眼见真气将浊时,一手飞拍在岩壁上,身形又起,极见干净利落,浊气俱无。
石坪距崖底二三十丈高下,那人几个长身,动作之快,无以复加,几疑是一口气冲霄而上,眨眼,已翻上坪上,眼睨着肥胖僧人,笑道:“郝某只身赴约,大师竟如此排场,不嫌小家子气吗?”
那僧人呵呵大笑道:“我笑尊者身旁四大罗汉向来不离,谷主又不是不知,既然谷主厌恶,命他们离去就是。”
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