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劫-第5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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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宇道:“她与我的不幸,有什么关系呢叶青莲师太道:“她可能知道令尊何故性情大变,因为她从十三四岁时起,就放浪形骸,与她相好过的武林人物,正邪都有,真是屈指难数。所以如果她猜不出内中原委的话,恐怕就再没有别人办得到了。”
沈宇却记起胡玉真与他说的话,她临别之时曾对他提及起她的家世和父亲,她家本是武林名宿,到她祖父及父亲,曾投效军旅,立下赫赫战功。后来解组林下,她祖父去世之后,她父亲却以为世间打抱不平为己志,所以知道了人间千万不平之事。大概也由于此故,辗转得知厉斜继承了魔刀绝学之事,故此急急访寻一个资质过人之士,授以进修上乘武功之道,以便将来对抗厉斜,或是其他可怕的大恶人。因此,胡玉真在这种情况下,许配与阳谷谢家的独生子谢辰。
他想起这件事,便是由于胡玉真说过,她父亲晓得许许多多秘密,都是从来无人得悉的。故此假如那巫山神女的属下江彩霞不晓得的话,也许他应该去向胡玉真的父亲访查一下。
这个想法,他没有说出来,只问道:“江彩霞现在还在巫山么?有多大年纪了?”
青莲师太道:“大约是五十岁左右吧,她老早已不在巫山啦,因为巫山神女很不满意她对徐伯伯的态度。”
沈宇道:“原来如此,那么她现在在哪儿?”
青莲师太道:“她在江湖中闯了不久,不知如何竟嫁给一位已获爵衔的将军,听说还生了儿子,现在在阳谷县。”
沈宇吃了一惊,道:“她的丈夫可是姓谢?”
青莲师太道:“是呀,你认识谢家么?他们家传的修罗密手,乃是武林绝艺之一。现在由江彩霞带去了毒龙枪法和许许多多奇功秘艺,恐怕更不得了。”
沈宇摇摇头道:“我不认识谢家。”
青莲师太道:“这真是有点儿奇怪,你不认识他们,却晓得是谢家。啊,恐怕是阳谷谢家的修罗密手,正与锦阳杜家刀法一样,武林知名,所以你一下给猜中了。”
青莲师太暗算自己计划大有成功希望,因为沈宇一谈到家门的不幸时,好像已把厉斜给忘记了。
沈宇却对她的解释,含混的承认了,问道:“只不知江彩霞于归谢家之后,还有没有失德之事发生?”
青莲师太道:“谁说没有?听说谢将军七八年前已经亡故。他死了之后,江彩霞马上故态复萌,不过又听说她好像有所顾忌,大概是为了儿子的体面吧。倒是没有太猖狂,而且是秘密偷欢而已。”
沈字很想问她,因为一个出家人,何以连人家秘密偷欢之事,也查得这么清楚?他终于只笑了笑,改口问道:“她现在还住在山东阳谷县,是也不是?”
青莲师太道:“是的,你快点儿去找她。”
沈宇道:“不行,等我巫山之行后,如果不死,我才顾得到私人之事。”
青莲师太叹声道:“唉,你这又何必。’”
她一看此计已败.便又施展第二计,接着道:“既然你一定要为天下人牺牲一己,我当然也不能落后,只好陪你走一趟,多少总可以帮你一点儿忙,尤其是我去过巫山。”
沈宇大惊道:“不,不,我自己就行啦!”
青莲师太道:“你只是怕连累了我?”
沈宇道:“连累是一回事,而咱们同行的话,亦是有所不便。”
青莲师太道:“那么我们分开走好了,甚至我可以先到巫山等候。”
她笑一笑又道:“我明白你是怕被艾琳看见,发现误会,对也不对?”
沈宇摊摊手,道:“她与我已谈不上误会不误会了。”
青莲师太道:“事实上虽谈不上误会,可是你不愿意发生这等情况。”
她举手阻止他发言,继续道:“此是人之常情,不足为异。”
沈宇诚恳地道:“真的,我一个人就足够啦。”
青莲师太坚持道:“你自己分析过形势力量,明明一个人不行。”’沈宇道:“好吧,我告诉你,我这一路跟随他,最大的目的是偷取他随身携带着的刀经秘籍。”
青莲师太看他的神色和口气,知道不假,当下问道:“这本刀经秘籍,有何用处?”
沈宇不愿说得太多,道:“作用与绵阳杜家的刀经一样。”
“哦,你想从刀经中,研求破敌之法是不是?这倒是个可行之法。”’她沉吟寻思,似乎触动了另一个主意。想了一阵,才又道:“我对此也有一个办法,可助你一臂之力。”
沈宇比较宽慰一些,他只要这个美丽的少妇,实质上却是女尼的青莲师太离开他,免得发生问题起见,别的办法,并不反对。
“我去找一个人帮忙。”青莲师太缓缓道:“这个人是个天生坏胚子,可是有他的一套,必定可以与厉斜打成一片,跟在他身边。不出数天,他定可达成任务。”
沈宇摇头道:“行不通的,历斜是个独来独往之人。”
“别人也许不能接近厉斜,但这个坏胚子,本身武功很不错,尤其擅长阿换奉承,拍马屁最是拿手。不论厉斜多么怪僻,只要这人肯出马,一定可以交上厉斜,你不妨拭目以待。”
沈宇耸耸肩,道:“也许你说得对,越是正直君子,就越不容易与人接近,即使接近了,亦容易疏远,因为正人君子看到朋友的过失;一定尽力劝告,但自古以来,忠言逆耳,而小人却一味拣好听的说,做一切投其所好的事,是以令人乐得与他在一起。”
青莲师太一笑,道:“你明白就好啦。”
沈宇道:“这人姓甚名谁?可肯出马么?”
青莲师太道:“他出身于峨嵋,早年还当过道主,后来实在不对路,被掌门人勒令还俗。他叫董华郎,肯不肯出马,还不知道,我去问问他看。”
沈宇道:“他住在此地么?”
“不,但距此只有数十里路。只是我若是一走,那厉斜前来的话,如何是好?”
“不是还有一天么?你尽管去问问他。”
青莲师太点点头,道:“我马上动身,黎明时恰可抵达,然后最迟中午,就可以赶回来。”
“你最好等到天亮才动身,现在先休息一下。”
青莲师太站起来,摇头道:“不,我还是尽可能走开的好。”
沈宇听她这么一说,倒是不便挽留她了。
青莲师太走到门口,忽然停步,回头问道:“假如他盗得那本刀经,你就一定能握胜算么?”
沈宇决然道:“一定可以,而且我只要看上一遍,就可以还给他了,用不着留在手边。”
青莲师太道:“若是只盗出来给你看一遍,这就比较容易说得动他。”
她一扭身,飘然出门而去。
沈宇把灯火扇灭,又将那口短刀,小心地扎在小腿上,这才到榻上躺下,他闭起眼睛,朦朦胧胧之中,突然吃一惊,顿时醒来,忖道:“刚才她的微笑中,好像有点儿担心,只不知她何故忧虑?是为了我的安全?抑是为了这一趟前往请董华郎出马的任务而不安呢?要是她曾与董华郎有什么过节,此行当然不是轻松的差事。”
这是由于青莲师太,屡屡强调那董华郎是个天生的坏胚子这句话,使沈宇不由得联想到,可能他曾经打她的鬼主意。若是如此,则她此行不但难有把握使董华郎出马,甚至可能被他所乘,占了便宜去。
这时青莲师太已奔向城外,她久居本城,是以熟悉道路,不久,已出了城外,在黑夜中向前疾赶。
天边刚露出曙光,她已到达一座距城市不远的庄院。这座庄院前面有一道河流,岸边尽是垂杨,晨风过处,那缕缕垂到水面的杨柳,轻轻飘拂。河面上有一道宽大的石桥,过了此桥,便是庄院正面的一片平坦广场,在晓色中望去,这座在院相当有气派。
她过桥走入广场,立时传来阵阵犬吠之声。
庄院的大门还关着,青莲师太扳起门环敲叩,登时声声脆响,打破了清晨的寂静。
转眼间就有人前来应门,开门出来的是个衣衫整洁的汉子,他一见叩门之人,是个美貌少妇,又是孤身,不由得十分惊奇,但仍然礼貌地询问来意。
青莲师太道:“我想拜谒王庄主,我是从青城山来的。”
那汉子肃然起敬,道:“原来姑娘是来自青城山,小人这就前去廪报。”
他先行引领青莲师太人庄内,在一处宽敞的客厅落坐,这才前去通报。
青莲师太倒是大为纳闷起来,因为这个汉子,一望而知绝对不是厮役下人,故此这一番招待,未免太客气隆重了一些。若说这是礼貌规矩,则王庄主的严苛,一定到了惊人程度。
她当然识得王庄主,而且还可以说昔年时时碰头之时,感情还真不错。只是她其时已经削发出家,顶礼参佛,故此只留下了缥缈的情怀往事而已。
片刻间一个留着三络黑须的中年人,大步人厅。他与青莲师太打个照面,顿时愣住,一味直着眼睛瞧她。
青莲师太站起身,盈盈浅笑,道:“王定山,我是青青,你认不得我呢?抑是已经忘记我这个人了?”
早先那个农饰整洁的汉子,听到这位美貌少妇,对庄主的称呼,这般亲昵,不觉惊诧得怔了。
王定山身子一震,举手一拂黑须,接着啊了一声,道:“我的老天,竟是青青你么?但你怎的改变了装束?我……我实在不敢相认青莲师太道:“一言难尽,我慢慢的告诉你。”
王定山走近她,面上泛起恍惚的,惊喜的笑容,凝目注视。他的目光中,虽是流露出热烈的欢迎,可是口气仍然保持相当的礼貌,道:“这实是想不到之事,请坐,只不知你是顺道经过小地方呢?抑是专程前来,有所赐教?”
两人落座之后,一名仆妇已送上香茗。
青莲师太呷一口热茶,才道:“我是专程前来的,这回有事情要麻烦你啦!”
王定山眼光一转,见厅中只有他们两人,当下耸耸肩,态度变得轻松了许多,道:“一点儿也不麻烦,你有事要我办,尽管吩咐。”青莲师太道:“这儿我已有十多年没来过啦。”
王定山道:“你连这一回算上,也不过是二度光临敝庄,而且你又是这一副打扮前来,实是叫我感到十分好奇,渴想早点儿得知你莅临之故。”
青莲师太道:“我的事情,对你不算难办。但先与你谈谈从前的交情,自是有助于使你多出点儿力帮忙我。”
王定山含蓄地笑一下,道:“那倒用不着了,你可有蓄发还俗?”
“没有。”她嗔怪向他瞪眼,道:“你想我会是那种人么?”
王定山忙道:“你当然不是,但你的打扮……”
“我有事出门,又不能被人得知我的真正身份,所以不得不易为俗家装束。”
“这就是了,你要我为你做什么?”
“我打算去找你的师弟董华郎……”
这时王定山所表现出的吃惊神色,使她话声中断,诧异地望着他。
王定山长长吁一口气之后,才恢复了平静,道:“你来迟一步啦,他已不在此城。”
“但据我所知,董华郎非住在这儿不可的呀!”
王定山搔搔头皮,道:“你干吗找他?”
青莲师太道:“有一件事情,我算来算去,非找他出马不可。”
王定山道:“他是敝派的浪子,即不务正业,又不安份,这些都是你早已得知的。我告诉你,他虽然在十多年后的今日,年纪已不小了,但那副德性,不仅没改好,还比从前更甚,同时武功不高明,他能做什么事?”
青莲师太道:“正是因为他是个坏蛋,我才找他。”
“哦,原来你要办之事,须得是像他那等坏蛋,方可胜任的。”
“不错,他的人呢?”
王定山沉吟了一下,才道:“我也不必瞒你,他已被我拘禁起来。
由于我疏于管束,让他这些年来,作了不少罪孽,现在山上已查出许多证据,我疏忽之罪。亦是难逃,所以正战战兢兢的等待家法惩处呢!”
青莲师太道:“你只是疏忽而已,我瞧没什么大不了的。”
王定山苦笑一下,道:“华郎的罪行,不止一端,经人辗转告到掌门人那边,据我所知,我已逃不了包庇纵恶呢。”
他深深叹息一声,又道:“总之,我算是被他毁了啦!”
青莲师太深知峨嵋派素来规矩极严,处分特重,所以一听之下,也大大的替王定山担心起来。
“只要你没有包庇纵恶之事,也许可以洗得清这个罪嫌。”
“我实在没话说。”王定山颓然道:“近些年来,我被华郎花言巧语所惑,对他甚是信任,但凡对他不利的报告,我都不予置信,认为他早已改过迁善,不须理会那些中伤之言。
谁知道事实上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华郎的确鱼肉良民,贪财好色,臭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