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舞倾城-第2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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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说……你同意了?你答应……”
“嗯。”我没睁眼,只将头狠狠地压进枕头,埋上了半张脸,眼角有些微潮。
心里似乎有扇门,轻轻地掩上,昱天,从此以后,只怕真的就要彻底告别了。
是不是人有了信念,就会瞬间盎然起来?
将军府上上下下一片欢腾,人人脸上均是掩不住的喜色。打扫的打扫,修剪花木的修剪花木,整个将军府上至一块小小的房上瓦,下至一阶小小的路上砖都焕然一新,让随便一个路人见了,也知道这府内近期定有喜事。
除了我还是成日的无所事事,就连只管着照顾我的墨桑都忙得团团转。只要得空,墨桑就会从街上抱回一大堆大大小小的盒子。光是胭脂水粉就有十好几种,我看来明明大同小异的颜色,由墨桑说来,就成了天差地别。这个是玫红那个又是洋红,哪样是粉质哪样又是膏脂,墨桑说得眉飞色舞,我听得晕晕绕绕。
本来以为听她讲胭脂水粉就已经够痛苦的了,没料到更痛苦的事情还在后面。风清湮请来了牛不凡,说要为我做几件新衣裳。也不知是牛不凡顶着名家的头衔真的一向严谨细致,还是被风清湮的将军身份所威慑,这牛不凡让我撑开双手挺直了站好,掐掐量量拿着裁尺比划了足有两个时辰方才宣告结束。
“做件新衣裳也这么累啊,我手僵脚僵连脖子也僵了,真是麻烦,直接去成衣铺买件不就行了。”等牛不凡终于抱着他那一大堆裁尺针线告辞之后,我四肢酸软的瘫在床上,任墨桑轻轻捶捏。
“姑娘,这话怎么说的,哪有女孩子家不爱美的,成衣铺是方便,可是,总不是别具心裁独一无二的,更何况,你就要成为我们的将军夫人了,嫁衣就更不能随随便便了。”她嬉笑着,手上的力道却是正好,让我不自觉嘴边溢出满足的音节。
“看你……好像比我还高兴的样子,我看你倒是比我还急着嫁人,是不是女大不中留?要不我去和清湮说,也给你找个如意郎君,省得你成天闲得来取消我。”我嗔怪的看她一眼,做个鬼脸。
她嘻嘻一笑,来不及回嘴,风清湮推门而入。墨桑连忙站起来,恭敬的行了个礼,然后退了出去。
“怎么?很累吗?你这样怎么行,堂堂的将军夫人,这么弱不禁风可不行。”只觉床沿微微一陷,他贴着床边坐下,也伸手捏上了我的脖子。
“喂喂!你轻一点,”没想到他手劲这么大,我痛呼出声,“什么弱不禁风啊,换成你试试看啊,做个衣服还要我一动不动像个木头般的杵着,我大病初愈嘛,也不懂得照顾一下。”挣开他的手,我挣扎着坐起,自己揉着被他捏痛的脖子,不满的小声嘟囔。
他噗嗤一声笑出声来:“你还真是会不客气,大病初愈……呵,你现在不知道有多好。”
“你……什么意思?对了,到底是用了什么办法救我的?我昏迷的时候,依稀觉得是有股真气在我体内流窜,然后一点一点地修补着我的五脏六腑。”我狐疑地看他,若有所思的喃喃着,忽然,灵光一闪,“啊!清湮,是不是你耗了内力给我诊治的?”
风清湮的表情突然一僵,闪过一丝不自然,我心里一咯噔,急急的抓住他胳膊,摇晃着:“清湮,你用了多少内力?我的伤那么重,连清啸都没有办法,一定需要很深厚的内力,你……你不会用了你所有的内力吧?”
“别激动,离刹,别激动,”他抓住我的手,有力的握了几下,掌心传来让人心安的温度,“傻瓜,我武功这么高强,救你的那点内力,只用了三成还不到,放心,放心,很快我就能恢复到和以前一样了。”
“那就好”我长出一口气,悬着的心落了下来。
“离刹,你在担心我?”风清湮扬起嘴角,轻轻捏起我的下巴,迫得我不得不和他四目相对。
“……”不等我说出话来,他深入潭水的眸子浮起一片迷幻,眼波一圈一圈的漾着,接着,唇轻轻落下来,辗转温柔。
“有人心疼的感觉,原来这么好。”在我意识陷入沉醉之前,我清楚地听见清湮满足的轻叹。
嫁衣很快的就送了来,那华丽的红艳几乎晃了我的眼。墨桑一边笑吟吟的一样一样在床上铺开,一边羡慕得喋喋不休。
“小姐……你看见了吗?这牛不凡果然人如其名,你看着剪裁,果真是一等一的剪裁,……再看这样式,这么雍容,这么华贵,……你再看这装饰,用的是最平凡不过的花饰,但却能弄得这么楚楚动人,除了牛记衣铺,还有哪间铺子能做得到,还有……”
“墨桑,你这个样子,不如把你送去牛记衣铺做帮工吧?不然,你这么卖力的宣传,完全拿不到工钱,岂不是很赔?”一直站在我身侧微笑的风清湮,居然开口打趣。
“少爷,别取笑了,我是太高兴了嘛”墨桑可爱的吐吐舌头,不好意思冲送嫁衣过来的伙计笑了笑,“没错,嫁衣,再加上春夏秋冬外袍各两件,还有各款衣服的配套荷包、绢帕,都齐了。”
“谢谢,麻烦给牛师傅带话,辛苦他了,这点小小心意你收下。”说着,风清湮塞给了牛记衣铺的伙计一块整银。
“不可以的,风将军,这是我应该做的,掌柜知道了要骂的”小伙计涨红了脸,连连摆手。
“拿着吧,难得连我们这小丫鬟都如此赞不绝口。府上喜事近了,都沾沾本将军的喜气。”风清湮将银子塞到了他的腰间,重重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谢谢风将军,谢谢风将军。”那小伙计显然有些受宠若惊,忙不迭的道了谢,欢天喜地的走了。
“墨桑,好了,把这些衣服收起来放好吧。来,离刹,我们出去走走。”风清湮轻轻勾了勾我的手,拉着我慢慢踱到后花园。
花园里的梨花开了,白花花的大片大片沉甸甸的压着树枝,似雪,更胜云,美得绝艳凄婉,美得秀倩娇媚。我有些痴迷地看着这团花似锦的花园,不觉有些沉醉,直到身边的风清湮又轻勾我的手,说:“喜欢吗?”
“嗯”我点点头,“只是你何必这么破费。我又不是没有衣服可穿,一下子做这么多套,实在没有这个必要。”
“你以后是将军夫人了嘛,多少该讲些排场的。”他伸出食指,冲着我摇摇,笑道。
“你这将军做了多久?俸禄很高吗?若一直这么破费下去,只怕你这偌大的将军府入不敷出噢。”我也仿着他的样子,伸出食指,冲着他摇。
“调皮!还没正式嫁入我将军府,就迫不及待的想做当家主母了吗?”他抓住我的手,和我四目相对,“离刹,我问的不止这些。”
“哦?”
“离刹,喜欢吗?喜欢这里吗?喜欢做这将军府的女主人吗?”他殷切的看着我,眼神热切。
“我……”眼前闪过“莫名居”那三个大字,想起昱天和我一起亲手种下的白玉兰,想起昱天执意不请佣人满头大汗的做着家务还傻乎乎地笑,想起……
“离刹,离刹,怎么了?”恍然的神思被硬是被风清湮唤了回来,眼前的风清湮,满眼的不解和询问。
“清湮……如果说,我心里还是没法忘记……”我迟迟疑疑的开口,垂下眼睑。
“离刹,听我说,我知道你没法忘记龙昱天,但我要你记住,我一直没有要求你忘记也不奢望你忘记,龙昱天是属于你的过去,没有人可以抹去。我知道你心底装着龙昱天,满满的,满满的,我只需要一小块,一小块就好。”
“清湮……谢谢”眼前蒙上一层水雾,透过水雾,看见风清湮依旧帅得近乎邪气的脸。
“丫头,还说什么谢,你就安安心心的吃好睡好,等着三天之后嫁给我吧。”他轻捏我的脸颊,言语中尽是宠溺。
“清湮,”我突然想到些什么,抓住他的袖子,“我们,是要去月老祠吗?”
“当然不是,我二品辅国将军的婚礼,王公贵胄、朝廷命官都会前来,莫说月老祠装不下这么多人了,光是这些宾客的身份,也不能随便处之。”
“哦……”我低低的哦了一声,眼前又浮现很久以前在月老祠的那一场张扬的幸福……
据说,在这月老祠里开始的婚姻,因为拥有了月老沾有仙气的祝福,会一直一直幸福美好下去……
那个笑,那个娇,怎一个甜字可以形容。
婚期一定下来,日子就流转得飞快。嫁衣送来的那个晚上,清湮把我和墨桑送到了武廉的一栋私人别院,一来得个清静,二来也权当是我娘家,车轿仪队的从这里穿过长安城,才足够排场足够招摇,再者说,总不能花轿抬着我从将军府里出来,绕上一圈,再抬回去不成?
初春的天气多半是细雨蒙蒙,不急不密的下着,有时候能整整下上一天,虽是不碍事,终究还是不方便,偏偏我出嫁这一天天公作美,一大早还没睁眼,墨桑就进来支开了窗户,有薄薄的朝晖透进来,窗外有鸟儿连串悦耳的歌唱,不用睁眼看,也知道是个绝好的晴天。
“小姐,你怎么还在睡,起来了起来了,一会儿接亲的队伍来了,你还没收拾好,可不吉利哦。”不由分说地,我还在半睡半醒之间,就被墨桑硬生生的拖了起来。
我坐在梳妆台前打着呵欠,墨桑打开门说了句什么,外面就涌进来七八个丫鬟喜婆,立刻七手八脚的开始打扮我。
“啊!”头上传来一阵剧痛让我立刻清醒了所有意识,下意识想伸手去摸梳得紧绷绷的头皮,却被墨桑一下子打了下来。
“不能动,小姐,忍忍就好了,上头是最重要的,不上紧了,后面怎么给你梳髻戴凤冠啊?”
待到额上的头发一丝不苟的被梳拢,又有人一遍一遍的为我涂上头油,然后一点一点的嵌进细小的发夹定型,等到整个发髻梳好之后,便为我戴上了凤冠,沉甸甸的叮当作响,让人觉得连转一下头都是极大的困难。墨桑浅浅的为我扑上粉面,在腮颊两边扫上腮红,用炭笔软软的描出形状,又用一只软羊毛小笔沾了颜料勾勒唇型,末了,还在我眉间点了几笔。
接着有人小心的扶起了我,里一层外一层的将嫁衣裹到我身上,我就像个木偶一样,平摊开双手,木木地任身边的每个人摆弄着。直到最后墨桑将一个金晃晃的项圈儿套在我脖子上,然后把一面铜镜递到了我面前。
“好了,小姐,看看怎么样?”
镜子里那个唇红齿白,美得让我自己都移不开眼的女子真是我么?果然是人要衣装,原来那样一个苍白惨淡的干瘦女子,也能被打扮成这么珠圆玉润,眉间被墨桑寥寥几笔描成的一朵小花,眼睛也不知名的晶亮地闪着光,顿时让我散发出妖娆的妩媚。
我还冲着铜镜张望,门外已隐隐的传来喧闹的喜乐吹打声。
“来了,来了,少爷他们来了,快,小姐,盖上盖头。”墨桑激动得一把抓起盖头,结结实实的蒙住了我的脸。
眼前红光光的一片,头上又沉得没法言语,我只能低着头看着脚下的路,被人一左一右的搀着走。
从房间到大门口,短短的距离我却感觉足足走了两柱香那么久。终于,我抬脚迈过了门槛,下了三级台阶,接着,就看见了稳稳停驻的轿子,红得不可思议。
我刚停稳了脚步,就觉一道炙热的目光紧紧的追了过来。脸不自觉地一红,头微微一低,这才想起,蒙着盖头,清湮根本也是看不到。
“吉时到,新娘子上轿……”随着喜婆拖长了音的一声呼喝,有人为我掀起了轿门,我颤颤的坐了进去,那道目光也跟着我往轿内移动,直到轿门垂下来,这才完完整整的隔断了那让我忐忑不安的目光。
队伍走得很慢,虽然难免小小的有些晃,但谈不上颠簸。我抬起头,入眼的只有茫然的一片红,我低下头,也只能看见自己摆放得中规中矩的脚。
外面的喜乐吹吹打打闹声喧天,我在轿内晃着晃着,却犯起困来。头上的重量让我的脖子不觉有些微酸,我小小的调整了一下坐姿,将眼转向轿帘的方向,那个方向微微透进光亮,很是容易分辨。
幸福,真的是唾手可得的东西么?
在微颤的摇晃中,我听见一阵起哄的欢呼,然后是声声爆竹,合着喜乐升腾成一片喧嚣。轿子就在这喧嚣中稳稳的停了下来,接着轿门一掀,带起我的盖头也微微动了两下。
有条红绸递了进来,我抓住,低头,跨了出去,再迈着碎步跟着那红绸的指引一步步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