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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节

梁高僧传-第1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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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自言得阿那含果,觉贤未及检核、查询,遂致流言四起,遭到僧俗二界的猛烈抨击,即将大祸临头。于是徒众或者匿名隐潜,或者半夜越墙逃走。半日之间,徒众差不多全逃光了,觉贤还漠然处之,毫不介意。当时之僧*、道恒等都对觉贤说:「佛陀尚且不曾听说已经得到什么果位,先前所说之五船俱发,又难以印证;你们下的有徒众又诳言惑众。这些既于佛教戒律多有违背,于理也多不合,你当尽速离去,不宜再在此地逗留。」觉贤道:「我身如浮萍,去留很容易,只是弘法心愿未了,甚是感慨。」于是与弟子慧观等四十余人,一齐出发,神色从容,毫无惊恐之表现。有识之士,都十分感叹,深为惋惜,僧俗二界送行者一千多人。
  姚兴听说觉贤离去,亦甚是不悦,乃对道恒说:「佛驮跋陀罗远道而来,为的是弘扬佛法,今缄言未吐,乃怅然而去,甚是令人深感痛惜、感慨。岂可以一言之过失,而使万人失去那么好的导师。」遂令人追赶他。觉贤对追上他的使者说:「无量感谢秦主之洪恩盛意,但我实在很难从命,重返长安。」于是又连夜率领众人继续往南前往庐山。
  沙门释慧远,久闻觉贤之风名,听说他来到庐山,十分高兴,两人一见如故。慧远以为觉贤之被摈除,过错在其徒众;至于所说五船俱发一事,也于律无犯。于是就派遣弟子昙邕,致书姚兴及关中众僧,希望解除摈弃他之处罚。并请觉贤在庐山翻译禅数诸经。
  觉贤志在游化、弘法,不愿意安居久住,在庐山待了一年多,又往西去了江陵,正好遇到外国船主,待他进一步询问,果是印度五船,亦即他以前所言的五船俱发。是时,国中士众,竞相前来参礼、师事他,且有许多布施,他一概不受。自持钵乞食,不问贵贱贫富,一视同仁。当时陈郡袁豹,为宋武帝太尉长史。宋武帚南讨刘毅,豹跟随他来到江陵。觉贤带着弟子慧观等去到袁豹府上乞食,袁豹素来不信奉佛教,待之甚薄,觉贤没吃饱就告辞了。袁豹说:「好像还没吃饱,请和尚再稍等一下。」觉贤道:「施主布施之心有限,所以使所施舍之饭不够吃。」袁豹令人添饭,果然又被吃尽。豹大感惭愧,随后问慧观:「此和尚是何许人?」慧观道:「此僧德行高远,非凡夫俗子所可测量。」袁豹深为叹异,把此事报告太尉,太尉要求与他相见,一见面,十分崇敬他,资供甚足。
  不久太尉回京都,请觉贤与他一起回去。安住于道场寺。觉贤仪轨整肃,不同华俗,而志韵清远,清雅而深沈,京师法师僧弼给沙门宝林的信说:「道场寺禅师,很有天心,确是印度法王,何其风流之人也。」其见称如此。
  起初是沙门支法领,于于阗得《华严》前分三万六千偈,尚未有宣译。到义熙十四年(公元四一八年),吴郡内史孟顗、右卫将军褚叔度,即请觉贤为译匠。觉贤乃手持梵本,与沙门法业、慧义、慧严等百余人,于道场寺译出该经。诠定文旨,会通梵汉,深得经意。故道场寺设有华严堂。
  又,沙门法显于西域所得《僧祇律》梵本,又请觉贤译为汉文。此事于法显传有记载。
  觉贤先后所译出的经典有:《观佛三昧海》六卷、《泥洹》及《修行方便论》等,共一十五部,一百十七卷,并深究其义理,妙尽文意。后于元嘉六年(公元四二九年)卒,世寿七十一。
  原典
  佛驮跋陀罗,此云觉贤,本姓释氏,迦维罗卫①人,甘露饭王之苗裔也。祖父达摩提婆,此云法天,尝商旅于北天竺,因而居焉。父达摩耶利,此云法日。父少亡,贤三岁孤,与母居。五岁复丧母,为外氏所养。从祖鸠婆利,闻其聪敏,兼悼其孤露,乃迎还,度为沙弥。
  至年十七,与同学数人,俱以习诵为业。众皆一月,贤一日诵毕。其师叹曰:「贤一日,敌三十天也。」及受具戒,修业精懃,博学羣经,多所通达。少以禅律驰名。常与同学僧伽达多,共游罽宾,同处积载。达多虽服其才明,而未测其人也。
  后于密室闭户坐禅,忽见贤来,惊问何来?答云:「蹔至兜率致敬弥勒。」言讫便隐。达多知是圣人,未测深浅,后屡见贤神变,乃敬心祈问,方知得不还果。
  常欲游方弘化,备观风俗。会有秦沙门智严,西至罽宾,覩法众清净,乃慨然东顾曰:「我诸同辈,斯有道志,而不遇真匠,发悟莫由。」即咨询国众,孰能流化东土?佥曰:「有佛驮跋陀者,出生天竺那呵梨城②族姓相承,世遵道学,其童齓出家,已通解经论,少受业于大禅师佛大先。」
  先时亦在罽宾,乃谓严曰:「可以振维僧徒,宣授禅法者,佛驮跋陀其人也。」严既要请苦至,贤遂愍而许焉。于是舍众辞师,裹粮东逝,步骤三载,绵历寒暑。既度葱岭,路经六国。国主矜其远化,并倾怀资奉。
  至交趾,乃附舶循海而行,经一岛下,贤以手指山曰:「可止于此。」舶主曰:「客行惜日,调风难遇,不可停也。」行二百余里,忽风转吹舶还向岛下。众人方晤其神,咸师事之,听其进止。后遇便风,同侣皆发,贤曰:「不可动。」舶主乃止。既而有先发者,一时覆败,后于闇夜之中,忽令众舶俱发,无肯从者,贤自起收缆,唯一舶独发。俄尔贼至,留者悉被抄害。
  顷之,至青州东莱郡,闻鸠摩罗什在长安,即往从之。什大欣悦,共论法相,振发玄微,多所悟益。因谓什曰:「君所释不出人意,而致高名,何耶?」  
  什曰:「吾年老故尔,何必能称美谈?」什每有疑义,必共谘决。秦太子泓,欲闻贤说法,乃要命羣僧,集论东宫。罗什与贤数番往复。
  什问曰:「法云何空?」
  答曰:「众徽成色,色无自性,故唯色常空。」
  又问:「既以极徽破色空,复云何破一微?」
  答曰:「群师或破析一微,我意谓不尔。」
  又问:「微是常耶?」
  答曰:「以一微故众微空,以众徽故一微空。」
  时宝云译出此语,不解其意,道俗咸谓贤之所计微尘是常。余日长安学僧复请更释,贤曰:「夫法不自生,缘会故生。缘一微故有众微,微无自性,则为空矣。宁可言不破一致,常而不空乎?」此是问答之大意也。
  秦主姚兴专志佛法,供养三千余僧并往来宫阙,盛修人事,唯贤守静,不与众同。后语弟子云:「我昨见本乡,有五舶俱发。」既而弟子传告外人。关中旧僧,咸以为显异惑众。
  又,贤在长安,大弘禅业,四方乐静者,并闻风而至。但染学有浅深,所得有浓淡,浇伪之徒,因而诡滑。有一弟子因少观行,自言得阿那含果③,贤末即检问,遂致流言,大被谤黩,将有不测之祸。于是徒众,或藏名潜去,或踰墙夜走,半日之中,众散殆尽,贤乃怡然不以介意。时旧僧僧*、道恒等谓贤曰:「佛尚不听说已所得法,先言五舶将至,虚而无实。又门徒诳惑,互起同异,既于律有违,理不同止,宜可时去,勿得停留。」贤曰:「我身若流萍,去留甚易,但恨怀抱未伸,以为慨然耳。」于是与弟子慧观等四十余人俱发,神志从容,初无异色,识真之众,咸共叹惜,白黑送者千有余入。
  姚兴闻去怅恨,乃谓道恒曰:「佛贤沙门,协道来游,欲宣遗教,缄言未吐,良用深慨,岂可以一言之咎,令万夫无导。」因勑令追之。贤谓使曰:「诚知恩旨,无预闻命。」于是率侣宵征,南指庐岳。
  沙门释慧远,久服风名,闻至欣喜,倾盖若旧。远以贤之被摈,过由门人。若悬记五舶,止说在同意,亦于律无犯。乃遣弟子昙邕,致书姚主及关中众僧,解其摈事。远乃请出禅数诸经。
  贤志在游化,居无求安。停山岁许,复西适江陵,遇外国舶主,既而讯访,果是天竺五舶,先所见者也。倾境士庶,竞来礼事。其有奉施,悉皆不受。持钵分卫,不问豪贱。时陈郡袁豹,为宋武帝太尉长史。宋武南讨刘毅,豹随府届于江陵。贤将弟子慧观诣豹乞食。豹素不敬信,待之甚薄,未饱辞退。豹曰:「似未足,且复少留。」贤曰:「檀越施心有限,故令所设已罄。」豹即呼左右益饭,饭果尽,豹大惭愧。既而问慧观曰:「此沙门何如人?」观曰:「德量高远,非凡所测。」豹深叹异,以启太尉。太尉请与相见,甚崇敬之,资供备至。
  俄而太尉还都,请与俱归,安止道场寺。贤仪轨率素,不同华俗,而志韵清远,雅有渊玫,京师法师借弼,与沙门宝林书曰:「道场禅师,甚有天心,便是天竺王,何风流人也。」其见称如此。
  先是沙门支法领于于阗④得《华严》前分三万六千偈,未有宣译。到义熙十四年,吴郡内史孟顗、右卫将军褚叔度,即请贤为译匠。乃手执梵文,共沙门法业、慧义、慧严等百有余人,于道场译出。诠定义旨,会通华梵,妙得经意。故道场寺犹有华严堂焉。
  又沙门法显,于西域所得《僧祇律》梵本,得请贤译为晋文。语在显传。
  其先后所出《观佛三昧海》六卷、《泥洹》及《修行方便论》等。凡一十五部,一百十有七卷。并究其幽旨,妙尽文意。贤以元嘉六年卒,春秋七十有一矣。
  注释
  ①迦维罗卫:亦译作迦毗罗卫、迦维罗竭、迦夷卫国,释迦牟尼佛故乡,今尼泊尔南境。
  ②那呵梨城:又作那迦罗诃、那揭罗曷、那揭罗喝等,位于阿富汗东北境,今之夏拉勒阿巴德地区。
  ③阿那含果:意译为不还、不来,意谓已断尽欲界九品之欲,不再来欲界受生,是声闻四果中之第三果。
  ④于阗:古西域国名,位于今新疆和田一带。
晋河西昙无忏
译文
  昙无忏,或称昙摩谶,或称昙无谶,都是由于所取梵音不同所致。本中印度人,六岁时其父即亡故,随母亲编织毛席度日。遇沙门达摩耶舍,中土称为法明,为僧俗二界所尊崇,利养甚丰,其母甚仰羡之,所以把昙无谶送给他当弟子。
  十岁时,昙无谶与几个同学一起读诵咒语,聪敏出众,一日读诵经典一万多言。起初学习小乘,兼学五明诸论,讲说精辩,很少有人能与他相抗衡。后遇到白头禅师,与他一起谈论佛法,因所修行的方法不同,就交相论辩百日。昙无谶虽然屡屡诘难,而终于难不倒禅师,昙无谶佩服其师于义理之精深,就对禅师说:「你处还有许多经典,可以让我一读吗?」禅师即授予树皮《涅盘经》,昙无谶读后,自感惭愧,方知以前乃井蛙之见,不识大方广的思想。于是集众悔过,专攻大乘。
  到二十岁时,读诵大小乘经二百余万字。谶之从兄善于训养大象,因把国王所乘之白耳大象杀死了,国王发怒杀掉了他,并下令说:「如有谁敢去探视尸首,则灭三族。」所有的亲属都不敢去探视。昙无谶哭而葬之。国王大怒,准备杀掉昙无谶,昙无谶曰:「大王你以法杀死他,我因是他的亲人所以埋葬他,这并不违背大义啊,大王你为何发怒呢?」大家都替他担心,但他神色自若,国王慕其志气,就留下他并供养他。
  昙无谶善咒术,屡有应验,在西域被称为大咒师。有一次随王入山,王渴想饮水,但当时四处都无水,谶乃默念咒语真言,使石头出水,并赞颂道:「大王惠泽所感,遂使枯石生泉。」此事传递周边各国,都赞叹该王之德行。那一个时期,国内风调雨顺,百姓全都称颂。国王很赞赏其道术,深加优宠。
  不久,国王对他不那么热情了,待之亦较以往为薄,谶以为自己与国王相处太久了,因而致其生厌,乃辞往罽宾国,并带去了《大涅盘经》前分十卷,及《菩萨戒经》、《菩萨戒本》等。当时罽宾国多学小乘,不信涅盘。他就往东去了龟兹,不久又前往姑臧,住于客栈。因担心经典丢失,就把它作为枕头。有人把它移至地上,他顿时惊觉,以为有贼,如此三个晚上,只听见空中有声音对他说:「这乃是如来解脱之经,怎能把它当枕头呢?」昙无谶才大感惭愧,把经另放于高处。夜里有贼,欲偷此经典,连拿几次,都搬不动。第二天早晨,昙无谶取经,并不觉得重,盗贼见到这一情景,以为昙无谶是圣人,都来向他致拜。
  当时河西王沮渠蒙逊占据北凉,自称为王,听到昙无谶的声名后,迎他入姑臧,待之甚厚。沮渠蒙逊信奉佛教,志在弘通佛法,欲请昙无谶翻译佛典。昙无谶因自己不懂汉语,担心义理有所违背,没同意立即翻译。遂学汉语三年,才译出《涅盘》前分十卷。
  当时沙门惠嵩、道朗,独步河西,当昙无谶译出经典后,极表推崇,进而把它翻译为汉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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