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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节

杀手,月-第6节

小说: 杀手,月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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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会有错。 
      「温热。」彦琪将零钱放在桌上。 
      「烫一点还是温一点?」女店员。 
      「烫一点,谢谢。」彦琪付钱,心跳加速。 
      将相机放在不怎么宽的的长桌上,男人一边吃着东西,一边休闲看报。慢条斯理的,并没有听见快速翻页的声音。 
      哔哔,哔哔。 
      微波炉打开,女店员将温热的果汁牛奶小心翼翼套上瓦楞纸环,交给彦琪。 
      「我也喜欢温过的牛奶。」女店员说,微笑看着彦琪。 
      好眼熟……彦琪努力回忆,看着女店员可爱的脸孔。 
      啊!是那个在捷运上遇到的女孩。 
      女店员顺着刚刚彦琪飘移的眼光,看了坐在杂志区旁座位的看报男子,手指轻轻放在唇边,用蚊子般的细声道:「他、是、个、杀、手。」 
      彦琪微愣,却只是接过温烫的牛奶盒,眼皮眨眨会意。 
      接下来,该怎么做呢? 
      彦琪微一思忖,还找不到像样的开场白,双脚就自动走向座位区,坐下。 
      「又见面了。」彦琪语气很平静,轻撕开牛奶盒。 
      盒口冒出浓郁的热气,彦琪轻吹,不忙就口。 
      男人放下报纸,「咦」的一声,脸上的惊讶表情一闪而过。 
      「我们在哪里见过是吧?好眼熟。」男人说,看着身边的中等美女。 
      其实,这位拥有两个名字,「月」与「子渊」的男人,早就在彦琪进入便利商店的第一秒开始,就注意到她的存在。至於她是谁子渊怎么可能忘记每一个参与笼鸟计画的成员的长相? 

      身为一个杀手,随时随地注意周遭十公尺内的细微变化不仅是职业上的需要,更是察觉危险的「本能」。即使月的本能远不如G或豺狼,但发现一个直盯着自己不放的女孩,决不是什么难事。 

      偶而在公务之余放松,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月看着彦琪。 
      「在星巴克。大概是两、三个月前吧。」彦琪说,看着座位前的落地玻璃。 
      玻璃上的倒映,子渊的脸孔没有露出些许不自然的神情,只是微笑。 
      「好像有这个印象……你好像当时在看杂志?」子渊说,假装陷入回忆。 
      「是啊,还记得我们说过几句话。」 
      「哈,我完全想起了,当时我扮演的是一个无聊搭讪的中年男子呢!」 
      很冷静嘛,彦琪暗讚。 
      现实上,不可能凭着一张「想像」的素描逮捕这个男人;心理上,彦琪又根本是月的「正义」追随者。更何况,这个男人是否真的就是「月」?彦琪除了自我验证的、莫名其妙的超能力,并没有多余的理性理由说服自己。 

      所以,就抱着没有特殊目的的心情,去试探、甚至作弄一下这个男人吧! 
      「你是摄影师吗?」彦琪指了指放在子渊左手边的单眼相机。 
      「不算,就是帮一些网路美女外拍。还蛮好玩的。」子渊笑。 
      喔?是这样吗?相机里恐怕都是一些探勘饭店周遭的街景吧! 
      彦琪露出兴奋的眼神,忙说:「咦,外拍?好好玩,可以借我看一下么?」 
      明明就是个问句,彦琪的手却直截了当地朝单眼相机伸出。 
      快点找个什么理由阻止我吧……月! 
      「好啊,小心别删掉了喔,要不我可就很难向那些网路美女交代了。」子渊也不阻止,反而顺手将单眼相机的电源打开,交给佯作兴奋的彦琪。 
      无话可说的彦琪迅速浏览一遍相机里的照片,果然尽是女孩们搔首弄姿的外拍,有些取景在阳明山,有些取景在大安公园,有些取景於大厦顶楼。 
      就是没有看见搜猎饭店附近的图片。 
      「还可以吧?」子渊打量的彦琪,注意到她的耳朵里还塞着通讯用的传话机。 
      「照得真好看,不愧是专业的。」彦琪嘴上啧啧,耳根渐渐变热了。 
      其实这台相机在几分钟前,拍的的确都是饭店附近的动线,只是在拍好想要确认的几个画面后,子渊便将记忆卡抽出,藏在手錶密藏的掀盖里。现在存放在相机里的照片,全是两天前的旧档。 

      真好玩。 
      这次的目标是叶素芬,不是眼前这位女警,所以……在任务之余跟中等美女谈天聊地,也不算是违反了杀手的职业道德吧。 
      子渊指着自己的耳朵,问:「这是什么啊?好像常在电影里看到。」 
      「是迷你通讯器,警用的喔。」彦琪捧着相机,假装对单眼相机的功能感到好奇,对着玻璃前的大街作势要拍。 
      子渊这时倒暗暗吃了一惊。这个闲晃在饭店外的女警偷懒打混就算了,竟然毫不掩饰自己的身分,难道是天兵? 
      「警用的通讯器?男朋友是警察啊?」子渊抖张手上的报纸,装作随口一问。 
      「我自己就是个警察,刑警,有佩枪的那种喔!」彦琪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说:「不过因为在执行特殊任务,所以不能把枪带在身边以免暴露身分,要不就让你摸一下。」 

      子渊终於无法克制地笑了出来。 
      「笑什么?」彦琪装作不解。 
      「我只是觉得,哪有警察随随便便就露枪给别人看的?你都是这样跟陌生人相处的么?」子渊还是在笑,肚子都痛了。 
      「陌生人?我们已经是第二次说话了,应该要开始熟了。」彦琪说。一想到自己有99%的机率是在跟全民偶像说话,就忍不住兴奋。 
      这一兴奋,平时心直口快的彦琪,竟开始不分「内心话」跟「场面话」了。 
      「是什么特殊任务啊?那么神祕不能带枪。」子渊心里暗笑,哪来的天兵刑警啊,未免也太好对付。 
      要利用她,将这次特难杀的目标叶素芬给解决么? 
      同样的问题,也在彦琪的心中迂回打转。 
      没错,彦琪举双手赞成月努力拥抱正义的理想,但,如果月为了这个终极的目标可以不择手段的话,彦琪将难掩心中的失望。 
      那样的姿态……即使是为了正义…… 
      「这个问题的答案,我们还不够熟所以不能回答你。至少要第三次碰面才够熟,如果有这个机会一定告诉你。」彦琪说。 
      「是吗?那么就这么约定啰?」子渊伸出手指,晃晃小指。 
      两人勾勾手。 
      19。 
      子渊带着奇异的心情离开便利商店,刻意在饭店附近绕远路,这才漫步走到捷运车站。 
      虽然靠着街道图就可以知道饭店周遭的环境,但要漂亮地完竟一件任务,反覆用理性推敲「进攻/逃走」的路线,还不如实地走上几次,呼吸目标附近的空气,感受实际下手时可能的种种氛围。 

      每个时段都有不同的风,不同的行人,不同的街道节奏。 
      这是专业杀手的谦虚,不管之前的绩效多么辉煌都割舍不下的自我要求。 
      「刚刚那个女警,怎么那么喜欢装熟啊?」子渊自言自语,进入站台。 
      善用心理作战的子渊,对解读人的语言表情颇有一套。 
      那女警的眼神,似乎透露着两种情绪。 
      一种是天真的兴奋,清晰可辨。 
      一种则是「我知道你是谁的默契」的语言表情。这真是匪夷所思,毫无来由。 
      「只是个天兵吧。」子渊心想,坐在捷运里。 
      ……自己连她的名字都还没问,下次见面时可别将彦琪两字脱口说出。 
      子渊看着窗外的大厦。 
      有了捷运后,在这个巨大的城市移动根本就不需要探出地面,每个人都自愿变成土拨鼠。 
      刚刚来到台北的第一年,子渊常常觉得这个城市就像一座巨大怪兽的内脏机关,机关里像个密闭的伪迷宫,伪迷宫里二十四小时吹送人工制造的冷气,始作俑者的人们寻着墙上的迷宫索引,各自在怪兽的脏器间流动。 

      捷运里上上下下的手扶梯有若怪兽的舌,不断将人们卷起,吐出,送进在腔肠般的隧道里,继续短暂又规制的旅行。久了,很容易对阳光感到刺目,觉得没有人工冷气的蒸热地面,有种难熬的疏离。 

      二十一世纪的花样越多,人与人……不,或许该说是人与自己异化的方式也就更五花八门。 
      在这样的世界底下,通常人活得越有自己的意识,就会活得越痛苦。因为自我的意识不等同於自主的意识。人很难自主。 
      大部分人的人生,就像乖乖挤在一点也不高速的高速公路上,恍惚却又焦躁地瞪着前面的车屁股一寸寸推进,前面的车子一推进分毫,自己就忍不住轻踩油门跟进,一秒后又得煞车。 

      幸运一点的人,就可以坐上紧扣铁轨的火车,优点是人生什么时候该进行到哪里,车票上都印得清清楚楚,我们所要做的不过是睡觉,或是呆呆地看着窗外的风景,记得到站下车就行了;至於缺点,竟就是优点本身。 

      只有非常非常少数的人,可以造起自己的翅膀,用飞行的姿态睥睨地平线上众生的匍匐姿态;即使坠落,也能引起地上众生的讚叹与惋惜。 
      想拥有翅膀,却始终只能喘息奔跑的人,一抬头,看见翅膀流星划过三千尺高空,只是徒然增加自己双脚的痛苦。 
      杀手也是人。只是杀手这种「人」专司会减少人口的密度。 
      藉着杀死其他的同类存在,确认自己存在的意义,有着说不出的讽刺。许多杀手因此活得并不快乐,也因此有了职业道德第三条的存在。 
      「月,你跟我们这些杀手不一样。你有翅膀,你可以从黑暗的世界飞出,然后不加矫饰地用黑暗的羽毛,去接受光明的掌声……他妈的大家都很羨慕!」欧阳盆栽曾经这么说过。 

      「是。我是很快乐。」子渊愉快回应。 
      的确如此。 
      子渊喜欢搭乘捷运木栅线或淡水线,没有目的,没有终程,坐到了尽头再坐回来,有时迂回反覆了好几次。不管是捧着本书,或是打开笔记型电脑整理档案,或只是呆呆地看着窗外直到完全失去焦距,都很好。 

      比起蓝色线里的土拨鼠,这样「移动」较像个活生生的人。 
      木栅线跟淡水线,阳光可以从偌大的玻璃直透进来,而非人造的森冷光线映在乘客的脸上。对子渊来说,只要出太阳,一天的心情就好,来自遥远炽热恆星的浓烈的光线在周遭物体间制造出的晃动对比,是什么也无可取代的自然。 

      比起这里,伊斯坦堡的阳光应该有另一种色泽吧。 
      子渊开始想念他亦师亦友的杀手,吉思美。 
      自己心中的正义会变成今日的模样,与吉思美心中正义的姿态,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吉思美口口声声说是自己影响了她,却不知道她在维护可怜孩子的未来时,那辛苦、却动人的身影,打开了自己的生命。 

      如果没有吉思美,今天的自己或许还是个杀手,但却可能是个阴暗、无情、冰冷如岩的杀人机器吧。肯定不会快乐。 
      「……」子渊的头靠着玻璃窗,望着远处的101大厦。 
      已经好久都没有吉思美消息了。看来,流浪真的很容易上瘾。 
      子渊的对面,坐着一个戴着老花眼镜的老先生。老先生专注地看着半版的社会新闻,上面有一半是关於叶素芬公司掏空案的审理进展,另一半全是关注月这次行动的读者投书。 

      读者投书里,有的公开相挺月的正义,有的担心月这次会失风被捕,有的则质疑月这次迟迟没有动静,到底会不会辜负社会的期待。 
      老先生推了推眼镜,细缓温吞地咀嚼报纸上关於月的每一个字。老人身体前弯、努力想要进入「正义的领域」的模样,从身后的窗透出了耀眼的光。 
      「慢慢来,比较快。」子渊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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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
      (本章字数:5461 更新时间:2006…11…9 16:12:32)


      20。 
      又换了一间饭店。 
      月仍旧没有动作。 
      但自愿留在鸟击计画,在新饭店附近辛苦来回搜晃的彦琪,心中的期待越来越饱满。在一种「这样最好」的情绪里沾沾自喜似的。 
      因为这一天,彦琪居然在叶素芬下榻的饭店,一楼大厅里的咖啡厅,看见了整个礼拜都没碰着面的「那男人」。 
      连续两次,那男人都出现在叶素芬栖身之处附近。 
      不会错,自己的超能力一定是真的! 
      「但,未免也太大胆了吧?」彦琪心想:「真不愧是我的偶像。」 
      子渊正在角落沙发上喝咖啡,小圆桌上放着一台笔记型电脑,跟上次那台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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