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站,英伦-第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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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风快来的时候,我要过海到香港,搭飞机去英国读MBA。一早就决定了从蛇口坐船过海去中港城码头,为的是和两个在中环上班的死党就近聚一聚。还好我订的那班船没有取消,还好到了中港城码头才开始下雨。我拖着近四十公斤的箱子,背着十公斤的背包,提着三公斤的戴尔电脑,在码头大厅里等Adam来接我。
“Sorry;Scarlett,我来晚了,找不到地方泊车。”Adam很风度也很自觉地接过我的拖箱跟戴尔。
“没事。”
“去哪里吃饭?”
“要不我们搭地铁去机场吧?别开车了,这会儿一定塞车得厉害,下雨开车也危险。打电话给Daniel,让他也直接去机场跟我们会面。到了机场我们再找地方吃饭。”
“最后的晚餐喔,机场可没有中环这么多好地方吃饭。你大小姐怎么这么容易就放过我们呢?我们都预备着断头流血给你斩。”
“呸,大吉利是,童言无忌!”我给了Adam一个爆栗。
我喜欢香港的小吃,尤其是那些窄窄的小街道里的小茶餐厅,做的小吃各有绝活。譬如蛋挞,起先只会去九记,慕了它的名去的,后来发现元朗一间小店里做得更香。再如肠粉,佐敦奥斯丁道吴淞街里的一家铺子做得好过许多名家茶楼。至于鲜虾云吞面,上环永安商业中心隔邻的那间最好。
Adam和Daniel 常笑话我,宁可去食路边摊也不肯去大雅堂。谁说我不肯,倘若吃正宗的广式早茶,我喜欢镛记,若是火锅和小菜,稻香最合我心意,还有山顶,云咸街的印度餐厅也是让我“食指”大动的所在。只不过,小街小巷里的小店让我更坦然地融入香港的市民生活里。
我不喜欢香港的紧迫,不论是空间上还是心理上。在地铁的扶手电梯上,人们永远靠右站,把左边让给搏命向上奔的人。在街头的交通灯旁,永远都有行车灯刚变黄色,行人灯还没有来得及变色,就拼命向前冲的人。走在中环的街道上,两侧的摩天大楼把本就窄得不能再窄得街道挤得快要窒息了。让人有一种很想长高再长高,长到比中银大厦还高,然后长长舒一口气的愿望。
我终于可以离开,休息一阵了。这两年来,从寄人篱下,住着下雨漏水的阳台间,到住在高尚小区;从仰人鼻息为他人而活,到自己作主,勇敢活一次;从那永远都没有拿到手的600块见习月薪,到月收入很滋润;从什么都不是,到知名大公司的部门主管,兼职顶级日企的英文教师和翻译公司的签约小说译者;从一张自己的办公桌都没有,到深圳总公司,广州、香港办事处都留有我的位子。这两年来的一切不停地在我疲惫的大脑里过着电影。而我的心总是雨多晴少。
“Scarlett,我们到了。”Adam轻轻摇醒了我的瞌睡。
半小时以后,Daniel来了。三个人一起去找地方吃我在香港的“最后晚餐”。
“大家乐,好不好?”我指着十步远的快餐厅。
“有没有搞错,你要去英国受苦了,竟然要我们请你吃大家乐?”
“不痛宰我们一顿不像你的风格呀?”
“放过我吧,二位大佬,这几天龙虾燕窝已经吃到翻胃。你们所有的人都以为我去难民营吗?”
“居然有人吃龙虾燕窝到翻胃?讽刺!”
“也好,你大小姐今天高抬贵手,帮我们悭钱。”
三人一起点了一份玉米鸡粒饭,一份咸鱼肉饼饭,一份豉汁排骨饭,一盘油麦菜,三杯奶茶。坐下吃饭,竟不知道说什么好。多年的朋友了,说珍重之类的话太沉,说加油之类的话太虚伪,说不舍之类的话太伤感,说什么都不如不说的好。
第一部分 你知道我在等你吗台风天(2)
吃完以后,换到星巴克,一人一大杯低咖啡因的Cappunico,浅浅淡淡地聊。Daniel和Jennifer 这么多年分离错过之后,终于又走到一起。那是一个长长的故事,我可以想知他们彼此在无望中的盼望,他们孤独渡过的长长岁月,还有他们走过的长路,仿佛有一个世纪,一个光年。Adam 通过入境署以内地专才输入计划聘到H公司做项目经理,不再由港澳办经手,薪水少了一道盘剥,三级跳没有,两级也是有了。Adam少年得志,后来因为“走得太快”,停滞了好几年,如今更是得到自由身,可喜可贺。三人里就我是什么都没有的人。爱情,我早不去奢望;工作,在人人都以为如日中天的时候被我叫停。少时“飞越重洋”的夙愿在这许多纷繁复杂里分离出来,清晰起来。我这两年的生活就如同台风天,所有的一切都阴郁,紧迫,不安,焦躁,烦闷,甚至危险。惟有“飞越重洋”的夙愿从或明或暗演化成救命稻草,把我从台风天一般的生活里拯救出来。
我也曾患得患失地放不下已经拥有的一切。曾揣着定金去看蛇口一套靠海的公寓,也曾闭着眼狠着心,想把自己嫁了,去做人家太太,换一张长期饭票。呵,那是多么好的一个人,在刮台风的下雨夜里,也会开车出去帮我买糖水的人。可还是放下了。飞越重洋已不再是单单为了名利,而是为了圆一个旧梦,还一个心愿。还有,还有一个人,他对我说,你先去读书,所有的事等你读完书再说。那么好的,我去读书。
有一点后悔这两年的岁月,两年里,我几乎从来不能按自己的喜好去自在地生活。所谓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不论什么工作,管你黑白是非,又有什么分别呢?
“Scarlett,你说你今晚有没有可能走不了?”Adam突然有此一问。
“你舍不得?赶快去旁边卡迪亚买钻戒,求她留下来。”Daniel人逢喜事,自然也想打趣别人。
“台风!白痴!”Adam 不屑地翻翻白眼,加上一句“以Scarlett 的品位,怎么看得上卡迪亚那样暴发户的东西,除了铁芬尼,还有什么入得了她的眼?”知我者Adam也,刚想表扬他一下,他不知死活地又说:“我巴不得她大小姐快点走,免得老是磨刀霍霍地来斩我。”
“你们说,我如果生在古代,会不会是神刀侠女?”
“神你个大头虾!”二人异口同声,并同时扯住“侠(虾)女”的耳朵拧了半圈。
杯中光阴容易过。不止是杜康,Cappucino也一样。维珍航空开始验票了。我推着行李车走向维珍的柜台,Adam;Daniel一左一右陪着我排进队伍里。
“虾(侠)女,你忘了买行李带,看看人家,个个都有,绑得多好。”Adam又开始数落。
“我去买。”Daniel 买完回来,Adam 还在唠叨,“你干脆改名叫‘虾头’好了,去签证忘了带护照,出门没买行李带,待会到了柜台,不要跟我说你掉了机票,真不知道,你们公司请了你怎么没有关门,反而生意越来越好?”
“猪头,知不知道本大小姐有‘旺财运’?”
换完登机牌,我打劫了Adam 的手机,给爸妈拨个电话。刚响了一声,就被接起来了。老妈熟悉的声音传过来。我忍不住落泪。快十一点了,早睡早起的她平日早就歇下了。今夜一定是在等我的电话。这几年她大半的日子都是在“等”里度过的。老爸在国外做监理,几个月前才回家。我在深圳、广州、香港之间穿梭,年节都没有时间回去陪她。接她来深圳住,也总是让她等我吃饭,等我回家,我很内疚。我不敢多说,怕说多了会更添伤感,徒增心理负担。匆匆收了线,把电话还给Adam,不敢正眼看他们,只说了一句:“我早点进去算了。”在安检门口拥抱了一下,头也不回地进去了。不是我不想,而是我不敢。
55号闸口的等候厅里和其他的都一样,有两部投币电话。我盯了许久,终于忍不住,把身上所有的硬币都掏出来,拨通了家里的电话,不知道说什么。只听见老妈不停地唠叨,她说到不想说了,交给老爸,又说了些大致相同的话。我只能不停地往电话里扔硬币,不停地扔,直到最后一个。我才说:“知道了。如果等一会电话断了,不要担心,是我把硬币用完了。”刚讲完这句话,果然就断了线。
想起Adam和Daniel这两个家伙,便跑去商店随便买了瓶水,换了硬币,打给他们。这两个没人性的家伙,竟然已经在喝酒了。得知他们在喝酒,我反而不那么伤感了,也不像平日那样骂他们扔下我结伴去偷欢,明明是我扔下了他们,扔下了这里的一切,不是吗?只愿我的扔下能有所得,起码,我要去的英格兰中部的那个城市没有台风天。
第一部分 你知道我在等你吗我的心中每天都下着一场雨(图)
维珍的这班飞机上有至少70%都是去英国读书的学生,每到9 月都是如此。这两年越来越多了。在候机厅和飞机上认识了一些朋友,有几个和我一样,都去B大,其中Yoyo和Mark是夫妻俩,比翼双飞。曾几何时,我也做过这样的美梦,想着和一个人比翼双飞去美利坚。为了那比翼的承诺,拒了奖学金,等了一年又一年, 可等来的又是什么呢?罢了!
到伦敦希思罗机场的时候是当地时间清晨6点。海关的工作人员也好像刚醒又没全醒的样子,其实不论他们醒又或者是不醒,都能工作。因为,不管你是不是黄皮书(国际预防检疫证明书)、红皮书(国际健康证明书)样样齐全,他们做的决定都是一样:去旁边的医疗服务处候着。
医疗服务处的两个护士一点也不着急,哪怕排队的人已经排到了门外。她们只慢慢地来,做的也是一样极其简单重复的工作,把个人信息和检疫健康状况录入电脑。没有做检查的则带到里面去当即检查。护士每次带人进去就很久不出来,让外面候着的人更加心焦。
三个小时以后才被放行,去长途快车中转站搭车去B市。出了机场,到了露天的车站才发觉深秋的英国是多么冷,并且还飘着细碎的雨,如牛毛,如花针,丝毫不像南中国的雨,要么豪雨一大场,要么放晴十几天。倒霉的是,十分钟后出发的那班车已经卖完了票,只有等再下一班,一个小时十分钟后的了。冻得实在不行,又不想打开行李箱,便推了车去旁边的餐厅叫了一杯咖啡。价钱还公道,两镑一杯,可远不及昨天夜里星巴克的Cappucino,那飘浮着的肉桂香,还有我那言浅情深的朋友们,几时再能和你们一起坐下喝一杯“Tall; Low Cafe;Cappucino(大杯,低咖啡因,卡布基诺)”?我的心被窗外英伦的雨淋湿了。
好不容易上了车,坐到一个亚洲人模样的平头男孩旁边。他不说话,手里抱着一台东芝电脑。“哈日!”我不忿地想,也懒得理他,把我的戴尔抱起来,竖在膝上,用它撑着额头,打瞌睡。半途醒的时候发现自己霸道地把人家挤到了一边,头还越过界靠在人家的座椅靠背的右上角。幸好他也在瞌睡,不用太糗地当面讲SORRY。
学校的Wele Team(欢迎团队)一早已经在B 市的长途快车站候着了。车刚进站,就有穿红、蓝两色队服的Wele Team 上来迎接。所有的一切都不用操心,身为女生,自然有绅士上来帮忙拿行李,装到校车上去。校车快装满时,一个男生跳上来问:“How many people are there going to Maison Hall for Induction Course?(有多少人去美森大厦参加学前引导课程?)”一听他讲英文的口音,我就可以百分百断定他是中国人。这时,我在长途车上的邻座——平头,也上了车,看见我却当作没看见,招呼也不打,走到后面去了。“跟,跟你同坐了一路车,也不打声招呼,说句 Hi都不会,真没礼貌。”我不悦地想。
英国最大的特点就是没很多人,于是在雨里就显得更加清冷肃杀。B大是闻名遐迩的红砖大学(Red Brick Universities)之一,校园十分美。原有的红砖老建筑在所有的红砖大学里,保存得最完好。学校占地也广,满目是青葱地,草坪,树林,还不时有松鼠跃过。比起中国的“世界花园城市”深圳,更添自然、人文的气息,也更显开阔。B 大的内湖“The Vale(渭洱湖)”还举行过划艇比赛,而它的植物园则是全英典藏的精品。B大如此优雅大气,也和它的校董不无关联,有富若Cadbury(吉百利)家族,贵若英女王,诸位校董都是财大却不气粗之人,这样才有三百年不变优雅的B大立于今世。
参加学前引导课程的学生统统都要到美森大厦报到。以后的四天都要在这里度过,而四天之后,就要么搬进学生宿舍,要么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