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式婚姻-第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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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讥讽是少不了的,随他们便吧!喂,不是一定要娶个城里媳妇吗?首长家女儿没跟你一起回来吗?城里人怎么又回来种地了?说吧说吧,秦福来低着头,不作任何反应。但是他压抑。在家的那段日子,母亲又托人帮他说对象,但是他一一拒绝了,因为他不甘心就这样了。于是村里人又说,这家伙还不死心,还想娶个城里黄花大闺女呢!秦福来变得更加孤僻了,在他的心目中,这个小村已经没有了让他成活的土壤。终于有一天,他跑到西坡里,对着天空大喊:我要走出这个小村!我一定要娶个城里女人给他们看看!
第一部分第3节 从乡村到城市的路上(1)
秦福来走在一九七七年从乡村到城市的路上,为了梦想。但是一个农村人进城,要找城里女人做老婆,何其艰难!秦福来进临都城后漫无目的,因为没有住的地方,夜晚就在城里大街小巷永不休止地走,运动御寒,但这不是办法,他终于在一个雪夜里晕倒了,差点被冻死。幸亏一叫孙保国的退休老工人和他上小学的孙女救了他并将他收留,后来又通过关系给他在煤矿找了份临时工。
一九七九年,秦福来进了县煤矿,干了几年竟然很幸运地转成了正式工。秦福来原以为正式工找个城里对象能够容易一些,但他没想到当时煤矿工人找对象很难。年龄一天天增大,他成了煤矿的困难户,矿上工会也曾多次想帮他介绍对象,可他坚持要找个城里女孩,工会也就知难而退了。
秦福来苦苦努力多年,近三十岁了,不仅没实现梦想,反而成为他人的笑料。他身边到处充满了对他的传言,走到哪里,传言跟到哪里。一九八四年,秦福来所在的煤矿进行了调整,而秦福来的爱情却随着煤矿的调整意外复苏了。
这是一个规模不大的煤矿,资源很有限,据勘测,井下煤几尽采光了。经上级研究决定,除留一部分人在矿上继续挖煤外,其余人员分流。秦福来被调到了位于临都城里的大磨坊酒厂。他新的工作是在灌装车间当搬运工,就是用拖排车将打好箱的酒送进仓库。灌装车间是酒厂人数最多的车间,占整个酒厂人数的三分之一,而且大多是女工,有四十多个,而男职工有八个,其中还包括一个车间主任,一个设备维修工,剩下的是像秦福来这样的搬运工。有人开玩笑说,之所以将秦福来安排到灌装车间,是因为那里女工多,找媳妇方便。秦福来工作很勤奋,但找对象这事依旧不是一帆风顺。灌装车间女人是不少,可除了二十个正式工外,其余全是从农村招来的临时工,而二十个正式工中有十六个是已为人母的女人,余下的四个也都已经谈着男朋友并正在办结婚证。有个女孩子对秦福来很照顾,工间休息时,常常主动与他聊天。这女孩面貌姣好,也很年轻。后来她主动托车间一位女工来向秦福来抛绣球,可秦福来没答应,因为她是个临时工。说媒的女工对秦福来说: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块什么料,都三十了,这么漂亮的女孩子不要,还想找天仙女不成?因为车间女工颇多,好事的也多,热心的也多,知道秦福来还没有结婚后,纷纷给他说媒,可是临时工无论长相多么好,他都不点头;正式工无论多丑,人家却看不上他。这时,有人报了料,说出了很多关于秦福来找媳妇的事:对象必须是城里人,还必须像天仙那么漂亮,一定要是黄花大闺女。还有许多秦福来找对象的有趣故事,编得很有水平,连秦福来都没有听说过。
第一个故事:煤矿妇女干部给秦福来说了个姑娘。他去干部家相亲时,买了个苹果罐头,装在他那身旧军装的上衣口袋里,进门后就内急想大便,便跑进了干部家的厕所里,一蹲就是一个半小时,临走也没把那个苹果罐头掏出来。你说他多么讨厌、多么抠呀!
第二个故事:有人给秦福来说了个棉纺厂的对象,约好在棉纺厂附近的饭店见面,两人边吃边谈,谈得挺好,可是吃过饭后,他站起来说,今天吃饭离你家近,你掏饭钱,哪天你到我们煤矿附近的饭店,我掏饭钱。他竟让人家女方掏饭钱,哪像个男人?
第三个故事:妇女干部给他说了个寡妇,有个五岁的男孩,约好在女方家见面。妇女干部将秦福来领到女方家后,出于礼貌,女方让孩子喊叔叔,你们猜秦福来说什么了?他说,不用叫叔叔,叫哥哥就行!你说他是找媳妇还是找娘啊?
…………
故事一出来,如重磅炸弹落在了大磨坊酒厂,立时炸得浪花四溅。人们纷纷说:怪不得三十了还没有找上对象,原来这样的。这不是有毛病吗?甚至纸箱车间在出黑板报时,喜欢恶作剧的黑板报编辑将这些故事作为笑话写进了“开心一刻”栏内,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谁都能想到是指秦福来。
本来秦福来以为调离煤矿,来到大磨坊酒厂,会给梦想插上翅膀,可没想到,短短几个月,传言就将自己搞得尴尬了。他很气愤。如果是事实,他无话可说,可是有很多就是杜撰的嘛!秦福来只能对此保持沉默,解释又有什么用呢?越解释越乱!
就在尴尬时,罗青梅出现了,并来到了他的宿舍。
那天下午在宿舍见到罗青梅,是近来秦福来最值得兴奋的事了。多年不见,罗青梅还是那么漂亮,大眼睛,瓜子脸,扎俩大辫子。然而兴奋没维持多久,因为他发现罗青梅不是来找他的。
这得从秦福来调宿舍说起。秦福来刚进酒厂时,单身宿舍紧张,便跟来自煤矿的其他八个男职工一起被安排在制曲车间闲置的库房里居住。库房比较大,有七八十个平方,曲味较重,但住起来还算舒服。可自从他们住进库房后,隔壁麦曲库房便连续出现两次被撬事故,虽没丢东西,但还是引起了保卫科的重视,并简单推定是他们这些从煤矿过来的人干的,于是就调宿舍。在宿舍区腾出一间废弃锅炉房,锅炉房面积有点小,最多能容八个人居住,另两个人怎么安排?行政科想了想办法,让这两个人插进了单身宿舍楼。这两个人中就有秦福来。住进新宿舍的第二天,罗青梅就来了。当时秦福来一个人在宿舍,正洗着脸。“咚咚咚”,一阵敲门声。秦福来边用毛巾抹着脸,边开门,当看到门口站着的竟是罗青梅时,一时感觉像做梦。罗青梅喊出声来:“秦福来!”秦福来将罗青梅让进房间内,有点慌乱,竟将脸盆踢翻了。秦福来搞不清楚自己见到罗青梅为什么会手足无措。
“你怎么在酒厂?”
“我刚刚过来,原来在煤矿。”
“是吗,这里比煤矿条件好。”
“是。”
秦福来的心“突突”跳动。
“你怎么还住单身宿舍呀?还没结婚吗?”
“是啊,没呢!”
秦福来记得罗青梅只比自己小两岁,但看上去还是那么年轻漂亮。
“谢振华呢,他怎么不在宿舍?”
第一部分第4节 从乡村到城市的路上(2)
秦福来这才转过神来,罗青梅来这里不是为他,而是另有其人,也就是她说的谢振华。秦福来刚到宿舍,其他四人他还叫不上名字,可是谢振华还是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昨天秦福来抱着铺盖卷刚进宿舍时,只有一个人在,方脸,鼻子上架一副眼镜,两只耳朵上插着耳机,正在听音乐。看到他进来,将一个耳朵上的耳机拔下来,表情冷淡地问:“干吗的?”秦福来说:“行政科让我来这个宿舍。”他仔细打量秦福来一会,看上去有点不合眼,“哦,你是煤矿调过来的吧?”秦福来说:“是。”他说:“那个名气很大的秦福来就是你?”秦福来点了点头,“我住哪个床?”他想了想,说:“看不见那个床空着吗?”秦福来看到宿舍里共有三张上下层的双人床,正好他铺上层是空着的,于是将铺盖卷扔到铺位上,由于用力猛,掀起铺上一些积尘。谢振华呼地从铺上跳下来,埋怨道:“你这人怎么这样啊?”秦福来赶忙说:“对不起!”秦福来刚要上铺收拾,还捏着鼻子的谢振华说:“算了,你睡下铺吧,我睡上铺,谁知道你还能搞出些什么事情来!”于是他将自己的东西收拾到上铺,而秦福来到了下铺。收拾完毕后,两人坐在那里没有话,谢振华依旧在听收音机。秦福来问:“大哥,你贵姓?”谢振华摘下耳机问:“你说什么?”秦福来说:“你贵姓?”他说了句“谢振华”,便又将耳机塞进耳朵眼里。……
看秦福来在发愣,罗青梅又问:“谢振华上班了吗?”
“哦,他不上班,可能一会儿就回来!”
“那好,我等他一会儿吧!”
“好!你怎么认识谢振华?”
鬼才知道他怎么会问出这句话。
罗青梅倒没多想,“我男朋友!”秦福来一愣,脱口而出,“你还没结婚?”鬼才知道怎么又问出这么一句。罗青梅这次愣了愣,然后笑笑说:“是啊,没呢,响应政策呗!”秦福来不明白,问:“什么政策?”罗青梅说:“晚婚晚育!你不会也是响应国家政策吧?”秦福来羞红了脸,点了点头。罗青梅说:“其实早该结婚了,也老大不小了,谈好几年了,插队时认识的。他不是秦家大队的知青,他在蘑菇屯,回城后,他又考上大学,今年刚分进酒厂,搞技术。”秦福来“哦”了一声。“他很爱我!”罗青梅很自豪地说,“那时候他三天两头死缠烂打找我,知青点分的地瓜苹果他自己舍不得吃,都拿来给我,我就被他俘虏了,呵呵!”
这时谢振华进门了,怀里抱着两本书,看到罗青梅在宿舍,马上有了笑容,说:“小梅,你来了?”说着话,还在罗青梅脸上摸了一把。罗青梅撒娇地说:“你去哪了?我都等你老半天了!”秦福来坐不住了,觉得不应该呆在这里,就起身说:“我出去了,有点事!”罗青梅这才想到该向谢振华介绍,于是拉着谢振华胳膊说:“振华,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我下乡时的房东秦福来!”谢振华看着秦福来,说:“是吗,你们认识呀?”罗青梅说:“当然认识,我们还一起唱过戏呢!”谢振华说:“唱过戏?就是你说的《借年》那出戏?呵,看不出来,还是个人物呢!”谢振华的话里有些不屑。
谢振华好像总是不能接受秦福来,对他相当冷淡。秦福来想:这有情可原,人家毕竟是城里生城里长的,上过山下过乡的,并且上过大学,如今又是技术骨干,怎么能甘愿同从泥洼子里走出来的卖苦力的搬运工平起平坐呢?一天,秦福来下班回到宿舍时,发现宿舍门怎么都打不开,听了听,里面有动静,于是敲门,里面没有开门的意思。因为秦福来借的书到期了,需要进宿舍拿书去还,于是再次猛劲敲门。后来门开了,他惊讶地发现是谢振华和一女的在里面,女的是罗青梅,正在梳理头发。谢振华朝秦福来很不客气地喊了声:“催命啊?!”谢振华对秦福来冷淡看来也有这个原因。秦福来向谢振华解释不是故意的,可是越解释谢振华越烦。
秦福来不知道该不该选择离开这间宿舍,因为他感觉在这间宿舍里看着他们两人恩恩爱爱是一种难以忍受的折磨。这间宿舍本来是六个人住,可是常住的就是他和谢振华,其余四人几乎不在这里住,因家都在城里,下班后一般都回家,除非是很糟的雨雪天气或者有要紧的事,四人很少在宿舍过夜。原本六人住的房间,现在只有两人住,秦福来应该有很好的空间,可是他从没感觉到空间大的好处,原因就是罗青梅常来。其实,秦福来是很希望看到罗青梅的,但又不希望看到他们在一起无所顾忌地“胡闹”。罗青梅在棉纺厂上班,坐办公室,下了班就过来,来了就与谢振华如胶似漆。谢振华的家其实也在城里,离厂很近,可是很少回家住。
后来谢振华弄来一个煤油炉,还有油盐酱醋以及炒锅,大有要在宿舍过日子的意思。罗青梅不来时谢振华从不开炉,只要罗青梅一来,两人便要在宿舍里做饭,弄得油烟四起。吃过饭后,两人便坐在床上笑笑闹闹,刚开始还有所顾忌,只要秦福来在,就有所收敛,可是后来好像就不太在意他了,两人靠在床上紧紧相依说说笑笑。有时候秦福来都羞得不得了,就躲避出去,可那是自己的宿舍,总不能天天躲避,于是试着适应。两人有说不完的话,有些是秦福来听不懂的,常常说着说着就忘了时间,一看表才发现已经很晚了,于是两人下床,谢振华送罗青梅回家。罗青梅喜欢撒娇,而且很任性,常常装生气,每到这时,谢振华一准像孙子一样哄罗青梅。其实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