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洲人会思考吗-第13节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日本一直扮演着重要的银行家的角色,其官方发展援助政策要满足美国和日本的需要。长期屈从美国要求的历史可以解释石原慎太郎的小册子《日本可以说不》以及“仇美”(意味着不喜欢美国人)这个新词汇出现的原因。
日本近期只是在对美国的重大军事要求的反应上开始犹豫不决,也就是说,在对在海湾战争上做出重大贡献的要求上极为慎重。这样迟疑的根源是日本希望伊拉克占领科威特不会影响其石油供应,以及惊讶于西方将萨达姆·侯赛因培养为西方的资产后不久就抛弃了他。日本大众对直接参加军事冲突的厌恶情绪也发挥了作用。迟缓的反应让日本付出了宝贵的代价。虽然为海湾战争支付了130亿美元,并且是非阿拉伯盟国之外最大的捐献国,他们在美国的名誉还受到了巨大的伤害,美国人并未减轻其认为日本人再次搭乘美国便车的不满情绪。
美国政府决定利用美国媒体公开施压,确保日本提供资金(如果不提供军事人员的话)以帮助海湾战争。这是双边关系的一个危险行动。首先,许多美国人感觉已经受到日本上升的经济力量的威胁。正如哈佛大学政治学家亨廷顿所指出的,美国人受到了日本的困扰,因为他们将日本看做是对美国在权力的决定性领域———经济方面占据首位构成了“一个主要威胁”。因此,许多美国人提出了一个意义相同的问题:为什么美国要花钱保卫一个“搭便车”的经济竞争者?当时媒体的炒作进一步削弱了美国对日美关系的支持。这也相应强化了日本人这样的看法,即美国在让日本充当美国国内经济困境的替罪羊。客观事实支持了日本人的论点,美国经济问题的根本原因在于美国政府的失误,行政和立法机关要解决它们的政策后果导致的若干问题:财政赤字、大量的国内外借债以及缺乏在工业或劳动力方面的长远投资等。这只是列举了较为明显的几点。
日本一直真切地感到美国值得钦佩,部分原因是作为占领者的美国表现出了不寻常的雅量,但是这样的钦佩之情正在逐步丧失,日本不再准备充当“印第安人”。事实上,日本越来越强烈地认为他们要比“孤独的行者”更加出色。因此,在日美之间的心理关系上,正在发生从单向屈尊到相互屈尊的结构性变化。
为了避免日美关系的破裂,日本已经有意识地在编织一个两国间经济相互依赖的稠密之网。但是,即使日美间没有严重不和,日本还是发现自己遭到抛弃。由于认为日本是经济对手这个看法的影响,日美关系可能比较友好,但仅仅是类似美国与瑞士关系的正常友好而已。到那时,美国将不再认为有义务保卫日本或在东亚驻军以保护日本的海洋运输线。同样,密切的日美关系可能由于美国孤立主义的复兴而受到损害。日本驻美国大使栗山指出:“我们担心的是美国政治和经济上的内向化。”日本担心美国政府处理经济问题的无能将进一步恶化美国经济,这将导致美国人不愿意或没有能力继续负担其海外驻军的经费。
第三部分:亚洲 太平洋难处的邻邦 1
如果丧失了美国提供的核保护伞,日本这个世界上惟一遭到原子弹袭击的国家将会感到具有核武器的邻国的威胁。如果中国在有争议的钓鱼岛实施新的法律并派驻军事力量,那么日本自卫队应该如何应对?中国军队会像几年前中国台湾象征性的存在一样被赶走吗?现在日本的经济力量十分强大,远远领先于中国、韩国和俄罗斯,但是每个国家都有独特的对安全的担忧。这些国家中的任何两国结成的敌对联盟对于孤独的日本而言都是一个战略噩梦。随着未来日美安全关系不确定性的增加,日本必须重新审视与这三个邻邦的关系。
在现在的三方关系中,日俄关系是麻烦最多的。北方四岛问题的悬而未决继续折磨着日俄关系,麻烦重重的日俄关系史进一步加剧了日本人对俄罗斯人的不信任感。这些麻烦包括:在二战结束之际,苏联违背已经签署的双边协议在最后时刻加入对日本的战争,以及随后野蛮对待日本战俘。即使北方四岛问题得到解决,日本还得自问一下:帮助俄罗斯再次崛起是否符合日本的长远利益?
只要发现自己依然处于经济社会与政治混乱之中,俄罗斯就不可能在近期对日本构成威胁;但是日本对俄罗斯继续保持冷淡的态度将会影响日本与其西方盟友之间的关系。1992年5月,德国总理科尔就曾公开批评日本援助俄罗斯不力。1992年6月俄罗斯总统叶利钦对华盛顿的成功访问表明美国将更密切地接近俄罗斯。日本这个西方阵营的名义成员还能抵制这样的趋势多久?日本人传统上将韩国看做是一把“指向日本心脏的匕首”。他们在历史上总是毫不迟疑地干涉或侵略韩国,这就使韩国人对日本人产生了严重的不信任感。值得注意的是,二战结束47年之后,日本还是没有缓解韩国的不信任。
冷战期间,日本根本没有担心韩国的必要。朝鲜半岛北南双方的军队相互对峙,日本没有受到它们的威胁。但是如果朝鲜半岛重新统一,就像统一的德国一样,随后的韩国将会继承强大的军事力量,日本将处于这支力量的攻击范围之内。1992年,朝鲜统一的苗头似乎不是很好,至少在北朝鲜领导人金日成去世之时是这样的。但是,可能解决朝鲜问题的轮廓正在明朗化。就像西德重新统一德国一样,韩国将可能成为两个朝鲜重新统一之后的继承国。
从前保证北朝鲜独立地位的两个大国现在对朝鲜半岛的继续分裂并没有多少兴趣。正如戈尔巴乔夫的所作所为所显示的那样,现在的俄罗斯在由韩国主导的朝鲜统一方面具有既得利益,其理由是这样可以使俄罗斯在反对日本时能够打“韩国牌”。中国在该半岛的利益不是如此清晰。北京政府可能并不希望看到另一个意识形态盟友的出局(虽然访问北京和平壤的人证实这两个城市处在完全不同的意识形态世界)。但是,中国政府的对外政策的一个显著特征是现实主义,中国人提出的“权变”概念要比马基雅维里的权术至少早几个世纪。如果中国的长期利益支持一个统一的朝鲜半岛,中国将会毫不犹豫地放弃一个意识形态盟友。因此,日本应该假定:虽然韩国已经观察到西德在统一之后面临许多困难,因此会支持一个更缓慢的统一进程,但是一个具有产生所有潜在危险的统一的朝鲜正在酝酿之中。
随着朝鲜将要开发核武器的威胁的显现,现在的日本感到十分郁闷。如果韩国拥有核能力,日本同样会感到危机四伏。只要传统的日韩关系继续相互反感,几个日本官方人士就会声称:日本可以与具有核武装的俄罗斯和中国相安无事,但是一个核武装的韩国则是不可接受的。 几乎可以肯定的是,在这种情况下,日本的反应就是开发自己的核力量。
北朝鲜的核问题显示了东北亚安全环境的复杂性。美国和日本领导了反对北朝鲜核开发的斗争。但是,可能中国也认识到北朝鲜的核能力将触发日本的核开发。中国知道她不能阻止日本开发核武器,更严格地说,她知道只有美国才能阻止日本的核野心。因此,虽然中国原则上反对美军在东亚的存在,但是她担心的事情莫过于美国军事力量的撤离可能会诱导日本人获得自己的核武器。
第三部分:亚洲 太平洋难处的邻邦 2
对日本而言,冷战后在三国之中最难处理的关系是与中国的关系。与俄罗斯不同的是,中国不能被当做纯粹的敌手。随着苏联威胁的消失、美国可能内转的趋势,中国与日本开始推测:他们是否是拳击场上两个未离开的巨人拳手。他们已经在以警惕的目光相互打量,每一方都想探知对方的意图。
对于中国而言,日本的出现可能让人不悦地震动。日本在二战投降之后,实施了和平宪法,对美国的对外政策表现出十足的奴态,因此中国并未将日本视为一个威胁或一个对手。随着中国具备核能力、成为联合国安全理事会常任理事国、在冷战期间享有美国和其他西方国家的“求爱”,中国明显地感到要优越于日本。中国因此快乐地忽视了日本不断上升的经济力量。无论在毛泽东时期还是此后,中国都没有试图构思与日本之间的长远妥协方案。
日本并不喜好在一对一的基础上与中国相处的想法。在冷战的大部分时间里,日本非常尊敬中国。无论是二战的战败投降,还是日本是中国的一颗文化和政治卫星的传统关系,都使日本人很容易接受一个不平等的地位。但是现在,日本人不再尊重中国,也许中华文化例外。日本领导人和官员不得不掩盖其对中国的轻蔑。他们尤其蔑视1868年明治维新之后一百多年的中国,当时日本开始推行改革以应对技术上先进的西方文明的挑战,而中国还不知道如何与现代世界打交道。
从长远看,日本担心一个崛起的中国将再次使日本黯然失色。虽然现在这样的可能性很小,但是日本人敬畏地认识到海外华人科学家与企业家的活力与创新能力。他们看到连接中国大陆、中国台湾和中国香港的一个新经济联合体的出现。他们同样认识到一个组织良好的中国会将日本远远抛在后面,就像唐朝时期一样。
在东亚地区,中国掌握着解决许多紧迫性问题的钥匙,比如朝鲜半岛危机、印度支那问题和中国台湾问题等。虽然存在一些共同利益,但是日本发现,或许除了朝鲜问题,向中国提出这些问题可能是不明智的。中国拒绝讨论中国台湾问题,她认为这个问题纯属中国内政。如果美国减少在东亚的军事存在导致日本和中国台湾之间更密切的政治关系,中国领导人将陷入深深的恐慌之中。但是迄今为止,在中国台湾问题上,日本一直表现出了敏锐的政治正确性。
中日误解的可能性很大。只要北京依然相对孤立,她就可能不会做任何刺激日本的事情。但是,相对平静的状态不会永远持续下去。日本在本地区的经济影响力可能更为显著。为了“牵制”对中国周边的影响,一些中国计划者开始思考由中美日组成的“小三角”取代中美苏组成的“大三角”。一个新的权力结构正在酝酿之中。虽然日本与美国、邻邦之间的关系将面临许多新挑战,但是对日本人而言,承认其面临着问题重重的新战略环境具有心理上的困难。在冷战结束之际,他们并未感到任何急迫的痛苦。但是,看起来日本的全球显赫地位已经丧失,在近期,在裕仁的葬礼上名人汇聚的数量远比以前少。
第三部分:亚洲 太平洋漂泊的力量 1
即使日本人认识到面临许多新挑战,但是依然有五大力量迫使日本继续漂泊下去。
第一,重构日美关系将是困难的。两国之间的需求、态度、认识和权力关系都存在着失谐。在安全方面,日本需要美国,而美国则无求于日本。自从培利不邀自来以来,美国一直都在向日本提出各种要求。日本从未处于提出自己的要求的地位上。日本人将自己看做是庞大的美国遮盖之下的一撮小国。但是,美国公众越来越认为日本远比实际上大,并对美国经济统治地位构成了惟一真实的威胁。种族差异加剧了这种威胁感。力量的失衡可以用一个类比来加以说明。华盛顿将日美关系视为国际象棋友谊赛。但是,华盛顿将比赛看做是一对一的比赛,而东京在同样的棋盘上看到了其他三个选手:中国、韩国和俄罗斯。日本反对美国的任何行动都将会影响其与其他三国的关系。在日本人看来,比赛根本就没有任何“公平的表演舞台”。
表面上看,日美之间在安全领域似乎没有什么麻烦。虽然存在驻日本的军费问题,但是美国人从未对日美双边安全协定的承诺表达过怀疑。“为什么危险改变了?”是日本决策者的态度。为了重构日美关系,日本将要说服美国人继续保护日本,与此同时要求美国视日本为一个平等的伙伴,但同时要求保护和平等并不轻松。对于日美两方来说,认可防御关系的形式维持不变(意味着双边安全协定将不会改变)、与此同时其实质将发生变化,这都是极其困难的。安全协定不是保护日本应对已经消失的苏联威胁,而是制约日本的核开发和军事化,最终使日本的邻国确信日本将是和平国家。概言之,日美安全协定的主要目的是遏制日本成为军事大国。当然,主要的问题是要公开明确达成这样的相互理解,以便美国人民理解并支持该协定,但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