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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节

高庸 - 圣心劫-第2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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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之前,谁也不知道攻势会从那一个方向发动。

  那斑发老人凝神蓄势而待,心中暗惊不已,他这时才恍然明白穷家帮在布阵之前,何以先将打狗棒折为两段的用意。敢情如此一来,一旦出招发动,便等于贴身肉博,饶是对方武功再高,也不可能在一招之下,杀尽全阵之人,只要穷家帮抢得主动,受困的人就落在挨打的地位了。

  然而,他纵使不惜抢先出手,又应该先向那一个方向发动呢?

  思忖之间,意犹未决,移动的阵势,已迫近到十步以内。

  斑发老人心念电转,突然沉声大喝,满头斑发无风自动,左臂疾挥,对准下面的独脚穷神苗铁三,飞出一掌。

  苗铁三钢拐向后斜插,身形微仰,左掌也迎面推出。

  那知他掌力才发,猛觉那斑发老人疾沉左臂,原先向前劈出的劲力,突然折向右方,同时,身形飞快地一转,右时推动,“噗噗”连声,距离最近的五根打狗棒已硬生生震飞脱手。

  旋转的阵势微微一顿,穷家帮众呐喊一声,第二圈迅速填补了一圈受挫的缺口,棒影破空齐扬,已有十余名弟子同时出手。

  穷家四残同时呼喝,也在这刹那间发动了攻势。

  那斑发老人冷笑连声,身法展动,一连幻化出六七个人影,指东打西,强猛掌力四下里飞劈撞荡,“百衲大阵”核心的一层,转瞬又伤了四五人。

  但这里的穷家帮弟子已远非布前凌乱散漫,前排一伤,后排立刻填补上去,一圈才乱,另一圈又围裹而上,阵法始终不散,喊声震耳,牢牢将斑发老人困在核心,再加上“穷家四残”舍生忘死,拼力抢扑,虽然一时还奈何他不得,却已能渐渐发挥“百衲大阵”潜力,攻势也凌厉了不少。

  正当土岗上血战方酣,黑暗中,一个本来僵卧地上的叫化子尸体,忽然缓缓睁开眼来,他微抬头颅,悄悄打量了正在激战的“百衲大阵”一眼,身形一侧,宛如一条晰蝎般滑下土岗,然后一弓身子,从地上蹦弹而起。

  这化子满头乱发,一身破衣,形状打扮,十足穷家弟子。

  但他却毫不关切土岗上惊心动魄的生死血战,独自疾步奔离战场,绕到小山侧面,顿住脚步,从怀中陶出一册薄绢书本,匆匆翻阅了一下,忍不住耸肩低笑起来。

  不料方自得意,忽听一个冷峻的声音叫道:“左老前辈!”

  老叫化蓦然一惊,本能地将书册塞进怀里,然后扬目循声望去,只见山脚下岸然立着一个负剑少年,正目光炯炯注视着他。

  左斌扬扬眉头,笑道:“原来是罗少侠,好眼力,居然看穿了左某人做绝天下的易容术!”

  罗英淡淡笑道:“老前辈在得书之后,伪死倒地,当时附近并无敌人,是以令晚辈起了疑窦,只是忍而又忍,未敢当面揭破。”

  左斌晃晃头上乱发,笑道:“哈!承情!承情!咱们有话到山上再谈,此处太显眼,别被他们瞧穿了。”说着,抬抬手,当先举步向小山上奔去。

  罗英却并未移动,只微笑说道:“老前辈携经远扬,难道忍心令穷家帮弟子扫数惨死在‘百衲大阵’之中。”

  左斌闻言一怔,不觉停步,回头望了土岗上一眼,诧道:“少侠的意思,莫非要左某将无字真经奉还穷家四残?”

  罗英摇头说道:“无字真经是武当失物,自然不能还给穷家帮,但此刻却必须用它才能化解这场惨烈的纷争,不知老前辈愿否将真经借给晚辈一用?”

  左斌犹豫了一下,笑道:“少侠虽是一处佛心,但恶人难渡,我看大可不必……”

  罗英神色一动,接口道:“左老前辈,百余条性命,难道不值得一试?”

  左斌笑道:“现在真经已失,他们尚且恶战不休,要是让他们知道真经没有失落,只怕再加上一百条性命,今夜也不能善罢,罗少侠,我劝你还是冷静些的好。”

  罗英忙道:“不!他们正是因为真经失落,愤恨难泄,才发动‘百衲大阵’,要是知道真经仍在,必然不肯再舍命硬拼下去。”

  左斌笑问道:“要是他们转变目标,都向你争夺真经,岂不是难以应付?”

  罗英毅然道:“晚辈正欲使那蒙面斑发老人出手急夺,才能设法揭破他身份,此人关系着晚辈家门血仇沉冤,惟因他武功玄妙,不用无字真经,无法使他自投罗网,败露行藏……”

  他越说越激动,声音不觉渐高,说到此处,忽然又警觉地住了口。

  左斌沉吟半晌,从怀里取出那册“无字真经”来,看了又看,似有些依依不舍,迟疑甚久,才递了罗英,笑道:“既然有这许多关系,我倒不便反对,但这东西姓左的无意据为己有,全是为玉芝姊妹,少侠最好不要再失落了才好!”

  罗英接过真经,感激地道:“老前辈请放心,晚辈绝不会使她失望的。”

  左斌点头道:“那就最好不过了,玉芝和那位江姑娘全在小山上,如果情势有变,可以退到山上来!”

  罗英拱手答应,见左斌掠上了小山,再低头看看那册薄绢书册,不觉黯然发出一声感慨的叹息!

  这部号称武林至宝的薄薄书本,只不过十几页空白的纸张,既无一字内容,真伪犹难辨识,已经使得许多人为它溅血亡命,要是经上真的现出字迹。岂不是将在武林中引起无穷杀机?

  如此不祥之物,偏偏竟是人人梦寐以求的珍宝,这是多么荒谬而矛盾的事啊!

  土岗上忽又传来几声惨呼,罗英矍然一惊,扬目望去,“百衲大阵”已贴身肉搏的惨烈关头,火不下,遍地死尸,穷家帮死伤逾半,四残兀自狂攻不退。

  那斑发老人也是满身血污,肩背等处,伤痕累累,显然,以赤手空拳和只进不退的‘百衲大阵’血战到现在,他已经渐渐有些心力不继。

  穷家帮弟子伤亡惨重,但环攻的圈子却越缩越小,呼叱声、呐喊声、惨叫声……交织成一首悲壮惨烈的乐章。

  假如再这样继续半个时辰,那斑发老人和穷家帮将落得两败俱伤,同归于尽。

  罗英迅速地飞身掠上土岗,手中高举着那本“无字真经”,朗声叫道:“武当无字真经在此。”

  语音随着夜风,直达阵中,激斗双方同感一震,不约而同都停了手,场中顿时沉寂下来。

  罗英缓步走到一丈以内站住,故意使那斑发老人看清封页上“三丰手著无字真经”八个篆字,然后冷冷说道:“请你看仔细了,这就是你费尽心机,处心积虑要得到的无字真经吗?”

  斑发老人目如冷电,炯炯注视着他手中真经,却并不开口。

  徐雕忽然喘息着道:“大哥!这声音,是罗少侠?”金驼子点头道:“不错,咱们的无字真经也在他手中……”

  徐雕大喜,脱口叫道: “罗少侠!你——”

  谁知他一时欣喜矢神,话才出口,突闻斑发老人冷哼一声,一缕劲风,蓦地横卷而到!

  徐雕忙不迭旋身挥掌封拒,“蓬”然一声,脚下踉跄斜冲四五步,穷家帮弟子一齐暴喝,纷纷出手抢截,那斑发老人身影疾闪,已从徐雕头上飞掠而过。

  他闯出了“百衲大阵”,身形并未稍停,右臂反弹,阻挡住穷家帮众,左手竟用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五指箕张,来夺罗英掌中“无字真经”。 。

  这变故的确大出众人意外,罗英骇然之下,来不及缩回手臂,慌忙向侧身闪让,掌力贯力一送,那本“无字真经”,立刻脱手飞了出去。

  “嘶!”一声清脆的裂帛之声,两人错身而过,罗英左臂衣袖,已被扯裂了一大块,他惊得出了一身冷汗,赶紧撤出短剑来。

  金驼子、天残童桐和独脚穷神苗铁三不约而同,一齐凌空拔起,都想抢夺空中“无字真经”,三条人影不先不后,恰巧在半途相遇、残童桐和金驼子一时未辨敌我,竟然彼此硬拼了一掌,“蓬”地一声,各被震得倒翻坠地,苗铁三心慌意乱,钢拐摇摇一挑,那册真经,飘飘荡荡向土岗下坠去。

  斑发老人冷眼瞥见,肩头急晃,化作一缕轻烟掠下土岗,罗英情急,大喝一声,忙也挺剑紧追了下去。

  两人全都决捷异常,眼看将要追及,土岗下突然破空飞起一条人影,迎面一伸手,轻而易举按住“无字真经”,掉头便跑。

  那人穿一身暗墨色劲装疾服,身材纤小,长发披肩,从背影望去,很像燕玉芝,罗英忙道:“燕姑娘,燕姑娘……”

  但那女郎弃耳不闻,转眼已奔到十丈外,而且所去方向,并非小山,却是向东南方去的。

  罗英疑心顿起,又见那斑发老人风驰电奔紧追未停,更不敢耽误,只得也衔尾疾赶,三人各相距约六七丈,流星赶月般,渐渐远离了土岗和小山。

  飞奔一阵,三人之间,距离仍然有六七丈,罗英暗暗揣测那女郎脚程和自己所差无几,论理都不及斑发老人迅捷,但此时斑发老人正当激战疲惫,是以始终无法追上,这样下去追一天一夜也无济于事。心里正盘算个办法才好,突见前面十余丈外,一片密林阻路,心念一动,便大声叫道:“老前辈快请拦住她,别让她进了林子!”

  他原意只是虚声恫吓,使那女郎不敢冒然入林,却不想话方出口,果见密林前伟然屹立着一条人影……






   
 



第十七章  似幻疑真

 
  那人穿一件宽大的黑色布袍,身躯伟岸轩昂,满头白发,随风飞舞,站在那里不言不语,直如半截黑塔。

  斑发老人急忙沉身止步,眼睁望着女郎奔入密林之中,气得怒哼了一声。

  罗英也只好远远停住,凝目打量,却见那人除了两只眼睛隐隐泛射着暗红色的光外,整个脸庞神情一片木然,生像是戴着一副特制的面具。

  斑发老人蓄势而待,等了足有半盏茶之久,那人不声不响,也不见有任何动静,忍不住沉声问道:“阁下是谁?”

  那人默然不答,昂首屹立在暗影子里,好像根本没有听见。

  斑发老人勃然大怒,冷笑道:“你要存心淌这浑水,最好先估一估自己的份量,真经虽然珍贵,没有真才实学,奉劝还是休要惹火烧身才好!”

  他说着微微一顿,快眼见那人依然仰首望天,不言不动,一副傲然的不群的神态,不禁怒火上冲,沉声叱道:“朋友,你要是再这样装聋作哑,休怪老夫不客气了?”

  那人充耳不闻,除了衣衫猎猎,白发拂动,甚至连哼也没有哼过一声。

  斑发老人怒喝道:“好!老夫就叫你知道天高地厚。”说着,身子倒退了大步,左臂一扬,“呼”地一掌当胸劈了过去。

  那人伟然屹立,就像没事人似的,非但未见运功提气,甚至连正眼了没望那斑发老人一眼。

  掌风急卷过来,“蓬!”正中前胸,只见他肩头微微晃动了一下,神情毫无改变,脚下也没有移动半步。

  斑发老人骇然一震,自己倒向后退了两步,深吸一口真气,立刻功行全身,浑身骨节不住地毕剥连响。

  两人对立了好一阵,斑发老人突然暴声一喝,举步直欺而上……

  他此时已将结生功力贯注,每一移步,地上便留下寸余深脚印,相跑尚有五尺,蓦地闪身疾进,猛可横扫竖劈,接连又劈出两掌。

  “蓬蓬”两声震耳闷响,那人前后摇摆几次,身躯一侧,“哗啦”一声,倒卧在地上—

  —

  斑发老人初时一怔,定神再看,只气得虎吼一声,腾身跃起,身如箭矢,飞一般掠过那人直投入密林之中。

  罗英慌忙闪身上前,低头细看,原来那人仅是一尊披上衣袍的石翁仲,这时已被掌力震碎,剩下两粒嵌在眼眶中的珠子,还在闪闪发着亮光。

  他只觉又好气又好笑,跺跺脚,刚也想追进林子去,突然人影一幌,密林里悄悄奔出一个人来,沉声叫道:“傻瓜,还不快走,追进去找倒霉是不是?”

  罗英一见竟是左斌,心里恍然明白过来,忙道:“原来是左老前辈的妙计,燕姑娘呢?”

  左斌向他挥挥手,道:“已经先回客店去了,什么话回去再谈。那老贼在林中搜不到人,只怕还会出来,再被他撞见,脱身就难了。”

  罗英尚在迟疑,左斌不由分说,一把拉着他的手臂,展动身形,如飞离开了那座林子,远远犹可听见那斑发老人的咆哮呼叱之声,从林中隐隐传来……

  回到客店,天色已明。

  只见江瑶和燕玉芝正围在桌边,呆中瞪着桌上那册薄绢制的“无字真经”,脸色惆然若失。

  左斌、罗英一脚踏进房门,江瑶就愤愤地叫道:“真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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