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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节

梦的衣裳 1083-第17节

小说: 梦的衣裳 1083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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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尔旋,是吗?奶奶帮你 出气,奶奶一定帮你出气!”
    于是,她知道,她并没有穿帮。奶奶一定把她那些话当作病中的“呓语”。她没穿帮, 所以,她这场戏还要演下去。在奶奶那宠爱与怜惜下,这戏也不能不演。她不能把一切搅得 乱七八糟之后,就摔开手不管了!尔旋说的。她不能没有责任感,没有道义,没有感情…… 残忍而冷酷!尔旋说的。于是,她心灰意冷的躺在床上,不想动,不想说话,她闭上眼睛强 迫自己什么都不去想。但,思想是个无孔不入的敌人,你永远逃不开它。她的神志一旦恢 复,她就能清楚记起从打架以后发生的每件事。她无法把那两个男人的影像从她脑子里剔 除。桑尔旋和万皓然!奇怪,这些迷乱的日子里,她从没有好好的分析过自己的感情,到底 桑尔旋和万皓然那一个在她心里的比重大?她从不愿想,从不去想,她只知道,尔旋使她亲 切,安定,满怀充满了柔情。这份感情像涓涓细流,潺□轻柔而美丽。万皓然却使她窒息, 燃烧,激动而兴奋,像一场在黑夜中燃烧的大火,强烈炙热而带着烧灼的痛楚。雅晴从没恋 爱过,她不知道爱是什么,也不知道哪一份感情是正常的。可是,她却清楚的明白,她喜欢 他们两个……可是,她也失去了他们两个!
    躺在那儿,她的病已经没什么了。她却不愿下床来,在内心的底层,她深切的体会到自 己的落寞、失意、沮丧与悲哀。她很消沉,消沉到再也提不起往日的活力,她不想笑,不想 说话,不想动,什么都不想做。李医生曾笑着拍打她的肩膀:“怎么?病好了还想赖床啊? 又不是小时候要逃学!你必须起床活动活动,要不然#你会越睡越没精神!”
    李医生走出去,关上房门后,她就听到李医生在对兰姑他们说:“不要告诉奶奶。你们 必须设法振作起这孩子的精神。她真正生病的不是肉体,她受了打击。她非常消沉,所以, 她不想吃也不想动,再这样下去,情况会变得很严重,我建议……”他的声音低了下去,雅 晴听不到了,她也不想听。在这种彻底的消沉和绝望里,她认为什么事都不重要。她脑子里 始终回荡着尔旋对她说的话:
    “……我想,我已经认清楚了你,你最好不要再来烦我,从此,你只是我雇用的一个职 员……”
    然后,就是万皓然的话:
    “……我们之间完了,你为什么还要缠住我?你是白痴吗?你看不出来我对你一点兴趣 都没有吗?……”
    她闭紧眼睛把脸埋在枕头里。她不知道,有什么其他的女孩曾像她这样受尽屈辱!她恨 这两个人!她恨透了这两个人!她希望这一辈子再也不要见到这两个人!她昏昏沉沉的躺 着!有些时候,她会觉得听到吉他声,她就愤怒得要发狂。也有些时候,她听到桑尔旋在低 呼她的名字,她就把整个棉被蒙住头,让自己几乎窒息而死。
    可是,即使她能逃开万皓然,她也绝逃不开桑尔旋。
    一天深夜,她从那一直在吞噬着她的冰流中醒过来,茫然的皱着眉头,寒颤着想攀援一 件比较温暖的东西,她总觉得冷,在高烧之后,她总是冷,那冷气从内心深处冒出来,扩散 到四肢百骸去,她快被冻死了。她听到床边有声音,她伸手抓着,嘴里讷讷的说着:
    “兰姑,我很冷。”她的手被一只强而有力的手握住了,她一惊,迅速的睁开眼睛于 是,她看到桑尔旋正握紧了她的手,用他那大而温暖的双手紧捧着,试图用自己的体温去温 暖她那冰凉冰凉的手。她环室四顾,房里没有人,只有她和尔旋!这一定是兰姑刻意安排 的。她惊慌的要把手从他手中抽出来,心里在发疯般的狂喊着:我不要见他!我不要见他! 我不要见一个轻视我,侮辱我,咒骂我的男人!我不要!她挣扎着,身子往床里退缩,眼睛 大大的瞪着他,里面明显的流露着惊慌与抗拒。他把她握得牢牢的,他的眼光紧盯着她,里 面盛满了祈谅、求恕、痛苦,与怜惜。
    “雅晴,”他低唤着:“不要退开,不要躲我,你知道我多么困难才能避开奶奶,和你 见面。你知道我在你门外守过多少夜,在你床前站过多少时间……不要闭上眼睛!我知道你 很清醒。听我,雅晴,我一生没有如此真心的向人道歉……”他把她的手送到唇边,用嘴唇 压着,他的眼睛闭了闭,再张开的时候,那眼里竟闪着泪光。“原谅我!雅晴。如果你不能 原谅,你骂我,诅咒我……什么都可以,只要你停止折磨你自己。”她咬嘴唇,头转向床 内,她恨自己,因为眼泪一下子就冲进了眼眶。他放开她的手,立刻扶住她的头,用手帕去 擦拭她的泪痕。她挣扎着往床里躲去,低哑的嚷着:
    “不许碰我!”他立即缩回手去,含泪看着她。他眼里有着忍耐与顺从,懊恼与哀愁。 “好好,”他急促的说:“我不碰你,只请求你听我解释……”“我不听!”她啜泣着说: “我不听!当我要向别人解释的时候,也没人听过我!所以,我不听!你走!你也不要再来 烦我,反正我只是你雇用的一个职员!……你走,不要来烦我!”他盯着她,脸色苍白。他 看来又憔悴又绝望。
    “你知道什么叫嫉妒吗?”他忽然问。
    她瞪着他。“你知道我已经被嫉妒烧昏了头吗?你知道如果我能少爱你一点,我就不会 说那些话吗?你知道我已经为这些话付出了代价吗?……”他的声音低沉而颤抖,苍白的脸 因激动而发红了。“当他们告诉我你病了,当我在你床前看到你在高烧中昏迷呓语,你一直 说:我恨他们两个,我恨他们两个!我……我真想给自己一耳光。我真想……代你生病,代 你痛苦,代你发烧,只要你能复元过来,恢复你的活泼天真,叫我做什么都可以!我一直想 起你站在天桥上对电影看板龇牙咧嘴的样子,想起你在花树对侍者瞪着眼睛说:你没见过不 节食的人吗?那时你虽然烦躁不安,却那么天真,那么自由,那么充满了青春与活力。是我 把你弄到这儿来的……”他轻轻的用手抚摸她披在枕上的发丝,却不敢去“碰”她。“我给 了你那么多压力,要你扮演桑桑,又爱上你,在你还弄不清楚爱情是什么的时候,我又打 架,闹事,受伤……还把这一切责任归诸于你。骂你,责备你,诅咒你,发疯般的说些莫名 其妙的混帐话……哦,雅晴,”他热烈的低喊:“我受过惩罚了。这些日子,不管我在你身 边或不在你身边,我都痛苦得快死了。”他再度扑向她,尝试的去握她的手。
    她想抽回手来,她想给他一耳光,她想叫他滚出去……但是,她什么都没做。他那些 话,那些充满感情、歉疚、热爱和痛楚的话……使她内心全被酸楚所涨满了,使她喉咙哽塞 而泪雾模糊了。她终于哭了出来,眼泪一发而不可止,她啜泣着,求助的把手放在他的胸 前,嘴里却仍然在喃喃的、叽哩咕噜的说着:“我不要听你!我不要听你……你好坏好坏, 你故意说这些,你故意把我弄哭……我不要听你,我不要!我不要……”她泣不成声了。 “好,不听我!不要听我!”他哽塞的说,一下子就把她的头抱在胸口,她紧贴着他,把眼 泪鼻涕弄了他一身。他抱紧她的头,不停的说:“不要听我,不要听我,我太坏了!我是天 下最坏最笨最该死的人!那晚你拚了命救我,撕掉整件衣服来包扎我的伤口……而我,我用 什么来回报了你?我是太坏了,太坏了,坏得不可原谅……”
    她哭得更伤心了。原来,任何人内心深处的委屈,一旦被说破了,了解了,会使人真正 放声一恸的。她就“放声一恸”了。甚至顾不得会不会惊动奶奶。他让她耍不住的用手帕去 擦她的眼泪,她的泪水那么多,使那条小手帕简直不管用了。于是,他一任她把眼泪沾湿在 他的衣服上。
    好一会儿,她哭停了。经过这样一次大恸,她觉得心里反而舒服多了。这些日子来,一 直堵塞在那儿的一口怨气,似乎舒散开来了。他低头看着她,用手扶着她的头,然后,他热 烈而激动的轻喊了一声:
    “雅晴!”俯下头来,他想吻她。她立即把头一偏,闪开了。他眼里掠过了一抹受伤 的、深刻的悲哀,他按捺住了自己,低声问:“还在恨我?不肯原谅我?还是——我仍然不 算得到了你?”她躺回床上,转开了头,拒绝回答。
    他叹了口长气。“我又错了。”他说:“我不问你,不逼迫你,不再给你任何压力。” 他拉上棉被,盖好她,温柔的凝视她。“我能不能在这儿陪着你?”她轻轻摇头,伸手去轻 触他的面颊。
    “你瘦了。”她低语。“你该睡觉!”
    他眼里闪过一道光彩,因她的“关怀”而满心感动了。他不由自主的侧过头去,吻了她 的指尖。
    “你——也瘦了。”他说:“不过,我要让你很快胖起来。雅晴,快些好起来吧!”他 紧握住她的手。“你把大家都急坏了。奶奶去庙里给你烧香,她坚持你是冲犯了什么鬼神。”
    “奶奶——”她怯怯的问:“怀疑了吗?我有没有穿帮?”
    他摇摇头。“你没穿帮,我却差点穿帮了。”
    “怎么?”“有天晚上,你病得很厉害,我坐在你房门口扯头发,被奶奶撞到了。” “哦?”她惊愕而担忧:“奶奶说了什么吗?”
    “她说:傻小子,扯光头发也治不好病!你回房间去睡觉,你妹妹会好起来的。她很感 动,因为我们‘手足情深’!”
    她忍不住笑了笑。他死盯着她,眼眶湿了。
    “怎么了?”她不解的问。
    “你笑了。”他屏息说。“你不知道这笑容对我的意义!”他跳起来,因为自己流露的 热情而狼狈了。“我听你的话,我去睡觉。可是,你也要睡,好好的、甜甜的睡一觉,明天 就可以下床了。嗯?”他望着她。
    她含笑又含泪的点头。他转身想走,又回过头来,看了她好一会儿,然后,他小心翼翼 的俯下头来,在她额上印下了轻轻一吻,他耳语般的、飞快的说了几句:
    “希望这不算是冒犯你!不管时机到了还是没到,我必须让你了解,我爱你,雅晴。”
    站起来,他头也不回的跑出了房间。
    她却躺在那儿,清醒而感动,心酸而欣慰。她自己也不明白这情绪算是什么。但,她在 这一瞬间,深深体会到一件事,如果你不明白什么叫“爱”,你最起码该了解什么叫“被 爱”。她闭上眼睛满胸怀都为这“被爱”的“喜悦”而涨满了。
    她很快就恢复了健康。第二天,她已经下床了。第三天,她已楼上楼下的奔跑了。第四 天,她在花园里采花捉蝴蝶了。奶奶笑着揉眼睛把她搂在怀里,又摸她头发又摸她脖子又摸 她面颊:“整整瘦掉一圈了!”奶奶说,又唉声叹气起来:“唉唉,你们这些让人操心的孩 子,一会儿撞车了,一会儿又生病了!把我这几根老骨头都快折腾断了!”
    雅晴忍不住搂着奶奶的脖子,吻着她那满是皱纹的面颊,郑重的、发誓的说:“保证不 再生病了!”“傻孩子!”奶奶笑弯了腰,一面笑一面忙着叫纪妈,给桑丫头炖鸡汤,煮当 归鸭,好好的“补一补”。
    生活又恢复常态了,两兄弟也开始上班忙碌了。雅晴一连三天都听到吉他声,像一种呼 唤,一种魔咒,使她心慌意乱而精神不集中。可是,她固执的不理会这吉他声,在经过那小 木屋前的折辱之后,她不能再理会那个人了,不管他是流氓或是天才!于是,有一天,当桑 尔凯和桑尔旋刚出门不久,门铃就响了,纪妈急急的来找她:
    “楼下有人找你!”“是谁?”“一个女孩子,我看……很像是万家的女孩!”
    万洁然!她奔下楼,在花园门口看到了万洁然,她站在铁门外,一身素净的白衣服,头 上戴着朵小白花。她有些迷惑,看着万洁然,问:“怎么了?”“我妈死了。”万洁然说: “一个星期以前的事。”
    “哦?”她很同情,但,万洁然脸上并没有悲哀。
    “她总算走完了她这痛苦的一生,对她来说,死亡是个喜剧而不是悲剧,自从父亲犯案 入狱,她就没有笑过,现在,她总算解脱了。”她抬眼看她。“我哥哥要我来找你,他说, 他在梧桐树下面等你!”她的心脏不规则的乱跳起来。
    “我不去。”她咬牙说:“请转告他我不去!”
    “他说,如果你不去,他就找上门来了。不管会不会再和桑家兄弟打架,也不管会不会 拆穿你的底牌。你知道,他是说得到做得到的!”这简直是威胁,但,她了解万皓然,如果 他这样说了,他真会做到。于是,她去了梧桐树下。
    这是从小屋前吵架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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