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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节

黄玉郎 - 天子外传-第4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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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内除了他,并无别人。
  难道昨晚在他昏迷前,朦朦胧胧见到的若梦,竟是他的幻觉?
  想到这里,一忧子又再黯然垂下头来。
  但,他刚垂下的头,又陡然抬起。
  因为他猛然警觉,昨晚他明明昏倒在空地上,如今醒来身处屋中,那必定是有人把他搀扶进屋内。
  广成仙派的人知他平素爱独个儿在此练功,因此甚少踏足这里,故没有可能会是仙派中人抬他进来。
  那,抬他进来的人,不是若梦,是谁?
  一忧子定下神来,伸手摸了摸脸颊,竟觉得有点水点干涸了的痕迹。
  那,就像是一点
  泪痕。
  啊!那是他自己留下的泪痕?还是……
  若梦留下的泪痕?
  他再留神地在赤裸的上身一嗅,竟发觉有点点几乎是微不可闻,残留着的幽香。
  那像是女儿的幽香!
  而且这种幽香,正是曾经令他神魂颠倒、迷醉倾心的若梦身上所散发的幽香。
  一忧子几乎已可肯定,昨晚所见到的若梦,并非幻象,而是真真正正的若梦。
  他看见屋内并无异样,随即推门而出。
  屋外一片广大的黄土地,却没有半条人影。
  他心下知道,假如若梦有心让他见,她自然会坐在床畔等他醒来;假如不想让他见,就算他寻遍天涯海角,她也会设法避开他。
  失望、落泊,伴随着他沉重的步伐,返回小屋之内。
  若梦当年留下的一缕青丝,仍安放于案上,并无移动过的痕迹。
  轻轻抚着柔滑如丝的秀发,内心凄然欲滴。
  相思之苦,确是教人肝肠寸断!
  对于若梦的爱,他从未有半分怀疑。
  但,为何她当年要不辞而别?如今回来了,又何苦要逃避?
  若梦若梦,
  你究竟有何苦衷?何以如此狠心?
  一忧子的心,又开始绞痛。
  接下来的三天,一忧子都躲在小屋之中,医治他的内伤,与及心伤。
  而广成仙派,亦如往常般庄严平静。
  直至“他”来临的一刻。
  “他”……来了!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迎着小屋迅速奔去。
  屋内的一忧子正盘座运功,骤闻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心知定有事发生,连忙散功。
  他开门一看,赫见一条人影迅速移近,而这人显然身负上乘轻功。
  一忧子不慌不忙,待人影移至视线清楚范围以内,终于看清来者是谁。
  来者,赫然是傲风。
  傲风虽年纪尚轻,但他加入广成仙派已有多年,深得广成仙派武学真传,虽未算得上是一流高手,但轻功方面也有一定造诣。
  傲风一停下来,即连连喘气,显见刚才已运足全力飞奔而来。
  究竟有何要事,令他如斯紧急赶来找一忧子?莫非广成仙派发生了甚么大事?
  向来平静、与世无争的广成仙派,又会有甚么大事发生?
  一忧子虽知定有急事发生,但并不急于追问,只静心地等待着,傲风略一回过气来,即断断续续的道:
  “大……师兄,不……好……了,派中……发生了……很……严……重……的事……”
  一忧子眼见傲风一脸焦急惶恐的神情,而且眼神中更流露出罕见的惊悸,心知事态不妙,当下也不作多想,一把挟起傲风,便展开轻功朝广成观而去。
  傲风只感眼前景物在急速移动,耳畔风声飒飒,方知一忧子的轻功,比他高上不知多少倍。
  从小屋回到广成观,就似是十数步之间的事,傲风略一定神,已发觉正身处于广成观的大殿之中。
  大殿之内,赫然聚集着派中十余名的道人。这些道人不喜习武,一心留在广成仙派中清静地过活,平日负责派中的日常工作。
  除了十余名道人外,还有傲雪及姬昌。
  殿内各人围集在殿中央,似是在围着一些东西,但一忧子的视线被众人遮挡着,一时间也看不到他们围着的是甚么东西。
  各人似十分专注于殿中的东西,未察觉一忧子在他们身后,于是他禁不住问:
  “师弟,发生了甚么事?”
  众人这才惊觉一忧子正在殿内,纷纷回头的同时,也让开了点空间,一忧子终于能看到殿中的情形。一看之下,当场大吃一惊,面色陡变。
  原来殿的中央,正横躺着一个人。
  这人一动不动,活像是一具尸体。
  而更叫一忧子震骇的,是这个还未看清是人是尸的东西,竟是一个他熟悉的人。
  这个人,竟就是他的三师弟凌真。
  他急忙趋前一看,震惊的程度又再剧增,因为他赫然发现,凌真面色发紫,可布之极。
  一忧子连忙伸手探他鼻息,又是一惊。
  因为凌真虽未断气,但气息极弱,且若断若续,随时有性命之虞。
  凌真显然是被人打得严重内伤,但要知凌真虽不大嗜武,武功固然在一忧子及姬昌之下,但他身为广成仙派的三弟子,功力亦是不弱,一般的一流高手也难以伤他。能把他重创至此,那此人的功力绝对极高。
  一忧子大惊之下,立即撕破凌真上衣,赫见他胸前、右肩及小腹之处共印了三个黑色掌印。
  就在此时,凌真整个身躯狂跳不已,而他右肩掌印之处的肌肉更在剧烈跳动。
  一忧子不假思索,运起五成功力挥指点向他右肩掌印附近的穴道。
  但一点之下,凌真体内竟暴发出一股强横劲力,把一忧子的剑指震开。
  “蓬”的一声,凌真右肩掌印之处的肌肉霍地爆开,血花四溅,触目惊心。
  “啊!竟能把内劲潜伏于体内,并依时爆发,对方的功力委实匪夷所思。”
  “若给余下两掌印爆开,三师弟必定开膛破肚而亡。唯今之计,必须以更强内力把三师弟体内的掌劲迫出。”
  心意一决,一忧子即推起凌真肥胖的身躯,从其背部输入内力。
  但一输之下,又是一惊,因为他此时才发觉,自己走火入魔之伤未愈,仅回复了七成功力,未能把掌劲迫出,而且更惊觉潜伏于陵真体内的两股掌劲,已蠢蠢欲动。
  他慌忙道:
  “二师弟,快来助我!”
  姬昌闻言,心知凌真体内掌劲异常厉害,故亦不敢大意,连足十成功力,从其背部输入内力。
  二人内功源出一辙,合力之下功力倍增,终于把凌真体内掌劲迫出,解去他性命之危。
  凌真口中吐出一大口瘀血,洒得大殿遍地血迹斑斑,凄厉之极。
  二人运功之后,满头大汗,略为调息一番,一忧子即追问:
  “师弟,到底三师弟为何会伤成这样?”
  姬昌并不答话。回头望向一名年约十八岁的小道僮,显然亦在问他同一个问题。
  那道僮颤危危的答道:
  “我……刚才从内堂出来,正想打扫大殿,却发现凌师兄倒在地上。我吓得失声尖叫,此时在内堂的姬师兄及其它人都纷纷赶至,然后……”
  姬昌接上道:
  “我见事态严重,于是便命风师弟到后山找你,以后的情形,相信你也清楚了吧!”
  虽然问明原因,但一忧子对此事仍是摸不着头脑,一筹莫展。
  但他却隐隐然感到,一个非常强大而恐布的敌人,正逐步向他们迫近。
  瞿地,一忧子感到一股极浓烈的杀气从殿外涌至,迫得他心房猛然加速狂跳。
  啊!敌人,这么快便迫近?
  此时姬昌也感应到那股杀气,忙命众人抬起凌真退到身后,自己则暗暗运功戒备。
  一阵不徐不疾的脚步声从殿外传至,脚步声虽并不沉重响亮,却透着一股无形的压迫力,叫众人心跳不禁随着脚步声的节奏而跳动。
  单是脚步声已具如此震撼的压迫感,来人的修为绝对深湛。
  甚至可能在殿中每一个人之上。
  蓦地,脚步声戛然而止。
  大殿的门前,伫立着一条昂藏七尺,极其魁梧雄伟的中年汉子。
  只见此中年汉子一身灰白衣裳,宽阔的肩上挂着一袭黑色斗蓬,浑身肌肉结实无瑕。
  一头散乱披肩的长发,与及一脸浓密的胡须,跟其端正的五官、颇为俊期英伟的容颜甚为不配。
  而最特别的,还是他浑身散气出一股森寒的邪气,教人不寒而栗……
  还有他双眼……
  他的一双眼睛,除了两颗乌黑晶亮的眼珠与常人无异外,其它眼白的部份,尽皆充血变红,就像一双淌血的眼睛。
  他的眼神更透发出一股浓烈的怨毒神色,像是怀着千般怨恨而来。
  他究竟是谁?
  此来又有何目的?
  姬昌一见此人,便知来者不善,但对方眼神精光内敛,杀气、霸气凌厉无匹,显然修为极高,于是不敢轻举妄动,厉目扬声问道:
  “阁下是谁?前来本派究竟有何贵干?”
  那人不语,瞄了瞄地上遗下的一滩鲜血,咀角泛起一丝诡异的邪笑,似是在欣赏自己的“杰作”。
  姬昌几乎已能肯定眼前人就是差点夺去凌真性命之人,但苦无凭据,只得再问道:
  “阁下如此突然到临,不知是否与我三师弟之伤有关?”
  中年汉子仍是一脸冷漠,缓缓扫视殿中每一个人,并无答话之意。
  对方态度傲慢,目中无人,姬昌再也按捺不住,怒喝道:
  “阁下擅闯本派,若再不道明来意,休怪在下无礼。”
  姬昌正要出手逐客之际,那中年汉子终于有所行动。
  他定定的看着一忧子,眼中闪过了一丝奇异的神色,似与一忧子早已认识。
  反看一忧子,自从中年汉子出现后,他便一直呆立着,毫无反应。
  姬昌细心留意下,更觉他似是十分激动,浑身在轻微颤抖。
  他,彷佛与中年汉子早已认识,甚至不相信竟然会在此时此地再遇。
  终于,中年汉子开口说话了。他的第一句说话,却是对着一忧子而说:
  “故人相见,怎么连招呼也不打一个?莫非你早已忘了我?”
  中年汉子的声音十分沙哑,好象已很久没开口说话似的。听他的语气,果然与一忧子早已相识,他这次莫非是冲着一忧子而来?
  姬昌见此情形,不由一愣,便欲向一忧子追问事情原委:
  “大师兄,你……你认识这人的吗?”
  一忧子微微领首点头。
  然后,他缓缓吐出了一句说话。
  一个叫在场所有人尽皆震骇万分的答案。
  “他……他是我,亦呈你们的……”
  “大!”
  “师!”
  “兄!”
  甚么?是一忧子和姬昌等人的大师兄?那即是广成仙派的大弟子?广成仙派的大弟子不是一忧子吗?怎么会是眼前这个古里古怪的中年汉子?
  姬昌本欲实时追问原因,但中年汉子一听一忧子此语,情绪竟忽然变得激动无比,赤红的双目环睁,厉声喝道:
  “混账!”
  “我与广成仙派早已恩断义绝,谁再敢说我是广成仙派的弟子,我就”
  “杀了他!”
  中年汉子这一怒喝,竟带着雄浑异常的内劲,震得殿顶砂石纷纷落下,而一般没有武功底子的道人,更被震得耳膜剧痛,咀角溢血。
  即使强如一忧子和姬昌,也要运功方能抗衡这鼓无匹震力。
  “大……师兄?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姬昌满脑疑惑,不由连声追问。
  一忧子未有机会回答,中年汉子又再道:
  “你们给我好好的记着我的名字,因为,我将会是为广成仙派带来无数噩梦的人。”
  “我的名字,叫”
  “程仇!”
  啊!程仇?
  他,竟然用“仇”字作为他的名,难道他真的是背负着一段血海深仇而来?
  一忧子骤闻程仇道出名字,心头陡地一震,口中喃喃地道:
  “仇……?大……你还未能忘记当年……那件事?”
  一忧子此语一出,程仇面色瞿地一沉,杀气暴升,但仍强自抑压着,道:
  “哼!忘记?此仇不共戴天,我怎能忘记!”
  “你们给我好好听着,我今次回来,就是要找天玄子那老匹夫报当年之仇。你给我告诉他,我在下次月圆之夜便会来找他,若他不出现受死,我就要广成仙派,”
  “鸡犬不留!”
  程仇随即扬手一指,所指的方向,正是重伤昏迷的凌真。
  “他,便是我给你们的”
  “战书!”
  他,果然便是打伤凌真的人。
  够胆单人匹马来挑战武林正道第一大派,而且能把凌真重伤至此,程仇的武功,究竟强至何等程度?他与天玄子之间,又有何血海深仇?
  程仇不待众人回话,已径自转身欲离去。
  姬昌早已怒火如焚,如今惊闻程仇正是打伤凌真之人,更是怒不可遏,也不理甚么大师兄,运起“先天乾坤功”,边冲前边说:
  “哼!广成仙派岂容你说来便来,说走便走?给我”
  “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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