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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节

高太尉新传 作者:府天-第9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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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韩忠彦也别想轻易做到←们倒好,不知道饮水思源也就罢了,反而一而再再而三地和我作对,是可忍孰不可忍!今次是圣上找了一个人作法,我为什么要掺合?我如今是避居家中等候处分的人,哪里还有资格进言?”
    见曾布犯了执拗,高俅只得心中暗叹,却也懒得再劝了←很清楚,尽管曾布表面装得恬淡,但终究是记在了心里,明里不算帐不代表着暗里不使绊子,像上书救对头这种事更是不屑于做不肯去做,这就是曾布地脾气。当下他便词锋一转,提到待时局稳定一些之后,自己想要外放的事情。
    “是不是太仓促了一些?”曾布和高俅已经是多年的交情,言谈间自然是毫无顾忌,“我知道你是担心在朝中根基未稳,骤登高位可能招惹闲话,但是,在地方上很可能一待就要两三年,很容易引起各方面的问题。伯章,你如今圣眷正好,固然是为了从龙之功,但圣上毕竟还年轻,他日很可能有其他人夺去你的位置。依我看来,你还是在京城再待两年为好,等到地位稳固了之后再请郡外放。”
    这一番推心置腹的话早在高俅意料之中,他当然也考虑过这些问题,但是,眼下他就算在京城再待两年,要再进一步便很困难了。不过一年多功夫,他从七品的王府翊善一路窜升至正三品的宝文阁学士,已经引起了外界的颇多议论,若是再一举入政事堂,恐怕会遭到来自各方的压力,既然如此,他在京城地作用也有限。只要能够事先打好基调,再和京城中地曾布互为表里,不见得会让自己对赵佶的影响力减弱。
    “曾老,多谢你的提醒,不过,此事势在必行,我不得不冒一点风险。”见曾布还要相劝,他连忙又补充了一句,“再说,有曾老在政事堂中撑腰,我还怕有人翻了天去不成?比起韩相他们地手段来,曾老才能真正抓住圣上的心,不是么?”
    “好你个高伯章,算计打到我头上来了!”曾布被这几句恰到好处的恭维说得眉飞色舞,自然对高俅大生知己之感,“既然如此,你放心,京城中有我在,那些宵小之辈别想讨得好去!”
    离开了曾府,高俅登上马车,立时流露出一丝得意的微笑。如今看来,他当初最最明智的举动除了攀上赵佶之外,便是抓住了曾布,从而一步步有了今日的局面。曾布好权,一生最大的愿望便是入主政事堂,成为尚书左仆射,朝廷首相;而他高俅需要的便是一个能够不断自己的宰相;年纪尚轻的赵佶更需要曾布这样一个人来镇压朝廷局面,不使韩忠彦一人独大。可以说,这三个因素共同作用地条件下,曾布才可能从山陵归而依旧为相。
    马车在高府门前停下,高俅才跳下马车,几个随从立刻上前打理,此时,管家高丰景三步并两步地迎了出来,低声禀报道:“大人,左谏议大夫陈次升陈大人已经在西花厅等候您多时了。”
    “陈次升?”高俅眉毛一挑,立刻想到了那次在御史台的相遇,然而,此时此刻,陈次升来拜访自己只有一种可能,那便是借此为陈佑说情。主意是没有打错,可自己刚刚和曾布提起过此事却遭拒,待会又该如何回答?
    “我知道了。”他最终还是点了点头,言官不能得罪,尤其是那种向来有忠直之名的台谏更不能得罪,这是他早就认识到的一点←可比不上当时的章惇和现在的曾布,要是让人弹劾一通就全完了。
    踏入西花厅,高俅便看见了正襟危坐目不斜视的陈次升,连忙出声打了个招呼:“陈大人,今日怎么有空到我这里来坐坐?”
    他的话音刚落,只见陈次升立刻望了过来,随后起身一振衣袍,疾步上前躬身一揖到地,态度竟是极为恭谨。
    “下官有一事相求,这才贸然过府拜访,还请高学士能够在御前为陈佑陈司谏争辩一二!”
    见到此景,高俅顿时有些手忙脚乱,他还从没有见过上门求人办事竟这样直截了当不转弯抹角的。此时此刻,他答应也不是,拒绝也不是,只得趋前双手将人扶了起来。
    “陈大人,同是朝廷官员,无需如此客气,有话慢慢说。若是能够相助地,我一定尽力而为。”话虽如此,高俅却知道,陈佑得罪的不仅仅是曾布,更确切地来说,其一怒之下将奏疏传遍三省的举动是和皇权抗争,因此才完完全全触怒了年轻的赵佶。
    陈次升见高俅态度和缓,误以为其答应帮忙,登时大喜过望,原原本本地将事情始末又说了一遍。“江公望江大人也准备上书为陈司谏求情,还有其他言官也一样,倘若高学士肯一同联名……”
    高俅心中一跳,急忙打断道:“你的意思是说,大多数台谏都准备上书为陈司谏求情?”
    “没错——”
    高俅霍地站了起来,来来回回在陈次升跟前走了几步,突然转过头来道:“陈大人,山陵使出外原本是惯例,你可知道圣上为何对陈司谏的上书龙颜大怒?”
    陈次升心中一凛,良久才面带犹豫地道:“是为了陈司谏擅自将奏疏传遍三省?”
    “这只是原因之一。”高俅慨然长叹一声,他知道,自己不得不揽下这个烫手的差事。

第二部 第二十三章 明争暗斗
    直到傍晚时分,陈次升方才失魂落魄地出了高府。身为言官←一直认为,除了那分高于别的官员的清贵之外,最最重要的便是他们拥有指斥朝政弹劾朝官的权力。正因为如此,他才分外痛恨那些趋炎附势依附于权贵之辈。而如今的台谏官中,放眼望去忠直之士不计其数,且都是正直敢言之辈,所以像陈佑这样的同僚,谁都不想让其轻易见罪于君王。
    但是,适才高俅对他说的话却又是那样一针见血,陈佑的奏疏,居然被赵佶以为是逐曾布而引李清臣为相,这自然是犯了大忌讳。倘若他们再联名上书作保,那只会让事情更加无法收拾。脑中千头万绪,他只得深深叹了一口气,事到如今,他只有设法去劝劝那些同僚,然后等高俅的消息了。
    次日朝议,赵佶却先撇开了陈佑上书之事,举重若轻地宣布了吕惠卿仍旧留任延帅,而范纯粹改知太原府的消息,一时间,原本就躁动不安的朝官顿时全都呆了。先前谁都认为此次吕惠卿必定去职,能够得一宫观已经是莫大的恩典,谁知这位官家在把事情拖了这么久之后,竟然做出了吕惠卿留任的决定,这无疑给了那些自认为善于揣摩圣意的人当头一棒。
    由于曾布并未上朝,因此反对的人之中便少了领袖,再加上韩忠彦李清臣的心思都放在另一件大事上,对于区区一个延州也就懒得多费心,干脆缄默不语。然而,枢密使安焘却不肯将此事轻轻放过,挺身出列驳斥,直到赵佶发了怒,他才无奈地退回了原班。至此,此事已成定局。
    正在朝官们焦急等待着下文的时候,赵佶却出乎意料地宣布退朝,等到这位穿着龙袍的天子官家匆匆退去时。不少人还呆呆地站在原地,半晌都没有反应过来。
    “这是怎么回事?”自从看到昨日赵佶的态度之后,李清臣便已经对逐曾布之事失去了信心,此刻不免又生出了一丝希望,“圣上昨日不是说——”
    韩忠彦的脸上也写满了疑惑不解,他见那群言官面面相觑,沉吟片刻方才问道:“昨日圣上见我们的时候,高伯章却不在。会不会是他在事后又有所进言?”
    李清臣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随即拉着韩忠彦一起退了出去。在殿外,他让韩忠彦先回政事堂,这才到福宁殿偏殿去寻一个相熟的内侍。见了人之后,他不露声色地递过去一把银钱,顺便问起了这几天的情况。等到他回到政事堂的时候,脸上竟是眉头紧锁忧心忡忡。
    见房间中只有自己和韩忠彦两人,不等对方开口询问,他便低声道:“昨日傍晚,高伯章地夫人受皇后之邀。带着女儿高嘉进宫。但高伯章并未相陪。”
    “他的夫人?”韩忠彦眉头一挑,情不自禁地捋了捋下颌的胡须←知道高俅出身贫寒,其原配夫人也只是小门小户出身。平时很少在大臣官宅走动,谁知这个紧要关头竟会受召进宫,怎么想都有些蹊跷。想到这里,他便用征询的目光看着李清臣,他知道,对方的话远远没有说完。
    “昨日傍晚,圣上的晚膳便是在皇后宫里用的。”李清臣一字一句地说道,藏在袖子中的手早已握成了拳头,“听说,圣上和皇后赏赐了那位高夫人和高府千金不少东西。至于他们说了些什么,就没有内侍知道了。”
    且不提韩忠彦和李清臣在政事堂中如何胡思乱想,熟门熟路地高俅在踏入福宁殿小书房时,面对的便是盛怒之下的赵佶。
    赵佶铁青着脸命两个心腹内侍守住了大门,便劈头盖脸地问道:“伯章,你给朕说清楚,为何不能在今日宣布对陈佑的处分?他未得朕的允准便将表章传遍三省,更是极尽挑拨之能事!什么‘治平中韩绮、元丰中王佳不去,其后有臣子不忍言者’←的意思分明是说,倘若曾布不去,朕便会早死不是么?”
    “圣上!”高俅见赵佶越说越离谱,连忙开口劝止道,“圣上春秋鼎盛,岂可出此不祥之语?”见赵佶依旧愤然,他只得解释道,“圣上,臣和曾相的私交极好,陈佑的上书,臣并不以为然,本来也谈不上维护他。但是,昨日左谏议大夫陈次升突然来到臣家中,苦苦为陈佑求情,所以……”
    “所以你就答应了他?”赵佶抢过话头,脸上的不满之色稍稍淡了一些,“伯章,你的心也太软了,这些言官平时脾气又臭又硬,你何必给他们面子?”
    “圣上,若只是陈谏议求情,臣当然不会出面作保,但是,他曾经提到一句,御史台地大部分言官准备联名上书!”高俅话音刚落便发觉赵佶脸色大变,心中不由暗叹,“若是按照往事,宰辅遇御史弹劾则需暂时去职,如今曾相地立场早就无比艰难了。圣上有意维护曾相,这一点臣当然知道,但是,一旦事情闹到无法开交的地步,那么,十几个台谏和曾相之中”必定有人会落马!那时,圣上只怕不得不暂时罢斥曾相……”
    赵佶此时却冷不丁地插话道:“朕就不能将那些谏官去职外放么?”
    “圣上当然可以,但圣上即位以来便下诏求直言,可至今为止,朝中言官谏臣已经和最初的面目大不相同,罢斥地罢斥,外逐的外逐,长此以往,群臣和百姓会如何看待圣上?”对于赵佶不时表现出来的任性,高俅实在是没有办法,但是这一次事关重大,他不得不勉力相劝,“陈佑上书乃是为了言官本分,圣上可以不纳其言,也可以下诏申饬,但是,让他通判滁州却不妥。须知,百姓不知道圣上的苦衷,只会认为圣上不纳忠言,这样对曾相也不利。”
    “朕知道了。”吐出这四个字后,赵佶突然觉得意兴阑珊,身为皇帝便须时时刻刻记着权衡利弊,实在是太窝囊了。
    另一边的曾府,曾布也刚刚收到了高俅命人送来的信笺,一目十行地看完之后,他立刻冷哼一声,狠狠地一掌拍在桌子上,下一刻大发雷霆。
    “这些不知好歹的家伙,一个个只知道揪住我不放,我究竟哪点得罪了他们!”
    发了一通火之后,多年高官生涯养成的气度渐渐又占了上风,望着那个前来送信的高府家人,他的脸色渐渐和缓了下来。“告诉你家学士,我很感激他从中转圈。这一次我领了他地情,下一次必定还他。你回去吧,我知道该怎么做。”
    “相爷的话,小人必定会一字不漏地回禀学士。”那家人下拜行礼,随即匆匆离去。
    见自己书房中的几个书童全都噤若寒蝉,曾布不觉更加心烦,大手一挥道:“你们不用杵在这了,全都出去!”赶走了一干人,他又拿起了桌上的信笺,仔仔细细又研读了一遍,末了却突然笑了。
    “好一个高伯章,李清臣可以利用台谏来对付我,我为什么不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台谏固然清贵,我就不信有人能够抗得住升官的诱惑!赵挺之不是御史中承么,就让他放出风声去好了!韩忠彦啊韩忠彦,若是李清臣去职,我看你一个人还能挺多少时候!”
    朝中的莫大风波自然也传到了蔡京耳中,虽然他如今立身尴尬少有人上门,但这种事情却依旧消息灵通。当陈佑迁起居舍人的诏令下达之后,他敏锐地察觉到这其中的种种奥妙。自从上一次在高府和高俅就当十大钱的铸造与否争论过一通之后,他便时常把各式条陈送往高府,也同时得到了不少回文,从这一点来看,他明白自己地选择无疑是相当正确的。
    他正在书房中沉思将来的朝局,耳边突然听到一声呼唤。
    “爹!”蔡攸兴冲冲地奔了进来,见父亲拿眼睛瞪自己才讪讪地站住了,“您听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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