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世-第8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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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穹宇吸了真元,精神为之一振,再度祭起血骷髅。
梵原军立时分散开来,围而击之,无形中已被他牵制住。石阶上的清凉军蜂拥而入。
“烘”地一声,骷髅罡气携着血红罡焰又已扑至,孤穹宇不待罡气奏功,已如影随形地跟上。
血骷髅散去,孤穹宇双手成抓,却看不到精血四溢的场面,诧异之下,险些撞上面前一道罡气巨盾。
巨盾随之消去,盾后一只血龙罡气扑面而至。孤穹宇反应奇快,腾身跃起,身后爆起血雨,血龙罡气击上他身后的清凉军。
孤穹宇叫声“好厉害!”,凌空落下,还不忘将几名清凉军的真元吸入掌中。
九婴将孤穹宇逼退,见他吸人精元,心下大异:“此人修得是哪门的心法?”
刚冲入的清凉军向四周避开,他们不是害怕九婴,而是害怕孤穹宇。
孤穹宇已看清九婴形貌,正要发招攻击,却感觉到对方身上一股魔气,竟似比自己的还要强横,不禁骇然驻足,暗道:“想不到梵原还会有修魔者!”
“魔头,找死!”九婴恨他出手残忍,已发招攻击,前方梵军已与清凉军混战在一起,是以只能用弧月斩快攻。一时间气波翻飞,只要将孤穹宇逼出石坊,九婴便要痛下杀手。
孤穹宇一面抵挡一面后退,手掌上的指骨似乎都要被九婴震开,但嘴上却不肯放松,冷笑道:“我如果是魔头,你就要算是大魔头!”
九婴今日一出手,就觉得大异往日,运起的罡气中,暗含着一种不熟悉的气波。直到与孤穹宇交上手,才感觉到对方的罡气竟与这种陌生气波有相似之处,心下已知是毗卢魔元在体内作怪。
再听得孤穹宇这句话,烦躁上更生怒气,杀气澎湃而出,仰天怒吼一声,数百道黑色剑气冲上半空。
黑色剑气悬在空中,没有光华也没有巨响,但所有靠近到这剑气的人,都莫名其妙地将目光聚了过来。
这已不是罡气,而是有形的杀气!
孤穹宇不敢转身,向后倒飞急退。番尊羊虽勇悍异常,但也知这罡气是自己平生未见,亦向阶下飞退。
野凌和罗蓝儿不及追袭番尊羊,御龙升起半空,喝道:“快撤!”在石坊附近的梵军哪等他下令,早已全数向九婴身后奔去。
黑色剑气发动,数百道剑芒向石坊倾泄。在巨火弩的轰击下一直屹立不倒的石坊被拦腰击断,石坊左右的近百名清凉军或死或伤。
九婴大喝一声,待要上前追击,丹田处一痛,竟似有脱力之像。
在不死林,魔元入体,毗卢留存的功力将九婴的伤势治好,并使他跨入通灵境修为。除此之外,魔元不再对他的修为产生作用。刚才的黑色剑芒,却已超过了他正常的修为,这是因为魔元能将他体内气劲一次泄出。
长此以往,对修真者必定有害无益。九婴也被魔元吓了一跳,忙站定调息。
石阶下面的清凉军见两员主将飞退,也急退回港边。
番尊羊望着被击断的石坊,喃喃道:“太强横了!我什么时候才能和这样的高手一较高下!”
孤穹宇则又惊又喜,惊得是九婴修为的强横霸道,喜得是:“这人身上的魔气与我似属同类,若能将他的真元吸来,我的功力立时可以暴长。”
柳相虽惊骇于九婴修为大进,但考虑的却是攻城的事:“我原以为一两天之内拿下北度口没有问题,看来不是那么简单。”
他们几人尚且惊异于九婴的修为,其余清凉军士顿时士气大落。
※ ※ ※
梵原军则士气大振,野凌和罗蓝儿重新在石坊口布下防御,回头看九婴还站在原地,忙问道:“怎么了,九婴?受伤了吗?”
九婴正在考虑如何对付体内的魔元,直至二人问话才猛然清醒,道:“我这一出手。柳相必知北度口军力有限。我想,南寨可能要放弃了,将李文调回主城。集中军力,才有可能多撑几天。”
以三千人对付强大的清凉境船队,就好比没钱撑面子,处处捉襟见肘。一天来,梵军频繁调度,放弃南寨更是迟早的事。
野凌道:“也只有如此了!”吩咐军士向南寨打去旗信。
九婴找处地方坐下,他需要一个人安静地呆一会儿。魔元的影响,不仅表现在他的招式上,而且使他的性格中融入了陌生的一面。
他脸上阴晴不定,内心也正在发生本性与魔性的交锋。
“我刚才发招时根本就没有考虑面前的战士,如果他们来不及撤退,我岂不是在屠杀自己的战士?”
“不是这样的。当时情势危急,我没有选择的余地。再说,梵军战士不是都撤下了吗?”
“我这是怎么了?毗卢魔元的魔性冲淡了我的本性吗?又或是这些凶性本就存在于我的体中,魔元只是将它激发出来而已?”
“如果,未召唤出的魔元已经影响到我的性情。当它被召唤之日,我岂不是要变成一个魔头……”
九婴在内心自省了一阵,决定在遇到火公和摩伽妙之前,先自己控制一下魔元。
狻猊的灵元是木属,而毗卢是吸取了狻猊灵元后才化为魔元的。
“无论是哪种修真法,五行相克的道理应是通用的。”九婴尝试着用体内的火系真气将丹田护住,那魔元挣扎一会儿,终于安定下来。他知这种方法已经生效,这才放心。
※ ※ ※
李文被调回主城,他将南寨的旌旗留下,率领近二百名梵军潜回主城。
李文一接触到冯仪儿的目光就不禁心慌,为了掩饰,不得不找话说:“冯神使,不知大神使为何要放弃南寨?”
冯仪儿有些心不在焉,道:“也许,清凉军要大举进攻主城了!你去检查一下防御,我到北寨去一趟。”
李文刚说了半句“主城只剩一个神使……”却见冯仪儿恍如未闻,已向北寨而去。
他怅然若失,自言自语道:“李文啊李文!现在大军压境,你怎么还在动这些念头。”他被调回主城,心头本有一丝窃喜,以为又可以和冯仪儿并肩作战,孰料冯仪儿对他不闻不问,一时万念俱灰。
九婴心境已定,正在北寨巡视,望见冯仪儿到来,奇道:“仪儿,你怎么跑来了?李文还是百士长,怕指挥不动吧!”
冯仪儿道:“野神使他们都打了一天了,虞神使还在休养。现在北寨是清凉军主攻的方向,我想和野凌和罗蓝儿换一下,也好让他们休整休整。”
九婴笑道:“是我粗心了!好吧,你就留在北寨!下次没有军令可不准这样乱跑!”
野凌和罗蓝儿确实也累了,回主城暂歇。
五千清凉军就在北寨前百丈之地,九婴不敢合眼,在石坊断柱旁按剑而坐。冯仪儿调度军士,指挥运送伤员,琐碎之事揽尽,不到一个时辰,便将北寨重又整治得井井有条。
一天一夜的交战,梵军三停已去了一停。
※ ※ ※
清凉军帅船。
柳相面前,孤穹宇、杰奴和番尊羊正聆听训话::“梵军经过两百年冥梵之战的洗礼,经验比我军丰富。我要说的是,北度口不过是我清凉境平定天下的第一战。攻下港口不过是时间问题,重要的是,你们要用心打战。不只要攻下港口,更要从梵原人身上学习战法。”
三人点头称是,只听柳相又道:“养精蓄锐吧!明天一鼓作气,不惜一切代价,拿下北寨。只要北寨失了,梵原就被我们撕开一个裂口。另外,我看北度口的梵军并不多,梵原人低估了我军战力,他们也必要付出代价!明天,杰奴负责攻击南寨。”
※ ※ ※
第二天,战斗继续。
番尊羊和孤穹宇忌惮九婴,不敢再贸然冲锋。清凉军以海沙装袋,步步为营,一层层石阶推进,不到半日,就已将海沙袋堆到百层石阶。两军在石阶上下以罡气、弩箭对峙,互有伤亡。
然而,清凉军要想再向前挺进一阶,都举步维艰。
九婴修为虽高,也趁隙带队向下冲杀过几次。甚至有几次都已将清凉军逼回阶下,但冲锋军士也暴露在密集箭雨之中,对敌人的杀伤有限,梵军反而损失了不少。到得后来,楼船的弩手都已瞄准石阶之顶,只要九婴出现,数十只巨火弩便一齐发射。
每个巨火弩都以两匹风兽拉动方能上弦,力量奇强。即使是通灵境的修真高手,也不得不全力应付,更何况普通军士。为了减少伤亡,梵军只能躲在屏障后对峙。
这一天的战斗,清凉军还是未能拿下北寨,九婴之名传遍清凉境三军。
柳相并不急躁,连续两天的攻击,清凉军不断地补给生力,而梵军却是刀不离手,衣不解甲,可见城中驻军已全部在前线。他的三员干将,在夜间仍然不断骚扰梵原人,不求战果,只求让梵军始终处于疲惫的状态。
主城和北寨的梵军加在一起,只剩下一千多人。
杰奴只付出了百余人的代价,便登上海滩。由于巨火弩的射程无法覆盖到主城,野凌和李文凭借城防,将清凉军压制在城下。主城梵军的伤亡远远低于北寨梵军。
※ ※ ※
战斗进入第三日,异常惨烈。
清凉军的海沙袋无法再向上挪进一层,又开始了冲锋。
九婴连杀数阵,手都砍软了,眼看又打退一次进攻,正要坐下,却发现已无力迈动脚步。他对冯仪儿道:“仪儿,来扶我一把!”
冯仪儿上前,慌道:“大神使,你受伤了?”
九婴额头汗如雨下,道:“小声些!我没受伤,只是手足有些酸软,你扶我到石柱后坐下。”他这几日都与这石柱相伴,昼夜不眠,打退了数十次大小冲锋,便是铁人,也经受不起。
冯仪儿又在他身前身后看了一遍,确定他并未受伤,才放下心来。遂将九婴扶到石柱后坐下,看着他冷汗如雨,还在咬牙硬挺,知是脱力,心头一酸,不禁掉下泪来,哽咽道:“大神使,下一次冲锋我来顶!”
九婴道:“你还是在后边吧!没有你帮我调度军士,北寨守不住的。”
他抬起头来,看见冯仪儿泪珠犹自挂在脸上,笑道:“仪儿,你也是神使了。怎么还哭鼻子?”
冯仪儿硬生生将“我是担心大神使”这几个字咽了回去,心头又是一酸,怕九婴看到,忙取出汗巾,将他冷汗拭去。
九婴闻到一股花香,似乎又回到了苦行之初。那一次与北冥杀手相斗,重伤昏去,也有这样一只白晰的手为他擦拭,也有这样一股花香,口中不禁叫了声“叶儿”。
冯仪儿听他话音模糊,问道:“大神使,你说什么?”
九婴知自己失态,随口掩饰,问道:“仪儿,你的合体真元是什么?”
冯仪儿答道:“我是幽兰合体。大神使,你见过幽兰吗?”
九婴笑道:“我自然见过!怪不得汗巾上有一股幽香呢。这花都在山涧里生长,没有阳光依然可以凝聚灵气,也正是这灵气得来不易,幽兰之香便更为动人心魄。”
他随口而说,冯仪儿却心旌摇动:“动人心魄……大神使是不是看出来了?”
她正在胡思乱想,阶下清凉军角号又起。
九婴歇了一阵,手足已能活动,咒骂一声,提剑站起。
不过他咒骂的不是清凉人,而是句极:“句极,你这个昏君!我到任二十天,连援兵的影子都没看到。我若能活着出北度口,第一个要算帐的就是你!”
楼船上的巨火弩不再射出,因石寨之中,已无可燃之物。千余名清凉军呐喊而上,声浪震天。
冯仪儿道:“柳相又换了一批生力军!”
九婴心中无奈,道:“谁叫我们人少呢?不过,靠声音是打不下北度口的。”
他急蓄真气,一排梵军已向阶下发出罡气波。经过两天的战斗,军士已疲,发出的罡气大不如前。清凉军没有被击倒几个,更是奋勇而前。
九婴只觉体内真气衰弱,丹田中魔元又蠢蠢欲动。
他知自己不能倒下,自己一倒,北寨这数百军士便无法守住。索性将全身真气调集,不再分力守护魔元,大喝一声,在空中凝起黑色剑气。
清凉军这几日早被他的剑气杀得怕了,见黑剑祭起,都向后撤去。前队的十余名军士躲闪不及,被剑气穿身而过。
孤穹宇见众军退下,怒道:“敌人已是强弩之末!后退者斩!先入寨者赏黑币五百!”
众军停得一停,见九婴不再追击,又有重赏,人人争先,重向石阶上冲去。
九婴刚才那一击被魔元所激,又已用尽全身真气,再待出手,已无法支持,向后便倒。
“大神使!”冯仪儿忙将他扶住。
不死森林中,毗卢魔元的话再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