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世-第2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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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婴道:“那地方具体在哪儿?”他决定在茫无头绪之下,先到旧地看看。
胡力道:“那里距巨岭约有三百里,再具体就不知了,不死林边缘的草原有百里宽,我们只能判断出大概位置。”
周围哨声突然四起,胡力等人大惊,纷绰枪矛弓矢,将冰兽、车辆围成一圈,严阵以待。九婴也跟着站起,讶道:“怎么了?”
胡健道:“是多闻的梵军,想不到在这儿碰到他们。冰兽在晚上看不见东西,是以猎队不会在此时活动的。”
九婴想不到离巨岭三百里,仍有梵军活动,问道:“他们要干嘛?”
胡健脸上一片惶恐,道:“反抗的和衰老的杀掉,被抓住的便要为他们去修城。”
九婴想不到梵军在北冥人的眼中如恶魔一般,正如之前修魔者在他心里的印象,道:“别怕,有我在。”他已决定保护这支猎队。
数十名神修士御剑而来,将猎队围住,人数是猎队的两倍。猎队的冰兽在晚上无法驰骋,已失去了所有逃生的机会,只能持枪挺矛对峙。
九婴看着包围他们的梵军神修士,他们的眼神便象猎队盯上黑鹿沙羊一样,显是在人群中分辨老少、强弱,以便区别对待。
九婴心中盘算着如何才能在不伤害梵军的情况下救下胡家猎队,只听一声惨呼,猎队中一个年老女人已经被罡气击倒。胡健悲痛地大叫:“姑姑!”扑了过去,那老人平时只在猎队里烹肉和处理毛皮,九婴对她也极为尊敬,见梵军一出手就杀人,大怒,越众而出。
这拨梵军平时经常干惯了劫掠北冥猎队之事,从未见人如此从容,都惊奇地看着九婴。
九婴道:“我是清凉境皮草商人楼那,不知诸位如此残杀普通百姓,却是为何?”
梵军中走出一个百士长打扮的军士,以刀指着九婴道:“你既然是清凉境人,就让在一边。这些都是北冥奸细,我们要拿回去审问。”
九婴道:“我与这些人相处月余,他们确是平常猎户。”
那百士长已失去耐心,手一招道:“弟兄们,给我上!”
九婴身形移动,瞬间已冲到那百士长面前,手中罡气凝聚,抱于胸前,大喝一声:“且慢!”众军不料他身法如此之快,大骇之下,向这边看来。
九婴对百士长道:“让你的手下退下,不然我要你命毙当场!”
那百士长眼中闪过一丝恐惧,知道遇上高手,但随即心神定下,昂然道:“怕死的不是梵原人,你要杀便杀!弟兄们,替我报仇。”
九婴听他这番话,厌恶之情去了大半,见他右肩微动,知他马上就要拔刀死战。伸右手将他肩头按住,罡气透骨,那百士长哪动得了半分。九婴伸左拳在他面前,低声道:“你若认得此戒指,便小声答我。”
那百士长定睛看去,心中大骇,低声道:“认得。属下可坏了神使的事吗?”九婴此番深入北冥,这枚军方定制的戒指图案已遍发各军百夫长以上,并指明九婴是神使身份的军探,因此这百士长自称属下。
九婴道:“还没有,呆会儿,我往南边奔逃,你叫手下都跟着我,不要伤了这群猎户,我正用得上他们。”
那百士长极为机灵,不敢点头,满脸怒色,喝一声:“好啊!”九婴自然明白他这是领会了自己的意思,而在外人听来,却象是百士长被九婴激怒。
九婴也大声道:“待我把皮草整理一下,连同币石奉上!”转身往胡力那儿走去。
走到胡力身边,九婴将身上所带币石一百余枚暗暗塞到胡力手中,低声道:“呆会无论发生什么情况,你带猎队速速离开。不用担心我,我自有脱身之计。”
胡力一头雾水,狐疑地看着九婴,见他面有笑意,不似危险临头,才有几分放心。
九婴回过身,一道罡气挥出,向百士长击去。那百士长低头一躲,让过罡气。九婴立刻窜出包围,向南遁去。只听声后那百士长左呼右喝,几十个神修士一齐向他追来。
一前一后跑出数里,确信猎队已离去,九婴这才停了下来。那百士长不敢在普通军士面前透露九婴身份,胡乱指挥一阵,率队往另一边追去了。九婴御剑悄悄回到猎队营地附近,见胡力等人都已撤走,放下心来,便连夜往胡力所指的灵珠现世的方向赶去。
甩开猎队,他御剑飞行,背后月光照来,隐隐有两个影子。他心中大异,从未见过这种情景。随后想到一定是有人跟踪,回头一看,真有一个白衫人在后御剑。夜间本看不清衣色,但月光明亮,白衣在月下格外醒目。九婴罡气催动,向前疾射,过得十数里,那人还在身后不紧不慢地跟着。他索性放慢,那人便也慢下来。
再跟数里,九婴突然加速,在沙丘后绕来穿去,终于再未看见那人跟随。他心中暗惊,此人跟着自己数十里,功力不在自己之下,最好不要是北冥的修真高手。
正庆幸甩开了尾巴,突然听见前方“哈哈、哈哈”几声大笑,九婴抬眼一看,正是刚才跟着自己的那个人,长衫飘飘,悬在半空之中。
第二十章大漠游侠
那人哈哈大笑不停,仿佛遇上了世上最可笑之事。
九婴暗暗揣测,始终猜不透那人来历,想不到海皇灵珠未探出一点端倪,就先遇上高手纠缠。他不再想逃,心道要死也先死个明白,昂然问道:“前辈是何方神圣,为何发笑?”
那人又笑了一阵,这才挺直身子,学着九婴的口气道:“何方神圣?为何发笑?”然后又自顾自地哈哈两声,道:“在北冥呆了三百年了,都没找到一个好玩的东西。今天终于找到了,当然就开心,开心就要笑啊,不然不给憋死?”
敌人的口气如同玩笑,浑没将九婴放在眼里,九婴反而不敢造次,道:“那前辈就去玩吧!我有要事在身,恕不相陪了。”如白衣人这样的高手,说出这等玩笑话来,要么是个痴颠,要么就是觉得对手早在他掌握之中。
“别走啊!别走啊!你走了我还玩什么啊?你是我在北冥三百年来找到的最好玩的东西了。”那人御剑悠地窜到九婴面前,白须如银,一脸掩饰不住的惶急。
十余丈的距离,那人说到便到,九婴知自己功力与他相差太远,逃是逃不了的,愤然道:“士可杀,不可辱!前辈要杀就杀!动手吧!”对手太强,他不敢御剑攻击,落下地来,将黑剑双手紧握。
白衣人拍掌笑道:“我果真是没有看走眼啊,你果然有趣。单凭这支剑,我就没见过第二把!”口中说话,竟向九婴凑过来几分,似乎真是要细观黑剑。
九婴斜退几步,不敢让他近前,龙角甲士遇到危险随心而生。
那人抬头看去,竟又开始赞叹龙角甲士,口中啧啧连声,道:“你小子身上还有什么好玩的东东,不如一次都亮出来吧。……你看你看,那角,真是没见过。这叫什么?就是那个魔什么天的吗?可没有你这么漂亮的啊……唉呀!”
那人自言自语,唠叨个没完,九婴已蓄足劲力,神武一怒光芒四射,沉吟一声,携着一卷沙尘,向那人击去。
那人单手祭起一个罡盾,接住神武一怒,口中大叫:“好厉害!我以为只是看着玩的呢。”
九婴大惊,这一击他已运足十成功力,竟被那人轻描淡写地接下。神武一怒的罡气蓄集不易,他不敢就此停下,不断催动罡气,龙角甲士挥刀连劈。大漠里顿时土沙飞扬,尤如一个小型的沙暴。
那人擎盾左挡右遮,突然大叫一声“不好”,向旁电闪移开数丈。罡盾在龙角甲士的第七刀下击为无形,神武一怒攻势已竭,随之收回九婴体内。
九婴用力过巨,体内血气似乎要自喉中喷出,于是不顾那人,暗暗戒备调息。
那人呆呆地望着月空,似在思索,一会儿,双手合十,从他头上现出一个罡人,白须白衣,正是他自己的模样。九婴见状大惊,这次的神武一怒,是凭黑剑击出,比之前力毙巨鲨、狂屠铁冰河时威力大了几乎一倍,而那人在受此重击后,仍能聚成罡气元神,他功力超过自己不只一筹。
却见那罡气元神早已成形,却不马上进攻,突然扭得几扭,从肩上挤出两只大角。
那人大叫:“不对不对。”再行运功,那罡气元神再扭得几扭,从脸上长出一只角来。
如此这番折腾了一阵,那人筋疲力尽地坐在地上,道:“不爽不爽,就是造不出你那种牛角。累死我了!”
九婴此时已有七八分相信,这人对自己并无敌意,而他能将罡气元神随意变化,便是房烛、陆须也不一定能做到,这份修为,当真是惊世骇俗。
九婴体内调息已毕,上前拱手道:“敢问前辈尊姓大名?”他已看出那人刚才所凝的罡气人形,笑意盈盈,杀气不重,绝不是魔煞天或神武一怒的心法。
那人凝角不成,心情郁闷,道:“什么前辈前辈?你这人就是这点不好,不会说话。我有那么老吗?以后要叫我大侠。”
九婴暗笑这人真是为老不尊,当下也不再拘礼,索性坐到他身前,问道:“大侠,你叫什么?”
那人听得颇为顺耳,拈须道:“本大侠的名字,说出来吓你一跳,你洗好耳朵,弯腰听着吧……”
九婴一愕,这才明白他说得若不是“洗耳恭听”便是“洗耳弓听”。
那人续道:“泼律才!”两眼望定九婴,却见他没什么反应,大失所望,解释道:“活泼可爱的泼,金科玉律的律,天生我材必有用的才。”
九婴见泼律才说得镇重,忙道:“原来是泼大侠啊!”
泼律才又盯着九婴看了一会儿,似是要看穿他心里想些什么,之后颓然道:“想不到我离开梵原不过几百年,就没人记得我了!”
九婴奇道:“你怎知我是梵原人?”他知泼律才对他并无敌意,也不再隐瞒。
泼律才一脸不屑,斜过身子,道:“你以为本大侠这一千年是白活的啊?魔煞天我见过,一副要啃死人骨头的样子;拈花笑我也见过,比你这个温柔多了。梵原的我虽然没见过,但想来也是了。”
九婴恍然,问道:“泼大侠,你这几百年都在北冥干些什么呢?”
泼律才霍地挺直身子,正色道:“这样的问题你也问得出来?大侠,那自然是行侠仗义了。看谁在打架了,就去劝劝架;谁欺负人了,就去教训他一下;谁比较好玩,我就找他玩……”说到最后一句,眼睛里看着九婴,又露出笑意。
九婴又问:“刚才你凝得那个人形叫什么啊?”
泼律才不耐烦道:“人形便是人形,反正都是罡气元神,偏生你们搞出那么多说法,什么拈花笑,什么神武一怒,道理不都是一样吗?”
九婴笑道:“不知我是如何被大侠盯上的呢?”泼律才出现得太过突然,他心中始终有疑虑,既然已经问了这么多句,干脆一问到底,把他的底子掏个干净。
也许是为太久没人和他说话,泼律才一点都不介意九婴审讯般的一连串串问题,他大笑道:“前几天我追着一群沙羊玩,想看看它们平时都吃些什么,跟了几天了。却冲出你们这些家伙,射杀了我最喜欢的那几头沙羊……”
九婴又奇又骇,从未听过有人会找沙羊为伴的,想来这人年纪太大,玩心又重,早已到了玩无可玩的地步了。而当时围猎,自己也和胡力胡健在一起,却没有发现羊群中有人。
答案马上从泼律才口中出来了,只听他道:“要看清这些沙羊吃得是什么,那还不得靠得近些啊!我早早就偷来……借来一张沙羊皮,果然,那些沙羊就不再怕我了。我晚上偷偷埋伏在猎队附近,想等你们睡熟了再报仇。”
九婴惊道:“报仇?”心道此人真是喜怒不定,为几只沙羊就要杀人报仇。
泼律才得意道:“等了好久,你们就是不睡,我急了,心想这下正好尿急,等你们睡着了,万一到时没尿了怎么办?正在想要用什么可以把那些兽皮弄臭。后来,便看见梵原的那些军士围了上来,一出手就杀了个女人。”
九婴这才明白过来,泼律才所谓的报仇,不过是要向他们的兽皮上撒尿而已。其实以他的修为,便是明目张胆地这样干,也绝没人能拦住他,大概是泼律才不愿被女子看到吧。
泼律才又道:“我虽然讨厌那些猎人杀我的沙羊,但那些梵军也太横了。我正要出来行侠仗义,你就将那些梵军引开了,那些猎人果然不是好人,见你把他们引开,也不帮忙,装上东西就撤走。”
九婴这才确定胡家猎队已离开,心中一块大石踏实落地。
泼律才道:“梵原人跟着你……不对,你也是梵原人。那些人跟着你,我又跟着他们,一前一后。没想到他们笨得很,明明你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