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泪是金-何建明1390-第3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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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经济意义的。要说起贫困,像我们这些专业学校才真正需要、而且是迫切需要解困的。
因为我们这样的学校贫困生是最多、最集中的地方。
王书记有倒不完的话,他所反映的问题,也正是中国高校中目前存在的事实。我到过 农、林、渔还有地质、石油、煤炭等专业学校,这些院校的贫困生问题是最严重和突出的, 而他们由于往往既受到国家产业调整的大局影响,又受到行业自身机制的局限,加上环境、 地理等条件的不利因素,其自身的造血功能匮乏,故根本很难有力量像那些著名的高校大量 投入资金用于对贫困生的奖、贷、助、补、免等工作。这些高校又基本都不会得到社会的赞 助,所以,贫困生的问题更加突出,而且几乎又在短期内难有改观的可能。
据资料表明,我国目前的专业高校在大学总数中占三分之一多,而这些学校的贫困生总 数约为全国高校贫困生总和的三分之二还多。重视和关注这一层面的高校贫困生问题已迫在 眉睫。
因为单靠国家和学校自身,这些专业院校是很难真正趟出困境的。
1998年7月初,就在高校放暑假前夕的两三天内,我分别对同在首都的北京大学和中 国农业大学再次进行走访。我先到北大的“昌平园”,这是他们分校,每年文科的大一学生 都在这儿。去之前我已经翻阅了97年考上北大的几位“状元”贫困生的材料,所以一到那 儿我便期望能从他们身上找到些贫困的感觉,但我“失望”地没找到。第一个是黑龙江的文 科“状元”刘某某,他在考大学之前曾经有过一段极为悲惨的经历,母亲重病几年里他或打 工辍学或跳级以缓家庭负担。这样的学生如果在某个农大什么的高校,也许可能在进入“龙 门”后又不得不退学,或者即使在校继续学习也肯定十分艰难。但我见到刘某后,他第一句 话便说:“我现在不是贫困生了!我不贫困,真的,我没什么说的。”第二位是位山东女生 白小姐,也是97年的“状元”。她的家在沂蒙革命老区,靠玉米面长大的白小姐家里至今 仍很穷,父亲在她上中学时就病逝了。因为是“状元”,所在的中学奖给了她3000元钱, 她靠这个钱到了北大,后来学校马上给她按特困生免去其所交的2500元学费。
白小姐告诉我,这一年中她没花过家里一分钱,她说估计以后也不会要家里再负担了, 因为她每年的学费学校基本都可以给免,她的生活费便是学校的奖学金。“加上每月80多 元的副食补贴,我的生活费足够了。只要好好学习再拿点奖学金,4年学业就不成问题 了。”白小姐非常自信地说。最后一名被采访者是“昌平园”有名的“贫困族”朱峰,小朱 是河南信阳人。老家也是个贫困地区,当年为了跳出农门进“龙门”,小朱从初中时就咬破 手指,在自己的小日记本的扉页上写下了两个血字:“北大”。他用心中的信念时刻勉励自 己,并终于在1997年的9月圆了北大梦。我问他现在的生活情况怎么样,他说按照苦孩子 的标准已经没问题了。学校减免了他的学费,又发了他2000元的助学金,加上每月的副食 补贴和交通补贴,“生活绝不会成问题了,剩下的只有一个问题,那就是看自己能不能保持 ‘状元’的成绩优势了。”
这就是北大,虽然这里也有许多需北大人要做的贫困生工作问题,但与那些无援的贫困 校族相比,这已完全不是一个层面上的问题。与此同时,我到了曾在四五月份采访过的八亿 农民的最高学府中国农业大学。此次我去的那天已是暑假期间,但这儿的校园内仍然有很 多学生,一打听,才知道他们都是些不回家的学生。其间95%以上的人是为了省一笔路费而 放弃了与亲人团聚的机会,同时他们还有一个极为重要的考虑,那就是争取利用一个多月的 假期,把下学年的学费挣出来。
“打工活好找吗?”
“太难了,今年比任何一年都难。”一位同学说他从5月份就开始跟有关公司或单位联 系,可至今没有落实一个地方。
“如果假期打不上工,你新学年的学费和生活费怎么办呢?”
那同学一脸茫然,又摇摇头:“愿上帝保佑。”
身在北京的农大学生是这样,地处省(区)和边远的农大就更不用说了。至于那些全行业 都处低迷的纺织、煤炭、地质、铁道等等专业高校的日子就更不言而喻。
但是农大一类学校还并不是最可怜的。1998年5月初的一天,我来到华北工学院这所 原兵工专业大学,才发现还有一类更困难的“贫困校族”。
这所学院在对外的通讯地址上标的是太原市某某路,实际上是个离太原还需开上好一阵 子车的偏僻山洼洼里。弯弯曲曲的公路,起伏连绵的大山,一看便是“三线”时期的产物。 如果不是早有所知,你绝对不会相信在那大山弯里还有一所上万人的大学。主人则告诉我, 他们的学校已经有50年历史,是一所曾为建立共和国和保卫共和国立下汗马功勋的兵工大 学。就在十几年前,谁能走进这样一所用番号的大学,那是一种无法比喻的光荣与自豪。那 时北大、清华生与他们相比也不过如此。然而历史仅仅多走了10来年的光景,这所令每一 位校人骄傲的兵工大学出现了十分尴尬的处境:皇帝女儿从不愁嫁的华北工学院,其兵工专 业已渐失优势,当兵和到“机密单位”对大多数人不再感兴趣。改革开放后还有更璀璨的世 界与地方可以去,何必要到那些又艰苦又边远的老山沟呢!于是学校只能根据行业低萎缩的 实际与社会需求,调整扩展其它专业,并面向全社会招生。而这时候他们发现,往日的那些 优势现在全变成了劣势。过去山洼洼里的神秘,现在成了“傻人才去的流放地”;过去红星 闪闪的高政治待遇、高工资收入,现在一提起人们甚至觉得可笑,有个方便的留洋出国机 会、或在外企谋个职难道就拿得比你少?兵器大学失落了,没人再被他们的金牌子所迷惑, 就连招生也只能招些不想出学费的、最好还能倒贴一点的边远的、贫困的农家子弟或城市的 下岗子女……好可怜哟,国家的政策则是一样的,该实行并轨的就得实行并轨,该交多少学 费的还得交多少。结果,来报到的学生们发现上这个学校没占任何“便宜”,而学校则更加 发现他们肩上的负担比别的大学要重得多!
那日,我是不到下午6点从山西省团委出发的,但一路堵车使二三十公里的路程走了两 个多小时。晚8点20分左右到学院后,早已等候在那里的校党委副书记杨波与学生工作部 的吴俊清部长、团委李树雪书记一见我,就像见了哪一位高级首长似的热情、客气,直叫人 感动。
“同学们等您来已经在会议室有一个多小时了。”主人说。
我一听便大为受宠若惊,忙说:“那就随便吃点咱们就去见见同学?!
”毕竟都是当兵出身的,我发现自己并没有失去10年前的那种部队生活习惯。
草草吃过晚餐后,我被前呼后拥般地带进了会议室。一间三四十平米的大房子里,整整 围了一圈人。主人说,他们都是贫困生代表,他们听说你是专程来了解大学贫困生问题的, 所以都想跟你说说。
这是再好不过的事。“那么请同学讲吧!”
我只说了几句开场白,便打开了笔记本。
但是我很快发现自己错了,因为我无法记录下去第一个同学还没有讲完,接下去便就 哭成了一片……我至今仍无法忘却那晚的一幕,这也是我生命中曾经经历过的那种很遥远的 感受的再一次复现,那便是在二三十年前我们经常遇到的“忆苦思甜会”。
我丝毫没有半点夸张。也根本没有考虑这相隔二三十年的类似的集体式的哭泣之间有什 么本质的不同。我只是感到我们的大学生们太艰难了!我只是感到共和国都快走过半个世纪 了,为什么我们的人民有些还过着如此贫困的生活?当时我只有一个愿望,就是尽量让每一 位参加座谈会的同学都能详细讲一讲自己的情况,然后我想法在作品里都把他们写进去,之 后再希望有钱人都出来帮助这些困难同学……
这一夜,我进行了少有的最紧张和最漫长的采访。从晚9点一直到午夜。第二天早晨6 点刚从床上起来,就又开始接待同学,直到中午。之后,我又参观了一下学校环境以及仅有 的一个学生勤工俭学社团。在这里的采访和亲眼目睹,使我完全证实了学院几位领导反映的 问题:华北工学院是个几乎与世隔绝的大学,校园周围所发生的一切变迁与革新,都得他们 自我消化。像贫困生问题,他们是个最无援的高校之一。由于这几年兵器行业的不景气,国 家对学院的实际投入有减无增。学校有限的如一些辅助设施的管理,基本只考虑安排本校教 职员工的家属子女等就业人员。因而贫困生的勤工俭学岗就只能是很少了,绝大部分需要帮 助的贫困生无岗可上。这里想做家教或打工什么的,也几乎是没有可能。有个同学说,他曾 在前几个月走出校门找过一个家教,得走十几公里的山路,还是个农村的孩子,每小时才给 5元,后来他不干了。华北工学院离城里几十里路,学生打工、家教,只能像这位同学的结 局。而学校也同样像山西农业大学一样,没有人给过他们一分钱的社会捐助。几位学校领导 干部因此对我说,现在社会上有些现象真太不正常,富的富得流油,穷的穷出肋骨。越富越 有人锦上添花,越贫越有人雪上加霜,我们欢迎你作家同志来,就是希望通过你的笔,给社 会和有关部门提个醒,要想做件善事,那就多做点雪里送炭,而少去做那些锦上添花的活 计。像我们华北工学院这样的“贫困户”才真正需要帮助。你作家同志就帮我们做一回广告 吧,我们有言在先:只要有人捐助,就是一两万元,我们学校也会让第一把手出面隆重接 待!
我答应照办。至于有没有人向华北工学院这样贫困大学生很多的“贫困大学”捐助,那 就要看上帝是否开眼了。
从华北工学院出来,我以为有关高校中那些“无援校族”的话题可以了结。但我又错 了。
第15章:世纪涅磐歌
1994年 9月中旬的某一日,国家教委大门口来了两位穿着破旧衣衫的青年学生,不顾门 卫的阻拦,高声朗颂起来:当金质钟锤在你们的公馆里敲响,呵!你们是否想到也许有一个 穷人,挨着饿,停留在阴暗的十字街头,从金碧辉煌的客厅的透明的玻璃窗上,望见你们婆 娑起舞的身影?
他在灵魂里把你们的华宴和他的家相比,在那里从来没有一丝炭火燃烧的火焰,他的孩 子们饿着肚皮,他们的母亲衣不蔽体,老祖母躺在几根稻草杆上,沉默无语,真可怜!
严寒的季节已经把她冻得足够入土归天!
施舍吧!为了得到为人类受难的基督的抚爱,为了使恶人也称道你们,向你们致敬,为 了你们的家庭永远和睦与安宁:施舍吧!
为了有朝一日,在你弥留的时刻,你们在天上有一位强大的乞儿,为你们祈祷,超度你 们的灵魂!
……
“喂喂,报告报告,门口有两个学生模样的人在大声喊着内容不好的反诗,要不要处理 他们?”年轻的门卫紧张地抓起电话。
“先不忙,等我出去看看。”
不一会,教委大院内走出一位某部门负责人。他已经远远看到了那两位学生:“就是你 们俩?”
“没错,就是他俩。”门卫十分严厉地报告道,“刚才他们在这儿大声念着不好的诗!
”“是这样吗?”
“我们是念了诗,但那是好诗,是伟大诗人歌德的那首《为了穷人》。
”学生开始反驳,并重新又向那位教委官员朗诵了一遍。“他不懂。这是坏诗吗?”
“对,这是首好诗。可你们有什么事吗?”官员问学生。
学生激昂地:“我们只想问一句:国家教委为什么提出让我们交学费?我们是山区来 的,根本交不起。请问先生,难道社会主义大学要把穷人赶出大学门?”
原来如此!
教委的官员和言悦色地把学生请到接待室,因为这样的事已经发生过多起了。
是啊,为什么突然要让学生们自己交学费!收了学费又是为什么呢?
回答只有一个答案:一切为了教育体制的改革!
〖BT2〗震荡最后的堡垒
20世纪末的中国是什么?
是一头已经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