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寒杂病论义疏-第4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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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中之物（如鱼盐之类，或过服温燥之品（如壮阳之品），以及导引失宜，喜怒无节，府藏气
有偏盛，亦可使人病热，此内生之因也。外至之热，或自外移内，或自下移上，或始为
痤痱，终变疮疡，或始起溺涩，后传目赤，随经脉之上下表里，干移无定。若内生之热，
则以藏府之用，各有所偏，物性之殊，久而增气，故病则随体秉多热之经，而发有定处。
治当辨热邪所舍以施治，不可但泻肠胃，转伤中府，以竭津液。本论所谓阳多者热，下
之则硬是也，热邪不循六经传变之序。但外合与内藏相移（盖合之为文，有在经之合，有在藏
之合。经合者，如太阳经合皮毛是也；藏合者，如皮毛内合于肺是也。邪由外致者，必先中于所合，而
后影响于经；邪由内生者，久之乃发露于所合），五藏各有所合，如热舍于肺，则外发于皮毛，
热客皮毛，亦内归于气府，余藏皆同此例。故曰舍于所合，国学之精微，惟能纳外合之
用，统于内藏，故独具知源之治。热邪为病，虽身热必不恶寒、大与温病相似，而实则
根本异源，盖温病之热，源于伏气，传经化热，始自外寒，皆与热病证治，相隔霄壤，
此义《灵》、《素》失传，伊古不晓，或将温认热，或误热为寒（以热病为伤寒也），方治
一差，则苦寒反生热化之虞（温病过用苦寒，反可化热），小汗可致谵狂之变（热病误汗，必
有此变）。乃数千年来，温热传经，混为一体，如此杀人，莫可穷极，师乃详为条记，传
示后贤，当可以启举世之昏迷，拯人命于冰谷矣。

热病，面赤舌烂，心下痛，欲呕，脉洪而数，此热邪干心也，黄连黄芩
泻心汤主之。

黄连黄芩泻心汤方

黄连三两，黄芩二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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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二味，以水二升，煮取一升，日再服。

热邪惟内干五藏，外舍所合，其病变但有干移，无六经循序之传变也。凡六气之感，
皆可杂合为病，本篇但举热邪独发之例，分举五藏热病，而以干心为首者，以心为火藏
故也。举干藏之候，而外合之治，亦在其中矣。热病干心，面赤舌烂者，诸阳脉皆上会
于面，心火性升，而窍于舌，故病热则面赤而舌烂也。心合于脉，脉为血府，凡热入血
分，即易循内陷，今热邪由脉干心，故内见心中疼痛。心不受邪，而热移于胆，胆热乘
胃，故痛而气上，意欲作呕，心热而胃气未逆，故欲呕而实不呕。脉洪而数者，心脉洪
而热则数也。辨证平脉，当为热邪干心之证，宜黄连黄芩泻心汤主之，泻心而必以泻胆
为佐者，以心热未有不胆热者（黄连泻心，黄芩泻胆），连、芩直清心火，治其源而痛呕诸
证，皆随愈矣。

热病，身热，左胁痛，甚则狂言乱语，脉弦而数，此热邪乘肝也，黄连
黄芩半夏猪胆汁汤主之。

黄连黄芩半夏猪胆汁汤

黄连二两，黄芩三两，半夏一升，猪胆大者一枚

上四味，以水六升，煎取三升，纳胆汁，和合相得，分温再服。

肝为阴尽之经，中藏相火（少阳相火，即胆火也），外合筋膜，与心同为血藏，其气行
身之左，布于胁肪肋，故热邪乘之，则身热而左胁痛。身热者，热邪之在血也；胁痛者，
血郁而气痹也；甚则狂言乱语者，肝热由络以干心也。心为神藏，前条热邪干心，而不
为身热谵语，反列于肝病者，以心合于脉，脉气循周，环而不止，故热邪在脉，尚可由
经隧以布散四体，不至内蓄而不移，肝者主络，络者脉之静而回流者也，汇络入肝，中
藏浊气，逆而乘心，无所复出，最易化热，乱其神志，故杂病之狂谵，多属于肝者，以
肝为语而藏魂故也。脉弦而数者，肝脉弦而热则数也。凡身热云者，与发热不同，病者
但觉烦热在体，而不似发热外蒸之状，虽热必不恶寒，此血分之留热也。治宜黄连黄芩
半夏猪胆汁汤主之，连、芩清心，半夏降逆，猪胆苦寒，以胆入胆，用为引导，胆气清
而肝热自解，胃浊降而心气亦和矣。

热病，腹中痛，不可按，体重不能俯仰，大便难，脉数而大，此热邪乘
脾也，大黄厚朴甘草汤主之。

大黄厚朴甘草汤

大黄四两，厚朴六两，甘草三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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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三味，以水五升，煮取二升，服一升。得大便利，勿再服。

热气在脾，脾与胃以膜相连，其体为脂，其用在肠（脾汁输于小肠），故太阴主腹，
脾热则肠液干而脂膏热胀，气壅脉满，故腹中痛而不可按，痛而拒按者实也。脾热则三
焦气阻，故体重不能俯仰。体重有虚有实，虚者，四肢无力以举，此气弱不能胜形；实
者，但重滞运转不灵，此热伤气痹。盖热邪之乘脾也（小柴胡加龙骨、牡蛎、铅丹条，亦热气
乘脾体重之例），脾热则肠液枯约，故大便难，脉当数而按大。数为热盛，大为气强，脾
实则同阳明之治，宜大黄厚朴甘草汤主之。大黄泻伤胃之热，厚朴降气直下（厚朴降气，
直下大肠，代赭降气至胃而止），佐甘草以和中。非热实在脾胃者，妄用消黄，但损胃气而
伤津液，故有下之转硬之戒。亦有脾弱不运，服峻下而便终不通，进温化而腐秽自去者，
尤学者所当知也。

热病，口渴喘嗽，痛引胸中不得太息，脉短而数，此热邪乘肺也，黄连
半夏石膏甘草汤主之。

黄连半夏石膏甘草汤方

黄连二两，石膏一升，半夏半斤，甘草三两

上四味，以水六升，煮取三升，温服一升，日三服。

热气病肺，则气府液灼，津不四布，口渴者，肺胃之津干也。肺热每至连胃，犹心
热之必至移胆，喘嗽者，液涸则气失所丽，液不涵气则气逆冲咳，当声重而呛，喘息气
粗。痛引胸中不得太息者，肺气热则上焦不利，胸膜液结而气阻，故咳则气动，气动则
痛引胸中；上焦升降气阻，故欲长呼以太息而不能。脉当短而按数，短者，肺津竭而气
病（经云：短则气病）；数者，热乘而阳迫也，治宜黄连石膏半夏甘草汤主之。黄连、石膏，
双清气血之热（黄连入心而清血，石膏入肺胃清气），半夏降逆以散液结，甘草生用，能解热
毒，热气为病，法当泻以苦寒，非滋润所能治也。

热病，咽中干，腰痛，足下热，脉沉而数，此热邪移肾也，干地黄黄柏
黄连半夏汤主之。

干地黄黄柏黄连半夏汤方

干地黄半斤，黄柏六两，黄连三两，法半夏一升

上四味，以水八升，煮取三升，温服一升，日三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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肾脉之直者，上入肺中，循喉咙，挟舌本，少阴脉又上结于廉泉，而为津液之道路，
所以灌精喉咽也。故肾热则咽中干，与胆热之咽干，肺热之口渴不侔矣（咽中干，即喉咙内
干也）。腰为肾府，而肾脉下抵足心，故肾热则腰痛而足下热，肾之为藏，不能直与邪感，
必热先入脉而内移，始及于肾，故曰：热邪之移肾也。脉合于心，同为少阴之经，肾为
在里，故脉沉而数，治宜干地黄黄柏黄连半夏汤主之。地黄滋水而凉血，黄连泻火而清
荣，黄柏解下焦之热，佐半夏以降逆气，主治重在血分。凡欲导浊邪自胃下行者，必用
半夏，温凉皆可佐使，俗以为但治湿痰，失物性之旨矣。半夏治通液阻，液化而后津生，
饮家水结之渴，尤非半夏莫能解也。

按：《内经◎刺热篇》所举五藏热病，曰：肝热病者，小便先黄，腹痛多卧，身热，
热争则狂言及惊，胁满痛，手足躁，不得安卧，庚辛日甚，甲乙大汗，气逆则庚辛死，
刺足厥阴少阳。其逆则头痛员员，脉引冲头也。心热病者，先不乐，数日乃热，热争则
卒心痛，烦闷善呕，头痛，面赤，无汗，壬癸甚，丙丁大汗，气逆则壬癸死，刺手少阴
太阳。脾热病者，先头重，颊痛，烦心，颜青，欲呕，身热，热争则腰痛不可用俯仰，
腹满泄，两颔痛，甲乙甚，戊已大汗，气逆则甲乙死，刺足太阴阳明。肺热病者，先淅
然厥起毫毛，恶风寒，舌上黄，身热，热争则喘咳，痛走胸膺背，不得太息，头痛不堪，
汗出而寒，丙丁甚，庚辛大汗，气逆则丙丁死，刺手太阴阳明，出血如大豆立已。肾热
病者，先腰痛胻酸，苦渴数饮，身热，热争则项痛而强、胻寒且酸，足下热，不欲言，
其逆则头痛员员，淡淡然，戊己甚，壬癸大汗，气逆则戊己死，刺足少阴太阳，细审所
列病候，或兼外感，或联他经，除脾热病外，四藏皆及头痛之证，非伤寒化热，必不至
兼头痛也。又肺热不兼外邪，亦决无恶风寒之候。肾热而言项强痛，此属太阳而非肾病，
总由古说支离，混伤寒传经于热病，乃有此误。学者试一对勘，当知本论辨证之精审也。
又肝热病者，左颊先赤；心热病者，颜先赤；脾热病者，鼻先赤；肺热病者，右颊先赤；
肾热病者，颐先赤。病虽未发，见赤色者刺之，名曰治未病。热色见于面之分部，惟伏
邪留久外发者乃尔，若热干五藏之证，亦不必皆然也。经曰：治诸热病，以饮之寒水，
乃刺之，必寒衣之，居之寒处，身寒而止。今人不求经旨，凡遇温热诸病，亦概禁凉饮，
厚其衣被，闭其户牖，因而至殆者甚众，不可不知。他如经云热病，皆以得汗为解。若
热病七八日，脉微小，病者溲血，口中干，一日半而死；脉代者，一日死；热病已得汗
出，而脉尚躁喘且复热，勿刺肤，喘甚者死。热病不知所重，耳聋，不能自收，口渴，
阳热甚，阴颇有寒者，热在骨髓，死不可治。热病已得汗，而脉尚躁盛，此阳脉之极也，
死；其得汗而脉静者生。热病脉尚躁盛，而不得汗者，此阳脉之极也，死；脉躁盛得汗
静者生。又热病不可刺者有九，一曰：汗不出，大颧发赤，哕者死。二曰：泄而腹满甚
者死。三曰：目不明，热不已者死。四曰：老人婴儿，热而腹满者死。五曰：汗不出，
呕下血者死。六曰：舌烂，热不已者死。七曰：咳而衄，汗不出，出不至足者死。八曰：
髓热者死。九曰：热而痉者死。腰折瘛瘲，齿噤齘也（脉实者，下之可生）。大抵皆伤寒化
热之候，非热邪之自病也。然无论六气温热诸病，其误治病变之后，辨证论治，理本一
贯，故师演六经病证，除伤寒中风诸初起证治外，余皆但举脉证，不冠病名，以平脉辨
证之旨，固无往而不合也。《内经》所举热病，虽名失其正，但正治顺逆之辨，义自可
通。盖以十口相传，年移代革，朱墨之字，难复旧观，亥豕之讹，理所不免，然此书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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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历代宗之，精医者，未有不行由径出由户者也。学者能通乎本论一贯之旨，则百家
之言，且可资集义之助，况乎经旨渊微，犹是三皇遗意，长沙正古学之支离，适以彰岐
黄之妙道云尔。

辨湿病脉证并治第七

湿亦六气分化之一。经曰：湿以润之。又曰：湿胜则地泥。盖湿之与水，异名同类。
湿者，地气之所生也，由水化气，蒸而上腾，立含气中，其用为湿，所以柔润万物者也
（柔润为水德，见《内经》）。水气上腾，遇寒收引，气凝化液，其变为雨，故曰雨水。当
其湿上为雨，不得目见而耳闻也，及滂沱之下注，而后知雨水之自天，故湿之感人也微，
多因循于弗觉，久而成水，而后知涓涓不止之为江河，其治固已晚矣。五行但有一水，
而论治分水湿之异者，亦犹火分暑热，有气质也。气交之中，六化周备，随所偏胜，一
气独显，是以方宜有温凉高下之殊（东南气温而多湿，西北气寒而多燥），体秉有寒热燥湿之
异（肥人多湿，瘦人多燥），随浮沉生长之宜，其含湿之量，各有合适之度（如南人乍至北地，
多病上燥；北人乍至南方，多病下湿是也）。不及则干燥皱揭，太过则中满胕肿。湿气变物，
随所合化。四时之令，以春夏之交为湿甚者，盖以君火司气（二之气少阴君火），其化溽蒸，
大雨时行，湿气乃用（其时百物皆见霉湿，乃湿土为火蒸发，若北方则不尔也）。故外因之湿，
最易及体，气为湿滞，倦而解亦。其所谓长夏易病湿者，以其时阳升阴降，地热泉冷，
人应其化，亦腹中寒而肌热，故渴暴多饮，而胃阳乏消水之力，此则内所因也。湿气变
化，因有外内，上下表里，皆可相移。其湿邪在上者，多从热化，以热蒸则水气上散。
经曰：湿上盛为热是也。或随风亦可上行，如风吹雨是也。湿留上焦者，皆以肺气不能
布津，肌肤不能化汗，气停则水生，水生则气滞，内不得周于府藏，外不得越于玄府，
治当发汗而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