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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节

紫星红梅-第5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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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静静站着,屏住了呼吸,寻思着办法。
  须臾,他踮起脚尖,走到了另一侧没有灯光的屋前,从此屋的走廊尽头一跃上了树。在树上静侯了一会,知道屋中人并未发觉。
  他从一棵树到另一棵树,又绕回先前蹲伏的那株大树上。不过,这一次他站在树尖上,手中捏着一小根带叶的枝条。
  他瞅准没有灯光的侧屋那方,一抖手将枝条打了出去。
  一根小小的带叶枝条,被他贯立了内劲,“唰——”拖着长长的尾音,很有些象夜行人衣服带风的响声,朝那方蹿去。
  果然,不声不响,两条矫健的黑影从中间客室里猛蹿出来,朝枝条蹿去方向追去。
  他急忙一个纵跃,落到了瓦檐上,一个倒挂金钩,脚上头下,将后窗窗户纸用舌头舔湿,用指轻轻一点戳破,用一只眼朝里瞧去。
  屋内陈设豪华,一个艳装妇女背着他,正站在靠走廊那方的窗前,往外倾听。
  从背影看,很象是左夫人。
  她一人在屋里干什么?还有一人呢?怎么没有声音了?
  他向屋内四周打量,眼光扫到罗帐垂着一半,一半掀起挂在帐钩上的大床上,这一看,着实把他吓了一跳。
  床上躺着个毛茸茸的怪人,头正朝着帐项,只能看到侧面。
  也许不是人是什么怪物吧!
  蓝人俊再仔细审视,发现不是怪物,的确是人。只见他满头雪白长发,将一个脸遮没了一半,根本分不清头发和胡子,听不见重浊的喘息声了,只见胸脯微微起伏,倒象一个正常人,睡着动也不动。
  蓝人俊明白了,他被人制住了睡穴哑穴。
  不能再看下去了,左夫人已从窗前转过身来,他连忙翻上屋面,躺在瓦楞上静听。
  这瓦楞不过是一小块遮檐,没有绝好的轻功,是无法停留住的。
  此刻,他听到下面有人说话了。
  只听余艳花问:“有什么人来么?”
  室外有人答:“夫人,我二人在园中绕了一圈,没有影儿,想是什么惊动了野鸟吧。”
  余艳花道:“我听着也不象夜行人的声音,莫非有人打出了枝条、棍子之类的东西么?
  你们在地上仔细搜搜看。”
  外间有两人答应:“是。”
  蓝人俊吓了一跳,这余艳花当真厉害,可得小心了。另外两人也是女子,功夫也达一流。三人如果联手,虽不致把自己怎么样,但总是麻烦,最好别惊功了她们,瞧瞧床上的怪人到底是什么人。
  余艳花吩咐完毕,听裙裾的悉卒声音,大约从窗前走到了床边。
  只听她道:“喂,怎么样?”
  没有回答。
  “你太固执了,何苦呢?”
  没有声音。
  “其实,你都不急,我又有什么急的了,不要紧。我会陪着你的。只要你觉得快活坦然就行。不是么?每天让吃得好好的,还给你煨参汤补药,照顾还不周到么?哈哈哈哈……”
  这笑声听起来象哭,静夜中听来叫人毛骨悚然。起先有股说不出的凄凉味儿,到后来又让人感到刻骨的怨声,使人不寒而栗。
  “我知道,你想死,是么?不行呀。你怎么能死呢?蝼蚁尚且贪生,何况一个大活人?
  我不是说了么,你不急,我更不急,每天让你吃好的、喝补汤,就为的让你健健康康活着,你不吃不喝。没关系,就喂你吃喂你喝,你不是一点办法也没有吗?瞧,你那双老眼睛,瞪起来就象一只恶虎,你想把我吃了是么?可惜你办不到,永远办不到呀!这一点你比我更明白。我知道,你此刻心中想些什么,你咒我、杀我、咬我、砍我,这么多年,你心中想过只怕不止百万遍了,对么?可你依然象个大娃娃,乖乖躺在床上,什么也干不成,只有心中吃苦,徒叹奈何!不过,话又说回来,这只能怨你自己,一点也怨不得我。谁叫你冥顽不化、不识时务呢?你要是早点说了,我就打发你上路,这不比活受罪好么?咦,你看着我干什么?你恨?恨得切骨?你这个该死的老鬼,待老娘再让你尝尝鬼脉手的厉害!”
  这最后几句,余艳花就象个疯婆,咬牙切齿,恶毒已极!
  接着,蓝人俊就听到一阵不均匀的粗喘,跟刚才听到的一样,想是余艳花把什么“鬼脉手”的制穴手段施加在那人身上,那人又被点了哑穴,叫也叫不出来,只有喘气的份儿。
  好一个狠心肠的妇人!
  居然多年折磨一个死不掉活不成的可怜人,实在该遭天谴!
  他立即揭起一块瓦片,一纵身到了屋对面的树上,但屋内灯已熄,想是揭瓦片时已惊动了这个妖妇,他不管三七二十一,一运功将手中瓦片捏碎了一个角,抖手往窗内打去。为了不露行藏,他立即从这株树跃到五丈外的一株树上,藏在叶片枝条间匿伏不动。
  只见从二楼走廊上接连跃出了三条人影,直扑他刚才藏身的树上。
  旋即发现树上无人,三人立即朝另一株树跃去,趁她们刚到第二株树,蓝人俊从树梢跃过了她们适才扑去的那株树,在树梢上稍一点,跃到了二楼走廊上。
  他想把床上的人救出来,弄清是何方人士,让他脱离苦海。
  他迅速推开房门闯入,一进屋就知道床上已无人,又听衣袂飘飘声,人家已朝楼上扑来,分三个方向,堵截他的逃路。
  他顺手抓起两张靠椅,“砰砰”两声砸向两扇窗户,人跟着朝一扇窗户飞出。
  这一招很灵效,向窗前扑来的人忙于躲避靠椅的袭击,被蓝人俊从空隙中遁走。
  他接连几个纵跃,早已掠出左府,回头一瞧,追来的两个黑影离他还有七八丈,不禁微微一笑,施展轻功,一下就走得无影无踪。
  他在黄山的半年多,每天除勤练功外,每夜蒙恩师以气按摩周身穴脉走道,功力增加了何止五成,故余艳花等人先就慢了一步,哪里还能追得着他?
  蓝人俊从敦厚坊绕到北市,又从北市到了思恭坊,往张经仁家奔去。
  张府无灯火,人早就睡尽,看不出什么名堂,便只好回到上林访吴家,正好是四更刚过,便迳自进自己卧房,打坐练功。
  天亮后,众人起了床,蓝人俊把昨夜所见告诉了诸人,大家都惊奇不已。
  郑志刚道:“应把此人救出,此人定是大有来历呢。”
  蓝人俊道:“我第二次进屋,床上人已不见,不知藏到何处去了,要救只怕不容易,除余艳花外,另外两个守门的女子,功力不比余艳花差多少,合三人之力,很难对付呢!”
  欧阳荣道:“只可智取,待认真想出个办法再说吧。”
  鲍同道:“吴公子在黄山已与紫魔朝了相,依老朽猜测,只怕要到这里来报复呢,须得小心才是!”
  邓秀芝道:“鲍大哥说的是,我们人手少,不可再分散,救人的事要慎重,若救不出来,只怕危及此人性命。”
  蓝人俊道:“救人一事,待在下多探查几次再说。有在下的惊忧,他们也梦寝不安,分不出身来此惹麻烦。”
  吴善谦道:“这样也好。在下则想到北市露露面,看望麒麟镖局徐镖主,也许苍大爷他们会与他联络呢。”
  众人俱都赞成,也顾不得显露痕迹了。
  蓝人俊道:“吴兄,在下踪迹暂不与人说,好么?”
  “连徐镖主也不说么?”
  “暂时不说为好,徐镖主一旦知道,说不定就在镖局内漏出风声,传扬开来不利。”
  “好,我对任何人也不说。”
  吴善谦换了一套公子绸衫,逍遥自在地出门去了,被郑兰珠又追了回来。
  她也要去,逼着吴善谦替她找来一套旧男装,扮成个书生模样,和吴善谦一道出门。
  蓝人俊望着他们的背影,笑着摇了摇头。
  但他心中又泛起一股苦涩味,眼见人家成对成双,自己却形单影只,苍紫云的倩影又自然地到了心头,抹也抹不去。
  他再摇了摇头,回房去静坐练功。
  吴郑两人去到下午才回来,晚饭时众人围坐一桌,听两人谈今日见闻。
  吴善谦道:“我和兰妹到了北市,迳向去嘉宾楼探访徐镖主。徐镖主不在,听说在镖局有事,便只好退出来。正待去镖局拜访,有人在后边叫我,回头一看,原来是一个陌生汉子。他道:‘吴公子,请借个地方说话。’我因不认得他便道:‘你是何人?’他道:‘这里不是谈话之地,找个清静处,在下自当奉告。’我便和兰妹和他到了另一条街的旅舍里。
  进了客房,屋中坐着一男一女,都是二十来岁的人,一个也不认识。我问他:‘尊驾何人,’他道:‘在下赵贤林,这位叫张士相,这位是朱仙云姑娘,我等奉左公子之命,上洛阳来寻访吴公子,’我一听,大喜过望,但又诧异他何以认识我,便问道:‘在下与尊驾素不相识,何以识得在下?’赵贤林答道:‘前年白马寺大会,在不等也从陕西翼城赶来,会上曾见过吴公子,旁边有人道出公子姓名,故而深有印象。’我问他:‘在公子今在何处?’他答:“左公子、苍姑娘、潘老前辈等人均在敝庄避难。在下等三人受左公子嘱托,每月一次到洛阳探访。左公子嘱在下三人不要到麒麟镖局、嘉宾楼去找徐镖主,因他那里人杂,伏有金罗汉的眼线,让在下三人到上林坊寻找吴公子,去过几趟都不见,今日无意中瞧见公子,但又有些看不实在。本不敢贸然相问,又怕坐失良机,故尔大胆一试,果然是吴公气。’我问他:‘你们又如何识得左公子的?’他答道:“在下等人系终南派弟子,师傅朱云彪老人家在翼城郊五家村定居,朱姑娘就是老人家独女,前年白马寺大会,帅傅老人家吩咐我等来旁观,见过左公子、去年,在下等人在翼城见到左公子一行,便上前问询,继而邀至师傅家,以后便在五家村住下来,因各家房屋不多,便分散开来住进各家。敞村年青子弟平日都向师傅老人家学艺防身,故师傅一声令下,全村均在暗中戒备,防止闲杂人等入庄,混有金罗汉眼线,所以左公子等人住在敝村,甚为安全。左公子嘱托我三人至洛阳访查龙凤帮帮主蓝人俊阁下的行踪,不知吴公子知道下落否?’我听他讲的头头是道,便相信了他,但还留了个心眼儿,便回答道:‘蓝帮主前两天曾与我见过一面,而今不知还在不在老地方,这样吧,待我先去探访,明日到敝宅相见如何?’他三人大喜,满口答应。我想,知人知而不知心,不如今晚失去探查他们一番,不知各位以为如何?”
  蓝人俊道:“如此甚好,今晚我与吴兄走一趟吧。”
  他一听到苍紫云的消息,心里就忍不住了,恨不得马上就到北市去找终南弟子。
  可陈青青他们呢?怎么不曾听说?
  他问道:“陈大爷、祝二爷他们呢?”
  吴善谦道:“没有说,但想来总在一起,不会出岔的。”
  众人都十分高兴,只要潘老太他们找到了,就可到在府一闯,这么多高手相聚还怕什么?
  晚上,北市灯火辉煌,卖小吃的、卖杂物的,正是上市的时候。蓝人俊吴善谦漫步在人丛,他俩到了旅馆,由吴善谦带路,找到了赵贤林那间房,刚要推门,被蓝人俊拦住了。
  蓝人俊迅速用手一指,意为房内有动静。
  吴善谦仔细一听,房内有人在喘粗气,似乎还有另外两人在屏住呼吸。
  他立即拉了拉蓝人俊,故意加重脚步向里走去,蓝人俊会意,也跟在后面走。他们走到走廊尽头,蓝人俊以传音入密告诉吴善谦道:“我转到后窗去,你守在前门。”
  吴善谦点头,提气轻跃到房门前,离房门三尺远站住。
  蓝人俊则沿走廊下了石阶,转到了后窗。
  后窗紧闭,他贴墙站立倾听。
  里面有人说话,声音似曾听过。
  那人小声道:“你再不说出左文星的下落,大爷立即把你脖颈骨扭断!”
  一人中喘气道:“在下不认得什么左文星,不是对你说了么?”
  另一声音道:“哼,你不认识姓左的,怎么会和吴善谦那小子勾勾搭搭呢?你们说的话只当大爷们不知道么?姓吴的小子与左文星一鼻孔出气,你若是不知道左文星的下落,又何须在大街上把姓吴的叫住,然后鬼鬼祟祟到这里来密谈呢?再给你点厉害的尝尝,看你说不说实话!”
  蓝人俊不敢再耽搁,大袖一挥,后窗“喀喇”一声震落。他立即纵身入窗,两手同时出掌,击向站在床前的黑魁星吴修德、丑面鬼朱彪。
  吴朱两人大惊,同时挥出一掌相迎,‘砰”然声中两人被蓝人俊掌风打得退出三岁,摔倒在地上。
  蓝人俊见床上躺着个年青人,神色十分痛苦,便出手替他解了穴。
  “尊驾可是赵贤林么?”
  赵贤林一翻身爬起来,道:“在下正是,恩公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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