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灵七游戏-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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抚摸猪的皮毛,看它们会不会走丢或生病。白天,只有猪吃饱了,我才敢咽下冷糙的干粮;夜里,只有猪打起呼噜,我才能闭上眼睛。慢慢地,我和猪有了很深的感情,在这个风雨飘摇的世界上,只有它们不歧视我,不打我不骂我不侮辱我,它们那么善良和老实,从不会欺骗我揭发我,也不会弃我而去。从那时起,在我心中,猪比我的妻儿更重要。猪甚至比我的事业我的理想更重要,丢了猪,我的命不保了,还奢谈什么事业、理想?有猪就有一切,所以我要留下“猪”。猪比人仁义可信,不搞打砸抢,不搞逼供信,不会背叛,没有阴谋,你说我这最后一样不留下猪还留下什么?!
面对发苍苍目茫茫的数学教授,大家不知说什么好。是的,猪在这里不再是不会说话的动物,而是意味着良知和安全,代表着友谊和信任。在这样东西里,凝固着世事炎凉,也凸现着教授对正义和温情的渴望。
还有一位很有业绩的女企业家,她把答完的纸放在我面前,然后用右手食指竖在口唇边说,你千万不要吃惊。
她告诉我,第一个放弃的是丈夫,最后保留下的是儿子。她说,我想问问您,在这个游戏中,男人们是不是很快就把自己的妻儿放弃了?
我说,有这样的人。但也有把妻儿一直保留到最后的男人。
女企业家说,我有一个古老的问题,也是热恋中的男人和女人常常争辩的问题,就是,如果妻子和父母都落在水里的时候,你先救谁?我知道有很多恋人就是因为这个两难的问题而分手了。您的游戏能解决这个难题吗?
我说,也许能。因为,如果一个男人把他的父母保留到最后,那你就可以判定,他父母的期望和意志将极大地影响到他的选择方向。不能说这对还是不对,只是他的女友对这一点要有充分估计,包括必要时要去了解他父母的为人和性格。新婚之夜,躺在婚床上的,将不仅仅有新婚的夫妻,还有隐身的公婆大人。如果你爱这样的丈夫,请做好足够的思想准备。在分歧的时候,你可能需要更多的妥协和退让。如果你不接纳这种委曲求全,就要更慎重地思考你的决定。
女企业家听到这里,说,不说别人了,就说我自己吧。我早早放弃了丈夫,是因为他根本就不爱我。
我说,对一个不爱你的人,放弃不是错误。
女企业家又说,把孩子保留到最后,是不是很愚蠢?
我说,我也是母亲,尊重这种选择。
女企业家说,可我还是不明白,就算排出了这种顺序,和我的实际生活有什么关系呢?
我说,我试着解读一下,不一定对,说错了请你原谅。丈夫在你的生活里还占据着相当重要的地位,五样之中居一席,我猜你现在还维持着自己的婚姻,虽然已经没有了爱。如果你丈夫和你后面画去的那几项事务,有了更大的冲突,你会首先放弃他,郑重地考虑离婚。既然你把孩子放在最最重要的地位,那你在做一切选择的时候,都会把他的利益放在第一。
我的话还没说完,女企业家就高声叫起来,我明白我要做什么啦!最近公司跟我商讨到外地出长差,待遇十分优厚。我一时拿不定主意,去还是不去。孩子正要中考,迫切需要家长扶一把。我原想到外地去挣钱多,给孩子多攒下一点家当,日后对他会有帮助。这个游戏一做,我明白了,孩子对我是最重要的,他正在节骨眼上,我不能以种种理由溜到别处。对孩子来说,钱不是最重要的,母亲的支持和鼓励更胜过金钱。给他留下金山银山,不如留下面对考验时的经验和勇气。长差我不去了,给多少钱也不去。
游戏一游戏一:我的五样(6)
现在,让我把女子监狱的故事讲完。没有纸笔,就请大家把自己的头脑想像成一张白纸,依次写出自己认为最宝贵的五样东西。我面对着台下那一方又一方的“灰蓝色手绢”说,大家心目中留下的最后一样东西到底是什么,我不知道。咱们条件所限,也没法互相交流。我做一个大胆的猜测:这最后一样东西,不是罪恶,不是丑陋,而是温暖柔和快乐明亮的东西。我相信这一点,就像相信太阳从东方升起,即使是在这高墙之内。
说完这些话,我正要宣布游戏结束,一旁的领导把麦克风拨了过去。他说,我来补充两句。刚才这个游戏,毕老师让大家闭上眼睛做,我没有闭上眼睛。为什么?因为我的工作职责就是瞪大了眼睛盯着你们。我睁着眼睛也完成了游戏。我最后保留下来的东西是什么,我可以告诉大家,这就是我的工作。我的工作就是看守你们。我热爱我的工作。我还想起了以前的革命烈士,比如江姐。如果让她来做这个游戏,她最后一样会留下什么东西呢?我相信她会留下自己的信仰和理想,那就是为共产主义而奋斗。为了这个崇高的信念,她不惜牺牲自己的生命,这就是英烈们的伟大之处。扯远了,回到这个游戏当中来。刚才你们最后留下的是什么,毕老师说她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毕老师是真不知道还是拘着面子,给你们留个尊严。我想,你们留下的那最后一样,大概是自由。对,没错,就是自由,肯定是自由。为什么把你们关在大墙之内?是你们曾经因为自己的罪行,破坏了别人的自由。你们被关在这里,正是为了让社会更安全和更自由。自由是个好东西,你们此时此刻一定格外珍惜它。那么,我希望你们能够记住这个游戏,记住你最宝贵的东西是什么,然后以实际行动,来实现自己美好的愿望。
我不知道监狱让不让鼓掌,反正那一天我没有听到掌声,大家都被这番话震慑住了。后来,我收到了来自女子监狱的一封信。她说,落雪那天的游戏像第二次审判,永远烙在了她的记忆中。
至于那位总裁最后一样留下的是什么,又为什么要如此保密,我不知道,只知道他后来到大学教书去了。
这个游戏做完之后,你可以和自己的丈夫、妻子或是父母、好朋友分享。当然,要是你在游戏的过程中,早早地就把配偶的姓名画掉了,此举就要小心点了。其实,如实告知也没有了不起的,这就是一个真实的你和一个真实的顺序。最残酷的真实也比最美丽的虚幻好。
价值观会深深地影响人,人们会为实现价值去死,去杀人,去牺牲,去奋斗。人们会为骄傲和自尊放弃对生命的爱,人们会为自豪和荣誉而献身,人们会为正直的名声和慈悲的心肠而放弃财富。当人们采取行动的时候,典型的做法是为了实现无形的价值。假如一个人非常重视安全,害怕挑战,这个人就会为了实现这个价值,而多年从事非常低微的工作,自得其乐。把刺激看得很重的人,就会甘愿为了实现这个价值去拿生命做冒险,从事极富挑战和危险的工作。
遇到难以做出的决定,请想想你的五样。心理健康的人不是没有问题,而是他能有效地解决问题。尽量使你的决定和你价值观相吻合,这是心灵健康的不二法门。
也许有人会说,你讲了这么半天,你的五样到底是什么,能不能让我们知道啊?我曾经写过一篇散文,题目就叫《毕淑敏的五样》,附在本书结尾处,与大家分享。
游戏二游戏二:谁是你的重要他人?(1)
做完了第一个游戏,是不是觉得有些累?自派侦察兵窥破内心,这不是一件轻松的工作。第二个游戏,程序上相对简单一点,但分量也不轻,游戏名字叫作“谁是你的重要他人?”
有人会问,什么叫“重要他人”?
“重要他人”是一个心理学名词,意思是在一个人心理和人格形成的过程中,起过巨大的影响甚至是决定性作用的人物。
“重要他人”可能是我们的父母长辈,或者是兄弟姐妹,也可能是我们的老师,抑或萍水相逢的路人。童年的记忆遵循着非常玄妙神秘的规律,你着意要记住的事情和人物,很可能湮没在岁月的灰烬中,但某些特定的人和事,却挥之不去,影响我们的一生。如果你不把它们寻找出来,并加以重新的认识和把握,它就可能像一道符咒,在下意识的海洋中潜伏着,影响潮流和季风的走向。你的某些性格和反应模式,由于“重要他人”的影响,而被打上了深深的烙印。
这段话有点拗口,还是讲个故事吧。故事的主人公是我和我的“重要他人”。
她是我的音乐老师,那时很年轻,梳着长长的大辫子,有两个漏斗一样深的酒窝,笑起来十分清丽。当然,她生气的时候酒窝隐没,脸绷得像一块苏打饼干,木板样干燥,很是严厉。那时我大约十一岁,个子长得很高,是大队委员,也算个孩子里的小官,有很强的自尊心和虚荣心了。
学校组织“红五月”歌咏比赛,要到中心小学参赛,校长很重视,希望歌咏队能拿好名次,为校争光。最被看好的是男女小合唱,音乐老师亲任指挥,每天下午集中合唱队的同学们刻苦练习。我很荣幸被选中,每天放学后,在同学们羡慕的眼光中,走到音乐教室,引吭高歌。
有一天练歌的时候,长辫子的音乐老师,突然把指挥棒一丢,一个箭步从台上跳下来,东瞄西看。大家不知所以,齐刷刷闭了嘴。她不耐烦地说,都看着我干什么?唱!该唱什么唱什么,大声唱!说完,她侧着耳朵,走到队伍里,歪着脖子听我们唱歌。大家一看老师这么重视,唱得就格外起劲。
长辫子老师铁青着脸转了一圈儿,最后走到我面前,做了一个斩钉截铁的手势,整个队伍瞬间安静下来。她叉着腰,一字一顿地说,毕淑敏,我在指挥台上总听到一个人跑调儿,不知是谁。我走下来一个人一个人地听,总算找出来了,原来就是你!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现在,我把你除名了!
我木木地站在那里,无法接受这突如其来的打击。刚才老师在我身旁停留得格外久,我还以为她欣赏我的歌喉,分外起劲,不想却被抓了个“现行”。我灰溜溜地挪出了队伍,羞愧难当地走出教室。
那时的我,基本上还算是一个没心没肺的女生,既然被罚下场,就自认倒霉吧。我一个人跑到操场,找了个篮球练起来,给自己宽心道,嗨,不要我唱歌就算了,反正我以后也不打算当女高音歌唱家。还不如练练球,出一身臭汗,自己闹个筋骨舒坦呢!(嗨!小小年纪,已经学会了中国小老百姓传统的精神胜利法)这样想着,幼稚而好胜的心也就渐渐平和下来。
三天后,我正在操场上练球,小合唱队的一个女生气喘吁吁跑来说,毕淑敏,原来你在这里!音乐老师到处找你呢!
我奇怪地说,找我干什么?
那女生说,好像要让你重新回队里练歌呢!
我挺纳闷,不是说我走调厉害,不要我了吗?怎么老师又改变主意了?对了,一定是老师思来想去,觉得毕淑敏还可用。从操场到音乐教室那几分钟路程,我内心充满了幸福和憧憬,好像一个被发配的清官又被皇帝从边关召回来委以重任,要高呼“老师圣明”了(正是瞎翻小说,胡乱联想的年纪)。走到音乐教室,我看到的是挂着冰霜的苏打饼干。长辫子老师不耐烦地说,毕淑敏,你小小年纪,怎么就长了这么高的个子?!
我听出话中的谴责之意,不由自主就弓了脖子塌了腰。从此这个姿势贯穿了我整个少年和青年时代,总是略显驼背。
老师的怒气显然还没发泄完,她说,你个子这么高,唱歌的时候得站在队列中间,你跑调走了,我还得让另外一个男生也下去,声部才平衡。人家招谁惹谁了?全叫你连累的,上不了场!
我深深低下了头,本来以为只是自己的事,此刻才知道还把一个无辜者拉下水,实在无地自容。长辫子老师继续数落,小合唱本来就没有几个人,队伍一下子短了半截,这还怎么唱?现找这么高个子的女生,合上大家的节奏,哪那么容易?现在,只剩下最后一个法子了……
老师看着我,我也抬起头,重燃希望。我猜到了老师下一步的策略,即便她再不愿意,也会收我归队。我当即下决心要把跑了的调扳回来,做一个合格的小合唱队员!
我眼巴巴地看着长辫子老师,队员们也围了过来,在一起练了很长时间的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