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游]诺森德-第7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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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行车飞一般从校园的林荫路上掠过,耳边风声呼啸,脑子里却还闪动着刚才看到的画面。他们俩一起坐在床上……屋里只有两个人……窗帘拉上了……还有周远航暧昧的声音:等他走了……一会儿我会让你想起来的……
他们是情侣。他们在他听不见的时候,看不见的地方,不知道做了什么。那个棉花糖般的柔软小身体,也会在别人怀里被折来揉去,尽情绽放。
这个念头像毒虫一样噬咬腐蚀着他的心,挥之不去。
他索性搬到Templar的房子里去长住,电脑、床铺、家具电器那里反正都有,所谓拎包即可入住。他踩好了点,趁周远航不在宿舍,回去收拾了一包东西。夏天的短裤T恤两套,内裤三条,袜子免了,拖鞋一双,牙刷毛巾,牙膏肥皂就用他们的,手机充电器,枕头边用习惯了的闹钟……
翻开枕头,露出一张照片,四个朝气蓬勃的少年,角落里像柱子、像垃圾桶、像红叶树的模糊背影,就像他隐秘的心意,只有他自己知道,无人发现,无人在意。
他盯着那张照片看了半晌,掀开褥子塞进去,眼不见为净。
她已经是别人的女朋友了,惦记又有什么用,也不应该再惦记。
可是在校外住了半个月,他又忍不住偷偷跑回来,把那张照片从褥子下翻出来,放到现在的枕头下面。
他已经习惯每天晚上睡觉前伸手到枕下摸出这张照片,躲在被窝里就着闹钟亮光细细端详。闹钟上的小灯珠无法照见照片的全貌,少年们飞扬的笑脸都隐在黑暗里,一点细微的光线,照见边角上那道深红的影子,就像他内心的渴望,微弱,黯淡,却不曾熄灭。
天气越来越热,被子渐渐盖不住了,他这个习惯终于被住同屋的队友发现,有一天趁大家都在,突然爆料出来,几个人抢到他房间里去翻那张传说中的心上人照片。翻出来一看,CJ正直的大失所望,想象力丰富的则脸色诡异。
同屋队友表情最扭曲:“你天天晚上就看这个?四个男人的合影?你不会是……那个吧?”
他故意斜着眼打量室友瘦弱的小身板:“你觉得呢?”
室友狂奔而出:“雅蠛蝶!我要换去对面屋睡,朝北我也认了!”
一群人哈哈大笑。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到期末。好在大一的课程都很基础,很多竞赛时已经学过,政治课又有老毕及时通风报信,逃了半学期课,最后算大一整年的成绩,居然还有全班第二。
在此期间,乃至后来大二一整年,他几乎没有回过宿舍。只有一次,老毕突然打电话给他:“快回来,给我们613室雪耻!冬冬那个小丫头片子,跟我们三个切侍魂呢,已经十六连斩了!咱宿舍的名声就靠你了,快点回来一展雄风,让她知道什么是真正的高手!”
“三个人都打不过一个女生,还好意思说。我有事呢,不去。”
挂了电话老毕又打过来,连打了好几个,死皮癞脸地磨,威逼不成就利诱:“你看你,游戏打这么好,超NB,人长得又帅,却到现在还没有女朋友,知道为什么吗?女生们都不知道你NB哇!你借这个机会秀一把,保准回头咱系女生就都知道了!”
也许是男人天生的虚荣心作祟,总喜欢在心爱的女人面前展现自己NB的一面,尤其这面还是你情敌的弱项。他经不住诱惑,就回去了。
老毕一开门看见他,眉开眼笑:“冬冬冬冬,我们613的镇室之宝回来了,你的十六连斩就要终结啦,哇哈哈!”
他噎了老毕一句:“冬冬冬冬的,又不是你媳妇儿,叫这么亲热干吗?”
老毕一愣:“不叫冬冬,那叫什么?连名带姓叫太生疏了吧。”
“她在BBS上不是叫wintermelon吗,那就叫冬瓜呗。”
安思冬坐在电脑前,这时也回过头来,脸颊鼓鼓的像个包子,悄悄瞪了他一眼。那模样让他想起一个词:娇嗔。
包子脸的矮冬瓜,还发嗲娇嗔,多可爱。
她身边的座位已经让出来了,他坐过去,看到她选的人物是查姆查姆。这个瘦小的少女很具有原始人气质,身上挂几块毛皮,头发蓬乱,身边带一只小猴子,武器是澳洲土著的回旋镖,平时喜欢蹲地上用脚挠脸。这是个天生较弱的角色,用她的只有两种人:用什么都一样的高手,或者依喜好而非属性选人的菜鸟。
他随手选了人物列表第一个的霸王丸,试了一局,确认她属于后者。不过她招式发得倒是挺利落,又是丢猴子又是跳起来挠人,比老毕之流强多了。
老毕在旁边看得笑呵呵:“看到没看到没,完胜你,一滴血都没掉!”
“我从来没和他打过,还不习惯嘛,再来再来!”她是1号player,操控着选单,一边咕哝,“霸王丸打人好疼,两下重刀我就挂了……”
男人喜欢胜利,喜欢把对手踩在脚下,但这并不包括自己喜爱的女人。于是接下来几局他放了点水,有输有赢。
当然,放水并非全然故意,也因为……他有点走神。
两人用一个键盘,她用ASDWJKLI,他用上下左右和数字小键盘,免不了就会碰到一起。她打得兴起,完全忘了注意,胳膊肘时不时地撞到他。夏天都穿的短袖,皮肤和皮肤轻触、摩擦,柔软细腻的触感,任谁也会心猿意马。
一共比了十局,正好五五开。
安思冬乐坏了。看着她得意欢快的笑容,想想其实输两盘也没什么。
老毕不相信:“你是故意让她的吧?”
他说:“今天状态不好。”
周远航拍拍他的肩膀:“给我老婆面子,就是给我面子,这份情我记下了啊。来来让一让,换我继续。”推开他坐回她身边,亲昵地捏了捏她的脸颊,“不信真打不过你这小丫头片子。”
他站在后面看了一会儿。他们又开新局了,她没再回过头来。
背起包往外走,老毕叫他:“快五点了,去吃晚饭不?等会儿一起吧。你丫十天半月也不回来一次,都多久没跟我们一起去吃饭了。”
“我去东操跑步,要一起吗?”
老毕立刻像拨浪鼓似的直摇脑袋。
他经常去东操跑步。长跑每年考一次,都在秋季学期,上半年只有勤于锻炼的人才会去操场跑步。后来宿舍区建了一块新操场,就在女生楼南边,跑道新,又便利,去东操的人就更少了。
他喜欢午夜去东操,宅男们训练了一天,熬夜熬到凌晨,一整天对着快速移动旋转的3D画面,头昏脑胀。这时候去东操跑一跑步,舒展一□体,让混沌的脑子清醒清醒。
午夜的东操空无一人,四周有数米高的小太阳路灯照明。他维持着1分40多秒每圈的速度匀速前进,身后好像总有女孩轻巧的脚步声跟随,伴随着均匀绵长的呼吸声。
这个寂静的世界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跑完步他会慢慢地在校园里走一圈,走到宿舍区再走回来,骑车回去睡觉。东操离宿舍区并不远,往北走五六百米就到。他会长久地站在某栋宿舍楼下仰头凝望,凝望五楼右起第四个阳台,屋檐下挂着那个做工粗糙的贝壳风铃,夜风里传来叮叮当当清脆悦耳的响声。
作者有话要说:① WCG= World Cyber Games,世界电子竞技大赛,最有影响力的电子赛事,被称作电子竞技的奥运会,始创于2000年,有星际、魔兽争霸、CS、FIFA等比赛项目。
篇外:那些往事(9) 。。。
加入X队一个月,曲惟恩已经获得队友们的认可;到暑假时,他从替补上升为常备队员,年龄最大的那位直博生退下来当替补;新学期开始,打了几场比赛后,Templar主动退位让贤,让他做了队长。
Templar号称自己升级成老板,头衔是董事长兼股东大会主席,掌握X队99。9%的股份。另外0。1%么,以鼠标耳机电脑椅、肥皂牙膏洗衣粉、水果零食方便面等固定非固定资产的形式分散在其他五名队员手里。
大二上整整一学期,各种比赛密集,曲惟恩几乎没有去上过课,连考试都是老毕打电话提醒他才想起来,匆匆忙忙赶过去。大一上他的学分绩96,大二上就变成了66。
队友埋汰Templar:“国家未来的栋梁就这么被你给毁了。”
曲惟恩无所谓:“反正没挂科。”
Templar说:“六十分万岁,多一分浪费。一辈子都考满分、90分,那也是很无聊的。大学里总要体验一下挂科的感觉,人生才算完整。”
十月底他们拿到了第一笔比赛奖金,某游戏网站赞助的高校CS联赛,冠军奖金只有2000块。2000块连一台配置好点的主机都买不到,但是一群人还是兴奋地嗷嗷直叫,拿这笔钱出去狠狠地吃了一顿。
喝到一半队友突然想起来:“明天就是QWE生日了吧?结完帐还剩多少,给他买个礼物吧。喂,你想要什么?”
他摇摇头,觉得比赛得奖已经是最好的礼物。
那天六个人太兴奋,喝过了头,把2000块花得一毛不剩,还倒贴了100多块付酒钱。最后各个喝得歪七扭八,互相搀扶着回到屋里,看见张床倒下去就睡。
夜里他突然醒过来,就像女生节那天喝完一斤二锅头的感觉,莫名奇妙地清醒。他摸到枕头边的闹钟看了看,十二点半。
今天是他的生日,他满二十周岁了。
屋里其他几个人鼾声震天。他睁着眼躺在床上,毫无睡意,心头剧烈地跳动着,连胸口都能感觉到那擂鼓似的震动。
咚咚,咚咚。
冬冬。
这个无数次在心里默念的名字,在不可告人的梦境里呼唤的名字,他从未诉诸于口。今天夜里,他突然格外地想念她。
于是他爬起来,套上外套,下楼推车骑回学校。
这年冬天来得格外早,十月底的深夜,气温已经降到了零下。西北风在高空呼啸,校园林荫路上光秃秃的树枝也被吹得东倒西歪,路边干枯的草坪上结了一层白霜。他只穿了一条单裤,短袖T恤外面随便罩了件外套,站在女生楼下不到十分钟,全身都冻透了,冷风一个劲儿地往袖子、裤管、脖子里钻。
然而心口却是热的,因为酒精,因为拿到冠军的喜悦,因为跨入二十岁的兴奋。
还有因为那两个字,冬冬。
整栋女生楼都陷入沉睡,只有两头的厕所浴室和中间楼梯间还亮着灯。五楼右起第四个阳台的屋檐下,贝壳风铃被狂风刮得搅成一团,不停地冲上去撞击着屋顶,叮当之声变得凌乱破碎。
那是他亲手做的,无数个夜晚关起门来,伏在灯下,细心而又笨拙地将一片片贝壳串起,每一个绳结里都寄托着少年热情稚嫩的愿望。
以后等我有钱了,一定带你去马尔代夫度蜜月,带你去看海。
在那之前,请你,先和我在一起。
然而突然间,毫无预兆地,风铃挂在屋顶晾衣架上的绳子断裂了。狂风将它卷出了阳台,在空中那纠结的六根线甚至舒展开了,贝壳串被气流带得旋转舞动起来。
然后“啪”的一声,摔在他面前坚硬的水泥地上。
五楼那么高,所有的贝壳都四分五裂,碎成一地残渣,只余空空的木棍和绳结,载不动无处寄托的誓言。
很多年以后,当他终于如愿以偿,牵着她的手走在马尔代夫的沙滩上,他拎了一只小桶,从沙子里寻找漂亮完整大小合适的贝壳,一一放进小桶里。
她说:“这么大的人还学小孩子捡贝壳,真幼稚。”
虽然这么说,但她捡得比他还欢,看见什么都捡进来,还抓了几只寄居蟹。
回去之后他再把那些贝壳筛选了一遍,找出合适的洗干净,请岛上卖手工纪念品的老板帮忙打了孔,又从店里买了铁丝、木棍和透明鱼线,借来剪刀钳子等道具,晚上在台灯下开始制作。
她凑在旁边问:“做什么呀?”
“等做完就知道了。”
她兴冲冲地凑热闹:“那我也来帮忙,要怎么弄?”
有了上回的经验,这次他做得很快。三根木棍用铁丝固定做成六角形支架,贝壳每六个串成一串,三串挂上去后,已经初具雏形了。
“原来是风铃呀,”她在一边帮忙串贝壳,看着半成品,忽然想起什么,“对了,以前我也有一个这样的贝壳风铃,挂在宿舍阳台上,离我的床很近,每天睡觉都能听见声音……可惜后来有一天晚上刮大风,早晨起来就不见了,楼下也没有,我去其他宿舍问,也没掉到她们阳台上,不知道去哪儿了……”
“是吗,”他低头结线,仿佛只是随口询问,“谁送你的?”
“欸,你不是知道的吗,大一下学期开学,有天晚上我去男生宿舍,好像是领教材吧,领完去你们宿舍,还是你拿给我……”
她突然停住了,很久没吭声。
他又系好一串贝壳,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