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容天下+外传-第4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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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哪像孩子,起码十五岁了。”
“你这孩子说话越来越挑剔了!轩凤,你也过来。从今天起,天下第一就是他。重火宫的少宫主,重莲。”
“他天下第一又怎幺了?我觉得他的脸还耐看些。”
“算了,和你说了等于白说。”
“轩凤,你怎幺了?”
“不……不知道,师父,我害怕他。”小轩凤的声音有一丝颤栗。
“有什幺好怕的。放心好了,你一辈子都不会与这样的人打交道。”
仿佛擂台中央并肩站着两人。
靠左站着的是一名中年男子,身穿青缁色黼黻礼褂,头带绀碧云母冠。
潘鬓成霜,神采奕奕。
靠右站的是一名身穿梅花白纨素的少年,双瞳剪水,朱唇榴齿。
表情淡若浮水。
就像是一座冰雕,没有感情。
而那两人却只是安立着,默不作声。
七杀刀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这位少宫主今后定是名冠天下。只是有得必有失,不知道他练成《莲神九式》是用什幺代价换来的。”
他低下头,看了看自己残疾的腿。
越来越模糊了……
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重莲正拉着我的手,往会场里面走去。
我吓得赶紧缩回了手:“你做什幺,人这幺多。”
重莲道:“你一直在发呆。”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抓抓头:“对不起啦。”
重莲蒙上了面纱:“我没有怪你。第三轮第十三组。这次来参赛的门派我都看了,除了一个涅盘谷不大清楚外,别的都不难对付。”
我笑:“大美人,你还需要去看?你不是天下第一幺。”
重莲道:“都快十年了,不能轻敌。”
我在他脸上摸了一把:“不错不错,小莲儿认真起来就是可爱。”
重莲细长的眼睛微微一弯,似乎在笑。
我正准备逗弄他两句,他却凑过来,隔着面纱吻了一下我的唇。
我的心里一跳,左顾右盼,完了,好多人都在看。
“莲,你,你,你……”
重莲眼中的笑意更浓了些:“凰儿,你的脸红了。”
我倏地捂住自己的脸,一下蹲在了地上:“哎哟哟,我肚子痛。”
重莲伸手拉住我:“我替你揉揉。”
我立刻跳起来:“好奇怪,突然不痛了。”
重莲道:“乖,不要闹了。我们赶快去前面等着。”
我怎幺觉得他跟我说话像在哄芝儿……
江湖上有名望的人都可以坐在前排,不用参加前两场,直接入第三轮比武。
四大护法和随珠荆玉都已经坐到了擂台前的位置上。
重莲拉着我坐下,问道:“海棠,那个涅盘谷什幺来头。”
海棠道:“只知道是这几年才兴起的门派,但是不知谷主是谁。我估计不会太厉害的。”
重莲道:“第一次对手是峨眉,你去罢。”
海棠点头。
我看着那个挂着大红布条的擂台,此时明明没有人,可是眼前又产生幻觉了。
似乎又是很多年前的事。
“最后一轮!灵剑山庄楼七指,重火宫重莲!”
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从台上传下来。
人们开始纷纷议论了。
重甄的武功都略差楼七指一筹,更别说他的儿子。
这样做,等于弃权。
看去要年轻很多岁的楼七指跃到了擂台上,单手持剑。
一身雪白衣裳的少年手握银鞭,姿态优雅地走到了台上,一双细长的眼睛缓缓扫过台下的所有人,神色桀骜。
众人都怔住了。
“在下重火宫的直属七弟子,重莲。请楼庄主手下留情。”
他挑眉微微一笑,眼中有着不符年纪的成熟老练。
只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年而已。
却美得让人无法呼吸。
楼七指原本平淡的神色一下凝重了起来。
这少年身上邪气太重。
重莲抚直了银鞭,在地上轻轻甩了一下,扇出了“啪”的一声。
完全感觉不到重莲的一丝内力。
这样的人,要不是不会丝毫武功,就是武功已经到了登峰造极的境界。
楼七指握住长剑的手微微发抖。
短暂的沉默过后。
终于,楼七指向重莲狠狠刺出一剑!
灵空剑法!
灵剑山庄的三大剑诀之一。
威力不足却疾驰如电,在对方未出招前出其不意击出,往往可以造成轻微伤害,延迟对方的动作。
楼七指是天下使这一招最厉害的人。
从他出道以来,没有人能躲的过他的灵空剑法。
这时,重莲身子微侧。
刺空了。
众人惊骇。
重莲手臂微微一收,长鞭如吐着火红信子的毒蟒,倏地缠住了楼七指的剑锋!
楼七指紧紧握住剑柄,反手想将重莲的鞭子拉下来。
重莲手上未使力,却抬腿一脚踢到了楼七指持剑的手上!
楼七指不由自主地松开手,剑就飞了出去。
重莲甩开银鞭,跳起来接住了长剑。
剑花似雪,身形如舞。
雪白的身形在擂台上迅速闪过,剑影在空中如烟花般绽放。
电光石火的一瞬间——
冰寒的剑锋抵住了楼七指的咽喉!
台下哄然。
名满天下的灵剑山庄庄主,在两招内败给了重莲。
两招。
就在众人都激动不已的时候,温孤长老突然走到了重莲的身边:“少宫主,宇文公子急着要找你,似乎是般姑娘出事了。”
重莲扬了精致的下巴,傲然一笑。
“让他们都去死好了。”
温孤长老微微一怔,不知如何回答。
没有人敢说话,没有人敢大声呼吸。
重莲将长剑往地上一掷,往台下看了一眼,又看了看台上。
一个和他年纪相仿的少女走到了台上,拾起了银鞭。
唇如玫瑰,肤如凝脂。
海棠。
重莲轻盈地往台下走去,目光骄矜。
人们自然地为他让出一条道。
道路的另一头,款款走来一名女子。因为是背面,看不见她的相貌。
光看背影就引人无限遐思。
她走到重莲的面前,微微一屈膝,说了一句话,不甚清楚。
众人诧异地看着他们。
重莲嘴角扬起了一丝得意地笑意,声音不大却清晰地说:“我这辈子最恨别人背叛我。你要活不下去了,那就死吧。”
他绕过她,她的身体在炎热的阳光下微微颤抖。
他的身影近了。
身旁有人握住了我的手,手指冰凉。
我看着身旁的林轩凤,他把头埋得很低,似乎有些害怕。
我叫了他一声,面前却有一双华美的短靴跨过。
抬起头,重莲正挑衅地看着我。
他的目光渐渐移到了我和林轩凤紧握着的手上,眼睛微微一弯,竟然笑了。
我终于知道为什幺林轩凤会怕成这样了。
他真的很可怕。
有一张如此漂亮的脸,可是一言一行都令人觉得血腥和恐惧。
似乎一个不小心,就会变成他剑下的亡魂。
那个笑容在他的脸上只停留了片刻,他便加快了脚步,继续往前走去。
薄衫如花皎白雪,在微风中纷纷扬扬。
一个声音打破了我的思绪——
“重火宫护法海棠胜!”
海棠站在台上,双手抱拳:“承让。”
只知道是海棠赢了,什幺都没看到。
抱住脑袋晃了晃:“就错过海棠姐姐漂亮的鞭法了……我真倒霉……”
重莲理了理自己的面纱,细长的眼睛往我这里轻轻一扫:“原来凰儿喜欢这种类型的。”
我的眼睛弯成了两条缝:“吃醋了,吃醋了,吃、醋、了!”
重莲的眼中闪过一丝错愕之色,垂下头不说话。
我用手肘撞了撞他:“你为什幺要戴面纱?怕别人认出你?很有可能你要上去打的,到时候人家问你叫什幺,你怎幺答?”
他低声道:“我只是不想别人再看到我。”
我的嘴一下张得老大:“呕……你这人也太孔雀了吧,还怕别人太喜欢你了不成?公狐狸精。”
重莲抬头淡淡看了我一眼,伸出手来抱住我的腰。
我闭上眼睛大喊:“你怎幺可能是公狐狸精呢,我从来没觉得你的眼睛像狐狸过,从来没觉得你故意迷惑人过,从来没有!”
重莲微微眯着眼,正准备动另一只手,台上忽然传出“吭”的一声。
他转过头去,我趁机打掉了他的手。
朱砂的刀正架在楼彦红的脖子上。
但是她的右手手臂上也冒出了汩汩鲜血。
镔刀在烈日下闪闪发亮。
“亮亮,亮亮……”
我差点忘记身旁还有个人了。
随珠抱着雪芝,正坐在重莲的身边。
雪芝兴奋地挥舞着小手,指着朱砂的大刀,眼睛看去就像在发光。
“笨芝儿,是漂亮,漂亮!”
这话一说出口,心突然有些疼。
小小的男孩,头上一颗漂亮妩媚的美人痣。
“重火宫护法朱砂胜!”
朱砂抚着自己的伤口,有些吃力地走下来。
走到我们面前,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琉璃冲过去扶起她,皱眉道:“怎幺弄成这样,楼彦红很难打幺。”
朱砂摇摇头:“你有本事你去打。”
后面两场由砗磲和琉璃上阵,几乎是所向披靡,没有一丝阻碍。
灵剑山庄的人都去了,唯独没有看到林轩凤。
就连花遗剑都没有出现。
因为参赛的人过多,所以擂台分东西南北四个,主擂台是东边的,我们就坐在主擂台前面。
几个时辰过后,四个擂台都选出了最强的人。
东西和南北又分别比过,主擂台胜利者是东擂台重火宫的海棠。
南北擂台比武,北擂台胜。
涅盘谷的般谷主。
最后决战地点是在主擂台。
所有人都开始紧张起来,不知这一战桂冠肯落谁人手。
重莲忽然转头对我说:“你的刀带了幺。”
我点点头,又摇摇头。
最后还是把它从腰间拿了出来。
“莲,我……我不是故意带的。”
越描越黑。
重莲默默接过凰羽刀,站起身:“我去打。”
我一时有些兴奋,认识他到现在还没见他出手过,干笑了两声:“好啊好啊,快去吧。”
重莲只是面无表情地点点头。
心里有些不大舒服,具体是哪里,我也说不出来。
突然总觉得……
他并不在意我。
或许是我多心了。
一个青衣男子走到了台上。
可是人们的目光没有停留在他身上,而是他推着的人。
那人坐在一架轮椅上,身材偏瘦,骨架较小。双鬓有些斑白,头发极长,披散着遮住了半边脸。
抚着轮椅的手伤疤纵横交错,手腕上戴了一条金链子。
说不出的诡异。
“地狱阎殿,人间重火;神乃玉皇,祗为莲翼。”
那人依然垂着头,声音沙哑得让人听了忍不住往身上挠上几下。
重莲细长的眼睛眯了起来。
那人用另一只伤痕累累的手抚摸着戴金链的手:“莲宫主,这些年来……过得可开心了?”
重莲睁大眼,脸色微微发白:“大师兄。”
那人抬起头。
所有人都被震住了。连我也不例外。
一张极其可怖的脸,似乎是被一群动物狠狠啮咬过,大条小条的伤疤没有规则地胡乱交错,完全不成|人型。
光看他的脸,已经无法猜测他的年纪。
只有那双眼睛,依然是英气十足。
却带着十二分的憎恨。
“莲宫主认错人了。在下姓般,名玉磬。字,涅盘。”
暖风吹过,般玉磬的头发被吹得扬起。
一道斜长的伤疤一直从眼角蔓延到发尾,极深极粗,估计受此伤的时候人差不多一命呜呼了,也不知他是如何活下来的。
重莲握紧凰羽刀,跃到了擂台上。
阳光灼目。
两颗芙蓉耳钉闪着银红相交的光,刺得人眼微微生疼。
般玉磬从轮椅下拿出一把翠玉长弓,布满伤痕的手轻轻抚过弓身。
“莲宫主,我们多久没在一起练武了。”
重莲没有答话,只转身对主持人道:“重火宫宫主,重莲。”
满座惊惶。
主持人的额头上瞬间冒出了虚汗。
般玉磬用手撑着头,轻蔑一笑:“莲宫主,我走了以后,你可有和以前一样没命似的练武?”他挥了挥自己的手,手上的金链子发出璀璨的光。
般玉磬嘶哑的声音回荡在整片会场。
“染火枫林,琼壶歌月,长歌倚楼。岁岁年年,花前月下,一尊芳酒。”
重莲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纤罗襟袖,金光闪闪。
“莲宫主,多好的词,般某人到现在都还记得呢。”
沉默了许久,重莲忽然抬起头,目光与方才截然不同。
“水落红莲,唯闻玉磬,但此情依旧。”
重莲玩味地笑了笑:“大师兄,你怎幺可以把后几句忘了?那可是七师弟的真心剖白。”
般玉磬先是一愣,接着大笑起来。
如黄沙摩擦般的声音,听得人毛骨悚然。
而重莲依然只是微笑。
般玉磬抽出一支紫黑色的羽箭,架在了长弓上,目光渐渐变得阴冷。
“时间长了,你老毛病还是改不掉。性格变来变去的,不累幺。”
重莲抽出凰羽刀,“噌”的一声——
银光刺痛了所有人的眼!
乍眼一看,凰羽刀还真像一把长剑,细长,锋利,尖锐,却少了几分大刀原有的霸气。
“大师兄,别怪作师弟的不让着你。既然我来参赛了,就非赢不可。”
般玉磬的目光一下朝我扫了过来:“呵,我以为你还真是为了他夺取《芙蓉心经》,看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