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月朝阳-第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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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里偷笑,若我凤朝阳今日命丧于此,寒孤月啊,你会露出何种表情?
可以想象得到,远在圣心观戴着当世圣人脸谱的寒孤月铁定会摆出虚情假意的伪善,假惺惺地说上几句“此人不该误入歧途……”的表面文章,私底下却乐得心花朵朵开,高兴着从今往后不再有人以把柄要胁他上床厮混。
饶是凤朝阳艺压天下,也挡不住几乎出动天下各大门派精英好手的联手攻击,那群人大有不诛此獠,誓不罢休之意,甚至不惜同归于尽。
凤朝阳岌岌可危……
龙吟般清啸迎风荡来,一道蒙面黑影蓦地凭空出现,似微风吹掠过众人视线,灵动如一缕轻烟。
瞧露的这手轻功,端的是身手绝佳,与凤朝阳不相伯仲。
凤朝阳亦是一愣,不知来人是敌是友,五指甫张如箕,反应神速地对上来人。
不费吹灰之力地避过凤朝阳百无落空的一抓,欺上身前,直取其左臂。
凤朝阳侧身相让,若在平时定易闪过,不过此时行动却出乎意料的迟缓,一把让擒个正着。
那人伸腿倏地扫过地面,频频挥袖卷起尘土,风沙骤起,迷了众人的眼,逼不得举袖掩面。
待尘埃落定,定睛再看时,凤朝阳与那神秘人踪影全无,不知去向。
众目睽睽之下,拦阻不及,让人从眼皮底下将凤朝阳从容救走,传扬开去真是丢尽颜面,于是很有默契地对此事抱持沉默。
而此次围剿行动,眼看就快达成夙愿,岂料为山九仞、功亏一篑,全因那个神秘人的突然出现,使得凤朝阳又逃过一劫,终告功败垂成。
哪个王八羔子到底打哪儿冒出来的?竟敢跑出来搅局,坏了爷等的好事!
真是捶胸顿足的恨啊——
拉着凤朝阳一路狂奔,屡次回过头去警惕地看着后面有无追兵。
“寒……寒孤月……你……跑慢些……”
遍体鳞伤的凤朝阳虽侥幸脱险,浑身乏透,带喘地出声喝止朝前直跑的人。
寒孤月不预如此之快地被人瞧破身份,身形倏止,煞住去势。
凤朝阳不防寒孤月招呼不打地就停下来,朝前冲出,好在寒孤月在后及时拉住,不至摔个五岳朝山。
“你要停也要先打声招呼嘛。”
揉了揉生痛的臂膀,凤朝阳埋怨着。
“你是如何认出我的?”
自认为蒙面救人,又未曾泄露武功路数,怎么可能会被凤朝阳轻易地一眼看穿?
“你以为我是刚才那群笨蛋啊?”凤朝阳敲了一下寒孤月的头,“除了你以外,试问天下间谁还同我有瓜葛?况要在那些人的刀剑下来去自如的,普通人可办不到。所以是你——圣心观观主寒孤月,不然还会是谁?”
“原来如此。”
寒孤月释怀,不想自以为天衣无缝的伪装,在凤朝阳看来漏洞百出,不值得仔细推敲。
“放心吧,那班人不可能象我这样天生睿智、聪明绝顶,即使想破头也想不到你身上去。”
撕下蒙面的黑巾,露出寒孤月端丽俊雅的容颜。
“反正事情都过去了,我们就来办办正事。”
凤朝阳笑得邪里邪气,那张脸好象刻有“色魔”的正字标记。
“什么正事?”
不知不觉地入彀,寒孤月呆呆地问道,身为正人君子的他是不可能清楚凤朝阳的满腹鬼域伎俩。
“不要装傻了……”
粗鲁地将寒孤月拉进怀中,起手就是往他身上一阵乱摸。
“你——这个混蛋!”
这家伙灾星刚退,色心又起,就算寒孤月涵养再好、风度再佳,也会气得破口大骂。
“别扭扭捏捏了,又不是第一次……”
不满地嘟囔着,仗着人高马大,不由分说便将寒孤月扑倒在地,涎着脸狂嗅寒孤月洁净的脸庞。
“凤朝阳放开我!”
寒孤月大异于以往的惊慌失措,镇定地不似快要被凤朝阳吞噬裹腹的待宰羔羊。
“不放!说不放就不放!”
丝毫没有危机意识的凤朝阳一本初衷,死命攥住寒孤月不松手。
“这是你自找的……”
在绝没有可能的情况下,寒孤月忽地淡然轻笑。
迷惑于寒孤月清新脱俗的笑容,凤朝阳愣愣地被慑住了魂魄。
就在此时——
“哇……”
后脑勺一阵剧痛,凤朝阳发出凄厉惨叫,软叭叭地倒在寒孤月身上,完成失去了意识,陷入昏迷状态。
“你也是笨蛋!”
寒孤月收回手,笑得竟有几分狐狸的狡狯,这是所有人都不曾见过的笑靥。
从凤朝阳沉重的身躯下钻出,轻而易举地将他扛起,大袖飘飘,扬长远去。
八
当凤朝阳抱着疼痛欲裂的头从昏睡中醒来,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眼前的情形让他大吃一惊,神智立刻清醒不少。
老天!我是不是死后进天堂了?不然怎么会睡在这么漂亮的屋子里。
不对,我死了是该下地狱的,但地狱的房子有这么气派吗?
目眩神迷地浏览过屋里的摆设,随便放眼看到的任何一件都是价值不菲的珍品,寻常人家根本用不起。
“凤公子,你终于醒了!”
娇滴滴的声音清晰入耳,令凤朝阳几疑是在做梦。
两名长得一模一样的秀丽少女出现在他床前,笑盈盈地看着拼命揉眼睛的凤朝阳。
“你、你们是……”
凤朝阳木讷地梭巡着两张相同的俏颜,别看他对别人放肆得很,对上漂亮的女孩子他也会脸红的。(凤朝阳纯情的一面,哈哈……)
“奴婢小兰是姐姐,这是妹妹小玲,公子只要看我姐妹的衣饰便能区别,奴婢是穿蓝色的,妹妹的着黄|色的。”
小兰对凤朝阳的疑惑了若只掌,不以为奇地含笑解释。
“这里是什么地方?”凤朝阳脱口问道。
恢复理智的凤朝阳自不会愚得再将此地当做是天堂地狱,不过看两名俏婢衣裙华丽、出言有物,房舍雕梁画栋、金壁辉煌,此处亦非比等闲,定然大有来头。
“这是王府呀,凤公子莫非不知?”
小兰奇怪地睁大眼,反问凤朝阳。
“王府?”这是比天堂地狱更让凤朝阳难以想象的地方,“我怎么会在王府?”
“凤公子是二爵主带回来的贵客,岂会不知这是王府?”
一旁的小铃掩嘴娇笑,声如其名,笑声犹如银铃清脆悦耳。
皱着眉头,凤朝阳极力追溯记忆:冷不防地遭了寒孤月的暗算,让他一掌劈昏了自己,之后……
寒孤月虽是圣心观观主,在武林中身份超然,受人推崇备至,但不可能与王府牵上任何关系,那个从俏婢嘴里提到的二爵主又是谁呢?
凤朝阳想得头也大了,仍是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凤公子睡了许久,是否需要进膳?”小兰善解人意地问道。
“你们叫凤朝阳便可,别凤公子、凤公子叫得让人听了不舒服。”
惯了让人指点怒喝,凤朝阳这辈子哪受过人家如此抬爱,口口声声喊他“凤朝阳”,只觉得无福消受。
“凤公子真会说笑,奴婢怎么敢放肆地称呼您的名讳。”
“是呀,就算您与二爵主为人温和不在意此事,但王府规矩森严,不容奴婢乱了章法。”
“请凤公子高抬贵手,不要让奴婢姐妹二人受家法责罚。”
姐妹俩俏脸发白,通通跪在床前,齐声恳求凤朝阳不要为难她们。
“算了、算了,就当我是没说过。”
凤朝阳终于见识到侯门深似海,这诸般规矩章程简真多如牛毛,烦不胜烦,根本与他佻达洒脱的性格大相迳庭。
谁会想到一觉醒来,睁眼看到的是陌生地方,入目的是陌生人儿,凤朝阳只觉得浑身不自在。
寒孤月你死哪儿去了?
“凤施主,你又在欺负人了?”
寒孤月的声音从外传来,带着一丝调侃的意味,此时凤朝阳听来却倍感亲切。
“寒孤月——你给我死进来!”
凤朝阳兴奋地大吼,不曾留意到两姐妹闻言后惊得花容惨白。
“你还是那么有活力!”
随着淡溶笑意的一句,一人缓步踏入,房中晃然一亮。
“你、你是寒孤月吗?”
凤朝阳第一次用这种不敢置信的口吻问着眼前人。
“贫道正是寒孤月。”
清雅出尘的微笑,只此一家,旁人完全模仿不来。
“你的脸是寒孤月,不过衣服就不像了……”
事实当前,凤朝阳正在拼命说服自己眼前之人正是他的枕畔之人。
那张脸绝对是寒孤月错不了,只是他现在的打扮……
寒孤月身上穿的不是凤朝阳平素见惯的道装,而是有些见识的人一瞧便知的以极为名贵的料子裁成的长衫,是经过精心设计,以简单大方的款式取胜,虽不似小兰、小铃那般耀眼繁复,却更能衬托出着衣者高贵不俗的品味。
别看穿着不显眼,这种衣衫只有真正拥有身份地位的人才穿得起的、才懂得穿,非是时下暴发户所能攀附。
“参见二爵主——”
两姐妹转又跪向寒孤月。
“啊——啊——”
震惊过度的凤朝阳失声惊叫,这比让他知道身处王府之时更不容易消化。
寒孤月是——王府的二爵主!
真是见鬼了!
凤朝阳心底咒骂有词。
“你们去端药进来。”
挥挥手,摒退她们出房。
“寒孤月,这是怎么一回事?你给我说清楚。”
凤朝阳看寒孤月迳自坐到床沿,急切地问道。
“就是这么回事,这里是我的俗家,”摸了摸凤朝阳的额头,再把手贴上自己额上比比,“你的烧退了,还需多休息……”
“我居然强暴了一个小王爷……”
从嘴里吐出来的话,莫名得连凤朝阳自己听了也感到滑稽。
“贫道早成方外之人,王府乃是身外之所。”
“好端端不在王府里坐享荣华富贵,干嘛想不开跑去当寒酸道士?”
这凤朝阳想什么说什么,口无遮拦地顺冒而出。
“这是先父的决定,所以将刚出世的次子舍入道门。”
寒孤月不以为忤,坦然告之。
“你老子是白痴啊,居然把亲生儿子送去当道士。”
当事人清风过怀、紊不挂心,反是凤朝阳代抱不平。
“先父自有他的道理。”
寒孤月不多深说下去,在小兰、小铃托盘端药进来时就此打住。
从漆金墨盘中拿起药碗,微吹几口气驱热,凑到凤朝阳嘴边:“把这碗药喝了。”
皱眉瞅着眼前冒着刺鼻怪味、又浑又浊的黑乎乎、热腾腾的一大碗不知名药汁,看了就倒尽胃口,不安地问道:“这是什么?”
“这是按太医开具的药方,由各种名贵药材煎熬而的大补灵药,对你的伤大有裨益。”
寒孤月笑得比任何时候都圣洁光辉,令人无法不全然倾心依赖。
“真的?”
即使凤朝阳心底疑惑如浓云密罩,但看到寒孤月的那张脸,就象看到方正无欺、诚实坦荡……之类的言辞。
那么温柔、那么和蔼的寒孤月,端倪不出丝毫虚假,圣心观观主是做不来什么坏事的,不是吗?
屏着气,苦着脸,差点捏住鼻子,强忍恶心将药汁悉数灌下,舌头烫得发麻。
“这是什么味道……”
一扔下药碗,凤朝阳怪叫连连,这灵药的滋味实在太让人——呕!
“千万别吐出来,糟蹋了这碗灵药……”
寒孤月慌地紧捂住凤朝阳欲张的嘴,逼他要吞下去。
直挺挺地倒在床上,拼命咽下沉闷欲呕的不适感,他不想糟蹋灵药,更不想浪费寒孤月的一番心意。
缩回手,寒孤月笑语晏晏,犹如春临大地,让人无法不迷惑。
“我先出去,不打扰你休息了。”
凤朝阳非常想喊住他留下陪伴自己,可一肚子的奇怪药材连连作怪,只得眼睁睁瞧他潇洒离去。
室外,小兰、小铃正等着寒孤月出来。
“二爵主,凤公子为何要服这种药?”
任小兰如何兰心蕙质、冰雪聪慧,头遭遇上此等事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世上真的有人生病之后要用蛛蜘、蜈蚣、蝎子为药引……煎成汤药来服食治疗?”小铃奇怪地问道。
“是呀、是呀……”寒孤月面不改色地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你们识少见浅,怎知无有这类人的存在?”
“可是奴婢瞧凤公子不象是这种怪人?”
秀眉稍蹙,小铃越想越奇怪。
“小铃你不能以貌取人,凤公子喜欢用这种方式就由着他去吧,以后每天三次照此送药予凤公子。”
“可是奴婢看凤公子服药时一副好生不情愿地样子?”
到底是姐姐心细如发,观察入微。
“谁服药的时候不是这样子的?”寒孤月气定神闲地反驳她,“你瞧他不是乖乖喝下去了?”
“二爵主说得在理。”
小兰想想也对,世上没有人喝药时会咧嘴大笑,她自己生病时亦是如此。
“你们小心侍候凤公子,不要让他有所闪失。”寒孤月叮咛道,“他的病情可能有反复,你们与他多说话,反而会打扰他。”
“奴婢遵命。”
“我要去前面见大哥,你们留在这里。”
“恭送二爵主——”
九
不过数日,凤朝阳早捺不住性子下床溜达溜达,顺便活动活动躺得快僵硬生锈的筋骨。
“凤公子的病大好啦?”早就与凤朝阳厮混稔熟的小铃笑逐颜开地问道。
“是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