拭伤-第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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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女子对着男子眨了眨眼；”为你跳支舞吧！”说完转身一滑出；手腕却被男子一圈拉过；男子另只手就环上女子的腰际一带；将她紧紧圈在身下；贴在冰冷的石墙上；女子感受着男子呼出的鼻息；带有宴会上的酒气；他们就这样两两相望；想将对方都刻在心里；女子眼睑微低；长长的眼睫在阴影里微微颤着；她将手从男子手上脱出；两手就圈在男子肩上；并一脚、一脚的踩在男子脚背上；”那…”她看向男子；樱红的双唇微启；”换你带我跳支舞吧！”
男子很笨拙；顾惜朝在一边皱眉看着；那不像跳舞；他们只是紧贴着；慢慢的走着；偶而男子小转圈；女子便会呵呵的轻笑着；整座城的这刻；是属于他两人的；倏地…顾惜朝大喊了声；”快走。”
一支羽箭”唰”的从街道城墙上某处飞掠而来；兴许是月色迷人或者宴会上喝的酒太醉人；男子并未及时躲过；他身子一偏；箭从背后射进了他的肩膀；男子劲力一使；将女子送出了几丈远；高喊；”快走！”黑暗中又射出了几箭；男子就挡在街口；尚有几人从巷弄里窜出。
女子还没意会过来；退后了几步；跌倒在街上；顾惜朝咬了咬牙；一手着急的想将女子拉离当场；却直直穿透了过去；”走啊！”男子还在前
方大喊；那帮人的对象是他；他不想女子无辜涉入；击倒了几人；男子跑了过来；将女子拉起；跑了一会；又把她推入巷弄；”走！”说完；转身便
想往光亮地方跑去；女子慌乱的两手紧紧扯住男子的衣袖；男子回身紧紧抱住女子；” …好好活着。”说完；又推了女子一把；伸手将背上
羽箭折断；转身走了出去；他得将射箭的那人扯下来。
‘我会留下；真的！大不了；这次一定把妳带走’这句话；怕是说不成了；男子在黑暗巷弄里乱窜；一边击杀跑单了的对手；一双深幽的大眼在黑暗中过分的清亮；他无法考虑女子安不安全；他能越快杀掉这些人；女子便越安全。
在这城里；他不应该会有敌人；跑了这样一圈；没使他清醒反而脚步越来越沉；是酒吗？啧；他轻哧了一声；’如果是这样；看这周亚夫怎么赔我’他如此想着；无辜当起待宰的鸡本身就不快活；又解决了两个；还有几个？到底有几个？宴会上不允许带兵刃；所以现在他的拳头已是血迹斑斑；至少要同归于尽…
他等…他蜇伏在暗处；街头墙角有着鞋底摩擦的窣窣响声正朝这里走来；他憋住呼吸；身上的处处伤口因为肌肉的紧张而隐隐生疼；一个？他双眼一闭；深深的吸了口气后；猛地挥出了一拳；拳风扫荡起那人的长发；发丝在飘扬；是她…
拳头在女子面前及时顿住；他伸手一抓；将女子隐到身后；侧耳听了一下外处动静后；又往更暗处躲去；”你怎还乱跑？不是要妳先回去吗？”刻意压低的声音因为着急而显的尖锐。
女子静静的看着他；呢呢喃喃的像在说着什么；复又微微的颤抖着；轻咬的唇瓣上有了血痕；这让男子想起了那天晚上；那天无法保护她的晚上；男子将拇指抚上女子的唇；在上头摩搓着；”是什么…让妳如此哀伤？因为我吗？”
女子突然上前；就这样吻了他；很重、很重的吻了他；比起吻或许更像是撞…就这样撞到了他的心上；连同那锐利的牙刃尖刺一并刺穿了他的胸膛；男子眼中有着不可置信；心中淌着血；流出来的却是冰冷；他没推开女子；只是捧起了她的脸；连为什么都没问；因为他在女子眼中看见了忧伤；跟他一样深沉的哀伤；女子淡淡的笑了；不是飘忽般的笑；笑容里有着坚定因而她哀伤的眼里泛出精光；她拔下了发上的簪子；是梁王今日赠给她的簪子；”你来替我别上吧！”她这么对着男子说；便一把将男子握着簪子的手；刺入了自己的心窝。
“…是吗？是这样吗？原来；妳一直是这么的辛苦吗？”男子紧紧的抱着女子；眼中有的只是释怀、不舍及深深的怜爱。
“你说…人…为什么要过的这般辛苦？”女子轻轻在男子面上摩搓着；这个让她爱恋的人。
“…人活着；本来就辛苦…若是有个人过的特别艰辛；那定是他替某个人背负……能被他如此深深爱着的人；也一定能过的幸福…”
女子看着男子的目光是那样温柔；仿佛掐的出水般的晶莹闪烁；她将脸紧紧贴附在男子胸前；那渐渐微弱；却又奋力跳动的碰碰声；像浩瀚的大海将她爱怜的包覆；男子在哭；脸上有笑；女子拭过他的泪；抚上他颊边的酒窝；”那…有下辈子的话…我想当个男人；在苦…也要当个…可以保护自己和爱人的男人…这样…”
“…这样…很好…能这样；很好…”男子紧紧抱着女子软疲的身子；他们相拥。
男子的泪；从紧闭的眼睑滑下；流过那英俊的脸；从酒窝边缘涌出；再在下颌处汇合；延延绵绵流了一路；在脖颈拖长了一道水痕…蜿蜒有如一条小河；最终…往女子心上聚成了一座湖。
别哭；不要哭…拜托不要哭…该死的不要再哭了；他在梦里吶喊着；奔逃着；他不要感受这样的无力；晚晴…晚晴；他想起晚晴；他想…晚晴是不是也是这样痛；也曾这般痛？晚晴…救我；别离开我…
“顾惜朝…顾惜朝…顾惜朝！顾惜朝你醒醒！！”他陡然的睁开双眼；眼前还是白蒙蒙的一片；他循声像抓紧了一块浮木；紧紧的、紧紧的…
“顾惜朝。”那人又喊了声；低沉的声线仿佛驱逐了梦里的哀伤；顾惜朝闭了闭眼后睁开；一瞧见来人；脸色一变更是惨白；他倏地一推；离他远远的；身子又跌入了床；激的他一阵咳。
来人没有防备；被他推的退了几步；一边忙护着端在手上的药碗；一边则赶紧稳住身子；’你又再发什么疯？'的话还没吐出口；见他紧揪着胸口；咳的猛烈；血色却没有覆上双颊；独独那隐忍的动作；在唇上咬出了一抹红。
他在心里暗叹了一声；伸手将药碗搁在桌上；拉开木椅便坐在一旁；他在看…看那袅袅升着热烟的药；气散渐冷；他在等…等床上那人咳止、出声。
那日离开了那素色灵堂；就好像时间突然被抽空了一样；他没听见老八在背后高喊；没听见红泪低声询问去留；他只是静静的离开…默默的在这陌生又逼他熟悉的皇城街道上行走；他只是想…又不似在想；往事就一幕幕跃向眼前；逼他去看；看这一路的荒唐；顿时失去了目的的；不只有那个离去的青色背影；思绪静空了带进了茫然；然后…就像个环一样；绕了一圈…又遇见他…
地上躺着的；是那位温婉硬气的姑娘；坐着的；是追了他一路；欲断其命的知音；那人坐在地上；头就轻轻搁在那不再起伏的胸膛上；孩子们在他身边围了一圈；大人们在一端指指点点；天地就像静了一样；没有一丝吵杂；他也就站在一旁…空了的；不只有他。
就像天气老爱跟衰人过不去；雨也爱在悲伤氛围里飘起。
雨丝渐渐聚成了斗大的泪滴；大人们赶着孩童们散去；他就站在那；看着坐在地上的他；突然一口郁气袭来；堵的他胸口发慌；那人凭什么哀伤？那人凭什么让他瞧了也跟着感伤？他紧握着拳头；骨节喀喀的叫嚣了几声；他冲上前去就抓了那人的胸口一把扯起；他身上一袭青衣染血；遇雨散了一片粉带泥…
“你在做什么？蛤…你在这里干什么？”戚少商在雨里咆啸着；胸中的恶气找不到宣泄的出口；在肺里翻腾；窜入血液里撕搅。他就要死去…
那人愣愣的被他拖起；歪着头无神的透过他的颈侧；望向遥遥天际；戚少商猛地一放；”就这样吗？你顾惜朝现在就只能这样吗？”呵呵…呵…戚少商摇头狂笑；狗屁！他就这样被这人杀了一路；黑夜里不敢深睡；白日里挨饿躲藏；罔他被称九现神龙；罔他一帮累命惨死的兄弟。
痴狂的又岂止只有那个人；戚少商也不明白自己为了什么原因生气；于理…当高堂上那姑娘刎颈诉情；就该清了这怨债；于情…当那人一路狂杀；毁他基业、灭他弟兄；更应是正反搭不了一起；又何必念情？何来说理？ …他俩早不清。
雨还在淅沥沥的下着；戚少商仰着脸站着…顾惜朝垂着头坐着…晚晴…那可怜的女子；也在一边等着…三个人；都各自悲伤着…
“…离开；带晚晴姑娘离开这…她不适合呆在这里…”戚少商的声音有着不若以往的温厚；也许这才是戚少商；在他愿意的时候；释放的热力便灼烧他人；在他淡漠的时候；便要旁人都体会他的冰冷。见顾惜朝身子似乎抽动了一下；”…总要…离开吧；她要你活着；别辜负了她…”戚少商顿了一下；抿了一下嘴；手慢慢的摸着腰际边逆水寒剑鞘上的纹路；眼色略黯；耳边响起当日旗亭楼上的剑鸣声；复又续道；”这是她的真心…”
“真心…真心…”顾惜朝闭着眼；仿若无人的喃喃念着；”真心？”倏地；他睁大了双眼；那目中就像烈焰狂烧着；咆啸着；”你说真心？”他语气高昂；声声像泣血般的发颤；”没有；没有真心…这世上没有真心！”他怒吼着；雨滴成了他的泪；滴滴顺着他的颊边滑落；却浇熄不了他眼里的冥火。
若有真心；晚晴为何背弃他；转身离去…若有真心；晚晴为何从不对他说？若有真心…晚晴为何没看见；就放他一人承受？
他想的…想爱这样的一个人…想疼她；保护她的…若晚晴懂；她为什么就这样丢下他？为什么…就否定他…
戚少商看着顾惜朝；忽然笑了；像是许久没笑过一样；狂乱的笑了；他觉得很莫名奇妙；老天很莫名奇妙；顾惜朝很莫名奇妙；傅晚晴死的很莫名奇妙…连他…连他自己也变的莫名奇妙。
他把逆水寒递给顾惜朝；这把莫名奇妙的剑…”你想看真心？… …来呀；就拿它颇开我的心；我让你看…来呀！”
看看我为什么不悔把你当兄弟；看看为什么我无悔将你当知音；看看我为什么觉得面对你感到疲惫；看看我为什么心在跳却将要死去…
顾惜朝楞楞的看着戚少商…连判断这个人是不是愚蠢都办不到；他只是微皱着眉；摸上逆水寒；就在要碰上的前一刻；停顿…”疯了；这世界疯了…我们都疯了…”顾惜朝突然怪异的一笑；一拳就挥出去；打中了戚少商的鼻梁；戚少商也不甘示弱的；甩了逆水寒；两人就在下着滂沱大雨的街道上像个孩子般的乱打了起来…
一直到累了…顾惜朝身上的伤将身上的衣服都糊了；两人才停手在一旁喘息着…顾惜朝一颠一跛的走回晚晴身边；手顺着晚晴发鬓；摸着她的脸庞；”我老是让她这么冰冷…连暖都暖不起来…”
他艰困的横抱起晚晴的身躯；步履维艰地慢慢向昔日小居走去。
“你到底还来这做什么？”顾惜朝不懂；要看他潦倒；他戚少商看见了；要看他还活着；他戚少商也是瞧见的；那天…戚少商跟了他一路；看他除去长草埋了晚晴；夜里；便命个大夫来替他看病；他戚少商真以为自己是个救苦救难的活菩萨吗？那他又为什么这般苦？为什么戚少商还不死去？
当日戚少商不愿见他那模样；他又何尝希望？他们带给彼此太多的苦痛；每见一次；那未曾从血肉里彻底拔出的倒钩；便又狠狠刮搅了一次；戚少商绝不会比他好受；他懂；他们是知音来的；他戏谑的自嘲笑笑。
见他一清醒；便又是这样一句话；戚少商起身端起桌上药碗”凉了；我温热去。”
顾惜朝忽然”碰”的一声往床边柱子捶去；单纯的就捶上去的手；指关节与墙柱磨擦下泛了一圈白；微微脱皮；他挣扎的下了床；扯过戚少商；啪的将那碗摔破；”你故意的是不是；你是不是故意的？”他紧揪着戚少商领口；猛晃着；”这样很好玩吗？看我这样很好笑是不是；蛤？”他眼光阴狠异常；谁瞧他弱他不管；反正他迟早会报复回来；但戚少商就是不行；就像杀戚少商时；他不会承认后悔；他也不允许戚少商后悔。
戚少商摇了摇头；将他的手隔下；那天在雨里和顾惜朝打了一阵后；他就了解自己早没有和他撕打的理由；他望了望窗外阴暗的天；转头很认真的看着顾惜朝；如他当日说’我把你当知音’时那般的认真；”你说过：君失红泪；我失晚晴…还记不记得？”戚少商看着顾惜朝略微疑惑的表情；浅浅、落寞的一笑；他一手抚上顾惜朝的胸口；问；”这里…空着吗？”他伸回手；指了指自己心脏的位置；”我也不明白…为什么我这里是空的？”呵呵~戚少商笑了起来；好一会儿；才摇摇头说；”你伤好了大半；大夫说基本上不要紧了；还有几帖药；还是按时吃了吧！那日里既然决定活下来；那就好好活着…你不让我来；今后我便不再来了；你好生照顾自己…”说完；深深的把顾惜朝看了遍；转身朝那灰青青的方向阔步离去。
顾惜朝看着戚少商离去的背影；浑身发冷；他回到现实来了吗？那么为什么梦中的哀伤还像是在吞噬着他；他愣愣的往椅子上一跌；回不去的戚少商；回不去的；喃喃的语气里；有着微弱的哭音；他与戚少商就像站在荒海上漂浮着的浮木板；一人一边…谁想往谁身边靠近；下场就是倾斜；顾惜朝不能回头；他不喜欢回头；回头的事往往伴着回忆；一个人开始懂得回忆；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