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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节

杨对李-第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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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慕白站在一边,全神贯注的看着堂中的恶战,暗自为爱人捏一把冷汗。突然,只觉得耳边一阵凉气,急急躬身让过,一把明晃晃的剑已经把他的头冠削落。只见钱余通一脸狞笑的看着他说:“小娼男,你的姘头现在顾不上你了,咱们俩来玩玩。”他原本被郑力铎抓到一边,现在场上人都去对付李炎和封锦岚,倒没有注意他。
江慕白二话不说,沉着的举剑拆招,挡了七八招。钱余通一边动手,一边嘴里不干净的说:“没想到你不仅床上功夫,手上武功也有几下子。”他剑挑江慕白的左腰,厚颜无耻的说:“长的细皮嫩肉的,大爷我也想试试,可惜你今天让我丢了个大脸,不能饶了你。”
江慕白看他谗涎的样子,强自镇定心思,使出泰山剑法,他自幼刻苦练功,剑上的造诣不深,却尽得泰山派精华,顺手使来,精妙绝伦,淋漓畅快,俨然有名家风范。钱余通越打越胆战,他完全没料到江慕白有如此好身手,心里直想尽早溜走。江慕白抓住他一个下盘不稳的机会,用一招“金鲤越水”,长剑自对手小腹向上,穿了个透心凉。钱余通大叫一声,也没挣扎,便就死了,这样干脆,反倒便宜了他。
江慕白拔出配剑,脸色苍白,这是他学成以来,头一次杀人,今天动了手,当真是入了万劫不复的地狱,永不能走回头路了。
乔大年原本进攻封锦岚,听到有人惨叫回头看,就看到自己的徒弟死相,发怒道:“好啊,你这下贱的男娼,今天我就替泰山清了门户。”江慕白恍惚间看他一剑刺到,躲避不及,右肩被剑划了老大一条伤口。
乔大年身为一派掌门,功力和江昌海不分上下,剑上的功夫比他的脓包徒弟不知高出多少,只见他挽起剑花,左右上下挺刺,这招名为“满树红花”,意思是说此招一出,对手一定全身受创,血流的像满树红花。
江慕白不敌,身上大小有几十处伤口,鲜血染红了一身白衣。锦岚最喜欢他穿白衣,因为两人相识时他就是着一身雪白的长衫,惹来他炙热的目光。他知道今天自己一定不成了,空灵的脑海里只回想起甜蜜往事,心里快慰极了。
封锦岚眼见慕白身处险境,苦于被几位高手连连绊住手脚。他不时分神,出手渐慢,郑力铎用力将船舵从他头上压下,左边齐三匀快刀砍来,他急忙左掌震开快刀,头顶躲避不及,右手不假思索用玉笛相格。只听到一声脆响,玉笛早已震的四分五裂,翠绿的玉屑纷纷落下,撒了满地。
他心头一酸,抬眼便见到乔大年的一剑刺穿了江慕白的胸口,又惊又怒,全然不顾陆剑英攻向自己的一剑,飞身赶到,乔大年一声蒙哼,身子飞出四五丈,如棉絮一般掉到地上,脑浆迸裂,已经死了,原来是封锦岚心里悲愤,尽全力一掌打在他脑门上。
江慕白被封锦岚轻轻抱起,只觉得一阵暖意,微微笑道:“我先行一步,到桃花谷等你。”双眼迷蒙中仿佛看到满谷红艳艳的桃花,自己身穿雪白的衣裳,手里拿一支碧绿的玉笛站在春风之中。可惜现在自己的样子实在难看,所以锦岚才会一脸的伤心欲绝吧。
封锦岚只觉得怀里的人渐渐冰凉,伤心愤怒气苦各种滋味一起涌上,陡然仰天大笑,声音直入云霄。
围在他周围的人听到这震耳欲聋的大笑,都不由自主退了几步,突然,封锦岚疯了似的,纵身恨斗,双手左右开弓,每拍一掌就像是使出所有内力,他十指如剑,如刀,如重锤,被他拍落的人都纷纷断骨碎身,他又抢下一剑在手,右手长剑飞舞,左手忽拳忽掌,但见白墙上点点滴滴的溅满了鲜血,大厅中倒下不少尸骸,有的开膛破肚,有的身首异处。他方才动手都始终留有余地,未伤一人性命,尤其是泰山派的弟子碰也不碰,轻轻避过。而现在则是悲痛难抑,杀红了眼。
场内血肉横飞,人头乱滚,满耳都是临死时的惨叫声,犹如地狱。在场的江湖人都是在刀间上走过,没亲手杀过人,看也看熟了,只是今天这样的恶斗却是生平从所未见。敌人只有一个,可是他快如鬼魅,恨如修罗,忽东忽西狂冲直撞。不少高手上前接战,都被他一手一剑放倒,齐三匀被斩断右臂,郑力铎大腿受创,倒地不起,陆剑英眼见封锦岚左手拍到,人已经吓的呆住,双手相格一挡,顿觉的自己的右手断了。封锦岚一招得手,又漫无目的向旁边撕杀。陆剑英方才捡回一条命,他看的清楚,封锦岚的背心左测已经鲜血淋淋,自己刚才一剑终究是重伤了他。
一旁和沈朝渊游斗的李炎听见封锦岚的长笑,心里知道不对,又见他如狼如虎的乱砍乱杀,背伤严重,就虚晃一剑,逼退沈朝渊,想上前阻拦。
沈朝渊以为他要逃,缠斗上去大叫:“小畜生,要逃吗。”
李炎一听大怒:“老不死不想活了,我就成全你。”
他出一招“长虹卧波”,手中长剑横切沈朝渊腰腹,沈朝渊连忙纵身越开避让,哪知道其实这剑招里暗含七个变化,分别攻自己全身七个命脉大|穴,躲过一个变化却还有六个变化,跳起也已经来不及,他只好狼狈倒地,使了个懒驴打滚。
李炎早料到他这样避让,伸脚踩住他的背,一阵剧痛,沈朝渊的老骨头受不住,胸口肋骨断了数根,他是江淮五省盟主,哪里受过这样的奇耻大辱,又痛又怒,晕了过去。突然头皮一疼,神志又回来了。原来是李炎蹲下,扯他头发,硬生生把他扯醒的。
沈朝渊只能无力的任他扯起自己的头,耳边听到冰冷的声音:“老不死,我先送你到黄泉,你那两个宝贝儿子我会好好照顾的。”
这声音就像阎罗的催命符,加上头颈抵到冰凉的剑尖,顿时魂飞魄散,去了大半条命了。
李炎面无表情将要把剑插入,突然,一声长啸自大门外飘来,厅里幸存的众人心里一阵狂喜,陆剑英自言自语道:“杨盟主来了,杨盟主来了。”
来的人正是杨君淮,他在黄河边搭船晚到,上千佛山半道,就听见打斗的声音,急急飞奔进来,却也晚了。
杨君淮越往里走越心寒,大厅里血流成河,尸首遍地,惨不忍睹。环眼看众人,自己认识的几位高手伤的伤,死的死。正中央站着一个痴呆的人,浑身上下都是血,是自己在开封归龙阁认识的封锦岚,心下震惊,难道这些人都是他杀的。
封锦岚被杨君淮的啸声震醒,终于停止了疯狂的杀戮,他也不看杨君淮一眼,径自抱起江慕白的身子,痴痴的看,满脸祥和的神态,和方才的那个凶神恶煞仿佛不是同个人。
杨君淮又转眼看到另一边李炎执剑要杀沈朝渊,立刻大叫:“叔哥儿,住手,他是你亲外公啊。”
李炎森然看了他一眼,冷冷说:“杨盟主又来管闲事了。”
杨君淮楞了楞,缓言道:“无论如何,他是你至亲的人啊。”
李炎大叫:“你懂什么,你懂什么?”
他的话里说不出的悲愤,绝望,情绪激动的使劲跺脚,仿佛要把满腔的情绪发泄在这几脚上。
可怜的沈朝渊又被踩断了几根肋骨,疼的几乎晕过去。使出全身力气喊:“杨少侠……他是……武林公敌,魔教孽种……一剑杀了他。”
杨君淮为难的站在原地,也不知道该不该动手,场面一时僵了下来。
突然封锦岚一声长笑,抱着江慕白的尸身狂奔出门,李炎大吃一惊,知道他伤心过度,这样狂奔一定会伤了内息,自己一定要跟紧。当下他冷冷的对沈朝渊说:“老不死,今天先饶了你,年内我一定上门,铲平你瑶琳庄。”
话音刚落,人就飞到门外,留下一厅吓破胆子的“正派群雄”。



 



7



 



过了半晌,众人才稍稍缓过神来,大明府的主人江昌海因为一开始就受了内伤,反而四肢齐全,逃过封锦岚的屠杀。他拼尽全身力气,挣扎的站起来。
原本在客厅伺候的下人早就逃光了,幸运的是泰山派的门人受伤都不重,封锦岚手下还是留情了。大弟子知道师父的心思,指挥几个师弟扶起受伤的武林同道,清理场内的血迹,神医司徒无忌自己腿上也受了轻微的剑伤,出手点|穴止血倒没有大碍,眼前要救治的也不是什么疑难杂诊,只要止血敷药,那些残肢破腿是没法救了。杨君淮则运起内力替江昌海疗伤。
陆剑英忍痛让神医接上右手断骨,突然神情一动,想起心里的一个疑团。见杨君淮运气已经完毕,问道:“盟主,那炎教教主真的是李光行的儿子吗?你又怎么和他认识的?”
杨君淮一楞,正要回答,一旁沈朝渊惨痛的长声叹息:“沈家惭愧,出了这样一个魔头,遗祸江湖,危害武林。”说完连连摇头,已经无地自容了。
齐三匀断了右臂,失血过多,饶是靠深厚的内力才没有晕死过去,听沈朝渊说的懊悔,不禁劝道:“沈大哥也不要难过,一切都是定数,怎么能怪你呢?”
泰山的刘乾等人听着蹊跷,难道沈家和晴日圣教有什么联系,怎么从来没听师父说起过。在场的都是小辈,6年前魔教圣日崖顶一战。多数参战的人都死了,活着的老一辈心里伤心,也没有详细提起,所以其中的经过他们都不太清楚。
郑力铎原是南海海盗出身,说话大气,干脆,没有顾及,他见众人迷茫,就说:“老化子,今天咱们就把话讲明了吧,好叫这些小辈学了教训,今后见到魔教一定要斩草除根,决不留情。”
齐三匀叹了口气,他脸色本就苍白,现在胸口一口气提不上来,说一个字都困难。昆仑派掌门潘西思只是肩头一丝划伤,又离齐三匀最近,赶紧替他匀气调理。
青松道长微微苦笑,说:“事情始末,还是贫道来讲吧。”
青松道长以一柄“青海剑”与魔教斗了数十载,他可以说是在场的人里最有资格说清楚来龙去脉的人。只听他娓娓道来:“晴日圣教自创教到现在已经二百余年,他们偏居西南湘地,以日为圣,尊火为神,素来行事古怪,这百年来和中原武林恩怨不断,双方几十场战役打下来各有伤亡。可魔教自三十代教主李光行任职之后,光收门徒,任才为用,好不兴旺,他自己也是武学大家,人称武林第一高手,是当世的一代枭雄啊。”
郑力铎见他罗罗嗦嗦说了一堆废话,耐不住性子大叫:“牛鼻子,你赶快说正题,罗嗦什么?”他的腿上刚敷了司徒无忌的金创药,血是止了,可是疼的厉害,说话时心情不免暴躁。
青松道长听他称自己牛鼻子当下也不恼,继续说:“中原各派见魔教这么兴旺,也各自结盟,一起攻到圣日崖,挑了这披妖孽。当时真是人才辈出啊,少林武当,嵩山泰山华山昆仑剑派,还有各帮派的好手,大伙都与魔教有不共戴天之仇,武当的剑法秘籍被魔教所盗,少林罗汉堂的八位圣僧被魔教所害,贫道的授业恩师被魔教暗算杀害,潘掌门的杀子之痛,还有沈庄主的掌上明珠被辱,大家都是决心热血沸腾,轰轰烈烈的血战一场。”
“没想到,此去湘西一路艰难,我们路况不熟,水土不服,反而让魔教占尽了天时地利,不断施加偷袭暗算。等攻到圣日崖下,已经损兵折将,少了三成|人。”
“圣日崖是西南天险,山崖陡峭,易守难攻,幸亏咱们手中有锦官城“雷震海”两兄弟制造的轰天炮。数十枚炮火齐发,顿时将山头轰出个大缺口,魔教崖上的部署也尽数毁于一旦。”在场细听的小辈们禁不住大声喝彩。杨君淮却在一旁默然不语,当时他才十七岁出道,亲眼见到火炮的威力,魔教教众血肉横飞,遍地哀号的情景到现在他还记忆犹新。他素来心软面善,觉得经此一战,自己的双手已经沾满鲜血,再也洗不掉了。
青松续道:“我们就趁胜前进,从那个缺口一举攻上圣日崖顶。魔教虽元气大伤,但教中武功高强者大多还在,我们双方就在崖顶大肆拼杀起来。我记得少林派的空智大师对上魔教右护法王金叫天,沈庄主对付左护法林战烽,我的对头当然是封其云,我俩斗了二十年,互有输赢,那次是最后一战,直打到日落西山,不分胜负,后来我力气不济,说来惭愧,若不是当时郑兄在一边射他一枚金针,害他分心,那天被一剑削下脑袋的人就是我了。”旁人暗算,背后偷袭原不是正派人所为,青松事过多年,仍然坦言说出,众人心里都不禁对他好生敬仰。
“这样恶战两天两夜,我方只剩下三成|人,而魔教剩余人数则更加单薄,到最后只余下李光行一个人还能独立再战。他武艺果然名不虚传,我们十几个人围攻上去,被他左冲右杀,大半人都死在他手里,见他快手如电,杀人如麻,我们都心里害怕的厉害。”
“可是这次战役牺牲了那么多兄弟,是决计不能放过这个大魔头的,少林的空智大师叫道:‘大家不用怕。轮流上,累死这个魔头’,我们早就红了眼,个个都拼命上前,和他缠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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