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心难测-第2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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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婵儿，这次你可是夸错人了，这几句并不是我随口吟的。”容若撇撇嘴，睁开了眼睛：“这是龚先生《香严词》中的几句。”
“《香严词》？好奇怪的名字，龚先生的词为何会起这样一个名字呢？”婵儿好奇地说道。
“龚先生的寓所有一座香严斋，他生前常在里面写诗词，做文章，故他的词便称为《香严词》了。这些词中大多都是如刚才我所说的一般的词作，可能是由于美人在怀，所以有感而发吧。”容若笑道。
“呵呵，我看这词句，并非香严，倒是香艳。不过倒也不显轻佻。”婵儿娇笑道。
正在这时，恰遇起风，风吹得花儿们纷纷都折了腰。而风过海棠树，更是将海棠花瓣吹离枝条，使其漫天飞舞，这些娇柔的花朵，哪里经受得起如此摧残，一时间，就如同下了一场花雨一般，纷纷零落。
容若见此景，觉得正对上了龚先生所作的那句“那禁风似箭，更打残花片”，心中不禁感慨万分。
龚先生已然离去了，那么，他的功过是非也就随风而散了吧，就让我们只记得他那些使人赞不绝口的佳句，这样不好么？
因为一直都在园中流连忘返，所以一直到傍晚时分，二人才恋恋不舍地回到了徐乾学的园子。
晚上饭后徐先生照例听二人一天的经历，然后和容若一同回忆起了龚孝昇先生，谈到了他的《香严词》，不禁嗟然长叹。容若更是感叹万分，走到桌前即兴作了一首词。
《浣溪沙》——西郊冯氏园看海棠，因忆香严词有感：
谁道飘零不可怜，旧游时节好花天，断肠人去自经年。
一片晕红才著雨，几丝柔绿乍和烟，倩魂销尽夕阳前。
徐先生看到这首词，先是赞叹，后来不禁也是长叹。婵儿见二人如此，便连忙转移了话题，说起了旁事。容若见她如此，知道她想让他们开心一点，便也随着她和徐先生聊起了别的事情。这才让气氛活跃了起来。
就寝前，婵儿坐在桌前准备卸妆梳头，忽然对镜惊呼了一声，容若连忙过去问她出了什么事。婵儿答道：“我的翠翘怎么不见了？今日我就戴着它出门的啊！”
容若看了看她头上，的确是没有了，四处寻找之后却是一无所获，定然是不知落在哪里了。于是便宽慰婵儿道：“没事的，等回去我再让人给另做一个，这又不是什么大事。”
婵儿还是有些沮丧：“如果不是丢在冯氏园，就是落到路上了。唉，都戴了一年多了，就这么没了……”
“好了，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嘛！反正也旧了，早就想给你换个新的，正好有了个机会。”
婵儿见他说的认真，便抿嘴一笑，没有再说什么。
注：《浣溪沙》出自于纳兰性德的《饮水词》
第四十三章 瘦尽灯花又一宵（1）
因为已经连续外出游玩了两天，而婵儿身子较弱，容若怕她会经受不住，于是便也没再带她出去。
而余下来的日子他们便一直安安静静地呆在徐先生的园子里没有出去。他们陪徐先生或者闲聊，或者下下棋，作作词，过得倒也悠闲自在。
一直到快月末了，府中也来人催促，故两人才踏上了归途。临行之前容若还与徐先生商定了入文渊阁修书的日子。
回到府里，他们便连忙向额娘请安，夫人见二人回来，先是埋怨容若带婵儿出去的时间太久，都没有人陪同她说话了。婵儿听后连忙笑着赔罪，并说以后一定要好好陪伴着她。夫人原本也只是一说，见婵儿如此，自然也很是高兴，当下便留婵儿在身边给她讲这些日子发生的趣事。
婵儿懂事地将好玩儿的事儿当故事讲给她听，还给她好些外面带回来的小玩意儿，虽不值钱，但却有趣，直逗得她合不拢嘴，。而且，婵儿还拿出了在大觉寺求来的平安符递到了夫人的手中，令夫人感动不已，更觉得婵儿贴心，心中疼爱之情自然又增添了几分。
而之后的日子，容若便开始忙碌了起来。自从领了文渊阁的修书差事，再也不能像之前一样时常呆在府中了。并且因为每日工作量很大，所以常常都是早出晚归，有时甚至到了晚上还要带着书稿回来进行校对。
婵儿知道他修书的任务重，也很支持他的这项工作。她从未抱怨过容若现在总是在忙，没有时间陪伴着自己，但是她却忍不住心疼他因忙碌而日渐消瘦的身躯。所以婵儿常常亲自变着花样地做一些补品汤药为他补身子，虽然她自己也是那样的瘦弱。容若总是叮嘱她不要这么辛苦，有些事情让下人做就可以，不要总是亲自动手，但是她却只是嘴上答应，依旧是我行我素。
这天，等容若回到府里，又已经到深夜了，但是因为在文渊阁还有一些东西没有完成，他便照旧将它带回了府中。他因为怕吵到婵儿休息，于是便也没有回房，而是直接拿到了书房里。准备将这些校对完成再说。
其实婵儿一直都没有休息，听到他已经回来的消息，这才放了心。深夜才回来，虽然知道不会有什么危险，但是心中却还是放心不下的。见他迟迟都没有回房，便让人去打探一下状况，这知道他进府之后直接便去了书房。婵儿明白他是怕扰了自己休息，所以便遣人热了下午便已经熬好的燕窝粥，然后亲自端着送到了书房。
容若还在书桌之前忙碌着，甚至连有人进去都丝毫没有发觉，而等他抬起头想要舒展一下酸痛的身躯之时，才猛然发现婵儿都已经站到了桌前。
“婵儿？天都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休息？这样身体怎么受得了呢？”容若皱了皱眉头，小声说道，虽然语带责备，但分明是关切。
“唉，这些话明明是我问才对嘛，你看看，现在都什么时候了？已经都这么晚了，你又忙了一天，还不早些休息，明天哪里来的精神继续工作？”婵儿带着三分无奈七分担心对他说道。
容若笑了笑：“不用担心，我身子强壮的很，撑得住的。倒是你，身体原本就弱却还不知道多注意一点。夜里寒气这样重，你就别来回跑了，这些东西让她们送来也是一样的，要是受了凉就麻烦了。”
“她们送来也不敢催着你赶紧吃！好了，你赶快喝了这碗燕窝粥，然后再说，否则的话又要凉了，这都热了好几回了……”
说罢，婵儿将粥递过去，亲眼看着他喝了下去。
“我喝完了，你回房去睡觉好不好？等我弄完这些就回去。”容若用哄孩子一般的口吻说道。
“反正我现在也不困，还是在这里陪你好了，回房我也睡不安稳的。”婵儿说完，没等他开口便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
容若耸了耸肩，知道说什么她都不会自己去睡觉的，于是也就不再坚持，低下头又开始埋首校对起来。
婵儿有些好奇，便又站起身挨近了些看着。原来书上密密麻麻都是一些很久之前的经史子集的名称，容若他们就是要按照朝代、著者、内容等等将这些整理到一起，然后再合编成册。说起来倒是不难，但是因为历朝历代都要顾及到，而且派别众多，学者和作品更是数不胜数，编辑到一起之后还要一条条去校对，所以工程量的确是非常巨大。也难怪容若现在会如此忙碌了。
“容若，你这样也太困难了些，这样，要不我来念，你只负责校对，好不好？这样一来，还可以轻松一些。况且这些倒也不难，我应当是没有问题的。”婵儿见他一边看那些名称，一边还要进行仔细地校对检查，颇有些吃力，便开口建议道。
“这……好吧，反正即便我不答应，你也不会乖乖回房休息去的，那就辛苦你来帮忙吧。”容若对她笑了笑，然后将书递了过来。
于是，两个人便开始合作校对。这样一来，果然是轻松了很多，也比原来快了不少。但是毕竟东西有很多，等两人忙完以后，天都已经快要亮了。二人放下手中的东西，这才松了一口气，看来，回房休息是不可能了，只能胡乱地靠在书房的榻上小憩了一会儿。而只是一个多时辰，容若便又急急忙忙地起身赶回文渊阁开始第二日的工作了。
又过了一段时间，徐乾学先生见容若这样来回奔波太过辛苦，于是便提出就让容若住在文渊阁里，这样工作起来比较方便，而且还免于每日奔波的劳苦。容若回去与婵儿商量此事，婵儿心中虽然极其舍不得容若离开，但是又着实心疼他像现在这样两头跑。出于对容若身体的考虑，婵儿断然地点了点头。就这样，容若最终搬去了文渊阁居住，因为工作过于繁忙，所以有时十天半月也不能回家一次。而且，即便是回来了，也总是匆匆忙忙见上一面而已。
第四十四章 瘦尽灯花又一宵（2）
自从容若走后，婵儿顿时便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开始修书之后，容若以前虽然也没有时常陪他，但总是可以每日回来的，那样的话，自己也有个盼头。可是，他住在了宫里，婵儿连这点盼头都没有了。她原本身体就不好，很是瘦弱，原本容若是希望自己走后她便可以不用如此操心了。可是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她现在不仅是思念过度，而其再加上担心容若进宫后照顾不好自己，所以较以前来说更是吃不下，睡不香。身子非但没有健壮起来，反倒是越加瘦了。
这天晚上，已经很晚了，婵儿还倚在床头的软垫上，就着烛光在白天新为容若做的一件夹布长衣上绣花，而珠儿和玉儿就在旁边陪着。两人心中颇为无奈，因为她们都已经催了好几遍了，可是主子就是不肯睡觉。
“少夫人，现在都已经过了子时了，您就休息吧，好不好？”珠儿又一次开了口，就差没有将她手中的活计夺下来了。
“我不困，也不累。就算是躺下也是睡不着的。不是说了吗？夜深了，你们回去歇了吧，我这里也用不到你们了。这样，我绣完这点就睡好不好？”婵儿依旧是没有抬头，手里的活计也没有停下，只是开口说道。
那是一件青色的家常锦缎长袍，颜色清雅，针脚密实，是婵儿一针一线亲手缝制的。现在婵儿正在用稍深一些的墨绿丝线在襟前绣着一根竹子的花样，现在刚刚绣完竹子枝干的一节。
玉儿和珠儿对望一眼，然后一起开口道：“奴婢不累，还是在这里陪着主子吧。”
“行了行了，就不用给我来这套了。白天你们都伺候一天了，还能不累么？赶紧回去啊，要不，主子我可就赶人了。”婵儿知道她们都已经累了，于是便连声催促她们去休息。
两人还是没有动，婵儿放下绣具，站了起来，然后便做出一副要赶她们出门的姿态。玉儿连忙说道：“主子，您一人留在房里会害怕的，就让奴婢们陪着吧。”
“这不是有烛光么？既然有亮光，我还有什么可害怕的。”婵儿想了一下，又说道：“要不，这样吧，你们就睡在这里好了，外屋不就有睡塌吗？这样的话，有事我就能随时叫你们过来。这样你们可以放心去睡了吧？”
见两人还是犹犹豫豫，婵儿杏目一瞪：“还不快去！等着我发脾气呢？”
听到这些，两个人才应了一声走出去了。
见她们出去休息，婵儿才又重新坐了下来，伸手剪了剪灯花，继续忙着绣手中的衣服。转眼间秋天都快到了，容若以前的夹衣都旧了，还得赶紧抽出时间再多做几件才好。外人做的衣服总是不放心，何况也比不上自己做的穿着贴身。
就这样，不知不觉间，天边都已经发白了，珠儿她们睡醒了，便挑帘进去准备伺候主子起床，竟发现婵儿还坐在床头，甚至连发髻都没有拆下，手中依旧不停地忙着那根竹子，只是竹子上已经多了许多叶子。而再看，桌上的蜡烛都已经燃尽了……
“主子，您怎么竟一夜都没有睡呢？”玉儿看着她微红的眼睛，心疼不已，开口说道。
婵儿听了，这才抬起头来，笑道：“真是，竟没发现天都已经亮了。原本是想绣完就睡的，没想到手变笨了，一晚上都没有绣完。”
珠儿也说道：“少夫人，您也太不爱惜自己的身子了，公子让我们好好照顾您，可是您却越发瘦了，到公子回来后，肯定责备我们照顾不周。”
婵儿还是笑着：“没关系的，我一直不都这样吗？玉儿是知道的，我自小身子骨就比较瘦弱，就算是从早到晚一直睡觉，也养不胖的。你们两个这样关心我，尽心尽力地伺候着我，公子又怎么会怪你们呢？行了，收拾一下，我要先去给额娘请安。然后回来就休息，好不好？”
两个丫头撇撇嘴，一副不相信的模样，但还是答应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