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主沉浮4-第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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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麽事?”雷海城放下布巾,走到冷玄身边。
拍了拍身旁的椅子扶手,示意雷海城也坐下,冷玄就著殿内烛火,端详雷海城双目,低
声道:“之前我和周儿在林子里说的话,你听到了吧?”
果然,冷玄一直在想这件事。雷海城了然地微微一笑,“我只听到你的周儿问你究竟打
算瞒‘他’到什麽时候,别的都没听到。”
“你不问我?”冷玄目光略显深沈。
雷海城笑著摇了摇头,“如果你想告诉我,自然会跟我说,是不是?你要是觉得我不该
知道,我又何必逼你呢?”
像风雪里逼男人述说过往这种事情,一次已经足够。他不想再去挖开冷玄的旧伤口。
冷玄神色复杂,最终抓过雷海城的手,叹道:“海城,我这辈子最开心的,大概就是能
遇到你,只可惜,你我认识得太晚了……”
“反正将来日子长著呢!”
雷海城取笑冷玄,“你是不是看著儿子都快要娶媳妇了,觉得自己又老了一截?告诉你
,就算你抱上了孙子孙女,你也还是只比我大两岁。”
见雷海城依然念念不忘提醒他记住他的年龄,冷玄纵有愁绪,也给冲淡,低笑了两声。
雷海城凝望冷玄笑容,抬手摸上冷玄鬓角。
外层的头发仍浓密乌亮,但拨开细看,斑白明显多了。因为那天之後,他没有再替男人
拔过白发。
天靖的御医,肯定知道怎麽调配出类似公子雪用来染黑头发的液体,雷海城却不想再多
此一举。
最多等男人头发全白,他也去把自己头发染白算了,免得男人心生感触。想这异世的染
发剂应该都取自天然植物,比他那时代的含苯化学染料环保安全得多,权当改变造型。
幻想到滑稽处,雷海城不禁笑出声来,拉起冷玄道:“洗澡吧!水快凉了。”
当夜冷玄似乎梦到什麽,手脚颤动了几下,被雷海城推醒过一次後,冷玄倒是安稳地睡
到大天亮,本来的几声咳嗽也消失了。
御医的汤药,确实不错。雷海城接连两天都监督著冷玄按时服药,风寒很快痊愈,男人
气色亦大有好转,恢复了神采。
婚事安排也已跟明周商量得八九不离十,冷玄就不再每天去御书房。这日晌午,明周却
比练功的时间提早来到开元宫。
他没换练功服,手里,拿著早朝时刚收到的诸国观礼名册。
178
其时诸小国中,原臣服西岐的四属国借著西岐归化天靖之机,纷纷脱离西岐掌控。此刻
名册上,许昌国主赫然在目,金河国则称国主年迈,由储君代为道贺,都算是给足了天靖颜
面。而另两国尚未回复。
雷海城与冷玄最关心的,还是秦姜。目光一瞄,见秦姜那里写著客卿凤璃君。
这名字,三人倒有印象。冷玄第二拨派去秦姜刺探的暗影虽然没找到方朝下落,也陆续
传了些消息回来,道这凤璃君是秦姜王身边得宠谋士,一介布衣,却在秦姜朝中举足轻重。
五国联盟,便是此人极力游说促成。
“这人除了进宫论政,向来深居简出,又无家室亲朋,暗影暂时也探不到更多详情。”
明周冷冷道:“秦姜王遣这人来贺,多半是想趁各国当权者云集京城,让这人暗中挑唆各国
联手对付我朝。”
冷玄赞许地一笑,“秦姜固然打得好主意,但想在天靖眼皮底下做手脚,还没那麽容易
。倘若秦姜王真以为凭一谋士,便可左右天下局势,未免将各国君臣小瞧了,反而早早让各
国知道秦姜野心勃勃,有所提防,我料秦姜王也不至於如此急躁莽撞。”
“大动静不会有,挑拨离间的小动作估计是少不了。”雷海城翻到名册第二页,凉尹、
景国均已派了使臣。
密华等原属国早成天靖诸郡,皇帝大婚,各郡王自然不敢怠慢,都回报亲自道贺。雷海
城看到最後洛水郡王姬悠时,怔了怔。
公子悠?
梵夏城外原慈君呈上降表後,他曾向卫臻问过公子悠生死下落,卫臻只说是由公子雪亲
手处置的,不知详情。
雷海城本以为公子悠或许早被公子雪所杀,谁知眼下竟然看到公子悠非但未死,还当上
了洛水郡王。
想到最初相识种种,他不禁有些惘然,不过现在不是缅怀的时候,他收敛心神,与冷玄
父子就著名册商议起应对事宜。
再过几天,另几个小国也将道贺使臣的名录呈与天靖。西岐原氏宗室男丁尽亡,原慈君
生母也已辞世,就由几个堂房姐妹充当女方家人,前来观礼。澜王冷寿因要镇守西岐脱不了
身,采办了数大车厚礼著人送往京城。
喜期转眼临近,京城内落了冬日第一场薄雪,树梢屋檐上尚见素白,到处却已经张灯结
彩,弥漫著浓烈的喜庆气氛。宫中侍人亦脱下了白麻孝服,换上红衣服。
御衣监送来了雷海城与冷玄出席婚典的华衣。两人试穿无误後,天色已浓,宫墙外隐约
响起爆竹声,火树银花随即呼啸著窜上夜空,将漆黑的天穹点缀得分外璀璨。
“明天才是正日子,怎麽今晚就开始放烟花了?”雷海城打开殿门,见侍女们都欢笑著
聚在院落里,仰头看满天飞花。
冷玄踱到他身边,微笑道:“这是周儿的意思。婚礼前後连放三晚烟花,并撤了宵禁,
准设夜市,与民同乐。这孩子,倒是想得比我周全。”
雷海城点头,心想那小鬼自从登基大典时大赦天下,尝到万民感恩戴德的甜头之後,挺
懂得活学活用亲民政策,笼络人心。
天靖历经战乱,的确应该靠这场盛典安定万民。他望了眼冷玄,後者却正昂首欣赏天空
次第绽放的烟花。
青烟随风渺,繁花如梦散。
男人被火光映至发红的瞳孔里,罕有地闪过些微孩童般的兴奋。
冲动伴著心疼油然而起,雷海城突然伸手,拉起冷玄左手,“走!”
“去哪里?”男人一愕低头。
“我想出宫去看热闹。”雷海城轻笑。如果直说是要陪冷玄出去看烟花,男人肯定挂不
住面子。
反正被冷玄当孩子看待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他不在乎再让冷玄笑话他这一次。
男人果然露出笑容,“那也得先换过衣服。”
华灯初上,尘世如潮人如水。
青石铺就的十里长街繁华喧闹似白昼,各色商贩的吆喝叫卖和游人的讨价还价交织著,
几乎直追爆竹声响。
雷海城和冷玄并肩随拥挤的人群信步而行。两人除了换上普通服饰,脸上也戴起面具。
出来的初衷是陪冷玄逛街,可半个时辰走下来,反是雷海城手里多了好几样在宫中不曾
看到过的民间小吃。
买的人自然是冷玄。但凡雷海城目光在哪样食物上稍作停留,冷玄便上前买下,当真是
将雷海城当成了贪嘴孩童。
雷海城开始时啼笑皆非,想叫冷玄别买,然而冷玄一个微笑满足的眼神就令他打消了念
头。
如果这就是冷玄喜欢人的方式,他何苦拒绝?
只是,当两只手都拎满大包小包,看到冷玄又在个卖霜冻柿子糕的小摊前停下脚步,雷
海城终於忍不住抗议。“别再买了。就我手里这些东西全吃下去,明晚的喜酒都可以省了。
”
冷玄笑一笑,还没说话,前方人群倏地起了骚动,有人大喊“抓贼!”
一声凄厉惨叫紧接著传出人群,在满街欢声笑语中犹为突兀。
後边的人看不到前方情形,纷纷询问,就听最前面的人惊道:“那人手被砍掉了!”
雷海城与冷玄对望一眼,挤进人群中。
在雷海城推行的诸多新政法令里,便有一条是严禁臣民滥用私刑。此令实施经年,民间
斗殴的案子已大大减少,京城里更是鲜有听闻。
他倒要看看,是什麽人敢在这皇帝大婚普天同庆的日子里公然犯事?
人群中央的几块青石板已经被鲜血染成暗红。一个穿著体面的中年男人被两个身材高大
的蓝衣男子押跪在地上,浑身颤抖,杀猪似地不断哀嚎求饶。
男人的右手,刚被斩断,腕骨还在冒血。
滴血腰刀却又悬在了男人左手上空。
执刀人也是一身蓝衣,双颊轮廓硬朗如刀削斧凿,眉骨高耸,双目因而显得有些凹陷,
他面无表情地看著那中年男人,“有胆做贼,却没胆受罚,天靖人都是这样贪生怕死的麽?
”
冷笑一声,刀风迅疾朝男人左手砍落。
围观人群里有些妇孺胆小,都吓得闭紧眼睛,有几人更惊叫起来。
179
眼看刀锋就要斩上男人的手,一点黑影蓦然从人群里飞出,直射蓝衣人握刀的手腕。
那人眼瞳急敛,翻腕抬刀,“叮”地截住偷袭之物,撞出几点火星子──
一枚铁刺应声掉地。
“是谁?”蓝衣人脸色微变,目光如电,望向铁刺袭来的方位。
雷海城站在人群中,没出声,因为他已经看出这蓝衣人并不是正主儿。
除了行刑的三人,另有好几名同样身穿蓝衣腰悬兵刃的汉子,将个宝蓝长裙拖地的高挑
女子围拥著。
女子头戴金银丝线编织成的笠帽,帽檐一圈都垂挂著宝石,遮住了她容颜。
不提女子身上其他珠玉饰物,单是这顶帽子,便已价值连城。
再听那蓝衣人先前充满挑衅的口气,摆明了是前来道贺的别国贵族。
明天就是明周的大婚日子,雷海城并不想在这节骨眼上挑起外交纠纷,所以只在暗中出
手稍作警示。更重要的是,他甩出铁刺时已发现负责这片治安巡视的官吏正匆匆赶来。
人群让开条路,一个四旬上下的官吏带著下属兵士走进。
他一扫双方情形,心里已有了几分底,又听边上几个看热闹的百姓大致说了情况,向蓝
衣人拱了拱手,不卑不亢地道:“这位大人应该不是我天靖人,不知道我朝严禁私刑。此人
若真犯了偷盗之罪,也该由我天靖官府拘禁责罚。还要劳烦这位大人与下官回去衙门,做个
供词。”
蓝衣人冷哼道:“我们金河国人千里迢迢赶来祝贺贵国皇帝大婚,到京第一晚就碰上毛
贼,还要我们去衙门做供词,贵国原来就是对待别国使臣的,萧某今天见识了。”
那官吏看众人装束,已知必是别国贵人,听到是来参加皇帝婚典的金河国使臣,不由踌
躇起来。
“萧将军,放了那人。”
女子在帽沿珠帘後突地开口,语气轻柔,那萧姓蓝衣人却肃容应了声是,示意手下放开
了那中年男人。
“偷盗者,断双手,是我金河国惯例。”女子看著那已经因失血晕厥过去的中年男人被
天靖兵士搀起,淡然抛下一句,转身而行。
那官吏碍於对方身份,不敢贸然叫手下拦阻,只寻思明日如何向上司陈情。围观百姓见
状也小声议论著慢慢散了。
萧将军取丝巾抹去刃上血迹,归刀入鞘,跟上女子。转身刹那,他目光炯炯,似有意又
似无意朝雷海城这边望了一眼。
但凭这眼,便告诉雷海城,那萧将军已然看出是他出的手。
一场轻松夜游经此一闹,雷海城和冷玄也没了继续闲逛的兴致,回开元宫後,冷玄召来
夜鹰,要他火速增派暗影人手,加强对金河使臣住所的监视。
这夜鹰本专事负责天靖京城外围的情报刺探。方朝前往秦姜後,又逢明周婚事,冷玄便
将夜鹰召回京城办事。
雷海城还是第一次见此人,见他跟方朝年岁相仿,同样一张平凡到极点的大众脸,不苟
言笑,呈上份金河使臣团的最新机要後便飞快离去。身法轻捷,倒不愧夜鹰的称号。
网罗训练这麽一班好手,冷玄当年必定付出了不少心血。他在心底感慨两声,回头跟冷
玄一同看那份资料。
“原来之前那女子就是金河储君。”
冷玄也和雷海城一样有点意外,虽然知道那女子身份不凡,两人却都以为她充其量是金
河储君偕行的宠妃。
再看了几行,都是简陈那女子越霄公主如何杀兄弑弟,铲除异己,逼国主立她为储君。
虽身为女子,野心竟不输男儿。
雷海城摇头道:“还好你的儿媳妇不是这个样子。我看谁娶了这公主,没准哪天就稀里
糊涂地被她宰了。”
“金河国土甚小,这位女储君再有手腕,也未必能成大气候。”冷玄与雷海城览完机要
後附使团随从的介绍,没发现金河使团此行有什麽异动,便掩了卷,洗漱就寝。
翌日云色微开,整座京城就被欢腾的人群和冲霄号角鼓乐唤醒。
天空中,炮声隆隆,香花彩绸如雨缤纷,盛况空前,直盖明周登基之日。
在宗庙祭祖册封之後,明周夫妇便登上金黄华丽的帝辇,由绵延数里的仪仗队伍簇拥著
,从宫城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