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主沉浮4-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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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行。
若非西岐局势确已危急万分,卫臻怎可能拉下颜面,由平素一贯轻视的女子前来求和?
虽然在雷海城原先的时代,国际上女性外交司空见惯,而且往往成效斐然。不过很明显,在
这异世时空,恐怕也只有那个倒霉的风陵皇有此远见,不拘一格唯才是用。
回天靖後,或许可以跟冷玄商量下选拔女官的可行性……
他分了下心,那边冷玄和原慈君已经开始就议和之事讨价还价起来。
“二十二座城池,再加每年向贵国进贡千匹上等战马,万头牛羊,烈陛下还不肯退兵吗
?”
原慈君已尽量装出老成,声音终究难脱稚气,兼之咬著嘴唇,一副受了委屈的小儿女模
样。陪坐在旁的几个天靖将领都忍不住好笑,碍於场合庄严,不敢太过放肆。
冷玄也微微一勾薄唇,笑意却未达眼底。“那二十二城既被我大军攻克,本就不再属西
岐所有。待我军拿下西岐,区区战马牛羊,又有何稀罕?”
再驽钝的人,也听得出他吞并西岐之心,毫无圜转余地。
原慈君脸色发白,边上卫臻再也按捺不住,霍地站起,朗声道:“烈陛下,我西岐男儿
绝非贪生怕死之徒。若陛下执意再战,我西岐将士纵然战至最後一人,也绝不言降──”
“夫君!”那年轻妇人急著扯他的衣袖,示意他莫再说下去。
原慈君也回过神来,斥道:“卫太傅,你只知道宁死不降,可曾为无数阵亡将士留下的
孤儿寡母想过?要死有何难?能保住我西岐万民性命才是真正的大丈夫所为。”
她人瘦声轻,这番话却大有见地。卫臻竟被她说得脸上青红交接,又听自家夫人软语相
求,他长叹,重重坐回案後,再不吭声。
原慈君吐了口气,转头对冷玄道:“慈君一介小女子,不懂天下大道理,只求西岐子民
莫再受战乱之苦。烈陛下,倘若我西岐从此归附天靖,烈陛下将置我西岐子民於何地?”
雷海城越听越觉得这女孩小小年纪胆识不凡,笑道:“公主无须多虑。西岐若真心投诚
,我天靖皇帝当然一视同仁,不会厚天靖而薄西岐。”
原慈君早看到雷海城坐在冷玄身边,适才私底下问过卫臻,知道这俊美青年是天靖炙手
可热的定国王,此刻见雷海城谈笑间神采飞扬,她不禁面颊微红,随即听到冷玄低沈的嗓音
回荡皇帐──
“西岐如降,从此自与天靖同属一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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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大地,星光万点,照著天靖军营。巡夜兵士的长矛火把,折出杀气万千。
“你觉得西岐是否真的会降?”雷海城躺在榻上,手里捏著身边人一把长发。
刚洗过,湿漉漉地散著皂角味道……
冷玄屈著条长腿,半躺半坐,饮下手里半杯美酒,才笑了笑。“卫臻也许仍心有不甘,
但即使他与西岐将士尽数战死沙场,西岐依旧免不了亡国。卫臻是个聪明人,既然迟迟等不
到原千雪回来,他应该懂得自己权衡得失,不然,也不会随那小公主来求和了。”
话虽如此,他并没有因为胜利的喜悦而冲淡半分警觉。白天原慈君等人告辞後,他立即
命人彻查军营,以防对方留下任何可疑之物,随後更传令大军加强戒备巡视。
雷海城想到那小公主,不觉微笑道:“那慈君公主不错,留在西岐给那班瞧不起女子的
粗人当老婆实在可惜了,不如把她带回天靖去──唔……”
男人薄唇压了上来,芬芳酒香顷刻萦绕口鼻。
熏熏欲醉间,他听到冷玄揶揄道:“我看那小女孩对你也有些意思,你要带她回去,她
正求之不得。”
“咳!”雷海城险些岔气,翻身压住冷玄,笑道:“我只对你有意思。那小丫头嘛,就
留给你的周儿吧!”
“你想让周儿娶她?”冷玄一怔,素来各国间互不通婚的观念根深蒂固,皇族更讲究血
脉正统,他摇头道:“可惜她是西岐人,断不可能与天靖联姻。”
雷海城也大摇其头,一脸的不以为然。“你白天不是才说过,从此西岐和天靖同属一家
?既然都是一家人了,为什麽还硬要去分哪些是西岐人,哪些是天靖人?这不等於时刻提醒
西岐人起兵反抗麽?照我说,不但要让明周娶个西岐公主,还得鼓励两国人相互通婚,这样
後代的遗传基因也好,而且下代人长大了,也不会想著去犯自己父母任何一方的故国。最好
再迁他几万户天靖百姓来西岐定居,顺便收养西岐战後孤儿……”
这收养孤儿的想法却是前世从报纸上看来的──澳大利亚被殖民初期,殖民政府从当地
土著居民手中抢走婴儿,交给白人家庭抚养,称之为“偷来的一代”。这代人长大後,自然
全盘接受了殖民文化。
他越说越起劲,还时不时冒出几个希奇古怪的词语。
冷玄与他相处久了,倒也见怪不怪,等雷海城说累了换气的当口,他沈吟著,缓缓道:
“我也考虑过西岐长治之事。西岐疆域辽阔,不比密华那些小国容易压制。天靖固然可以派
重兵镇守西岐,但总不能几十年上百年地镇守下去。你说的联姻,或许可行……”
“那当然。”雷海城手指插进冷玄发间,梳著男人满头长发,“你也不想明周将来疲於
奔命征战疆场吧?他如果娶了西岐公主,日後由他俩的子孙来统治西岐,可比随便派个天靖
官员强上百倍。西岐百姓对这有西岐皇室血脉的统治者应该也不会太反感,可以免除天靖许
多後患。”
唯有天靖无後顾之忧,冷玄才能真正安心地放手,跟他逍遥天下罢……
两人秉烛夜谈,商议著各项细节。到得後半夜,雷海城睡梦中醒来,一摸身边没人,却
听到冷玄在帐内来回轻声踱步。
他释然。涉外婚姻在他那时代根本不算什麽新鲜事,但要冷玄一下子打破多年陈规,接
受天靖人与外族联姻,总需要时间思考。
他没有出声扰乱冷玄心绪,只静静地听著那熟悉的脚步,直至帐外传来将士晨操的号角
。
冷玄在原慈君离去时,给了她两天期限,过时不降,天靖大军将踏平梵夏皇都,挥戈西
进,屠尽沿途每一个西岐人,不分老幼妇孺。
他看到当时原慈君面色大变,秀目掠过丝惧意,却仍竭力保持镇静,不禁在心底微哂。
毕竟是个小女孩,再如何有胆气,也不适合血雨腥风的战场。
疆场之上,本就只论胜负,不谈仁义。
若能成就天靖千秋霸业,他不介意担那一身骂名。
约定的那个午後,骄阳烈烈,梵夏城门大开,自卫臻以下,文武百官皆服缟素,行向天
靖军营。
队伍中间的驾辇同样披上了素白。原慈君高挽云髻,身著花纹繁芜的公主朝服,正襟危
坐。
她脸上,没有表情起伏。一手抱著个尚在繈褓中熟睡的婴儿,另一只纤纤素手里,是西
岐国玺。
西岐八十三年,兵败於天靖,臣服归附,始称郡。
黑色描金的华丽旌盖遮住了头顶烈日,护著原慈君缓步走向横置两军之间的案几。
沈重的乌石国玺,由慈君公主纤细的手紧抓著,在降表丹书上落下朱砂印,终结了西岐
国史。
围观这一幕的西岐官吏尽皆缄默无声,悲愤和苍凉,无言弥漫人群之间。
冷玄目光犀利冷峻,将各人表情一一收入眼底,方才拔剑出鞘,振臂力劈,劲风破空。
“叮”一声,火星四迸。案头那方象征著西岐无上权威的乌石国玺,从中碎成两半。
览尽西岐群臣震动之後的茫然若失,冷玄转望同样失魂落魄的原慈君,“本皇想请慈君
郡主和小郡王做客天靖,盘桓数日,郡主意下如何?”
他笑容淡淡,十分和颜悦色,然而在场每个人都心知肚明,原慈君姐弟一旦做了人质,
怕是终生也再无机会返回故土。
谁都不会怀疑,原慈君若拒绝这邀请,梵夏城上空将被西岐群臣的鲜血再度染红。
原慈君俏脸雪白,勉力一笑。“烈陛下盛情,慈君敢不从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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蹄声纷沓,旌盖旗帜遮挡起盛夏晴空,绵延里许招展山腰。
十万天靖将士,被冷玄留下大半,由邰化龙领兵继续镇守西岐,余者随皇辇浩浩荡荡踏
上归途。
冷玄挑的,是条山路。大军途中需翻越几段山脉,却可将回程缩短一半。
雷海城知道,冷玄在担心天靖自身安危。
“公子雪和符青凤既然到现在还没有动静,我看,他们大概也看出西岐败局已定,即使
出来捣乱,也回天乏术。”
他说这番话倒不是纯粹为了安慰冷玄。想风陵那场席卷全国的大饥荒,饿死无数百姓,
又有属国叛乱,流匪猖獗,再加上之前与盟军作战,伤亡惨重。兵连祸结,国力可说一落千
丈。就算符青凤和御焰燎想进犯天靖,数年之内也心有余而力不足。
冷玄透过半卷明黄帘帐,遥望辇外青山迢迢如卧龙,缓缓道:“以风陵目前局势,即便
化解了内忧外患,也得经过十几年休养生息,人丁繁衍,才能恢复国力军容。应当不至於明
目张胆对天靖大动干戈。我只担心御焰燎和符青凤在暗中做手脚。”
想到那两只老奸巨滑的狐狸,雷海城也不由得苦笑点头。符青凤一杯笑脸待客的雪梅酒
,令他梦蛰缠身。
唯一值得他额手称庆的是,那些不堪回首的片段已经很久不曾入梦来。梦里,只有双目
紧闭全无生息的冷玄。
几次夜半惊醒,摸到身边温热的躯体,知道冷玄还活著,那种深深的恐惧才从脑海里消
退。
他不清楚,梦蛰究竟有没有在其中作祟,但这毒解或是未解,对他都已经毫无区别──
此生,最怕的,就是失去身边的人……
“海城?”他听到耳旁冷玄低唤,立即回神,笑道:“我没事。”
冷玄见他额头被暑气蒸出薄薄汗光,自己也觉今天的天气热了点,看日头已近正午,当
下命大军歇脚造饭。
原慈君姐弟的驾辇跟著冷玄停在山腰一处绿荫下。帘帐一掀,原慈君跳下车辕,拿了银
壶自去大军水车边添水。
她此去天靖,心知前途未卜,是以连个侍女也没带,免得误了他人性命。惟独幼弟出生
时,生母因难产逝世,不得已找了名|乳母,去天靖便只带了这|乳母随行照顾孩子。
灌了满满一壶清水,她往回走,忍不住偷偷瞥向皇辇内谈笑风生的两人。
几天同行下来,她也发现了原来那个俊美王爷竟是盲人,不觉替他惋惜。
在西岐时,托了公主身份,也多少听说过天靖定国王的丰功伟绩,像一人潇洒出入风陵
大军、刺杀西岐狼营主帅、辅佐新君并吞属国、传授西岐精良武器……种种神乎其神,怎不
叫闺中少女神往?
正胡思乱想,突然听见那|乳母在驾辇里连声惊慌大叫。周围人都吃了一惊,就见原慈君
那车头的马匹宛如发了疯一样,拖著驾辇狂奔起来。
车里婴儿被颠醒,顿时哇哇啼哭。
那骏马是西岐良种,高头长蹄,奔行迅猛,接连踢开好几个上前拦截的兵士,朝著无人
处驰去。
前面是条山沟。原慈君直吓得魂不附体,丢下银壶边叫边追。
眼看马匹就要冲到沟边,一条人影倏地自她身边疾奔而过。衣袍掠风,长枪寒光映日,
“噗”地刺穿马肚,竟生生用长枪将骏马钉在地上。任那马痛极狂嗷,四蹄乱踢,都无法再
移动半分。
枪柄,牢牢握在冷玄左手中。
大军轰然叫好,才到半途,那车轮惯性使然还在往前滚动,里面人稳不住身形,竟从驾
辇里跌了出来。
那|乳母一跤摔得狼狈,怀里婴儿也脱手飞往山沟上空。
原慈君大叫一声,呆然僵立。
混乱初起时,雷海城便和冷玄一起跃出皇辇。模糊间见冷玄定住了马车,刚放下心,就
听众人又纷纷惊呼。朦朦胧胧地看到一个小黑影抛过空中,还伴著婴儿啼哭。
他大步冲上前,用力一跃,抓住那婴儿,却听四周惊呼更甚,脚底一空,居然没踩到预
料中的实地,身体直往下坠──
不妙!危急关头他反而加倍镇定,用足那点微弱的视力快速扫视,依稀看到有株树形物
体横过面前,凭著直觉甩出腕底钩索,缠住了那棵树木。
凌空的身体随之荡了过去,他看不准距离,用力猛了些,脑袋磕在山石上。
眼前一阵晕眩发黑,金星乱舞过後,周遍景象竟逐渐清晰起来。
山沟其实不深,离上边地面不过五六米。他此刻,就吊在株树干上,距沟底很近。
再眨了眨眼,确认所见并非幻觉,雷海城低头看手里哭得正欢的婴儿,略觉得意地吹了
声口哨──
撞一下,倒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