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的车站 下-第1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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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等了几秒,似乎是门里的人透过猫眼看了看,立刻就开了里面的门,王烨惊讶的脸出现:“小雨?”铁门也同时打开。
他站在门外,带着紧张的笑正要开口,忽然在目光落到王烨身上时顿住,连笑容也一并敛去。
他已经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懵懂少年,自然光是看到他的样子,那种剧烈运动后特有的慵懒神情,哪怕只是空气中若有似无的气息,也能猜到在一刻钟,或者更短的时间前,这间屋子里发生的事。
他忽然觉得有一种尖锐的冰冷从头顶刺下,像极地的风暴,带着不可抗拒的凶猛的冰寒叫嚣着要将他冻僵在这里。
就连王烨继续带着惊讶又疑惑的表情请他进去的声音也没听到。
王烨望着他,望着他死死地盯着自己的样子,那个眼光,泛着灰蒙蒙的酸楚,整个人像是被定了身,完全呆住了。他不由看了看自己,只一转念,就明白了沈雨浓僵直的涵义,嘴角一弯,露出有点好笑的表情,正要开口,身后传来了另一个声音:“烨,是谁啊?你不是说这个星期天没……呃,这位是?”
沈雨浓听到那个声音,像是忽然被唤醒了一样,眼珠动了动,转向赤着双脚出现在王烨身边的人。待那眼光投来,一时间江漓觉得自己好像听到了某种由急至缓的“怦怦”声,仿佛某颗已经停止了的心脏在重新恢复跳动。
王烨在一旁看着,不出声地笑,再次说:“赶紧进来吧,别光站在门外。”
沈雨浓也没动,只是转向他有点尴尬地低声问:“呃……我哥呢?”
“你哥?”江漓跟所有第一次听到他说话的外人一样,露出的讶异都来不及掩饰。不禁也看向看起来跟他很熟的王烨。
只是目前的焦点所在似乎先沉吟了片刻,才问:“今天不是你生日么?你怎么跑来了?”
沈雨浓苦笑了一下:“是啊。所以……我想他……我想见见他。就算他不愿意见我,让我看他一眼就行。知道他在这儿好好的,就行了。”
王烨看他委屈求全的样子,忍住笑,摇摇头:“可惜他不在这儿。”
“我知道。”他扫了江漓一眼,“他是另外找了地方住么?”
王烨不好再逗他,转脸问江漓:“烟轻是昨天下午6点的火车吧?”
“嗯。”江漓想想,点点头,“5点45。你不是找停车位找了半天,差点没赶上,你忘了?”
“对。”王烨笑,又对沈雨浓扬扬眉:“那估计就是今天中午到的。”
“到……哪儿?”沈雨浓隐约明白了他们的意思,又不敢相信,有些傻愣愣地问。
王烨笑得更厉害了:“你生日,你说他到哪儿?”
沈雨浓转身就往楼下跑,给王烨一把拽住:“哎,你急什么?反正都没碰上,先给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吧。你难道专门为了看他,就跑来了?”
“我妈今天的飞机,我送她过来,顺便就想……来看看他。我以为……我没想到……”
王烨闷笑:“你们俩这么心没灵犀地错过,也太好玩了吧?不过你现在跑下去顶什么用啊?难道又买车票回去?你知道还有车吗就这么赶?”
“那也总得去看看啊。他……”
“他要没见到你,也这么赶回来呢?”
“……不会,他不知道我来了广州。”
“哼,说不定他正是以为你已经不在家了,才回广州呢。”
给他这么一说,沈雨浓安静下来,是啊,万一他回到家,发现他不在,以为他跟莱特那些人走了呢?“那我就更得回去了。”
“先打个电话确定一下吧。”半天没出声的江漓终于勉强弄清楚了怎么回事,插嘴提醒,“免得又错过了。”
两个人一起看他,王烨赞赏地笑:“还是我的阿漓有主意。”
江漓顿时满脸通红,幸好沈雨浓心有旁骛,也没多理会,看着王烨去打电话。
听着沈家的电话空响了十几声,王烨放下话筒,冲他摇摇头。他的心一沉。江漓想了一下,又说:“不过我觉得沈先生如果在家里扑了个空,不会是急呼呼地马上赶到另外一个地方的人。”看到两个人都因为这样而看他,他有点不好意思地赶紧补充,“我只是这么觉得。呵呵,猜的啦。他至少会在原地停留一下,考虑接下来的打算吧?因为他那个人看起来好像很冷静的样子……不是吗?”怯怯地用探问的目光回视他们俩。
剩下两个跟沈烟轻认识了十几年,号称有绝对发言权的人相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想起了那个“看起来很冷静的人”在过去的十几年里很不冷静的表现种种……沉默。
“也有道理。”沈雨浓想想,“我还是回去吧。在这里我也等不下去。”
“也好。”王烨想想,“不过直达的火车是肯定没有了,不如坐长途大巴回去吧。阿漓,你知不知道车次?”
“这个倒比火车方便,”轮到江漓想想,“每小时一趟,到晚上10点前都有。”
“长途大巴啊?安全么?”沈雨浓没在外面跑过,第一次要坐这种东西,想起以前的很多关于公路安全的报道,难免有些迟疑。
“我坐过几次,还不错啦。而且晚班的乘务员都是帅哥哦。”江漓笑眯眯地保证,刚说完发现自己嘴快了,赶紧看王烨。
王烨老神在在地靠在放电话的沙发旁,盘手扬眉若有所思地笑看着他对沈雨浓说:“帅哥啊,呵呵,那你就更得去坐坐看了。看完了之后回来告诉我,到底有多帅。”
轻轻的“咔嗒”一声,再慢慢一推,门就开了。沈雨浓摁亮门边的开关,大厅顿时亮堂起来。
现在是凌晨5点多,外面还是一片漆黑。
他在门口换鞋,忽然留意到鞋架上的拖鞋少了一对,眼睛立即在鞋架上来回找了四遍,可都没看到有新的鞋加入。期待了一路的心刚刚扬起又一下沉到了谷底。
显然他哥果然是回来过了,但是……难道真的又走了?
他失望到了极点,进到大厅,疲惫地随手把包往沙发上一放,进了洗手间。可是不到一秒,又猛地从洗手间里冲出来,跑到他们的房门前,深呼吸一下,颤抖地推开了门。
洗手间里扔了双被弄脏了的跑鞋。他哥的。
大厅的光亮从渐渐大开的房门透进去,那床上盖着薄毯的身影静静地躺着,在阴影里勾勒出一道微微起伏着的优美的曲线。
沈雨浓站在门口,一时间心跳如雷,见不到他时一直在想着他,见到了,竟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轻手轻脚地走进去,绕到床的那侧——他们俩挤在一张床上这么多年,睡在哪侧都已经养成了习惯,所以现在这床上虽然只沈烟轻一个人,他还是习惯地往自己那侧靠。于是不自觉地就留出了另一个人的位置。
他哥的呼吸平稳,睡得正熟。沈雨浓看着他平静得一如以往的睡颜,这么多天来的酸楚一下都涌了上来。因为太多了,争先恐后都想冲出来,于是一齐堵在了心口,反而无法释放,挤压成一团,沉闷得要喘不过气来。他有些难过又急促地喘息,微微弯了腰,手贴近却虚空地在那张脸的轮廓上划过,眼神是连自己也没有觉察的痴迷。痴痴地抚摸他的气息,尽管触摸不到他的皮肤,但那温热的气息熟悉的轮廓却是实实在在的。
他不是在做梦。不是。
他弯下了腰,手撑在沈烟轻的两侧,脸压得低低的,颤颤巍巍地靠近他,一直看着他的睡脸离自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感觉到那熟悉的鼻息,皮肤上散发出的温度,和细致温软的嘴唇。
沈烟轻的眼睛一下睁开了。迎上他朦胧的目光,冷静而清醒。仿佛他从没睡着过。
温热的液体滑下来,流过他的脸颊,流过他们四瓣相贴的唇,流到他的领子里,又慢慢渗进了衣服和枕巾。
还有一些泪珠滴进了他的眼睛,让他不由眨了眨眼,又让它们流了出来,仿佛也是他的眼泪。
沈雨浓低低地呜咽着,泪流不止的绿眸和漆黑的瞳仁相互映照,不知哪一个才是倒影。
“我以为……你再也……不要我了……你真的……不要我了……哥……哥……”他贴在他的唇上一直说一直说,哭得稀里哗啦。
34
沈烟轻没有回答,只是慢慢地用手扶住他的头,开始轻轻地吻他。温柔地,细致地,是一个柔软得宛如棉花糖一样的吻。充满安慰和歉意的吻。
沈雨浓只觉得有如从悬崖峭壁落下,在急速下降中霎那间有双手揽住了自己,而后,巨大的降落伞打开,在几乎致命的惊恐中看到了生的希望。如同得到救赎。
于是他愈加要反身抱紧那双手臂,把他拉向自己。这样才能获得更多更充实的安全感。
他把脸埋在沈烟轻的颈窝里,用尽全身的力气抱住他,死死地抱,两个人的身体间没有一丝空隙,更像互相镶嵌成一体。
泪还在流。他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其实他并不是难过,也不伤心,相反,他应该高兴。可是他无论如何都忍不住这些眼泪。他只想哭,痛痛快快地大哭一场。把那天夜里的泪水都滴进这个人的怀里。
沈烟轻仍是没出一声,只是不停地吻他。吻他的耳朵,脖子,下颌,下颌,脖子,耳朵……来来回回,似乎永远也不够。
在这样淋漓尽致的宣泄中,黎明来到了。
精疲力竭的两个人,在金色的晨曦里,不知不觉地相拥着睡去。
七月末的夏日,午后的闷热让沈烟轻不得不醒了过来。他昨晚睡前把空调定了时,窗帘没关严,炎炎烈日早就把整间房高温扫描了一遍,空调停了这么久,现在室内的温度说不定跟室外也差不多了。他想起身,不为别的,至少是把空调打开就好。
可是动不了。
那是当然,一个187的身子大半压在他身上,还手脚并用地死死搂着他,他撑到现在没被闷死都已经算习惯成自然天赋异禀了。
他用腰力努力稍稍撑起上身,企图去够那个就在床头柜上的遥控器,还是不行。小雨不胖,但的确够重。他费了半天劲,又只得重重地倒回去,呼呼地望着天花板直喘气。琢磨着难道沈雨浓不热吗?
忽然趴在他胸口的身子动了动,也没怎么大动,只是微起身向那边稍倾,只比他刚才伸出去的极限位置稍微多出那么一点,就长臂一捞,把遥控器扒过来,按了下,听到空调轻微的启动声,就把那东西再往床头柜一抛,倒回原地继续睡。
沈烟轻望着天花板翻了个白眼。哭、笑、不、得。
沈雨浓把脸往他胸口死劲蹭了蹭,换了个方向,完全不受影响地接着睡。这是他从小就养成的习惯性动作,就像只小猫总要在一个地方反复摸索半天,才找到个满意的位置趴下去。而趴下去了之后就再也不挪窝了。
房间里的冷气越来越充足,闷热给压下去了,渐渐起来的是凉意。
沈烟轻用唯一自由的一只手给他裸露的肩头拉上毯子,低声说:“你还要睡多久?”
沈雨浓仿佛刚才没醒过似的,睡得死沉。
沈烟轻想想,又说:“你难道不饿吗?我买了蛋糕,要不要去吃?”
还是没动静。
再说:“我还要给王烨打电话呢。”
继续无声回应。
这么说了好几句,沈雨浓的鼻息绵长,一听就是睡得正香,他没办法了,最后只好说:“小雨,我要上厕所!”
伏在他胸口的脑袋这才终于动了动,抬起来,先给了他一个深长的热吻,才非常严肃地对他说:“你再那样对我,我就哪里都不让你去!”
沈烟轻眉一挑:“你敢威胁我?”
“为什么不敢?”沈雨浓的眼睛又红又肿,脸上还隐约有干涸的泪痕,可是神情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