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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节

莫扎特的爱与哀愁-第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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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说得对,”他说,“我应该谢罪。应该谢罪。” 
      空的屋子,苏惊涛喝得很醉。他喊着,亦轲亦轲亦轲。 
      两天以后,亦轲从安徽回来了。 
      27 
      苏惊涛到亦轲家的时候,亦轲也刚从台里回来。 
      亦轲看了苏惊涛一眼,又飞快的把眼光闪开。 
      苏惊涛喊,“亦轲。。。” 
      亦轲打断他的话,“啊,不巧了,我刚想起来,我得回台把片子再看一遍。” 
      他开始没头绪地在屋里打转,拿起手提电脑,复又放下,转身找到外套,穿进一只袖子,又去拿包。 
      从未有过的慌乱,象在树林里迷了路的孩子,无助凄惶。 
      苏惊涛上前抱住他,“亦轲,亦轲,你听我说,不是你的错,不是你的错。” 
      亦轲的身子僵了一下,叹了口气,疲倦地笑笑说,“我要去单位,让我走吧。” 
      苏惊涛用力搬过他的头,“看着我,亦轲,看着我。听我说,这不是你的错!” 
      突然间,亦轲开始猛烈地挣扎,急速地喘气。 
      如同陷井中的小兽。 
      苏惊涛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抓住他的双手把他锁在怀里。 
      “亦轲,亦轲。” 
      他觉得嗓子里仿佛有一团乱麻塞着,除了叫他的名字,什么也说不出来。 
      亦轲安静下来,很慢很慢地说,“你不明白的,苏惊涛。有一个阶段,我跟过别人。。。我想,反正我已经脏了,反正怎么也洗不干净了。” 
      苏惊涛拍拍着他说,“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亦轲摇头,“你不明白的,我脏得不单只是身体,还有。。。灵魂。” 
      苏惊涛说,“我第一次见到你,你干净得象一颗水珠。有肮脏灵魂的人绝不会有那样的气质。” 
      “现在呢?” 
      “现在?我觉得你象一块水晶。” 
      亦轲微微闭上眼轻笑一声,“苏惊涛,你一向都那么有幽默感。” 
      苏惊涛说,”亦轲,我。。。” 
      亦轲突然呻吟一声,“苏惊涛,放开我,求你,求你!” 
      苏惊涛看到他粹然退尽颜色的脸,惊得放开了手。 
      亦轲一路跌跌撞撞地冲进卫生间,开始剧烈地呕吐。 
      苏惊涛从身后抱着他,感受到气力从他的身体里一点点地流失,一点点地带走温度。 
      他挣扎着到洗脸池边,冰冷的水冲在脸上手上,身体抖得更厉害。 
      他跪趴在水池边半晌没抬头。 
      过了许久,他的声音轻轻地,闷闷地传来,无限的疲惫与委屈,象个小小的孩童,在外受了欺负,回到家喊一声妈妈就哽咽。 
      “那个时候,真的好痛啊!我觉得面前所有的路都堵死了。我跟妈妈说我不去上课了,不去了,可是。。。妈妈不同意。我不敢告诉她为什么。我觉得我完了,她更会觉得我让她失望了。我。。。我不知道跟谁去说。。。。” 

      苏惊涛跪在他身边,把他拉进怀里。 
      “我想考到外地去,妈妈也不允许,她一心想让我上N大,那是她和爸爸的母校。我。。。好怕,好象街上的每一个人都知道我有多么脏多么坏多么变态。” 
      苏惊涛紧紧地抱住他,“你是最好的,最好的男孩儿,你知道吗?我比过去更爱你。” 
      亦轲在他怀里猛烈的摇着头,手却下死劲地攥着他的衣袖。 
      “我不会当真的,今晚以后你就走吧,不用管我了。” 
      苏惊涛把他抱扶起来,安置在沙发上,从他外套口袋里掏出他的手机,打开。 
      几乎是在开机的一瞬间,滴滴的声音便传来,是短信。 
      一条,一条,一条,又一条,不断地跳出来。 
      滴! 
      “亦轲,你在哪里?” 
      滴! 
      “亦轲,不是你的错。” 
      滴! 
      “亦轲,我很担心你!” 
      滴! 
      “亦轲,不怕。就当是被狗咬了一口。” 
      滴! 
      “亦轲,小笨蛋!你躲到哪儿去了?为什么不开机?” 
      滴! 
      “亦轲,你还有我,你还有我,我保证,从今以后不会再让人伤害你!” 
      滴! 
      “亦轲,回来吧,回来找我!” 
      滴! 
      “亦轲,我比以前更爱你!” 
      滴! 
      “亦轲我爱你!” 
      滴! 
      “亦轲我爱你!” 
      滴! 
      “我爱你!” 
      滴! 
      “我爱你!” 
      滴! 
      “我爱你!” 
      亦轲看着手机,大眼睛里慢慢地弥漫上了水气,如湖面上迷蒙的雾气。 
      亦轲说,“苏惊涛,你把我的信箱挤爆了。” 
      随着话音,眼泪扑落扑落地滴在苏惊涛的手上。 
      他埋进苏惊涛的怀里,哭起来。 
      没有声音,泪水也全都浸入厚厚的衣服里。 
      他呜咽着,“为什么,十年前,我没有碰到象你这样的人,来帮帮我,来救救我?” 
      苏惊涛轻轻地用下巴磨索他的头顶,“是,是我不好,我来晚了,让你受了那么多苦。以后不会了,我保证。今天哭完了,就都忘了吧,咱们还是好汉一条!” 
      两天后,俞明渝从他居住的小区十八层顶楼上飞身跃下。 
      粉身碎骨,肝脑涂地。 
      第二天,洛亦轲接到一封信。 
      信里只有一句话。 
      “用生命向你谢罪!” 
      28 
      天渐渐地暖和起来了。 
      N城的春天非常的短,冬天完子之后,有一个短暂的雨季,天一放晴,便进入了漫长而炎热的夏季。 
      有一天,苏惊涛对洛亦轲说: 
      “轲轲,你的房子每个月要付800元吧。” 
      “嗯。” 
      “挺贵。” 
      “嗯。” 
      “地段不好。” 
      “嗯。” 
      亦轲脱去了冬装,穿着浅色休闲服和牛仔裤,眼里波光闪闪。 
      “又小,又潮,夏天还西晒。” 
      “嗯。” 
      “两个人住比较省。” 
      “嗯。” 
      亦轲的嘴角漾出笑意,低落下睫毛,遮住眼里的声声色色。 
      “我的房子已经买下来了。大多了,地段好,朝南。” 
      “嗯,是。” 
      “我会做饭,家务活儿以后也可以多干点儿。” 
      “那好啊。” 
      正在这时,苏惊涛的手机很煞风景地响了。身为警官,公家的电话是不可以不接的。 
      洛亦轲背过身去,咬着嘴唇笑。 
      苏惊涛接到任务马上要出发,只好把这个话题暂且搁下来。 
      苏警官是很敬业的,亦轲闲闲地在一旁评价说。 
      苏惊涛傻笑出门,开了半天的车才回过味儿来,觉得自己怎么也算是个人精啊。 
      可是在这个小天才的面前,总是象个大笨熊。 

      第二天晚上,苏惊涛刚回家,就听到有人敲门。 
      打开门一看,是亦轲。 
      背着背包,拖着一只箱子。 
      亦轲微微笑,“我的房子租期到了,不知道苏警官可不可以收留。” 
      苏惊涛欢呼一声,连人带包抱进了门,打起了圈。 

      世界上最大的幸福是什么? 
      是早晨起来,看见淡金色的阳光照在爱人的脸上,苏惊涛想。 
      就象现在。 
      苏惊涛细细地看着亦轲秀气的脸。 
      亦轲突然睁开了眼。 
      目光清朗,丝毫没有睡意。 
      “你看够了吗?” 
      “看不够,怎么也看不够。” 
      “咦。。。”亦轲皱皱眉头,做一个可爱的鬼脸。 
      “鸡皮疙瘩掉满床。” 
      “没关系,你的鸡皮疙瘩我也喜欢。” 
      亦轲睁大了眼睛,“苏惊涛,你的赖劲儿,真是,登峰造极!” 
      苏惊涛笑而不答,用手轻轻地磨索着亦轲的鬓角。 
      “别看了,下个时段要收费了。” 
      “收吧收吧,都给你都给你。”绵密的吻细细碎碎地落下来,“我的工资,我的奖金,我的存款,我的股票,我的国库劵。” 
      亦轲把头埋进枕头,肩膀不停地抽动。 
      苏惊涛搬他的肩,“怎么?感动得哭了?” 
      把他的身子翻转来,看到的是一张春花般灿烂的笑颜。 
      苏惊涛太息一声,“唉,真是眉是春山聚,眼是水横波啊。” 
      洛亦轲伸出手指,“叭”地一声弹在苏惊涛的下巴上: 
      “苏大混蛋,你敢用形容女人的词来恶心我?” 
      “现在男女平等了,形容女人的词为什么不可以用来形容男人?你敢反对党的妇女解放政策?” 
      “苏惊涛!我警告你!” 
      “好好好!那你也用形容女人的词儿来恶心恶心我好了。” 
      “哦。。。你小鸟依人,你温柔体贴,你色如春花,你楚楚动人,你兰心蕙质,你秀外惠中,你弱柳扶风,你一笑百媚,你。。。呜呜呜。” 
      苏惊涛赶紧堵住他的嘴,当然是用自己的嘴。 
      开玩笑,小天才哎,他说不定会背整本的成语字典。 
      苏惊涛以为他的幸福生活由此开始并会延绵不绝,直到一天,有个人在他家楼下拦住了他。 
      29 
      苏惊涛坐在离家不远的一家茶社的小包间里。 
      他看着对面的女人。 
      这是第一次,苏惊涛如此近如此细致地看她。 
      其实亦轲非常象她,尤其是清晰的一字眉,杏仁似的眼。只是她的眼角已下垂,眼光也有些混浊,鼻翼处红红的,眉目间笼罩着一股怨气,使原本舒朗的五官皱在一处,破坏了曾有的雅致俊秀。 

      苏惊涛定下神来,叫一声,“伯母。” 
      亦轲的母亲伸手制止他,“不必这么亲热。你只告诉我,你,现在是不是和亦轲在一起?” 
      苏惊涛略一沉吟,“是。” 
      亦轲母亲无意识地端起面前的茶杯,手却抖个不住,杯中的茶泼出来,淋淋沥沥地湿了整个手掌。 
      “怪不得他从不与女孩子打交道,我还以为个是生性害羞,我还为此骄傲欣慰,却不料是这样,竟然是这样!是你!一定是你!你引诱了他!让他走上这条邪路!” 
      “不,伯母,我并没有引诱亦轲,我们只是相互吸引,我对亦轲,是认真的。” 
      “认真?苏警官,不要让我笑破肚皮。两个男人之间会有什么认真之说?你只是变态!” 
      苏惊涛的心中抽痛,这是第二次,有人这样评价他,这样评价他视之若宝的爱情。 
      “伯母,这不是什么变态行为,随着时代的发展,无论是从医学上,还是从社会伦理上,人们已经能够比较宽和地看待我们这样的人了。在许多国家,甚至国性的婚姻是被允许的。” 

      “我不管他人他国的事,哪怕世上的男人都变成了变态,我也不会允许我的儿子变。我的儿子,我多么优秀的儿子啊,我不会让你毁了他的。” 
      苏惊涛攥紧了茶杯,杯中的水已经凉透了,“我不会毁了他的,伯母。” 
      不,真正差一点毁了亦轲的不是我,不是我!你可知道是谁让他痛苦多年,让他压制自己爱的能力? 
      你又可知谁在一旁做了帮凶? 
      苏惊涛压住几乎冲口而出的质问,“伯母我爱他,真的爱。” 
      洛式微的面容突然间无限沧桑,“爱?那是人的终身之狱,请不要,跟我说爱!” 
      她的头低下去,一缕头发落下来,披在额前,挡住了她的表情。 
      她的头顶是密匝匝的花白头发。 
      可是,亦轲说她只有四十七岁。 
      苏惊涛想起自己的母亲,想起母亲背着父亲送来的一包又一包吃的用的穿的。 
      他又想起了天任的母亲,想起她说,我不反对你们了,你让我的天任回来吧。 
      苏惊涛庆幸自己刚才有些话没有说。 
      那个人已死了,就让他把一切往事都带走,带到阴曹地府,永远不要如同鬼魅般在亦轲的生活里游荡。 
      “伯母,请你!求你!成全我们!您会多一个儿子。” 
      洛式微抬起头,一张青白的面孔。 
      “休想!我宁可没有儿子!” 
      “伯母,我不会放弃的!我对自己,对亦轲都说过,我不放弃。无论遇到什么样的阻碍,我们都不放弃!” 
      亦轲的母亲忽然笑了,“苏警官难道不怕身败名裂吗?” 
      苏惊涛看着她,看了很久,很慢很坚定地摇了摇头。 
      “离开他!” 
      苏惊涛摇头。 
      “离开他!” 
      苏惊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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