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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节

莫扎特的爱与哀愁-第4节

小说: 莫扎特的爱与哀愁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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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惊涛退了回去,在走廊门外的平台上点起了一根烟。 
      洛亦轲告诉过他,他没有亲人了,那么这个女人会是谁呢? 
      10 
      出院那天,苏惊涛送洛亦轲回家。路过银行的时候,亦轲进去取了一些钱。 
      到家后,洛亦轲马上去卫生间好好地洗了个澡。 
      苏惊涛看着走出来的男孩,脸上被蒸出的红晕盖住了原先苍白的面色。拉过他来,用大毛巾细细地擦干他的头发。 
      洛亦轲扯过外套,掏出一个信封,递过去。“欠你的住院费。” 
      苏惊涛下意识地接过来,低头看看,笑笑收进衣袋。 
      第二天,苏惊涛再来时,天已经晚了。才刚通了电话,亦轲说他已经到家。 
      苏惊涛重重地呼出一口气,对自己说,“加油!也许再推一次,那扇门就会打开。再来一次,只要再试一次,也许可以的,一定可以的。 
      洛亦轲打开门,这次真的愣住了。 
      苏惊涛挤进门去,丢下手中的大包小包,又跑回门口,甩脱鞋子,转过头来,开始解那一包一包的东西。 
      洛亦轲望着堆在沙发上的新被子,新枕头,新毛巾,新洗漱用具,还有沙发旁的小箱子。 
      这个厅原本也算不上是个真正的客厅,只是这套单室间的卧室与过道间的小小退步,放了个小小的布艺沙发,小小的地柜,充当茶几,一个大大的书报筐,现在被堆了那么多东西,只让亦轲觉得人都不知往哪儿摆的茫然。 

      苏惊涛也不解释,忙着把东西一样一样,该放卧室的放卧室,该放冰箱的放冰箱,该放卫生间的送进卫生间。当他打开小小的皮箱,把常穿的衣服一件一件往外掏时,洛亦轲总算才找回自己的思路与声音。 

      “苏警官这是唱的那一出?” 
      “很简单,买被子是因为你现在用的太薄了,不是把你都冻病了,买吃的是因为你越来越瘦,总在外面吃总有一天你会变成|人干儿,至于这些,”他踢踢脚下的箱子,“是因为我要搬过来,你现在需要人照顾。” 

      洛亦轲不作声,整个一个晚上都没怎么言语。 
      晚上,苏惊涛不客气地占了半边床,他也不出声,静静地躺在旁边想着什么。 
      黑暗里,苏惊涛才放任忐忑之情溢出心来。 
      相安无事,却各怀心思。 
      苏惊涛想起许多年以前在书上读过的一句话,最近的你是我最远的距离。 
      不管怎么样,他想,我还是要试下去。 

      第二天,洛亦轲回到家,见苏惊涛已经坐在小厅的地板上,地上多出了套音响。 
      原来整齐地封尘在地柜中的CD碟都被翻了出来,房间里低低地响着音乐。 
      苏惊涛对他扬扬手中的碟,“全是莫扎特?那么喜欢他?哦,是了,你们都是小神童,不对不对,是小天才。” 
      洛亦轲问,“怎么进来的?” 
      苏惊涛眨眨眼,“忘了我是干什么的?” 
      “我记得你是捉贼的。” 
      “可不是,所以,配把钥匙给我吧,免得让人把我当成贼给抓了,那脸可丢大了。” 
      洛亦轲笑,说不用。把一串钥匙放进苏惊涛手心,“你尽管在这儿住,”说着,他走进卧室,片刻拎着个包出来,“我走。” 
      我走,在你还没有发现我是多么不堪之前,在我还有勇气拒绝你的关心,你的爱之前。 
      苏惊涛想,好吧好吧,不信你就真不回来。 
      结果,他真的没有回来。 
      第一天,第二天,第三天。 
      之后,一天,又一天。 到一个星期上,苏惊涛打了电话给他,“这些天你住哪儿?” 
      那边洛亦轲淡淡地说,“招待所。” 
      苏惊涛答,“钥匙我给你放到台里传达室。你回来吧,我走。” 
      现在他突然明白,原先他引以为豪的赖劲儿,韧劲儿,是由于有响应才显出攻无不克的假像,在没有回应之下,不过如同不甚高明的小丑一场无趣的表演。 
      11 
      在走廊里,苏惊涛迎面碰上一个女人。 
      虽只是匆匆之间,但相同的身形,相同的周正的穿著,还是让他认出了,那正是医院里的那个女人。 
      苏惊涛进了洛亦轲的家,未及他出声,便说,“别误会,我是来送回这个的,不小心把它带走了。” 
      说着放在塑料袋,里面有一件羽绒服。“怕天冷了你要穿。” 
      “谢谢。”洛亦轲的声音很低。 
      “你,有客?刚才?” 
      “算不上是客。” 
      “那我呢?这一段中我算什么?”苏惊涛喃喃。 
      洛亦轲沉默着。 
      苏惊涛心中,三分委屈三分痛,三分苦涩三分凉,原本乱成一锅粥,被洛亦轲的这一分沉默熬煮得慢慢沸腾起来。 
      他闭上眼,把那一股热浪压下去,重睁开眼时,已经恢复了常态。 
      “好吧,走了。”走到门口,忍不住回过头来,“有事要帮忙的话,打我电话。” 
      洛亦轲关上门,顺着门板慢慢地坐下来,抱成一团,膝上的伤好象有了生命,活活的痛直逼上来。 
      那是刚才他滑倒时在地板上磕的。 
      刚才母亲来了。 
      母亲说:“当初你到电视台应聘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要搬出来?把工作辞了吧,你应该继续读下去。” 
      亦轲说:“不,我不会再让你主宰我的生活。” 
      母亲的面容有些扭曲,“你要为妈妈争一口气,你不能浪费你的天份。” 
      亦轲颓然,兜兜转转,又回到了这么一个贯穿了他二十年生命的主题上。他疲倦地说:“天份?有时我真的宁可自己是个白痴。” 
      母亲说,为什么这么说,亦轲,如果是这样,妈妈还有什么希望?你是妈妈所有的唯一的希望啊。 
      听过无数次无数次的话,从小到大,一天一天,每时每刻。亦轲只觉得窒息般地累,定定地看着母亲。 
      “妈妈,请不要拿我的人生当做你婚姻失败的补偿。” 
      母亲也不说话,只低头细抚着围巾上的流苏。 
      细密的绵长的流苏,在指缝问蔌蔌地抖着。 
      突然地,母亲反手一个耳光抽过来。 
      亦轲脚上穿着硬底的拖鞋,踉跄之间,他滑倒了,膝盖重重地撞向地板。 
      母亲摔门而去,只余绝然的背影。 
      亦轲蜷缩在地板上,这不算什么,这不是第一次。如同小时候许多许多次一样。每当他贪玩忘记写作业时,他逃了课外的补习班时,他考试没有拿到满分时。 
      曾经的自己,也是一个淘得让人恨得牙跟痒痒的小孩,那时候多大?五六岁吧。 
      那个人,一定想不到自己也曾有过那么生气勃勃的样子吧。只是太久太久了,久到自己都不敢相信。 
      后来那个被称做小皮猴的洛亦轲变成了一个沉默的读书机器。 
      从那天开始的吧。 
      12 
      十五年前,是末秋的天气吧。 
      那一天,母亲带着决绝的表情,说着与今天相差无几的话。 
      你是妈妈唯一的所有的希望,但是你太让妈妈失望了。失去了希望,那么这条命不要也罢。 
      那一天,小小的亦轲,蜷缩在窗下,从窗帘的缝隙中看见邻居七手八脚地把血泊中的妈妈抬起来,嚷嚷着快送医院。 
      之后,一切平静下来,只余一室的冷清。浓浓的血腥气,酽酽的,在越来越浓重的黑暗中仿佛有生命般在房间里弥漫。 
      没有人注意到那个小小的孩子,甚至没有穿鞋子,也没有吃晚饭。他藏在窗帘的后面,缩成小小的一团,被母亲特殊的惩罚吓破了胆。 
      整整一晚。 
      他童稚的词汇无法描述那一晚的心境。 
      第二天,好心的邻居找到他,把他带到医院去看妈妈,他反来覆去地只会说一句,妈妈,我一定好好学习啦,我一定好好学习啦。 
      那以后,亦轲真的收拾起了淘气,开始着了魔似地读书。 
      他原本就五岁上学,之后,六岁跳级上三年级,八岁上六年级,九岁上初中,十一岁初中毕业,十四岁便考上了大学。 
      他停不下来,如同穿上了魔鞋的小女孩。 
      只是,当年的亦轲并不知道,那句孩童的承诺,在今后的岁月中,会如同沉重的枷锁,拖着他往更深的黑暗里坠落。 
      也许每一个人的心中,都会有一个小的箱子,用来收藏伤痛,潮湿的气息,斑驳的痕迹。 
      那个人呢?亦轲想,他有没有这样的一个箱子?可是,他有那么温暖的眼神。 
      他说,叫声哥就帮你,他说,我叫你轲轲吧,他说配把钥匙给我吧。还有那在黑暗中依然可以清晰地感受的怜惜与疼爱。 
      总是用调侃的语气说话,总是大大咧咧地笑,没心没肺的样子,却温暖得让自己无法控制地靠过去。 
      今后,他再也不会来了吧,即便工作中碰到了,也不相干了吧? 
      亦轲开始轻声地唱起来,就象那晚一样。 
      一首英文的儿歌。 
      很小的时候母亲教的。 
      Row row row your boat, 
      Gently down the stream。 
      Marily marily marily marily, 
      Life is but a dream。 
      生活不过是一场梦,而我的是一场噩梦。 
      我知道当我留给你钥匙,自己走掉的时候是多么地无情,多么地冷酷,多么地令自己讨厌。 
      但是苏惊涛,你何苦陷入我的噩梦中? 
      就让我烂在里面吧。 
      一个人! 
      13 
      这个周末,苏惊涛难得休息一天。一觉睡到十二点,睡得头晕眼花,整个人要发霉似的。 
      慢慢地穿衣起来,慢慢地晃到楼下的菜市场。整整吃了一个星期的外卖,同事们都说他浑身盒饭的味道。 
      难得的冬日暖阳,明晃晃地照得他睁不开眼睛,走到背阳处时,还是有冷嗖嗖风扑到面上。苏惊涛吸吸鼻子,这么阵冷阵热的,倒真象自己此时的心情。 
      看到有新鲜的生菜,水灵灵的,青翠可爱,不禁买了一斤,还有冻豆腐和排骨。不知不觉地,买的都是别人的所爱。 
      不远处有农民在卖自制的腌菜,N城的人冬天最爱用腌菜炖排骨汤,绝对的家常,饭店里吃不到的,本来想做个某个人吃的。 
      那个别扭的小孩的面容又在脑海里浮现出来,乌眉亮眼,山水般分明,仿佛伸手可掬,却又转瞬即逝。 
      苏惊涛晃晃脑袋,算了,不想了,至少,今天不想。 
      前面是一个卖牛肉的柜台,一位中年的女士正在买牛肉。她把拎包还有两包菜放在柜台上,正付钱的当口,一个瘦小的男子,猛地冲过来,拎起包撒腿就跑,周围的人被这突来的状况惊得叫起来。 

      苏惊涛叭地扔下手中的菜,闪电般地追了上去。 
      苏警官这两天心情正郁闷哪,这小贼岂不是撞到枪口上了? 
      不过片刻的功夫,那拎包的贼就被苏惊涛揪着脖领儿掀翻在地,夺过包,苏惊涛又扭着他的胳膊把他拎起来。 
      “敢在我的地盘上撒野?” 
      周围的人叫来了市场管理员,众人一齐把贼押到派出所去了。 
      这时,那位中年女士也赶了来,把苏惊涛扔下的菜递到他手里,一个劲儿地道谢。 
      苏惊涛一时怔住了,盯着女士看了半天。 
      “杨老师?” 
      杨时雨是苏惊涛初中时的语文老师。 
      那时的苏惊涛聪明却叛逆,为许多老师所不喜。却只有杨老师觉得他心性纯良,虽有些淘气,但算得上是个可造之材,特别是他怜俐的口才,灵活的反映。一次还力排众议,让他担任校庆的主持人。 

      谁知快开幕的时候,不知哪位老师说了句,怎么想起来叫这个家伙做主持,正巧叫苏惊涛听了去,便犯了牛脾气,死活不肯上台。那边学生、领导、来宾都就座了,这边他赖在椅子上坚决不上台,急得头发花白了的副校长恨不得自己粉墨登场。大家叫来杨老师,杨老师搂着他只说了两分钟,苏惊涛便气势如虹地上台了,并从此成为学校的名人。 

      杨时雨老师那时候,年青,漂亮,柔和如春风,可惜没两年,她就调到别的中学去了。 
      苏惊涛常常想念这个给过他许多温暖与鼓励的老师。没想到今天这样相逢。 
      14 
      杨老师带着苏惊涛回了家。她的儿子在外地上大学,家里只有先生和她自己,不免觉着有些冷清。多年不见的学生遇上了,说不出的高兴,做了一桌子的菜。三个人乐融融地吃完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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