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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节

尽岚飞雨-第1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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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们一排站开,咧开小嘴,白牙在古铜肤色下皎洁闪光,半搀杂两国语言,纯真笑语。就那句喜欢,以中原话说,尤其响亮。

南风拂暖,山中艳草馥。

「刚才的话,是你教他们说的?」两人并肩步行在小山道,岚轻问。

「没有、没有,是他们问我,我对你是……」爬抓发梢,怜渶很是不好意思:「我以为他们不知道中原话『喜欢』的意思……」俊逸脸蛋,已臊红至耳根。

挣开被覆握的手,长袖袍里,岚轻拧了下怜渶:「真是的,这也好拿来说嘴。」埋怨,可是由中情感,彼此懂得。

宁谧山径,情亦在安然中,得一分甜蜜。

*****

山涌温汤,愈万病。由天然硫矿温势的泉水,自石缝间喷涌,于几座长年轻水滴磨滑的巨石间,围堵形成一天然台池。

多年前的一次刺客袭击,岚的身子被毒物侵蚀,为求痊愈,这天赐暖泉,便是医疗的关键之一。

|乳白香汤浸过肩头,滑腻的不透明泉水在岚纤细颈子上,道道画出泽润质感。水蒸气营造的朦胧,于热度间,更挑逗感官。

吞咽下口水,怜渶将手提瓮中物倒在盘中说:「这月出南夷州城前,我向大夫问,他推荐的,性热的水果,对你身体也有帮助。」咕噜咕噜地,白色圆珠滚在盘中,糖水绵延,浓甜瞬间弥散。待得珠儿停稳,细看,原来那是南夷盛产的去籽荔枝,以糖水再腌浸,本就浑圆多汁的荔枝,更显晶芳香。

「你一路提着的就是这个?」岚仰头问在岸旁的怜渶,不敢置信,从南夷州城到小村落,两天路程,他始终小心翼翼拎着的重物,竟是一瓮荔枝?

「你上回说,在泡温泉这期间闲得慌,想你可以吃些东西啊。」抓抓头,怜渶憨傻的笑,手上因长时间提重物被带子勒出的条纹还明显着:「我放在这里……」

搁好盘子,怜渶不好意思的背转过身,便要退开。却是给岚有意的唤住:「……傻蛋,我手不想伸出来吶。」

「那、那怎么办?」着急,一路他只担心岚挑食不爱这物,倒没想到这问题。

「喂我啊。」侧头一笑,眼神勾着怜渶。岚的薄唇轻启,就是直接告知。

挨近池边,怜渶两指捏住一荔枝,轻放入岚唇间,热雾蒸的风薄唇红嫩,轻含住荔枝,舌尖将圆白水珠抵上齿间,一口咬下,甜汁延润过较丰盈的下唇,别是一种性感风韵,直叫怜渶看得傻楞。趁此时,就着他蹲低的姿势,在池中的岚竟是一把揽下怜渶的颈子!

哗啦!水花飞溅。

「噗啊!」没料到岚这突然动作,再反应时,怜渶也是身在泉中了。游到他身旁,始作俑者岚倒是笑得开怀。

双手攀在怜渶颈上,藉池中石高度,等高的角度,岚主动吻着怜渶,轻轻抿过他唇角说:「我唤无聊,是因为你总要走开,不愿意一起入水啊!」

「这、这、这……」纤细的身体,裸露,隔一层薄衣紧倚着他,怜渶被挑得情欲高涨,但理智告诉他不行:「别在这儿,虽然这是疗伤的温泉,但弄进体内,对你总是有影响……」

「谁说要与你做那档事儿啦!」他是要将他抱回水岸,但岚却还是故意糗他,拥着怜渶,挨到他耳旁,轻呼一口气喃语:「况且,又不一定是流到我身体里……」

轻描淡写,截然不似话中所带双关的情Se,逗得怜渶错乱脸红:「难道又醉了?」

「我们,还需要借酒装疯吗?」靠在岸旁,岚双手环过怜汉颈子,讲的是多年前,两人尚且青涩时,次次循序演进情感的回忆。在已安稳的现在,回想起来,总算能握住其中甜蜜。

轻轻地,柔柔地,岚细吻过怜渶鼻梁、唇瓣。「你不愿意靠近温泉,是因为介意某些回忆吗?」

英琏怜渶,他,曾经是两个人。今刻,他已回复一人,全盘接受记忆,当然也包括『英琏』的部分。关于温泉中的争执与背叛,是属于『另一个人』的回忆,在怜渶的立场,想来就是心痛。融合,并不是终点。一路曾有过的历史,都是留存下来的人,必须珍重并跨越的回忆、心结。

「别紧张,只要这个生命还在,你永远是你。」岚将头倚在怜渶胸口,心脏的鼓动声灌入耳中,怦咚怦咚。「在离开京城前,我与霖都商量好了。不论,你最后的抉择如何,留下的是纯粹一人或是融合两人──」重合的影像,同时,他也扛下了妹妹的爱、责任,岚将亲线凝望入怜渶眼底。

「你的一切,我们一起一项一项去包容、去接纳。不用急,慢慢来。」岚双手抚在怜渶脸庞,漾开的笑容,温柔。「现在,有我陪着你呢。」

水雾蒸氤氲,双手交缠,颈项相依,玄黑与银白的发丝纠葛。心,是不需拥抱不需捆绑,便贴附一块的。爱,则用一世承诺,实贱──

*****

月上树梢,丫头聚晚露。

并肩走在归途山道,岚说,「前阵子,应大夫特别来此出疹,他说我康复得很快,应该再没一两年就可以好了。但,我想等到南夷军政稳定了,水渠山道也全规划交待好,可能还要再十几年,才能完全无拘束的游憩。」

他拉着他的手晃,一甩一甩,轻问:「我陪你,那你可等我不等?」

「我始终是伴着你的。」一如初衷,真诚。

「说是十几年,也有可能是长达数十年哦。」倚入他怀中,早知道的答案,但他实在喜欢看他那认真神采。

「留个这样的传言也好,当你现在建好南夷主郡间的农耕九渠,还有开道霞山支线的商旅五道,或是那几场战役。以后历史都会讲到岚王的功绩,我只要做个留在你名字旁,随侍的人,那样,就是我的幸福了。」

繁星高挂,夜幕绵延至草原尽头,地平线辽阔无尽,温泉硫磺涩味,混入晚风露水及草原气息中,隧成一种泌凉。

拥住怀中人儿,怜渶的心跳平稳,安心恬适。

「你的心在哪,那儿,也就是我的定点。」迢迢长路,两人步伐交叠,影重合。

鸟倦树静,山径花语轻。相握的手,十指牢紧。

一生的路,相伴再无尽头──



【番外(二)丝雨之浦】

仪凤四年,女帝执政,南方版图已扩展过南夷十五镇,境内民族融合政策更是积极推展。以深入乡镇专为混血稚儿设置的学塾为主,搭上左翼报设混血孩儿就学即可免税减役,右翼则配以鼓励生产配发亩地等辅案,将政策甄至完善。早从先帝在位时便进行的政策,时至今日,民间对于混血孩儿、家庭,已普遍能接受。社会各阶层,广至官局中,都能见到混血儿或各个民族的人们担任要职。

他,便出生在这繁华时代。

「府京向来少雨,怎么今天好端端,少雨之春竟飘雨,真是难得。」红发的少年盘腿蹲在庙前石狮上,向身旁同伴抱怨。

少年大约十来岁,两道剑眉横画,勾勒山水似的凌褐风眸,炯炯有神,一头柔顺发丝焚火般,鲜红淋漓。深邃的轮廓里,又带一分中上恰好到的润,俊朗傲世。

「这、这样真的好吗?要给夫子知道我们溜出来……」

少年安抚惶恐的同伴,轻松的说:「今日课堂授业是教女塾的《柏舟》,这首我最熟了,生下来就会,连记都不用。」

「听你胡吹乱诌,你还不就仗你爹这回去南夷出诊没人管,当心你独臂娘亲知道,要拧你嘴皮子。」

双肘合拢于下巴,少年故做了个害怕动作,但夸张的表情倒多是打趣意味。

朗朗颂诗,少年圆润悦耳的腔调,字字宛若金石掷地:「泛彼柏舟,在彼河侧。髧彼两髦,实维我仪。之死矢靡它。母之天只!不谅人只!」

他同半还来不及掏书确认,少年已一口默完:「甭看了,我背的还会有错吗?这诗主要说,女子苦候情人的贞烈。」

一摊手,就连这诗词解类,在初阅时,便自然知晓,对此,少年自己也是觉得莫名奇异。续道:「我们读这有劳什子用,你跟我出来是没错的。何况我说这诗,不好。」最后,他下了如此定论。

少年按了句确切的评论,这在以死板方式恭读古文诗集的环境下,可是突兀。

「啥女子贞烈,我不信这个,只说那叫女孩等待的情人可恶!」知晓同伴瞪大眼中的意外,但少年不在意:「要我的话,真爱她,死了,魂也伴着;活着,锋刀箭雨横在颈子眼前,千山万水挡住,拼一条命,爬,也要爬回她跟前!」

跃下石狮,少年举袍挥向前方,好似那地平线不知处,就真有个女孩待他。

千百年,降生,仅为寻她一度的──

此厅,顺着他拳头比对的方向,在不远处往里聚集的人群中,却也真出现一股微妙光辉,朦朦胧胧,轻漾丝雨下……

「喂,你有没有看到那里有光?」少年讶问。

「什么光啊,我只看到一群人黑鸦鸦地。」

「我去探个究竟。」

一股力量,牢牢地,炽烫地,像有线缚捆在他手上,扯他向前。

「应廉,你不要跑远,等不到你我就要回去了。」

红发少年回头咧嘴一笑,应了同伴抱怨,便投身钻入人群中。

*****

娲皇庙,奉神女锅,彩釉弥盖。三千世界外,落俗于人间,巍峨高起的庙宇与泥像,成为凡人心灵的寄托。

庙建于府京城郊,至今已百年历史,因其灵验非常,不论晴雨,信徒香火鼎盛。是以,虽天飘丝雨,庙里香客仍是广聚,但人群中,此刻却别有一番隐隐骚动。

为一女子而起。

嫣容只叹天上有,翩降凡世,当是神迹显。好一张倾城倾国的美丽容颜啊!出现在这奉祀女神的庙中,更增添神秘,不怪民众注目向往。

「为何那些民众直往这儿看,是否要叫随从们再后退些。就叫他们别跟来,太招摇了。」微服出巡,每到一处总引起不小骚动,霖还以为是后头那些暗持武装的随从突兀。

「应该不是因为他们吧……」一旁侍女响应。女帝长处深宫之中,纵是出巡民间也多以帝王身份,对于民众的惊艳向来也只解作对帝王崇敬,殊不知自身容颜惑人妍丽。

「鱼儿,你知道我为何这次只带你及几位随从来,没让几位大臣跟吗?」边鉴赏庙栋建筑,女帝压低音量,随口问一路随伴自己的侍女。

「您对要迁都一事,心已有定案,不希望他们干预?」自幼便随侍霖的侍女,怎会不懂她心意。

仰望雕花兽悬柱,女帝笑谈:「猜中一半,的确,朝中那些老骨头对于变动之事,向来反弹。没想过当年的迁都行阳,是因为战后没有重建府京城的资金。讲来,其实府京位置较接近现在版图的中央,京城立于此处,会恰得当多。」

「另一半,是因为这是回乡之旅?」

「解人的好鱼儿,你果然懂得,」绕出主殿堂,裙襬依依,女帝的笑,恬柔:「这儿,是我出生的故乡,带着大批人马,行走探望,总有不便。有许多回忆,应当是该静静品味、回想……」远方山是山,树是树,细雨击在庙旁溪河。回忆,在时间中,已经那样遥远,却又不过仿佛在眼前。

春雨若丝,落檐瓦。女帝视线,凝望得遥远──

明了女帝想一人独处,鱼儿招呼其它侍从退下,却突然从廊外树丛摔出一少年!

红发的少年跌在雨坑中,脸蛋发髻都给弄脏散去,数人对觑,还来不及反应,红发少年倒干脆站起,与立在廊上的霖面对面,大声说出:「姐姐,妳好漂亮!」

当应廉钻入人群,遥遥见到这女子时,心中便燃一种冲动,不解地、莫名地,随落雨热辣翻滚。想着要怎样接近她,怎么说,拟好完美的情境,脚一滑,跌在她面前,千头万绪,坦率说出,竟不过就这么句话──赞美,更像是象别重逢,见得故人依旧的安心……

一霎间,雨势加大,洗尽脸上的泥水,时间静止,却又像快速拉近。十数年的光阴,过去现在未来,终于连作一线。

「放肆,这位的身份可是……」

以手势止住紧张的侍女及随从,霖笑道:「可不是姐姐,是足以当你姨娘的。」

「骗人,你看来不过梢长我几岁。」这是实话,女子看来不过二十开外,扣着拉他上廊的手,应廉只觉得这双手的温度,他识得,怎样都不愿放:「我知道,你一定是好人家的女儿,所以这样塘塞我。还是,你已婚配?」他急问。

这问题,人人着急,先帝惦记,百官臣子惦记,以各样迂回的方式劝慰,倒是没有人这样直接问过她,没有身份没有背景,坦然,心中那个结,原来始终存在。

「曾经有过,但那人已经不在了……」从自己口中说出,霖一声轻叹中,含有多少沧桑,美眉颦蹙,却再无法淌泪。郁成心伤,点滴积盈。

「嗳,姐姐,你别皱眉。那人真爱你,一定不愿你盼他,要你快快乐乐地。死了,他魂伴你,还活着,连跟斗也给你翻到面前来!」见得霖难过,应廉着急,忙作势用手翻了个圈,夸张的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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