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族之血 下-第3节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啊,我知道他干了什麽。而你却不告诉我。没有人告诉我。为什麽?为什麽你连一个字也没说?」
史提夫畏缩了;在长椅上蠕著身子,想要躲远一点,免得丹尼尔揍他,也不敢去看丹尼尔的眼睛。当他开口回答的时候,语调生硬,听不出同情与理解,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你不是唯一的受害者。」
这句话让他震惊不已,令他喘不过气来。「难道你也……?」
「不,我不是他喜欢的型,可是你……天啊,丹,看看你自己,你长的多漂亮。」
「我叫丹尼尔!」
史提夫的脸因为痛苦与内疚而扭曲起来。「丹尼尔,我很抱歉。我不是有意要欺骗你,我们都不是有意的,我们只是觉得这样做对你比较好,因为你似乎不记得了,既然如此,又何苦去提醒你那些你已经遗忘的事呢?」
丹尼尔费力地想去理解这样的逻辑,他在心里纳闷,如果他是史提夫,是否也会这麽做。最後他摇摇头说了:「那麽你是怎麽知道的?」
「欧奇喜欢到处跟人家炫耀他和谁上了床,你一直是他最爱名单上的第一名。他说……」史提夫突然住了嘴,难堪地扭著身子,坐立不安。「算了。别再提了。」
「什麽!他到底说了什麽?」
「噢,去他的。我们忘了这件事好不好?」
丹尼尔的怒气顿时上涌,一阵凶猛的痛苦压得他说不出话来。眼睛里渐渐噙满了泪水,他厉声说道:「不,这九年多来,我一直努力想要忘记那件隐隐约约存在我脑海里的事,我都快被搞疯了。而现在你竟然告诉我你一直都知道实情……快告诉我他说了什麽!」
史提夫垂著头。「他说,跟你的那次是最棒的,你有一个所有男孩都比不上的紧屁眼,他说他上过很多处男,但只有你最像真的处男。」
丹尼尔发出痛苦的呜咽,双手紧紧盖住自己的嘴,一股恶心欲呕的感觉令他天旋地转,从胃里涌出的胆汁宛如强酸灼烧他的喉咙,他想要吐,但还是强压下来,强迫自己要镇静,即使他早已心乱如麻。
「你说他有一份名单,还有其他人。」他震惊自己竟能说得如此自然。「有几个人?」
「我不知道。跟我们同届的,大概有七、八个吧。」
又是一阵恶心的感觉袭来,这一次还夹杂著震惊。「七、八个!」
「是的。」
「我的老天啊。」
两人顿时都沉默了,丹尼尔双眼凝视前方的大海,看著海浪猛烈拍打海岸发出怒号。想要让自己淹没在大海里的念头又再度兴起:投入一个冰冷的、不带感情的怀抱,而不是亚当那温暖的、柔情的爱里。
「他们之中有人去报警吗?」
史提夫瞥了他一眼。「你以为呢?」
这是一个很愚蠢的问题。别人之所以会保持沉默的原因一定也跟他自己的一样。这就像是一场糟糕的庆祝仪式。
「其他人是谁?」
「凯伦,他是无庸置疑的。」史提夫的语气淡然,继续念出其他在大学时代认识的男人。「大部分都只是谣传,即使是凯伦也无法查出每个跟欧奇上床的人。况且……你是知道的,为了这件事,当时有许多人都想跟他看齐。」
丹尼尔发出一厌恶的声音。
「我知道,这很变态。可是欧奇很受欢迎,他一直都是。他长得帅,有钱,人脉广。那些跟他不熟的人根本想像不到,他会需要作出这种事来达到上床的目的。」
「上床不是重点。」丹尼尔粗著嗓门厉声说。
「那什麽才是?」史提夫转过身来面向丹尼尔,脸上挂著困惑的表情。
「控制。」
「或许吧。」他似乎不怎麽相信。「要不你跟我一起回去吧?去开你的车,我们在四十分钟内就可以抵达我家。我不放心你在知道欧奇的事之後还继续留在这儿。」
丹尼尔缩起身子,想都没想就拒绝了这个提议。「我不在乎发生了什麽事。他活该。」
「可还是很吓人啊。」
「更吓人的是你竟然没对我说实话,装作一点都不知情。你知道吗,你知道我之後受到的折磨吗?」
史提夫还算有人性,顿时感到很羞愧。「我不知道。我很抱歉。」
「你很抱歉!」丹尼尔站起身,讶异自己的双腿竟然还能支撑他的体重,他能感觉到自己全身都在发抖,可是说出来的话却依然镇静。「我也很抱歉。我很遗憾我相信你、信任你。」
「别这样,不要说这些互相伤害的话。你只是觉得很难受……」史提夫从长椅上站起来,朝丹尼尔靠近,伸出一只手搭在他的膀子上。
丹尼尔挣脱开来。「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Zuo爱吗?」
「记得。」史提夫的脸突然亮了起来。「那次很棒。」
「那是因为我知道我很乾净,他没有传染任何病给我,这是我跟你上床的唯一原因。不是因为我想跟你做,而是因为……我知道那样做是安全的,我知道我可以的。」
海风马上就把他刚吐出口的话给吹走了,可是这番话的冲击还是盘旋不去。史提夫低下头,随即又抬起,迎上丹尼尔的目光。多年来,两人之间有许多共同回忆:三年的大学生涯,九年的友情,现在却显得蹒跚,因为实情和被误导的谎言而失去了平衡。
「我希望你当时能告诉我。」史提夫湿了眼。也许是海风的关系吧。
丹尼尔没有回话的力量,只是摇摇头,撇过脸去看克斯特比城堡。
「丹,跟我回家吧,我明天会请假一天。我们可以去约克郡见凯伦,你可以跟他谈谈,也许……」
「也许我会觉得好过一点。」丹尼尔用麻木的语调说著。「你说的没错,也许事情没那麽糟,我不过是众多受害者中的一个,我一点都不特别,对吧?不过是一场Xing爱罢了。」
「你对我而言很特别。」
「你滚吧,史提夫。」他几乎连生气的力量都没有了。「我说真的。你快走。」
「没关系,我了解。」
「不,你不了解。请你让我一个人静一静吧。」
史提夫故作受苦状地发出叹息,手伸入口袋里。「好吧,我走。不过你得先看看这个。」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皱巴巴的纸,丹尼尔伸手接了过去,摊开。海风想把纸从他手中抢走,纸被吹得激动地拍打著,纸角叠了起来,彷佛在遮盖印在正中的那张脸。
「这就是那名杀死欧奇的男子。」史提夫添上这多馀的一句。
丹尼尔盯著手上的肖像,即使在阴暗的巷子里,即使监视器拍到的影像有杂点,那张脸他是不会认错的。
是亚当。
亨利
克斯特比,英格兰,西元一三九四年
「原谅我,神父,我有罪。」
亨利·依黎,第十一代克斯特比男爵,跪在昏暗的忏悔室中,等待那千篇一律的回答。他抬头望向那扇分开神父和自己的格子窗,看见一人影晃过。随後响起一颇富同情的老迈声音,鼓励他往下说。亨利感觉到自己的腿直打哆嗦,心下却宽慰不少。他在这里是安全的。菲力浦无法动他一根寒毛。
「我有罪……我……」亨利犹豫了,一想到自己罪孽深重,就难以啓齿。况且他怀疑自己能够把罪状全部列举出来,於是打算含糊其词、三言两语搪塞过去。他深吸一口气,才再度开口。
「我犯了贪婪、淫荡和亵渎上帝等罪。神父,请指引我。我的灵魂被诅咒了。我需要上帝的帮助与宽恕。」
神父身子往前一探。虽然模糊,亨利仍可看出那是一张留胡须的脸。神父要他吐露详实,才能安排适当的苦修以赎罪。
亨利的心猛地一沈。他早清楚必须说明白道仔细,可他原以爲这间距离克斯特比边界需要骑马几个小时的教堂不一样,里头的告解神父或许不会太较真。
「我使用巫术。」他低声说。「我有罪。我不该崇拜恶魔,进行邪恶仪式。我不该召唤邪灵,与他打交道,换取安全与财富。我不该亵渎我们伟大的主耶稣基督。我不该与男人私通。」他猛地打住,深呼吸,添上一句:「我不该杀人。」
接著是一阵沈默。安静的让亨利不禁担心起来,以爲神父太过震惊而休克了。要是又害死一条人命,这该如何是好,一念及此,他吓得不知所措。
「神父?」他喊了一声。「神父,请给我忠告。」
「谋杀。」神父覆述一次。语气中带著恐惧。「鸡奸。恶魔崇拜。噢,我的孩子,看看你都做了些什麽?」
「请帮帮我。」亨利喃喃地,内心五味杂陈,哽咽地说不出话来。「求求你,主啊,请救救我!」
「倘若你以上所言属实,这些罪实在重大,我无法保持缄默。」神父提出警告。「我可以派你苦行以赎罪──可是我劝你速速向当局自首。虽然上帝在我们死後会进行审判,可是既然此刻在世生而爲人,就得奉公守法。如果你犯的是一宗小罪,我会保守秘密。但如今你的罪法理难容,你承担不起。除了向上帝忏悔之外,你还得向司法长官招供才是。」
亨利猛摇头,这时才想起神父根本看不见他。「不行。」他急著说。「我不能自首。我只会在这里告解,这是我唯一赎罪的机会!我不能让我的儿子知道我的罪行,他不能知道我都干了些什麽。」
「你一定要去自首。把实情都告诉长官们。这是你唯一能寻求内心平静的方法,我的孩子。你不能再拿家里人当藉口了。」
「噢,主啊。」亨利双手抱头,懊恼不已。他的油腻直发散乱,贴在了脸上。他的皮肤湿冷,下巴长满须茬。他极度厌恶自己。事情是怎麽走到这地步呢?他怎麽会让情势败坏到如今不可收拾的窘境呢?
他知道答案:是他的精神导师菲力浦。这名神父外表虽如天使般纯洁,其实内心却像恶魔般邪恶。是菲力浦害他的,害他一步步走向毁灭的歧途,走向通往痛苦与欢愉夹杂的地狱。但是他实在无法抗拒。
「请让我苦修吧,越严酷越好。我必须抵偿我所有的罪行。」
「我实在不知该拿你怎麽办。」神父思考片刻,语气平和地说。「我曾听过罪犯的告解,可是都不比你的重大。恐怕这一次我是无能爲力了。我不过是个小小的教区神父罢了。犯了如此滔天罪行,你应该去找主教给你指示,甚至是总主教才好。」
亨利的後背突然感到一阵寒意。「总主教?」
他想像逃到南方的约克郡去找总主教。这是有可能的,并不是太困难。只要利用提伯特教他的方法,花一个通宵就可以赶到。问题是,要说服总主教接见他却不容易,还得让总主教相信他的故事更是难上加难。亨利出身名门,贵族是不谈论怪力乱神等违背情理之事,除非是酒醉或发疯後的胡言乱语。
就算总主教相信他,派人调查此事,亨利知道菲力浦会采取跟往常一样的措施来应付这位调查员。毕竟,这已经不是头一次有人质疑了。更不济的是,倘若调查员成功将亨利入罪,他的领土将被没收,克斯特比就得收归国有,无法传承给儿子。如此一来,伊黎家族将失去祖産与头衔,被迫活在自己──亨利伊黎──带给整个家族的屈辱中。
他绝对不允许这件事发生。就算这麽做能免除自己的罪孽也万万不行。
神父继续说:「孩子,如果你不想上法庭接受审判,请答应我一定要去见总主教。我现在先给你一个临时苦修,让你暂时赎罪,但最後你还是得去找总主教。他会知道该怎麽做的。」
「我不能。我很抱歉。」亨利站起身,脚步踉跄地冲出忏悔室。
他一路跑到了大圆柱旁才停住,倚在上头喘气。他开始哽咽,却得压抑自己别哭出声。他讨厌自己如此懦弱。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焚香、灯芯和羊油蜡烛综合起来的味道溢满鼻腔,但还是掩盖不了蔓延在地板上的湿气。忍不住拿它和自家的新建礼拜堂做比较:礼拜堂坐落於城堡要塞与扩建的西翼之间,有挑高的扇形拱顶和狭长的尖顶窗。
此时忏悔室的布帘在他身後发出嗖嗖声,亨利转过头去看神父。只见一名胡子灰白的老人,满脸苦恼的神色,走了出来。他的视线先落在亨利身上,然後望向教堂大门。
亨利觉得奇怪,也顺著神父的目光看了过去。就见门口现出一身影,落日馀晖在他身上照出一轮光圈,看不清五官。亨利立即倒抽一口凉气,身子往後死死抵著大圆柱。
那身影笑了,伸出一只手来。「我亲爱的男爵大人。」
「菲力浦……」亨利喉头顿时一紧。
菲力浦的金发松乱,双颊起了红晕,彷佛才刚跑过步。他的美简直让人看了心旷神怡、遐想连翩。身上的黑色神父长袍加强了他的俊美外表,剪裁得宜的服饰体现了底下的完美曲线。亨利瞬也不瞬地看著,内心同时兴起渴望与恐惧,丝毫无法抵挡菲力浦的魅力。
在他身旁的老神父迎了上去。「教友,请问该如何称呼?我是麦尔坎·罗契,是这家教堂的神父。」
「菲力浦·阿尔卡特。我是男爵大人的告解师以及克斯特比礼拜堂的附属神父。」
「是克斯特比男爵麽?」罗契神父望向亨利,显然是在心中估量他,计算他方才的告解价值多少,复又转身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