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倒熊猫大叔-第1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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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老请您过去，殿下恐怕……”士兵停在门口，单膝跪下，脸上是强忍的悲痛神情，看起来十分痛苦。
窗外再次落下响雷，伴随着闪电，突然的亮光投射在达因的侧脸上，清秀而冷俊的侧线被染成美丽的金色。
“我知道了。”他平静的说，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大步穿过宽敞的房间，走出房门，深色的丝绸披风柔软的飘起。
士兵紧紧跟在他的后面。
走廊里一片死寂，远处却传来隐隐的哭声，悲伤，飘渺，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的，恐惧与绝望的声音，能带走一切生命。
达因面容冷漠，像是什么都没有听见，经过阳台的时候，他不经意的向外瞥了一眼。
楼下很安静，但却是一种刻意的安静，是大群人聚集在一起时，那种忍耐着不说话，却无法掩饰存在的安静，达因知道宫殿之外此时正聚集着无数记者，等待着最后也是最新的发展。
他轻声叹息，一个敏捷的转身，转进另一条更幽暗，却哭声更大的走廊。
走廊尽头是一个宽敞的房间，几个侍卫站在门前，看见王子殿下，他们恭敬的行礼，却也是一脸的悲伤。
母亲正站在门边，小声的哭泣，几个侍女低低的安慰着她，而房间正中的床边，正站着一个佝偻的身影，是长老。
他看起来从未有过的苍老，看见达因走来，他抬起头，却又迅速的垂下，望着柔软的大床上，四周垂落的纯白缦帘里，即将燃尽生命的病者。
一个瘦削干枯的男人虚弱的躺着，脸上已经看不见过去那种高傲的，不可一世的神情，达因默默的注视着他，因为缦帘的隔离，他连父亲此时的表情，也看不清。
谁都没有想到，即使是如此高贵的，享尽权利与富贵的庞贝雷家族的统治者，到头来也无法逃脱病魔的追逐，在去年突然的寒流中，族长居然感染了肺病，就此一病不起。
各大媒体纷纷做出最新的报道，各种猜测预料接踵而来，族长日益严重的病情频频攀上报纸头条，而他，最终还是没能恢复健康，在悄悄到来的春季中，渐渐走到生命的尽头，连高明的宫廷医生也无能为力。
“达因……？”缦帘里传来虚弱的声音，完全没有了过去的威严，达因轻轻点了点头，俯下身，握住从缦帘中伸出的，那只消瘦的手。
“我在这里，我在这里……”他喃喃的说，手指无意识的用力。
缦帘中传来一声长长的叹息，然后沉默。
周围没有人敢发出声音，连悲伤的母亲也屏住了呼吸，大家知道，这或许是族长最后的弥留之言。
“不要让我失望……用你全部的力量……保护你的家族……”那虚弱的声音再次传来，小王子温柔的点了点头。
“我会的，我不仅要保护它，还会令它更加的繁荣，兴旺，强大。”
他静静的说，眼中闪烁着一丝明亮的光芒。
又是一声长长的叹息，这次却似乎充满了喜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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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静静的说，眼中闪烁着一丝明亮的光芒。
又是一声长长的叹息，这次却似乎充满了喜悦。
“如果你能成为比我更加优秀的一族之长，让我们的家族兴旺，那么……我便……也不再……阻拦你的追求，你的感情，你不用担心在另一个世界里……我会因为你的选择而悲伤……或者愤怒……”
“您……您说什么？”小王子一直平静着的表情，在听到这番话的时候，终于发生了变化。
缦帘中传来一声轻笑。
“你以为我重病在床，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吗？你一定还在为那件事恨我，并且，始终认为，我是在欺骗你。”
“……”
“是我错了，我以为你还是小时候那个天真冲动，能把不快乐的事情很快忘记的，听话的乖孩子，却没有意识到你已经长大，有了自己的想法和追求，是我欺骗了你，以为只要把你和那个人分开，就能让你忘记他，找到新的爱人，是我想错了。”
“不是的……我……”
“你不用解释，我早已从长老那里知道，你是如何玩弄庞贝雷家族为你准备的情人，然后将他们拋弃的，我不愿意继承高贵血统的你与混血种族相恋，却更不愿意看见你如此沉迷放纵，将来在史书记载中为人所不齿，现在我告诉你，雷霆他其实就在……”
“父亲大人！您不用再说了！”这时，小王子突然大声的打断他，幔帘中的声音猛然停止，连一直垂手而立的长老都露出惊讶的眼神。
“您不用告诉我雷霆的所在地，我要自己去找他！”
“殿下……”长老慌乱的迎上来，却被达因挥手挡开。
其实他是多么的希望知道那个男人究竟去了哪里，但是却更不想让父亲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仍然充当一个施舍者。
并且，他需要给自己一个惩罚，惩罚自己，在某件事上对所有人都撒了谎。
不断的更换情人，将他们一个一个拋弃，并不是自己不爱他们，而是不能爱，但是，在父亲临终之前，他不可能说出真相，让父亲带着痛苦和后悔死去。
出于客观他不能说出这个谎言，由此而来的是给予自己的惩罚，他相信即使凭自己的力量，也能够找到心爱的人。
而听到小王子的话，族长却发出如欣慰一般的叹息。
“达因……你果然长大了……成长到令我放心的年纪了……”他轻轻的说，声音已经渐渐的低沉下去。
“我只是不想，连自己的感情，都要依靠别人的帮助才能实现……”听到那疲惫的声音，达因的心底突然感到一阵疼痛，他第一次觉得，这个冷血威严，毫不妥协的父亲，真的已经是一个垂死者。
“我真高兴你能这么坚强……那，我祝愿你……能够成为庞贝雷家族……最强大，最睿智，同时也是最幸福的……统治者……”
“我会的……”达因喃喃低语，眼泪顺着脸颊，无声的滑落下来。
缦帘里终于陷入一片安宁，医生将缦帘掀起一角，垂下头去，然后站起来，默默的退到角落。
房间里的哭声一下子大了起来，侍从们跪在地上，额头抵在膝前，达因的视线缓缓扫过所有人，最后落在长老的身上。
“请照顾我的母亲，”他低低的说，“在我无法顾及她的这段时间，拜托了。”
“随时愿意为您效劳，我年轻的主人。”长老低下头，深深的行礼，虽然还没有接受正式的加冕，达因的地位却在父亲死去的一瞬间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感谢您的帮助。”达因微微点了点头，随即大步走出房间，穿过走廊。
宫殿之外有无数的记者正等待着自己的出现，将这起事件划上终结，或者说，是另一个开始。
达因没有违背自己的诺言，在他掌权的数十年里，庞贝雷家族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兴旺与繁荣，并且由于王妃的帮助，奇迹般的消融了贵族与平民之间千百年来的隔阂，进入从未有过的和平时期，后人将达因称作庞贝雷大帝，以表达对其最高的崇敬。
只是，这些伟大的功绩，是年轻的王子，和心爱的恋人重逢之后，很久以后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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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总是无法预测未来的事，即使对自己熟悉的东西也一样，当雷霆被强迫定居在这个远离闹市的小镇时，他从来也没有想过，这个地方有一天，也会归属与某人的统治。
统治者具体是谁，他并不是很清楚，镇上的居民原本就少，对外界的事也不怎么在意，几个人私下闲聊，聊来聊去却连新主君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只知道是纯种的人类，继承父亲的遗愿，扩大家族的疆土。
只不过是这么小的一块地方，无论是经济上还是军事上都无足轻重，应该只是帝王在征战的途中，随手收纳的领地而已，对大家的生活应该没有什么影响，抱着这样的想法，闲聊也没有再深入下去。
当然，雷霆也和他们一样，对这件事不怎么在意，庞贝雷家族给了他足够的财富，让他能够安闲的度过余生。
只是大家不知道的是，就在他们闲聊之后不久，那位新主君便悄悄来到了小镇，并且掀起一阵不大不小的风波。
那是一个晴朗的天气，一辆马车静静停在郊外。
随从恭敬的打开车门，迎接车内的人。
“陛下，已经到了。”
“我看见了，这里的风景很不错。”达因微微一笑，走下车来。
“是不是需要我们先去探一下路？”
“不需要，你们就在这里等着吧，我想自己去看看，不要让居民太惊动。”
“遵命。”
驱走了侍卫，达因走到悬崖边，远眺着山下的景色，这是一个连名字都没有的小镇，是他在征战中顺带收复下的领土，并没有花多少心思，不过小镇比他想象中要美的多，看起来令人心旷神怡。
深吸了一口气，他走下山去，沿着城镇边缘的小路，慢慢的散步。
这个镇上并没有多少居民，与熙熙攘攘的城市相比，有另一种风情，达因一路走去，过了很久，才终于看见一个小孩迎面走来。
小孩看起来只有四五岁的样子，刚刚从杂货店里出来，怀里抱着两只细长的瓶子，摇摇晃晃的朝达因走过来，他有一张白嫩可爱的脸，因为抱着重物而憋出淡淡的粉红色，有趣的是，他的脑袋上有两只毛茸茸的小黑耳朵，随着脚步一抖一抖的。
达因很久没有外出游玩，以为这里的孩子正在流行这种头饰，突然起了童心。
他饶有兴趣的站在墙边，看着那对可爱的耳朵。
小孩看见陌生人，眼中露出胆怯，脚下一个不稳，绊到了一块小石头，顿时发出惊叫。
达因连忙冲上前去，稳稳的接住瓶子，另一只手搀住小孩的胳膊。
“你头上的东西是在哪儿买的？”他微笑着问，小孩却害怕的望着他，漂亮的大眼睛里渐渐蓄满了泪水，还没等达因再问，他就挣脱开，抱着瓶子小步的跑走了。
看见这么可爱的孩子，达因突然舍不得就这样让他走，他大步的追上去，跟着小孩跑走的方向，却在拐角处跟丢了。
面前只有一间间独立的小屋，达因四下张望，正后悔着自己没有跑的更快一些的时候，突然听到背后传来细细的哭声。
他转过头去，视线顿时被一座美丽的小花园吸引住，那是建造在小屋边的花园，虽然已近秋天，花园里还是盛开着各种花朵，每一株枝叶都被修剪的整整齐齐，显示出主人的细心和耐心。
而那细细的哭声，就是从花园的深处传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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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霆正在自家的花园里修剪树木，突然听见孩子的哭声，他连忙转身去看，看见自己的儿子正哭着跑进花园，怀里的瓶子都快翻倒了。
“爸爸……爸爸……”小东西哭着向他跑来，小脸憋的通红。
“怎么了？”他连忙迎上去，接过孩子手里的东西放在一边，把他抱进怀里哄。
“有个怪叔叔……要抓我的耳朵……”孩子钻进他的怀里，害怕的小声呜咽着。
“怪叔叔在哪里？爸爸帮你去打跑他！”雷霆捏了捏他的小脸，附近总有淘气的小孩或者大人，喜欢玩弄自己孩子的那双小耳朵。
“在……在外面……呜……”孩子伸出小手指了指花园外的小路，于是雷霆便抱着他，来到街上。
街上很安静，只有一个陌生人正站在自己花园的篱笆面前，低头看着盛开的花朵，听到动静，他抬起头来，正迎上雷霆生气的表情。
雷霆刚想说话，却硬生生的停住，生气的表情，转眼变成过度的吃惊，仿佛身处梦境。
达因直起身子，也是一样的吃惊，吃惊的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两个人就这样呆呆的站着，相隔几步远。
“爸爸……就是这个怪叔叔……”孩子忿忿的指了指达因，雷霆清楚的看见对方挺直的身体突然摇晃了一下，胸前的勋章反射出华丽的光芒。
一瞬间，他突然明白了什么。
“这个……不是怪叔叔，”他硬挤出一个笑容，“他是我们的新统治者。”
达因没有否认，雷霆知道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而随之而来的，是确认达因并不是来找自己的结论。
四年前拋弃自己，而后继承了族长的位置，四处征战扩张领土的达因，他并不是来寻找自己，也不可能是来寻找自己的。
他只是巡视他的新领地，偶尔路过而已，如此而已。
既然这样的话，自己应该识相一点才对吧？既然他早就不爱自己了，孩子的事，也就不要多嘴了。
他如此的下定决心，暗暗咬住嘴唇。
“新统治者……”孩子狐疑的重复，“统治者为什么要抓我的耳朵？”
“他不是要抓你，只是觉得你很可爱，你先去外面玩吧。”看见达因渐渐阴沉的脸色，雷霆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却隐约感觉，达因并不喜欢这个孩子，于是匆忙的驱赶他。
孩子从雷霆的怀里跳下来，乖乖的走了，周围一下子变的安静下来，气氛显得十分尴尬。
“这是你的儿子？”最后还是达因打破了沉默，静静的开口问，他的语气听起来没有任何起伏，仿佛是不存在任何感情，经过几年的磨练，隐藏自己真实的心情，他已经很习惯了。
雷霆点了点头：“是的，已经四岁了。”
达因的心里一阵疼痛，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绞在一起，痛的几乎连站立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