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倒霉孩子-第5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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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理张小东,也没理我爸我妈。直接进了我屋儿。刚坐下,张小东就推门儿进来了,坐我旁边儿:“傻小子,怎么了?”
“你……不说是一辈子也不让你们家知道吗?你大过年的失心疯了给老两口儿添堵?”我把毛衣也脱下来放枕头边儿上。
“让我亲一下儿。”他说着坐我旁边儿。
“玩儿蛋去你。”我瞪着他看,“我他妈是你奶嘴儿啊,想亲就亲!”
“小子!有良心吗你!”他看着我问。
“张小东,是不是为了我说的?”我问他。
“是。”
“你这不吃饱了撑的吗!”我喘着大气问。
“介不是跟你学的嘛。”他回我,头往上一抬倚在墙边儿上了,“我这么一闹,让你爸你妈也说不出嘛来,傻小子,要不然你们家得打断你的腿。”
“那你就不怕你们家打断你的腿?”我问他。
“为朋友嘛。”他笑,“再说……也他妈是跟你学的。”
说实在的,张小东是为我想的,我知道,别人在学我,我也知道,因为我也是。初三那天他和家里说的,初三那天我刚跟他说完:我和车磊一起。他来这么一出儿苦肉计在前,估计我爸我妈肯定得救他,救了他以后也不能怎么说我,还做了一晚上男人爱男人的思想工作给我们家里……
“正波?”他喊我。
“啊?”我回头看着他,“怎么了?”
“想什么呢?过来让我亲一下儿。”说着过来搂我脖子。
“不行。”我赶紧站起来,“不行。”
“怎么着?真不行?那以前怎么行过?”他反问我。
“小东,你现在亲我……我别扭。”我坐椅子上。
“操,你他妈变娘们儿了,还他妈别扭,你亲他时就不别扭!”
我哈哈大笑:“不别扭。”
“你他妈的没心没肺。”
“我这是头一模儿心肺全长自己身上了。”
“玩儿蛋去。别他妈捡好听的说,我告诉你,你这是心肺全长他身上了。”张小东一拍我肩膀儿:“哥们儿,陷吧。越深越好玩儿。”
我回头看着他。
他一脸坏笑:“多晚儿让人玩儿够了,陷一脚丫子泥,还有我接着你。”
他的脸在说完之后就没有了笑容,我看得……真他妈心疼。心疼我也不能亲他,没办法儿,我乐意,我也不想劝他,他也乐意。不是对象,我们俩还是哥们儿,从小儿长起来的。
“打算嘛时候儿跟你们家说?”他问我。
“快了……就快说了。”
他刚要说话,我电话就响了,我刚要接张小东抢过去直接挂了,看着我问:“要是有一天,你再和他分开了,会不会跟我?”
“不会。”
“为什么?”他问我。
我乐着看着他:“因为我这辈子能爱的女的,能爱的男的都用光了。”
“你……那意思是……”
“没了车磊,我就一个人,一直到死都他妈不搞对象。”
“王正波,你可是个说到做到的主儿。”
“是,这把……也是。”
“操,你才认识他几天?新鲜劲儿吧!”
“不是。”我收起笑容,“爱小雪也是爱,爱……车磊也是爱。我不是有新鲜劲儿的人,从小儿就爱吃土腥味儿的鱼。”
“爱什么?啊?爱嘛?”
“就是,见不着了想,见着了踏实,有嘛好事儿都想告诉他,嘛不好的事儿都乐意为了他往肚子里咽,总想看着他乐,总看不得他愁。”
张小东刚刚又点了支烟,忘了吸,就任那烟灰儿往我的地板上落着。
“你……爱小雪和爱车磊有什么区别吗?”
我扭过头儿看着他:“有。”
“什么?”
“你能,别让别人知道这区别吗?”我看着他。
他的烟屁股已经快掉地上了,我递他一个烟碟儿。
“能……”他好像不想听我下边的话,又好像特别想听,脸上的表情很奇怪。
“他们的区别就是……”说这句话的时候,我的眼里边儿湿湿的,生怕在他面前哭出来,绷着劲儿说,“我……愿意为了车磊……离开小雪。”
张小东像傻了一样呆呆地看着前边儿。
“你真的是为了那男的离的婚?”
“也……不能这么说,只是说,我为了他……同意离婚。”
张小东不再说话了。
我的房间一下儿就安静了,好像谁也没说过话,一直都没有人说过话。所以,电话突然间响起来的时候,吓了我一跳。
我拿起电话,车磊打的。
“喂。”
“开始等候饺子了?”
“嗯。”
“那边儿过年热闹么?有过年那劲儿?”
“天津的年味儿当然浓了,过来看看就知道和北京有嘛不一样了。”我呵呵地笑起来,“我妈包饺子,倍儿香。”
“馋我吧你就。诶,定了什么时候回来吗?”
“初七下午回去。”
“哦……我等你。”
“嗯,我不在SASA你弄好了啊。”
“必然,猫跟我就是擎等着享福儿!”
又跟着他闲扯了几句,张小东维持着刚才的姿势一动不动的坐着,跟“思考者”塞的。老么半天,我挂上电话,张小东总算抬起头看着我,脸上露出一个蒙娜丽莎般似笑不笑的神秘微笑:“正波。”这要不是我屋,我还以为到了卢浮宫了。
“你不高兴吧。”我无奈地说。
“没有。”他继续蒙娜丽莎着。
我没说话,等着他把话说完。
“到了儿,还是他妈让你感动了一把。我帮你帮的值。就算我爸卸我一条腿。我也帮你,真的。就算你他妈从根儿底下就没喜欢过我。我他妈还跟你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哥们儿。”
我想笑的,特别想笑,多高兴的一件事儿,可他妈怎么听完就哭了。
晚上我和张小东挤在我的小床上,他这把特别的老实,我知道我伤着他了,可他却这么帮我。我拿出手机,想给车磊发条儿短信:你真是个浑蛋。我的苦我都自己扛着,多大的愁事儿,都自己担着也就算了,现在连我哥们儿都他妈过来替我断条腿……想想还是算了,舍不得……就是因为舍不得。就算是俩男的,那苦,也我多受点儿好,介样儿踏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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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磊
一个个饱满的饺子陆续的一排排的出现在盖帘儿上,我瞪着陆续看涨的它们,时不时还能听到大妈小妈偶尔的一声咳嗽。
我知道,她们等我呢,等我一个说法。
烟点燃又熄灭,我看着她们麻利的手指,愈发的没主意。
那个懊恼啊模糊不清……不知道该为什么懊恼。
年初三真是不吉利的一天,跟王正波第一次吵起来不说,回来更是点儿背。小妈见我进门就塞了浴袍什么的给我说洗洗睡吧,不早了。大妈的眼睛盯着我转,我知道小妈是给我解围呢,就赶紧恭敬不如从命。
聪明如大妈,指定是洞察到什么了,接下来也可想而知,必然是追问。不是我不想说,是这实在不是一个打开天窗说亮话的时候。我希望……我能跟大志谈好,然后再给她们一个解释。
在浴室抽了两颗烟我才洗澡,热水浇在身上,我又想起了送王正波上车。我能感觉到,他后来的缓和与高兴是装出来的。他心里有气,有自己的想法。确实,冷静下来想,他是半点儿错儿没有的,他有他的思维方式有他的解决方法,他不过是想我俩能踏实下来,并且,不因为这个失去家人,失去某种信念。他一直努力着,也承受着莫大的压力。大志也曾如此,也希望一切能圆满。但家庭跟家庭不一样,我家如此自然的接受,他家就不能。
想起大志我就烦躁。在终于决定要放开他的刹那,两种情绪袭击着我:一,对十年来长久生活的不舍,对他那份早已渗透进骨髓的习惯和依恋;二,对未来的忐忑,和对王正波的不安揣测。并且,他在煎熬着我,他执着的付出给与换来的却是我的不明和未知。我对他不公平,至少到目前为止,从未公平过。他与媳妇儿离婚了,而我呢?却连半句分手都还没向大志说。我不敢扪心自问,我究竟是责任重一些还是……或许,真要放开,确实难。
冠冕堂皇的话谁都会说,更何况是我这么一个混人际圈儿的。可问心无愧,是我们这类人时常回避的问题。
无数事儿都经不起推敲和深思,那只会成为让你停住脚步的指示牌。
我喜欢王正波,喜欢。
可……
大妈推门进来的时候我刚关水,举着浴巾正要裹。她手里拿着我的内衣裤,僵住了。
我说妈你干嘛啊,怎么进来不敲门。
她看着我裹上浴巾问,你身上那些是什么……
然后我低头,再然后……
我知道绝对有什么破碎了。
我的皮肤总是那样儿,吻痕印上去就很久不消失。
不用用力,它们就能留下来。
我没法解释了,根本没法。大志不在,我身上怎么该有这种东西?
换了衣服睡吧。大妈说着带上了门。
她的冷静让我更为害怕。
初四开始,串门的都活跃了。家里来了几拨儿客人,来来往往。大妈接待,小妈陪同。我也不敢出门,就那么待着。王正波一个电话没给我打,短信也没有。我只记得他说初五要回天津。我不知道他在干嘛,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
这天晚上我本以为大妈得给我开座谈会,谁知她却说,初五再待一天,破年。
早起刷牙的时候小妈嘱咐了我一句:该说什么自己说,你妈那个性子你知道。
然后就是现在这场苦战。
她俩包饺子,我寻思怎么说。
气氛太压抑了,我说去卫生间,就离开了餐桌。
关上门,给王正波打了电话。
他语气挺平和的,也温暖,我本想跟他说我准备宇宙大战了,但没说。他那个他快塌了的论调不停的提醒我——我该有点儿自己的担当了。
这辈子,我从没有过什么自己自发的决定,从小到大都是跟家里商量着来,我愿意听听她们的意见,让她们高兴。唯一一次倍儿冲的事儿就是,我告诉她们,我喜欢一男的,他叫连城志。
真好笑,我这辈子第二次挑战自我竟然是推翻自己第一次的决定。
从卫生间出来,我回到餐桌旁,小妈正要端着饺子去煮。我说:“妈,你等下,我有话跟你们说。”
大妈用毛巾擦了擦手,看着我。小妈迟疑了一下,“你们说吧,我去煮。”
“妈,等我说完。”我点烟,把烟盒扔到了桌上。
“大慧你坐下,听他说,我看看他想说什么。”
小妈观察了一下形势,把饺子端进了厨房,又出来坐到了大妈身边。
我看着她俩,一咬牙:“妈,小妈……我……我想跟大志分开。”
说完,大妈没说话,小妈咳嗽了一声儿,拿过了我的烟盒。
“真的。我想好了。对不起,我必须跟他分开。”
“是因为那个王正波么?”大妈倒茶,不看我了。
我咬了咬嘴唇,“是也不是。”
“说来听听。”大妈把茶杯推到了小妈面前。小妈纤细的手指环上茶杯,摩挲着,不看我也不说话。
崩溃……你怎么也不帮帮我!
“说啊,我等着你说呢。”大妈放下茶壶,视线重新对上了我的视线。
“也许没什么好说的……”我开始得瑟。
“没什么,也不是没有,终归还是有。”
“我……他……”我组织着语言,“我跟大志……这些年没怎么在一起,距离拉开的挺多,不单单是物理距离,还有心的距离。然后我认识了王正波,我……挺喜欢他的。你也看见了,我跟他……好上了。”
“他是为你离婚的?”小妈终于开口了。这问题……真刁钻。
“不是。”我只能如实回答。
“这么说,他没了媳妇儿,就跟你搅和到了一起?”大妈喝了一口茶。
“也不是……”我赶紧辩解,“他……没离婚的时候……嗯……我们……”
“你知道这叫什么吗,车磊。”大妈锐利的瞪着我,“苟且。我真为你难堪。”
“我……”
“你不用替自己辩解什么,你也不用替他辩解什么。你,你有你的伴侣,他,他有他的法定妻子,而你们却在这么一个情况下,背着另外两个人胡搞。”
“妈!不是!”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