嬉君酷郎-第1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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瞪了他一眼,蓝梓晏决定不理会他,平静的等待跨下那让人无法移动的痛楚稍微缓和。
第一次觉得,脸上覆盖了人皮面具的好处是多么的大……
又是行了半天,山路渐转险要,更有未融积雪,到后来甚至几乎要靠着绝顶轻功攀爬岩壁。
有几次轻功尚欠火候的木峰险些掉落山崖,幸而身边三人皆非等闲,顾及自己之余尚有救人的能力。
正是高处不胜寒,攀爬时或许不觉,但稍一停顿就把人冻得半死。心思甚密的木云早有准备,将带来的御寒衣物分发给众人。入夜,众人已爬至山肩。
可以说如果没有绝顶的轻功与熟路之人引导,根本没有人能上得此处。
带路的木云突然不再前进,他左顾右盼一番,又伸手缓缓摸索这山壁,片刻之后,他说道:“宗主,就是此处。”
“嗯。”蓝梓晏走过去,摸了摸木云手按之处。
只见这儿的山壁虽然表面看来是被冰雪覆盖,但其实是一块巨大的汉白玉石雕琢而成门板!玉石门板与雪色无异,因常年被风雪所掩更是难以分辨,如非木云指点根本无法察觉此处居然有一巨门。
“宗主,我等只能送到此处。里面危机重重,还望宗主小心!”
言罢,木氏父子颔首站于一旁。
蓝梓晏微微点头,稍一使力将巨门推开。看似轻易,但木云等人深知此门需四牛齐拉之力方能开启,对他的敬意又深一层。
巨门之后是一条长廊,廊壁之上居然饰有人头大的夜明珠,完全不需火把已能照明通道上的石阶。
蓝梓晏转头对李浩然说道:“你在此处等我。”
“不要。”
好像早就知道他不会答应,蓝梓晏嘴角轻带微纹:“好吧,随我进去。”
“呵呵!咱们走吧!”
无视木氏父子惊疑的目光,李浩然牵了蓝梓晏的手,像小孩子拉着朋友去逛街一般轻轻松松地走入存在着未知危险的廊道。
10
“我说篮子诶……”
“嗯。”
映照着夜明珠淡淡光芒的廊道,两个人影缓缓的往前行。
“通常摆放着重要宝物的地方不是应该布满了暗器啊、陷阱啊之类的东西吗?”
李浩然左顾右盼,一道上紧张兮兮地瞅着墙壁上的小凸点、阶梯上的小凹坑,连一点点阴影都不放过。可偏偏不能如他所愿,别说从墙壁突然射出暗器利箭什么的,连块小石头都不曾从缝隙间溜出来。
蓝梓晏丢给他一个“你很无聊吗?要不要我帮你解闷?”的眼神,让他乖乖收了嘴。
长长的廊道好像永远没有止境般漫长,他们已经走了许久,但还是没有看到任何特别的其余东西。路上没任何岔道,发出的声音若大一点便会有回音传来,看来此廊道该是一通到底的。
即便如此,但廊道时而往上时而向下,方向不一,令人迷惑。越往内行,空气便越是混浊,看来这儿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人进入了。
“咦?”李浩然一声惊呼,吸引了蓝梓晏的注意。
顺着他的视线,昏暗的廊壁之上隐约似凿有文字。
李浩然伸手去摸,却被立即阻止。
“有毒。”蓝梓晏嗅到刻字的墙壁上微微的腐臭味道,看来该是曾有人大胆抚摸而留下了腐烂的皮肉,日久年深本该消失的味道却因雪山之寒而留下了给后人的警告。前面的道上隐约能见穿著衣物的森森骷髅,相信是没走几步已中毒身亡的其他进犯者。
雪白的手指探向字迹,完全无视残留在廊壁上的毒,皮肤在触及毒字的瞬间泛蓝。
李浩然站在一旁没有制止,他知道蓝梓晏体内的血毒足能抵抗附在壁上的致命毒药。
片刻之后,蓝梓晏缓缓读出壁上文字:“前无路,路于壁上。”按在墙上的手一运力,一道暗门缓缓退开,展现出另外一条完全不同的路径。
李浩然不禁皱眉,此廊看来平常,却意在麻痹进犯者。天寒路长火把到此处已难燃烧,壁上夜明珠虽能照路但却无法让人看清字迹,只有赤裸手指抚摸凹入廊壁的字体感觉才能分辨其含义。
若不用手探测无法觅得暗道只能无功而返,若赤手抚摸便要人中毒死亡。
留毒之人用心之细、用意之辣,即使是个中高手也未必能防。
“走吧。”
蓝梓晏没有注意到他的心思,招呼一声便已闪身入内。
暗道不若外面廊道宽敞,仅能供一人行走,蓝梓晏步履谨慎走在前头,一双锐眼满是戒备。
这次的暗道倒不如外廊冗长,一柱香的时间他们已经走到了尽头。
尽头有一个普普通通的木门,稍一用力就推开了。
木门一开,外面咆哮著的寒冷烈风倒灌进来,夹杂了大量的雪片,两人走出门外,发觉暗道竟然是通往绝崖之上!!低头看看脚下的深渊,李浩然推断他们大概是到了山顶的某个位置,此处比山肩入口处更为冰冷,能让人冻僵的狂风如同刀片一般割划著脸颊。
身后突然“轰隆”一声巨响,回头看去,那扇门顺着机关拉扯自然关闭,从里面看来是木质的门板在外面居然是坚硬的厚铁门,饶是有多厉害的武功也不可能破坏。他们被关在这不到房间大小的方寸峡谷之上了。
“没有其他的路了吗?”他勉强地在风雪中发出声音。
蓝梓晏环顾四周,发现此处十分险要,背靠光滑难爬的山崖,前面是深不见底的峡谷,根本没有逃脱的可能。
“篮子……”
呼唤让他回头,顺着他的手指,看到了几副倒在壁下的尸体。本该变成骷髅的尸体因为被寒雪冰封而未有腐烂,保持了死前一刻的容貌。
李浩然过去仔细看了其中一具穿著红衣的尸体,只见此人眉清目秀似个年轻书生,但头发已是斑白胜雪,随即拍腿叫道:“红衣、秀颜、雪发!!域外魔头——‘不老书生’夏红雪!!被中原武林追杀的人竟然是死在这里!”然后他又看了看另外一具破破烂烂乞丐打扮的尸体,惊道:“难道他是失踪十多年的前任乞丐帮主……不会吧?”
“会。”蓝梓晏捡起那乞丐尸体身边的太平鼓,只见此鼓通体漆黑,上挂十三铜铃,无任何缝补痕迹的黑牛皮鼓身看来是从一条强壮的野牛身上所得。
“果然是他。”李浩然黯然,“‘十三铃儿吃通州’,丐帮帮主凌十三。唉……想不到连丐帮也对蓝家至宝心存邪念。”
蓝梓晏不语。
“不过有点奇怪,照理说他们的武功可算天下第一,即便被困于此无法离开而冻死,脸面也不会扭曲至此……应该是在生前遇到了极其恐怖的事,才会如此恐慌……到底是什么呢?……”
蹲下身来,李浩然伸手去探尸身,却惊异的发现应死多时的人体居然尚有余温!
“怎会是暖的?!”
“暖?”蓝梓晏一听,连忙抢上前去一把将李浩然拉离尸体,抓住他刚才触碰尸体的手,眼神凌厉。“你比尸体暖。”
“你冻傻了啊?比尸体冷我就死了!”
“亦不远已。”
话音刚落,李浩然已觉得全身无力,啪嗒一声跌倒在地。
蓝梓晏不再言语,雪白的拇指摁在食指之上稍一用力,一滴鲜艳的血珠冒了出来,在凛冽的寒风中瞬间化成冰珠。将血红冰珠小心放在李浩然手掌中,顷刻之间,从他五指指头之处各有一条毛线粗细的透明虫子钻了出来,逃落地面消失于雪地。
连说话的力气都消失无踪,李浩然只能躺在雪地上惊愕的看这刚才发生的一切。怪不得那些武林高手死前如此惊恐,被这些莫名其妙的蛊虫侵占身体的恐惧并非常人能够忍受的。
“此乃蓝家独门血蛊,喜温血躯体。”蓝梓晏将身上外袍脱下覆盖在他身上,徐徐站起身来,“此蛊仅畏血毒。”
言罢,他左手突然划向右手手腕,将脉门皮肤割开,带着血毒的血液如喷涌的泉水坠落地面,将素白的雪地染成鲜红。
鲜血到处,本来平静无声的雪地突然涌起骚动,隐藏在雪中的毒物四散奔逃。
天寒而让伤口很快凝固,蓝梓晏眉头不皱、眼睛不眨,又在手腕上割出一个伤口让血继续流淌。
也不知道割了多少个伤口,那雪白皓腕已经是血肉模糊了。鲜血融入冰雪在李浩然身边绕了一圈,将附近的蛊虫尽数驱赶。
即使覆盖著人皮面具无法看到蓝梓晏的面色,但从摇摇晃晃的身体便知他已是失血过多。
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伤害身体的李浩然,连咬紧双唇分散心中剧痛的力量也没有,一双黑眸渐渐现出幽紫气息。
确定被血毒包围的李浩然不会被血蛊伤害,蓝梓晏移动沉重的脚步走到看上去最新鲜的尸体前,搜了搜他的衣服,轻易找到一个破旧的小木盒子,然后小心的放入怀中。相信每个来到此处的人都会从上手的入侵者怀中找到此盒,然后被尸体身上的血蛊入侵致死。这蓝家的宝物,只有身怀血毒的蓝家宗主能够取得。
正要转身离开,怎料一阵天旋地转,脚下稍一踉跄便再也无法支撑沉重的身体,仰头倒了下去。
“篮子!!——”李浩然一声咆哮已跃了起身,身上弥漫了一层幽紫气劲,平日眼中的嬉戏神情被一种噬血的疯狂取代。
牢牢接住虚软无力的身体,从李浩然身上喷涌而出的气劲如同龙卷风般席卷一切。
积雪混合了血蛊毒虫被卷入风中,营养著血蛊的尸体更被瞬间切割成片。
“都、去、死!!!”
内劲急吐,更迅猛的力量将一切一切都逼出悬崖,尽数堕入深渊之中。
崖上露出石质地面,但很快便被飘然而下的雪花覆盖,延续这万年不变的历史。
李浩然喘着气,努力闭上眼睛,尽力克制身体里失控的力量。
过了一盏茶的时间,被释放的眼眸已在非噬血,恢复了平日的平静。
“差一点失控了……”心有戚然的叹了口气,李浩然小心翼翼地将蓝梓晏抱到稍微逆风的地方坐下,仔细检查了他的伤口,本来雪白无暇的手腕因为要保护他的缘故而皮开肉绽,血块凝固在伤口的地方。
瞪了一眼虚弱无力的蓝梓晏,李浩然边扯下布条包扎边恶狠狠的骂道:“你这个笨蛋……懂不懂什么叫‘身体发肤,受诸父母’啊?怎么可以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自残……”鼻子酸酸的好讨厌,害他的眼睛都快闹水灾了。
“我不是笨蛋。”蓝梓晏半眯了眼睛,虽然虚弱但未至昏迷。
“说你是笨蛋你还不承认!!”有点恼羞成怒的李浩然嘴巴一嘟,生气起来还居然带了几分娇嗔,“救人也要考虑一下后果吧?就算刚才你赶走了那些虫子,可要是你失血过多而死掉了的话,我还不是一样会被那东西吃掉!?”
蓝梓晏很认真的思考了一下,说道:“那倒也是。”
李浩然一翻白眼:“你到底是不是蜀中唐门的头目啊?怎会这般不为自己设想?!通常这些时候都该将负累的人丢掉的嘛……”
“你会吗?”蓝梓晏眼泛笑意,“如今负累之人是我。”
“你!!”对上那双透彻得仿能看穿一切的眼睛,一切仿佛无所遁形,“是啦是啦!我知道你不会丢下我,就正如我绝对不会放你不管……真讨厌……干嘛说得那么直接嘛……”感觉到脸颊红热,李浩然连忙转移话题,“你刚才在尸体上摸了些什么啊?也不怕那些虫子爬上来咬你啊……”
蓝梓晏缓缓从怀里将木盒掏出交于李浩然,道:“替我交与木云。”
“不要。”李浩然任性地摇头,“通常这个时候将东西托付给人,然后就该交待遗言了。我才不要把你的遗言带回去呢!要回就一起回!!”
漂亮的眼睛泛过暖流:“我内劲暂失,你先替我保管。”
“这样还可以。”李浩然收下盒子藏于怀中,“不是很毒的药吧?要是把身体都腐蚀掉了可了不得!”
“此药能解天下之毒。”
“耶?!藏得那么秘密,原来不是毒药而是解毒药啊!叫啥名字?”狐疑的看了蓝梓晏一眼,他又道:“该不是又叫那些简单得一听就知道用来做什么的名字吧?别告诉我这东西就叫‘解毒’啊!”
“猜对了。”
“……”
名字虽是简单但却蕴含无穷之意。
解毒,解何毒?解天下所有之毒。
“我说篮子诶,你来云南就是为了这个宝物啊?”
“不尽然。”
“哦?”
“曼陀罗。”
“咦?”突然冒出牛唇不对马嘴的话让李浩然瞬间忆起那个蓝梓晏醉倒曼陀罗花中的夜晚,柔软的触觉瞬间在快要冻僵的嘴唇上复活。“曼、曼陀罗?……”
没有注意到他话中的动摇,蓝梓晏漂亮的眼眸里浮现了轻妙的幻想神色。
“云南很多曼陀罗。”
“……你喜欢曼陀罗花?来云南就是为了看这漫山遍野的曼陀罗花?!”
“嗯。”
听到这个从来不懂表达自己喜好的男人首次告知他喜欢的东西,李浩然突然兴奋起来:“等办完了事情,我们在云南找个长满了曼陀罗的地方,建两座小屋子,然后毗邻而居!呵呵……每到晚上就到最灿烂的花丛中看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