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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节

万受菊 by 盛事太平-第1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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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穿肠过,更饿了,“何况沈将军在棋盘上和在床上一般勇猛,无愁实在是吃不消了啊。”
  柳大爷说的倒是实话,要不是沈博竞棋艺太好,他也用不着如此劳心地想每一步棋,要是遇着平常人,柳大爷的棋艺已是炉火纯青,随便跟那个官人下棋都能输得很漂亮。
  “有什么不一般?你要不一直想着要如何让我就用不着这么累了。”
  把戏被揭穿,可以柳大爷的专业水准当然能马上应对,“沈将军,这丞相已经第三次派人来请您过府一聚了,他老人家都急得快要跳脚了,您怎么还有闲情逸致在下棋啊?”
  “急是他的事,不关我事。”依然埋首。
  柳大爷终于发现书桌上有一盘小糕点,两三步奔了过去,却还是顾着仪态,慢慢嚼着,“我说他丞相这次损失也很惨重吧。听说两三个心腹都被送进天牢,两三番申诉,皇上却依然不吭声。”
  “恩。”
  “所以才这么急着叫沈将军过去商量?”
  “恩。”
  “但是将军决定一直就这么把丞相晾在那里?”
  “恩。”
  “沈将军之前不是跟丞相结了盟的吗?
  “恩。”
  柳大爷吃完了糕点,肚子虽未填饱,也有了些精神,脑子终于好使了一点,“沈将军就不怕狗急了也会跳墙?”
  沈博竞终于想通了,轻轻一落索,抬起头,脸上付出淡然的笑容,“我还巴不得他快点跳呢。”
  都知道沈博竞的思维不是一般人能及的,柳大爷就是跟不上也很坦然,“可是沈将军这次不是也损失不少么?”
  “谁说我损失不少了?”沈博竞也不下棋了,伸手夺过柳大爷手中仅剩的一块糕点。
  “可无愁怎么觉着皇上这次是要借机清剿您的人呢嘛?”
  “清剿?”沈博竞冷笑了一下,“你之前想到过申颐是我的人吗?”
  柳大爷也算是被点醒了,很干脆地摇摇头。
  “这天下间,除了我,谁也不知道谁才是我的人。”沈博竞悠闲地侧躺下,“试问何颖又是怎么清?”
  柳大爷跟着凑上去,在沈博竞身旁躺下,“所以说,何颖这次根本就没伤将军毫发?”
  “何止是没伤毫发?是赔是赚谁知道呢?”沈博竞也是累了,挥挥手命人传膳,“砍了一些人的头总得补上一个是不是?谁知道补上的人到底又是谁的人呢?”
  “沈将军,那皇上这次不成了赔了夫人又折兵了?”
  “您的好皇上要是只会这般小把戏,他就当不成皇帝了。”
  “沈将军,无愁不懂。”
  “不懂,便静静等着,皇帝不动,我们也不动,一起看看何颖和丞相两个能搞出些什么风浪来。”
  两天后,传来了何颖的死讯,何大人暴毙于府内。
  你说这何大人前两天还意气风发的,怎么现在就死了呢?
  柳大爷戳戳何颖冰冷的尸体,摊了摊手。
  这事得从昨日说起。
  话说昨日早朝,何颖于早朝上奏江南一行的成果。捧着那折子一口气念了好久,查的官也算不上很多,只是当中有几个名字听着特别刺耳,明白人都知道,那是丞相的心腹。
  丞相倒没有出声,一直站得笔直,眼睛就直直地往前看,既抬首不望皇位上的皇帝,也不侧目看春风得意的何颖,一派气定神闲的样子。
  戏玉却在下了早朝以后,何大人府上贵客临门,这客当然就是丞相大人了。
  “丞相大人纾尊莅临府上,不知所为何事?”在丞相面前,何颖也渐渐少了一份小心翼翼,说话语气倒还客气,声音却高了八度。
  “何大人,老夫来只是个何大人一个忠告。”
  “忠告?”何颖冷笑,“还请丞相大人指点。”
  丞相依然是镇定的神色,眉头去微微皱了一下,“何大人,老夫只想忠告您,万事给自己留一条后路方好。”
  “后路?我怎么听不懂了?丞相大人,现在该担忧自己后路的应该是您吧?”何颖却是不饶人,“比方说,提早卸甲归田?那至少能免个晚年不得安身吧。”
  “何大人!老夫还是劝你得饶人处且饶人吧。”丞相也是被激怒了,竭力制止着怒气,手却还是没止住不重不轻地拍了拍桌子,“何大人能不能过到晚年还是未知之数呢。”
  “丞相大人说的是什么话。”想比丞相,何颖却显得很淡定,脸上也露出些得意的笑容,“你我相争多年,人却一直道我何颖不如您,可如今怕是能父凭女贵了吧,何某还等着抱外孙的一天呢。”
  丞相反倒是冷静下来了,嘴角微微上扬,“何大人,老夫得提醒你,世事变幻莫测,谁知道如妃娘娘诞下孩儿的那天,龙椅上坐着的人是谁呢?”
  “丞相大人!你可知道你刚刚说的话就已够诛九族了!”何颖瞪大了眼,惊的不是丞相的越礼,而是他的从容。能说出这番话,证明他丞相至少已有九分把握。
  “何大人,老夫还是那句话,还是给自己留一条后路吧,小心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说罢,便自顾离去。
  丞相没想到的是,这何大人却是真没看到第二天的太阳了。
  他更没想到的是,何府上下近百人,都看到何颖死期在和丞相发生过争执,却独独只听到丞相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由于此案关系朝廷重臣,牵涉重大,文帝决定派定安将军彻查。沈博竞立马前往何府,柳大爷也很自然地被提着跟了过来。
  何大人倒死得很简单,喉上一抹,喷出的血溅了满地,是不大好看罢了。
  要查案的是沈博竞,柳大爷不过是被抓来陪衬的,便也落得清闲,自己找了张椅子坐下休息。一坐下就觉着大腿上黏黏的,不大舒服,低头一看,椅子上沾满了何颖的血,此时却是干了,柳大爷没留意便一屁股坐了上去,虽说不至于沾上身,可终究不吉利不是?于是柳大爷就愤怒了。
  “我说沈将军,您真的一刻也离不了我吗?怎么看死人都把我给拉过来了?”
  沈博竞蹲在尸体旁,仔细看着何颖的伤口,完全没搭理他。
  柳大爷却不知是不是太久没接客了,有点上火,仍在嚷嚷个不停,“你说这何大人干嘛得这么嚣张呢?要是他能收敛收敛或许丞相就不会气到抹他脖子了。”
  “谁说人就一定是丞相杀的?沈博竞翻动着何颖的颈项,这伤口并不长,却正中要害,杀他的人一定是个高手。
  “他们都这样说啊。满大街的人都道何大人得罪了丞相了,丞相恼羞成怒,便直接杀了他以绝后患。”柳大爷也蹲到沈博竞身边,两眼发光地看着他。
  “你以后有什么就直接说好了,用不着装傻。”沈博竞抿着嘴,开始看地上的血迹。
  虽然把戏被拆穿,可以柳大爷的功力依然能镇定自若,“沈将军,你真的相信人是丞相杀的么?”
  “你信么?”沈博竞依旧不看柳大爷一眼,反问道。
  “不信。”柳大爷坦白地摇头,丞相是我这么多年的大客户,我有多深不可测我会不知?何况,这么蠢的事连我柳无愁都做不出来丞相哪会这么做?我觉得这要么是误会,要么就是诬陷。”
  柳大爷还在喋喋不休之际,沈博竞在地上发现一块玉牌,刚好被何颖的大腿压着,露出小半边角,沈博竞慢慢抽出。牌子不大,是翡翠制成的,却不知为何裂了一半,现在只能模糊辨别出中间的那个“陈”字。
  柳大爷嘴巴停下了,却是叹了口气。
  “你知道这牌子?”
  柳大爷拿过牌子,在手中仔细看了看,道,“沈将军,丞相姓什么?”
  沈博竞的嘴唇抿得更紧,“陈。”
  “嗯。这个是丞相府进出的牌子。丞相一向戒心重,不知为何总怕着别人行刺他似的,特地命人做了些个牌子,府里面除了丞相和夫人外,每人持一个,身份不同质地不同,凭着牌子进府。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这翡翠,是侍卫的牌子。”
  说罢,柳大爷把手伸进狐裘里,左掏右掏,忙乎了好一阵子,方才掏出一块牌子。这牌子跟刚刚那块差不多,却是紫玉做的,做工精细些,也华贵些,“诺,就像这块。”
  沈博竞却是不解,“怎么你也有一块?”
  柳大爷灿烂一笑,□地看着沈博竞,手也搭了上去,“沈将军没听说过万菊园有上门服务?一次加五十两,挺实惠的,关键是方便,将军过了这个月下次不妨试一下?”
  沈博竞很用力地白了他一眼。
  这下轮到沈博竞叹气了。
  “想不到丞相英名一生就栽在这上面啦!啊,往后万菊园的生意可怎么办啊!”柳大爷仰天长叹。
  “你不是说不相信是丞相做的么?”
  “我是不相信是他做的,可是我只知道这次要栽赃陷害丞相大人的人居心不是一般。”柳大爷倒也是实话实说。“物证已有,怕是人证也等在不远处了。”
  柳大爷和沈博竞都是聪明之人,又怎么会看不出来?
  若是有凶手会鲁莽到杀人的时候会落下自己身份的牌子,那这凶手估计早就死了上百遍了。
  很显然,这次一次低劣的栽赃,可是却又天衣无缝。有起因有物证,连人证,估计也在某个地方等着,准备出来再捅丞相一刀。
  沈博竞又叹了口气。
  “沈将军不希望看到丞相就这么被诬陷吧。”
  “当然。”沈博竞起身继续搜寻,希望能再搜出些蛛丝马迹,“当日好不容易才与丞相结了盟,想不到人还没用上,他便栽在此。”
  柳大爷很识趣地走过去拍拍沈博竞的肩膀,安慰道,“沈将军,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说不定这丞相要是被杀头了,您还能从中得利呢。”
  “能不能得利是一回事,要是这丞相死了,之前的机会也就全盘打乱了。”沈博竞继续搜寻,“还是先看看真正的凶手有没留下些蛛丝马迹罢了。”
  柳大爷本来也跟在在后面看着,可搜着搜着,心思便跑远了,连沈博竞走到屋外也不知。这何府造得也是奢华,就这书房里,也摆了几十件珍品,当然,也有柳大爷最爱的纸镇,有几件甚至是天价之宝。柳大爷自然是爱不释手,一边玩赏着一边慨叹为何自己当初不把何颖发展成自己的客户,想到这,又忍不住担心起万菊园往后的生意了,不免一阵哀伤,走到窗前感慨。
  可是柳大爷却看见窗边夹了片蓝色的布条,怕是什么重要证据,差点激动得喊叫起来。扯下一看,辨出那是官服的衣袖,而这暗蓝色的布料,上面绣了朵白色的姜花,正是御前四品带刀侍卫的。
  这下柳大爷喊不出来了,因为那位置上现在只有一个人——尔安。
  看了半天,沈博竞依然是无所获,便离开了何府,柳大爷也找个借口先回到万菊园。
  入了自己的院子,一进门却见一个人已经坐在茶几旁喝着端坐着,还还穿着暗蓝色的衣服,只是衣袖上缺了一块。听了声响,那人转过头来,果然是那张死人脸。
  “不是吧?又来?”柳大爷还是忍不住颤抖了一下,然后就僵在那里了。
  尔安站起来,走到他身后把门关上,“你不用担心,不是他叫我来的。”
  柳大爷大大松了一口气,心情好了,待客也热情了,连忙拖着尔安走到茶几旁坐下,“呀,贵客临门,来坐坐坐,别站着。”
  尔安嘴角抽搐了一下。
  柳大爷还倒了杯茶,“那今天是什么风把我们尔安吹过来了?”
  尔安白了他一眼,道:“我不过是恰巧经过附近,过来看看罢了。”
  “我说尔安,你工作的地方在京城最中央的皇宫里,这里是最南端,你怎么会恰巧路过?该不会是太久没见我,想我了?”柳大爷这才发现茶几上搁了件白色的衣服,看着眼生,便拿起来一展开,原来是一件蚕衣。薄薄的,手工却极为精致,一看即是上品。
  “你中了毒之后身体不好,这冬天太长,我怕你冻死,便给你送来了。”依然是冰冷的语气,说话的时候连看都不看柳大爷一眼。
  柳大爷却觉得眼睛刺声声地痛。
  有些人对你的好是从来不显山露水的。
  譬如他会在寒风里悄悄给你送来一件冬衣,明明是关心你,嘴上却死不承认。
  譬如他每次伤了你总会温柔地给你上药,明明是心疼你,脸上却依旧冰冷。
  譬如每次若那个人有吩咐,他定会亲自动手,因为他怕若是别人来做,只会更狠。
  还譬如……
  “尔安,他答应给我自由,是你跟他说的吧。”
  “怎么突然这么问?”尔安倒是震了一下,拿杯子的手也停住了。
  “没有,不过是问问。”
  “他是被情势逼的,我不过是心血来潮多了口。”
  说罢,尔安便起了身,打开门,抬脚之际,又道,“我最近比较忙,我们也很少见面的机会。现在外面情势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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