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风骤起乱江湖(第一部)-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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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盟主，那是江湖上人称变脸神医的颜浩然，医术高明性情却古怪多变，擅长使毒，去年盟主病危之时，右翼大人曾下山求医，从那时起便一直是这样。颜大夫每隔半月必会入堡住上几天，想必这次是在山下碰到所以一起上来的，据说……”
　　没有理会妖怪老头接下来的话，我的脑袋自顾自地运转起来。
　　这么说，那两个人……呵呵，虽然目前只能算那个颜某人单相思，不过既然是同行，我又岂有不帮忙的道理！况且……那个脾气暴躁的人妖成天仗着自己武功高强，威逼我做这做那的，想我堂堂青家人从来就只有欺负别人的份儿，所谓此仇不报非君子！我就不信在我的顶力协助下你掉不进那个缠绵的情网！呵呵呵……
　　“咦，福伯，你怎么了？”为什么抱紧双臂？
　　“不知道，老奴突然感到有点冷！”
　　…_…｜｜｜你个妖怪老头，成心跟我作对是不是？
　　接下来的两天，翱整天忙得不见人影，翔也人间蒸发般消失得无影无踪，堡内上上下下乱成一团。而我——堡内唯一的大闲人，正苦苦为‘对翔的复仇计划’以及马上要举行的武林大会做着缜密的安排。
　　“曜儿，好了吗？”
　　带上面具，我调整了一下呼吸来放松有些紧绷的身体：“好了！”
　　大会是在堡内一个宽广得宛若足球赛场的地方举行的，我缓步移至布帘内，由上望着下面一干面色凝重个个蓄势待发的武林人士，深吸口气，朗声道：“各位江湖侠士远道来我青家堡，在下作为新任盟主，先在这里谢过大家。废话不多说了，请抽到头签的两位上场，武林大会正式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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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聊地打了今天的第十七个哈欠，我懒懒地把头支在手肘上，引来翔一记大白眼。
　　这场无趣至极的武林大会已经持续了近三个小时。按照本盟主原来的计划，比赛应该在半天内完成，在比赛中我‘适当’地插上一两句‘教育’一下这些顽固的江湖中人以提供他们向我单挑的机会，然后关键时刻我速战速决来个一败涂地，再然后，认赌服输甘拜下风优胜劣汰我就成功逃脱牢笼从此浪迹天涯逍遥快乐好不自在。
　　可是……已经三个小时、三个小时耶！为什么这场比赛刚进行到第二场？
　　这个劳什子武林大会，规则却出奇的简单。能运用各种武器但不能使用暗器，否则永久免除参赛资格；能伤人不能杀人否则判输；最可气的就是最后一项，只有一方自己认输方可判比赛结束！
　　这看似让对方输得心服口服的规则在我看来不过是为了满足那些习武之人无聊的虚荣心罢了。
　　现在场上打了一个多小时的两人其实一眼就能看出孰强孰弱，可那个一脸书生样的男人却楞是咬着牙撑着自己伤痕累累的身体死不认输，为了维持那骄傲的自尊而陪上一条性命，真的值得吗？
　　“你到底认不认输？”对方大汉似乎已经开始不耐烦了，一手扭起书生的胳膊出声胁迫着。
　　“不要！我还没输！”
　　还死撑？再嘴倔的话你的胳膊可能就此废掉。
　　“你找死！”
　　“有本事你就杀了我……啊！！”
　　脱臼了！
　　“认输吧！”
　　“不……要……”
　　真是倔强得可以，那个胳膊，如果再扭曲下去的话，以现在的医学技术，是无法再恢复的。
　　“你不认输我就……”
　　“住手！”
　　糟、糟了……
　　那个老爸崇尚的医德偏偏在这个时候发挥出来。
　　感受到周围齐刷刷钉到我身上的视线，我终于明白何为骑虎难下。身旁的翱捅捅我示意我开口。
　　叹了口气，我只能无奈地继续往下说：“你还不认输吗？明明实力不如人，还硬撑着不松口，你想得到什么？世人的认可还是尊崇？你以为自己不屈不挠还是自认为自己发扬了中华武德可以光宗耀祖？别开玩笑了，说到底不过是以此来博取同情维护自己那可笑的自尊罢了！想要赢，就干脆地认输，然后回去再练，一年不行两年，两年不行三年，青家堡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不要自以为是的把坚强用错了地方！！”
　　众人一片静默……
　　好、好现象耶！
　　如何？我已经把你们尊为上帝的武德评价得一文不值了，还不快快上来夺我盟主之职！
　　“我……”
　　好，反驳我吧！用你的骄傲来弹劾我的狂妄。
　　“认输……”
　　…_…｜｜｜吐血……
　　你个混蛋、白面书生、没勇气没毅力随风摆的墙头草！我这么看重你，你竟然这么对我？！
　　好，看来我只能孤注一掷再接再厉了！
　　站起身，隔着屏帐我朝台下众人大声宣布：“从今天起我作为新任盟主要对大会规则进行彻底革新！前两项规定不变，但比赛时间设定为半小时，此间以触身击打的准确性及有效性作为评分标准，分高者得胜！”
　　寂静……
　　怎样？我把你们引以为傲的武林大会颠覆成这样，还不上？！
　　“曜儿……”
　　转头，身后的翱正一脸惊诧地望着我。
　　“什么？”
　　“半小时是什么？”
　　…_…｜｜｜厥倒……
　　“就是那个……所谓的……啊、对，就是一柱香时间！一柱香内看双方谁的掌法最精良最能给予对方致命打击，而我将作为盟主进行最公平的判断！”
　　够专权吧？够霸道吧？只要你们不群起而攻之，我是很期待你们能上台来一展雄姿的！
　　半晌，震耳欲聋之声响彻天地：“盟主英明！”
　　“仅尊盟主之命！”
　　奇、奇怪，古人不是应该冥顽不灵食古不化吗？看看台下，满场人士皆一脸崇拜红心满天飞，再看看旁边翱欣慰地拍拍我的肩膀示意我做得不错！
　　…_…｜｜｜知道什么叫咬牙切齿吗？知道什么叫恨之入骨吗？不知道的话咱俩就换换看！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出师未捷身先死…_………
　　不过现下比较重要的是书生男的胳膊，哎！谁叫我是个如此正直的医生呢！
　　拨开屏帘，跳下高台，我走向场中央，抬起书生的胳膊：“可能会很痛，你忍着点！”
　　喂，你一脸呆傻样地盯着我干什么？你看也白搭，我这外科手术专家可不擅长接骨。
　　轻轻转动那条已经红肿的胳膊，再用力一推，只听‘咯’一声。
　　“好啦！”拍拍手站起身，我摸摸那人有些凌乱的头发，微微一笑，“下次注意，不要再拿命开玩笑了！”
　　周围顿时一片倒抽凉气的声音。
　　干嘛？看我医术高明嫉妒啊？！
　　转身踱回布帘内，我端起桌边茶杯，轻啜一口，玄即道：“大会再次开始，请下两位选手入场！”
　　喧闹人潮中应声跃出两人，轻功飞入台上。
　　一位身材壮硕显然是江湖豪杰，可能是太紧张的缘故，手臂处的肌肉金绷得厉害，这种情况以前在道场也经常看到，直觉告诉我，这种人通常都无法获胜。
　　再看向另一位，一派悠然自得，一副必胜的傲人之姿。嗯，不过还真是年轻……等、等会儿……那是……
　　手中的茶杯滑落到地面发出清脆的响声，我腾地站起身，不可思议地指着场中之人：“逆天？！”
　　满场静默，感到自己再次沦为众人视线的焦点后，我正想开口，翱却先我一步：“比赛开始！”
　　“为什么？”
　　翱没有回话，只是以眼神示意我看下去。
　　我还想再问个缘由，却听场中突然喧闹异常，回头，但见对方之人已然倒地不起，反观逆天，则是一脸冷淡地瞥向我的方向。
　　身后的翔跳下台，走到场中央，手指伸向倒地之人的鼻下试探气息。
　　“没死，只是昏厥而已。”
　　舒了口气的同时，逆天的声音也在场中响起：“已经没有再比下去的必要了吧？”
　　声音淡薄得令人想象不到他还是个十二岁的孩子。
　　此时耳边突然回荡起冷夙寒离开前留下的话，‘那个孩子，并不单纯’，他，究竟是……
　　可无论他是谁，让我眼睁睁看着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在如此残酷的竞争中去伤害自己，我办不到！
　　“逆天，不要再比下去了，过来这边！”
　　“我赢了吗？”
　　一楞，确实，这场比赛无论从技术还是速度上来说都已分出胜负。
　　“是，你赢了。”
　　“那我为何不能再比下去？”
　　果然是个倔强的孩子！
　　“逆天，听话，你先下来。只要你下来，我什么都答应你！”
　　我不喜欢给予承诺，但现下，我只能以此来换取逆天的信任。
　　“真的？”刚刚冰冷的孩子此时眼中竟流转着少许期待的目光。
　　“真的，只要我力所能及。”
　　“那……”抬起头，直视我的目光坚定而强韧，“请带我离……”
　　“王爷到！”
　　震耳的声音在略显空旷的堡内回荡，会场瞬间被一群看似士兵的人包围，众人簇拥中，一顶虽不奢华却竟显高贵的轿子被八人抬入场边。
　　帘被掀开，旬烈自中缓步迈出。比起初见时的懒散好色与心不在焉，此时的他竟有一副君临天下之姿。
　　场中之人皆双膝着地，大呼：“王爷千岁！”
　　而他，则以冷淡中隐着些微杀气的声音对着场中唯一一个还呆立的人轻言：“你想逃离谁呢，吾儿逆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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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惊讶、诧异、悲伤、愤怒？
　　我该以什么样的态度去对待这个骗了我的孩子？
　　不，其实他自始至终都没有骗过我，是我一相情愿地把他设定成自己想象中的角色。
　　没有向旬烈行礼，因为我觉得没有必要，我不是你的子民，你也不是我的主人。
　　兀自掀开屏风，忽视身后翱急切的目光，我笔直迈向颤抖中的男孩，轻手把他揽入怀中。
　　“王爷，你恨我至此吗？”
　　这个男人，与记忆中那个令人生厌的存在重叠在一起，激起我惧意的同时还有更深层的愤怒与仇恨！
　　“大胆，你怎么敢这么跟王爷说话！”
　　“下去！”
　　“可是……”
　　“下去！”
　　“是！”
　　再转过来的脸，带着虚假的面具：“曜，本王总算又见到你了。”
　　我讨厌那种虚伪至及的假面微笑：“王爷，当初多有冒犯，风曜愿一人做事一人当，请不要殃及池鱼！”
　　“曜，这话从何说起？”
　　“王爷今天带着大队人马来我青家堡，分明是来闹我的场。这里这么多的江湖侠士皆因我受到波及，难道不是迁怒？”
　　我感觉到对方笑脸下隐藏的怒气，也难怪，我的话分明是在为他树敌。
　　“曜，本王今天来只是想带回自己的孩子。”看着我的目光转向逆天，“你也出来得够久了，该跟父王回去了吧？”
　　怀中的身子明显一颤，随即以一个十二岁的孩子不该有的力量推开我，僵硬着身躯步履蹒跚地踱向场外，目光空洞而茫然。
　　“逆天！你给我站住！！”
　　我的愤怒很少爆发，可是这次，我说什么都要把这个孩子留住。
　　那个背影……与九年前老哥离开时的样子一模一样——那个在一周后带着满身干涸血迹回来的老哥从此再也没有笑过。
　　所以，说我自私也好，说我自利也罢，我不想再像九年前那样只是眼睁睁地去看而后付出满心的后悔与自责。
　　“逆天，你给我听清楚，现在在你面前的是一条岔路，你可以跟他回去，也可以继续留在我身边，选择权在你手中。我希望你知道，重要的不是你应该做什么，而是你想做什么！”
　　一步一步，如履薄冰，我缓慢靠近那个僵直的身体，蹲下身，我强行扭过他的脸，让他直视我的眼睛：“现在，问问你的心，你想做什么？”
　　“我……”游移的目光中充斥的是满满的矛盾与迟疑。
　　“我说过吧？既然是小孩，就好好当你的小孩，该任性的时候就任性，不要自作聪明地考虑那么多！”
　　“我……我想留下！我不要回那里去！我不要！！”紧紧抓住我衣角的男孩，神情是前所未有的慌乱与惊措。
　　“那么，王爷，您听见了吧？这个孩子说他不想回去。”
　　“你凭什么？”眯起的眼目中流转着危机，“他是本王的孩子，你凭什么不让本王领回？”
　　“因为……他有权选择他想呆的地方，这是全世界都认同的人权法案。而且从刚刚他的表现中，我甚至有理由相信你虐待他，既然如此，我又怎能把他交托与你？当然，你可以对我提出上诉，我也会准时出庭，到时我的律师会同你交涉。”
　　…_…｜｜｜啊，惨、惨了……不自觉就把现代的词儿说出来了，这下不被当怪物才有鬼呢！
　　果然，台下那些刚刚还一脸卑躬屈膝不敢抬眼的人全睁大双眼直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