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炼狱(13-27)-第1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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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在如此烦躁的心情下,我仍是着实被那双视线所大吃一惊!这个人我认识,就是在傅海海死后的那一天,就是在审判凶手时竞技场的中央,就是那个身穿红袍,端庄肃穆,令人畏惧的通神者,传言中连路西华都曾经施与恩惠的祭司奥费因普;监狱里有着独特身份的显赫人物!
现在的他没有带眼镜,近距离地看;原本隐藏着神采的眼眸显得幽静深邃,透露着无穷无尽的苦难,完全没有严苛得慑人的威迫感。难以想象,一个人拿掉眼镜之后的感觉竟与之前截然相反,一面是高高贵贵的大祭司,一面是磨难重重的过来者。这两种极至的性格怎么可能同时并存在一个人的身上?
更让我感到奇怪的是,在竞技场的时候,我曾经听过他讲话的声音,全然是高傲得藐视苍生的语调,而这样傲然的声音也只有像主这样的身份才能完全体现出来的。但现在奥费因普说话的腔调却使人悲从中来,充满了对世事的无奈,对俗尘的绝望。如果不是经历了一切,看透了一切的话,绝不可能把这种悲凉得意味表现得那么深刻。
他是奥费因普么?不,他到底是谁?
“报告祭司大人,他是要同我一起随你入主域的。……呵呵,先别用这种眼光看我,因为不管我提出什么要求,祭司大人都会答应的,对不对?”殷初嬉皮笑脸地说着有持无恐的话,虽然我并不畏惧奥费因普,但也不免为说话像开大炮一般老是得罪人的殷初担心。
不过让我吃惊的是,奥费因普似乎听不懂殷初的放肆话语,不但没有一丝气愤,还很平静漠然地转身往出口的方向走。殷初看着奥费因普的背影嘻嘻一笑,急忙拉着我跟了上去。
森林监狱崇高万分的祭司和居心叵测的神农氏,极点奇怪的组合,看着他们俩各怀鬼胎的样子我不禁疑惑他们之间关系的非同一般,但现在什么都可以抛却脑后,任何事都没有一件重要!
安无一,不把你安全救出来我誓不为人!
奥费因普在前,我和殷初随后,强硬地按压着心乱如麻,步子沉重得都能在地上踏下一个个深深的脚印。虽然如焚般急躁,我却只能慢慢地跟着奥费因普的步调走,生怕原本就对我莫名不已的奥费因普再产生什么怀疑。
殷初紧紧地跟在我后面,我知道他在观察着我的一举一动。不过需要担心什么呢?就算在急切,就算再心慌,我仍能克制住奔腾的血液,克制住自己的思绪不要往有安无一的地方漂移。萧彰啊萧彰,原本潇洒不羁,放浪飒然的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虚假矫做,萎缩伪装?!
主域我是熟悉得很了。不过我的熟悉仅仅限于表面而已,那隐埋在内部的混沌黑暗又岂是我这个小小的畜所能知晓?奥费因普带了几步路,我已知道他的目的地是哪里。
“厄巴大”,那间有着巨大石门和刻着耶酥受判故事浮雕的刑房。我今生都不会忘记这个地方,就在那里,傅海海曾在我的身上留下了永久的创伤;冰冷的器械;堆积的毒品;被魔鬼侵蚀的人性 !一切的一切都让我记忆犹新!
心更焦了!就像在每一滴鲜血里装上了一根针,每经过一次心脏都要忍受着一下一下的刺痛和心脏被刺穿的恐惧!
恐惧,是的,无与伦比的恐惧!
我预感。
安无一会离我远去的恐惧!
周围名贵的壁画让我再无兴趣,脚下色彩斑斓混乱的圣经地毯散发着恶毒魔力,一切的一切就如丧钟般预告着破败的灵魂与极易消灭的生命……
我不能再等待了!
猛地停下脚步,吃惊的殷初也跟着停了下来,我趁他一不注意用力把他推在一边墙上,拔腿就跑!
时间!请您停止!请您停止!
“厄巴大”还要穿过好几条廊道才到,周围主们所住的房室一模一样的颜色和结构就像蒙太奇一般一道道地从我面前晃过。奥费因普和殷初的呼唤听起来异常遥远,压抑的空间连氧气也已消失,紧缩的心脏处于真空状态,虚弱的肉体快要碎成粉末!
我已能看见“厄巴大”的巨大石门,我已能看清那上面清晰逼真的画面!脚步慢了,我的心已快跳出体腔,巨大的恐惧让我非常灵活的手指麻痹,我会看见什么,我会不会看见……
“管大哥,”从里面反锁的石门里传出了男人淫猥的声音,一听就知道不怀好意,“管子已经装好了,切!其实挺可惜的,这家伙长得那么漂亮,真是可惜!”
“漂亮?”另一个银铃般好听的声音响了起来,听起来很是年轻,奇怪的是,我对他的声音有些模糊的印象,“他也叫漂亮么?这种漂亮叫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小小的一个畜长得再漂亮也就这么个限度,他能和佳树这样的美人相提并论么?他连佳树一半的气质都没有!我连佳树这样的都看不上眼,这种畜就该见一个杀一个!你啊你,虽然和沈霰恪同属一辈,却连他的半分内敛都学不到,色字头上一把刀,你迟早死在这上面!”
“切!沈霰恪这叛徒竟然就这么死掉了,真便宜他!亏得管大哥还提拔他到那么高的位置,和一个畜搞真的那么舒服吗?不过说真的,如果像林佳树这般人物站在你面前,管大哥,你还真不会心动吗?呵呵……”
听他们说到霰恪的名字,我忽然想起,在霰恪的日记本里曾经提到管恒的名字,说是管恒提拔他到主域的。看来,里面那个有着动听声音的男人就是管恒了。听他说话有条有理,好像不像什么歹毒人物,不过朴凝也是那种玲珑剔透的人物,可他的心真的比淤泥还黑。
“再问你一遍,到底还有谁和你一起逃跑?!谁是主谋?!跟你说,我的办法多得很,多得能让你再也做不了人,但还会把你祖宗的老底都抖出来!你看到我手里拿着的东西了,你在监狱那么多年,也应该知道是派什么用场的。快老实交代!”管恒的声音忽然之间变得尖锐非常,虽然从石墙传过来,却还是能清楚地带来震慑的惊悸感。
安无一就在里面,他就在里面!他正和一群豺狼虎豹同处一室!三七二十一,我不管了!抡起拳头用力地砸向石门。
“有人在外面。管大哥,是不是奥费因普回来了?”
“果然只有他能让殷初这狡猾小子把心肝宝贝掏出来。嘻嘻,那么正经的一个人,也让他看看这种难得一见的刺激场面。去把门开了。”
石门“咔咂,咔咂”地响,一寸寸往右挪动,我站在石门的靠右边,趁一个男人探头张望一把勒住了他的头颈!
“不想被我勒死就带我进去!”手臂的力量从未如此巨大,我几乎可以听到他的颈椎被折断的声音。孤注一掷,我只有孤注一掷!大不了赔上我一条性命了!
“你是谁?你想干嘛?”男人似乎还有点摸不着头脑,警戒地盯着我紧缠在他脖子上青筋暴露的手臂。
我防备着他的反击,一步步地往刑房里走。
我以为我会很坚强地面对可能出现的场景,我以为我会平静地接受面前的一切。
可是错了!
安无一全身赤裸地躺在一条长凳上,身体仿佛被注射了麻药软瘫着,他的荫茎插上了一根橡胶管,两颗睾丸好像被用力捏过一样非常红肿。嘴巴里塞着块布,边摇着头边痛苦地看着我,仿佛在叮嘱我不能过去,不要看。
到底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
管恒吃惊地看着我这个不速之客。但我更吃惊地盯住了他,这个蒙着面的主,他是森林监狱的四位执掌者之一?那双眼睛……让我想起了在竞技场角斗的时候那个手指上缠着赤练蛇的蒙面主。怪不得他的声音有些熟悉,想来那个时候他曾和我交谈过几句。
他的双手戴着手套,左手握着安无一的荫茎,右手拿着一把长约二十厘米的尖刀。刀的样子十分奇特,在不该弯曲的地方弯曲,而该弯曲的地方却平如直尺。在刀的尖端有个想镰刀一样的弯曲口,刻着些模糊的图腾。刀身是银白色的,亮得把阴冷的房间映照得更显如冰窟般寒气逼人。
我的脸色煞白,我并不知道管恒他要做什么?不;也许不该这么说;我并不确定他要做什么;不可能;完全没可能!他疯了么?
“放了安无一。”我的声音已经变形了,分不出是魔鬼还是妖灵。
“你在干什么;奇怪;你以为把人劫持在手,我管恒就什么都不敢做了么?安无一,他是不是主谋?如果你不回答,这把刀就能结束你男人的一切!”
“是的!我是!我承认我是!你放了他!”他不是假的!他的表情告诉我他不是假装的!为什么?为什么我们俩个的重逢会发生这个?!
“哦,他承认了。安无一,你说是不是啊?”管恒转动着手尖的凶器,恶毒地笑。
“呜呜!呜呜!”安无一望着我,双眼的泪水被摇晃的头发拨散了开来,像一连串珍珠,铺洒在灰色的地面。
“我管恒说一是一,说二是二,既然你摇头,既然你违抗于我,我只有让你生不如死!”管恒捏紧了刀柄!
“不!”我嘶吼一声,把生命的灵魂用力吼了出去。
“泰!抓住他!”
为什么?为什么如此无害的一个人会遭受这般残酷的命运?他活在这个世界上有没有体会过真正的温暖?为什么要如此对待他?!
我被按在了地上,刀挥下去的那刻,我什么都没看见。挣扎中,一道鲜血洒在我脸上。苦的,辣的;是苦的!是辣的!
我嚎啕大哭;哭碎三生石,哭倒万里城!可任凭泪水如何冲刷,脸上火辣的血印却一点都无法冷却。
茫然混乱的那一刻,管恒的声音还不停地如尖刀刺破我的耳膜;刺穿我的脑部;“男人的生命里只有这一次能体会到最高的快乐,这是极至的高潮!美丽的血液,美丽的肉体,哈哈!眼睁睁;一点点;破碎殆尽!”
我恨!我恨这个世界!
我曾经坚持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我曾经认定这世界就算万分不公平却也有理可寻;我曾经确信纵使我的生活不是曲折无波,但也不会狂浪大作!
我从不想伤害任何人!
不想,也不会。
到如今,我也不知道当时那把刀是怎么夺到手心的。我只记得我的拳头让身后的男人倒地不起,我只记得撕打让管恒睁大了眼睛。
我只记得那把刀划过了我的掌心,撕裂的疼痛让我报复般恶狠狠夺下刀!
那时候,我只有一个念头。
毁!毁灭一切!
刀刃进入人肉的滋味我已经是第二次尝到了,被管恒视做妖艳绚烂的液体正从他的身体里非常缓慢地流出来,一点一点,汇成沟渠。
空旷的“厄巴大”没有一丝喘息,没有任何动静,只有那把染着安无一和我的血液的刀锋一厘米,一毫米地刺得越来越深。
我不愿刺得太快,我不愿让管恒这么轻易脱离活生生被分割而死的痛苦。我得让他好好地享受,快乐酣畅地体会他离“死亡”两字是多么地接近!
我要让你慢慢死!我要把你的胸膛剖开,在你临死前的那一刻把你的心脏掏出来,它有多么黑,多么污秽,我要让你亲身体会!
主域的衣服实在太漂亮了,如被鲜血所浇灌后的殷红玫瑰,那么噬血如命,那么贵气华丽。就算是森林监狱的最高者,仍是被森林的规则,森林的命运玩转与股掌。这象征着最高权利的颜色是如此不祥,这个监狱就像是一件权利的衣服,有人拼命想在衣服上踩一脚,有人紧紧霸占着衣服死不松手,有人仗着这件衣服胡作非为,更有甚者甘愿为这件衣服奉送上鲜红一隅。
血液泊泊流出,管恒低着头,直楞楞地盯着插在他腹部不刀尖,好像在怀疑又像是在欣赏。
我大吼一声,掐着他的喉咙把他推压在墙壁上,手指再不留情,“刷”一声,连刀柄也全根刺入。这种感觉太棒了!刺激并且欢畅!
美丽的血液,美丽的肉体……一点点,破碎殆尽!
这句话是你亲口说的,没错,我已经完美地体味到了!的确异常快乐,堕落的快感!
管恒大大地瞪着眼睛,瞳孔已经无神,像个破烂的玩偶,衣服散乱地歪倒在角落。
我急冲冲地跑到安无一的身边时,他已经昏迷了,就算被药物麻痹,他的双腿还是紧紧的勾在了一起,痛苦而无意识地摩擦。下身的血已经把破碎的地方染得一塌糊涂,不断沿着桌腿往下滩。我颤抖着手向去触碰,可恐惧得连他的双腿都不敢摸到。
得止血才行!满脑子被紧张充塞的我忽然清醒过来,飞速脱下白色衣服,想帮他包扎,可是双腿之间如何固定?我只能胡乱地团起衣服塞在他腿间,抱起他往外奔。
现在只有一个人能救他了。殷初,我知道你肯定能保住他!只要你能救安无一,你的任何条件我都可以答应!
出了“厄巴大”,廊道里却连半条人影也无。我焦急地回顾着来路,生怕错过了殷初的人影。
安无一的身体越发沉重,原本的有些意识也已变得没有任何反应,双腿无力的搭拉在我臂腕上,已不知道疼痛和失去性征的羞辱。
我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