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江南-第2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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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儿闪烁几下带泪的双目，哽咽着，“相爷，您有什么想说的话就快说出来吧，晚了……晚了就来不急了……”
陶彬听着，呆呆的四顾一周，渐止了悲愤，待目光落回古须云身上，猛的瞪大眼睛，双手紧抓向牢笼，“古须云，我来告诉你一个秘密吧……你父亲当年并未背叛你母亲，当年那一切，都是皇上逼的……都是皇上逼的啊。”
古须云一愣，直盯向陶彬，暗了脸色。
陶彬却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你可知道，你父亲少年时和你如今一般模样，少年英雄，英姿勃发。皇上唯一的同胞妹妹竺月公主亦爱上了他，古家上下当然欣喜，都以为他们是天生的一对。”
“可那年你父亲从天朝游历归来，却带回了你母亲，一个病弱美人，而且不顾家人阻挠，毅然决然的明媒正娶了她。”
“竺月公主为此伤心不已，终日郁郁寡欢。皇上震怒，于是命我去和古谚周旋，要古谚休了你母亲娶竺月公主为妻……但你父亲严词拒绝了。我年少轻狂，被你父亲的傲慢态度激怒，便暗自去调查你母亲的来历……”
第 54 章
顿了顿，枯涩的眼中已没了焦距，完全沉浸在那遥远的过去。
“但那并不容易，我没查到你母亲的来历，却很想报复古谚的骄傲。于是我趁着古谚被皇上调离燕京去巡查西北的时候，派人将你母亲绑架了出来，想逼问出她的来历。谁料你母亲疯了一般喊着古谚的名字，最终迷了心智，竟自己恍惚着说出了她最不堪的经历。”说着，却逐渐淡了声音。
“古须云，你母亲在被你父亲带到漠北前……曾经被很多人欺辱过……”
古须云脑中炸着嗡咛一片，只咬牙愣愣的听着陶彬的叙述，一句一句连刺在心头，撕心裂肺。
“当时我和皇上也被如此结果弄的震惊不已，待你母亲情绪稳定，忙将她送了回去。而我去了西北找到古谚，威胁他若不休掉你母亲，便将那不堪公布天下，叫秋若尘再无面目呆在漠北。”
“你父亲最终屈服了，但他要求永远照顾你母亲，于是最终妥协的结果是你父亲娶竺月公主为妻，你母亲为妾。”
“那时，你祖母还健在，对这样一个来历不明又有些娇弱敏感的女人全无好感，但秋若尘已经怀了古谚的骨肉，她便也认同了她的存在。皇上怕竺月公主受委屈，暗示你的祖母那孩子不是古谚的血脉，逼着秋若尘打掉腹中的孩子。你母亲本就对你父亲要娶公主一事悲伤不已，但她可以忍受做妾的命运，忍受婆婆的责难与辱骂，却无法忍受失去你们的痛苦，于是她选择了逃，带着一个同情她遭遇的丫鬟连夜逃出了燕京。”
“古谚西北归来，发现你母亲失去了踪影，疯了一样四处寻找，甚至违抗了圣意跑到天朝去寻你母亲的踪影，最终也没有找到，回来却疯癫了三年，弄的你祖母懊悔不已，最终离世……”陶彬猛咳了几声，苍白的面孔上现了红潮却透着死灰，拼命压制着，最后竟咳出口血来。
“……就在你祖母出殡那日，你父亲却清醒过来，同意迎娶竺月公主，却从此和身边的众人冷漠如冰，失了人气。”
“直到又过了两年，你父亲突然收到一封你母亲托人送来的书信，疯狂着冲到天朝的江南，最终只接回了你和你妹妹，而你母亲却病死在了江南，连尸体都没留下。”
“古须云，你古家世代忠臣，你父亲虽恨皇上却也无法摆脱君臣的制约，于是他将全部的恨归到我身上，他恨我破了你母亲的秘密，他恨我，他恨啊……哈哈哈哈，我确实对不起他……古须云你恨谁？哈哈哈哈……恨我吗？还是皇上？皇上……啊，您为何不救救我啊……”笑到最后竟带了哭腔，听的人心阵阵发寒。
古须云却在这疯癫的哭笑声中呆了，脑中一片空白。两眼涣散默默念着，“爹并没有辜负娘……皇上逼的娘离开……”跌靠在冰冷潮湿的墙壁上，手脚已失了知觉。
霜儿一见古须云发呆自语，忙过来哭着去拉古须云，“少将军，你怎么了，你说句话啊……”
正乱着，却听一声怒吼，“放开他……”却是燕昊带着几个禁军侍卫正怒冲冲的奔了进来。
疾步带风，一把狠推开惊慌的霜儿，紧按住古须云的肩膀摇着大吼，“云儿，看着我，看着我……”
就在那声声急切的呼喊中，古须云终于又有了呼吸，愣愣的看向一脸焦急的燕昊，“我爹并没有辜负我娘……”
燕昊心中一痛，摸着古须云颤抖冰凉的面颊，强笑着，“是的，你爹没有辜负你娘……他没有……”
“可皇上为什么要逼她离开……为什么……”古须云终于爆发着怒吼了出来，一把推开燕昊，泪水却滚滚而下，朦胧着死盯向燕昊。
燕昊踉跄着倒退几步，几个侍卫忙要上前，却被燕昊挥手呵斥了出去。径自直走回古须云面前一字一句的说着，“对，他逼的你父母天各一方，他逼的你幼年流离，他逼的你痛失慈母，你恨他、怨他。喊出来，云儿，喊出来……”
“燕昊……你早就知道，对不对……”心头不住抽搐，大口喘息着。全身压抑着一股难言的暴躁，拳头紧握了起来。
“云儿……”燕昊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小心牵起古须云冰冷的手却被狠狠甩开。
“为什么……为什么要瞒着我，这才是你要杀陶彬的真正目的对不对，你怕什么……燕昊，这世上竟也有你怕的事……”古须云一声惨笑，挥手擦去眼中的模糊却又瞬间被重新添满。
“怕我报复他，还是怕我杀了他？为什么……为什么要瞒我……”眼中掩不住的恨意，直刺向燕昊。
燕昊心头仿佛被狠打了一拳，猛抓住古须云的双臂怒吼一声，“云儿，不是你想的那样，不是……”
“那是什么？他是漠北的至高无上，他是你的父亲，我是什么？我算是什么……”疯狂的嘶吼。
“啪”的一声，燕昊一掌狠打过去，打完却愣了，颤抖着，同样的巨痛。
古须云被带的直撞向墙壁，猛咳出来，丝毫感觉不到面颊的肿胀和口中涌出的腥甜，只慢慢侧头呆呆看着燕昊。
“云儿，不准你这么想，不准……” 看着古须云嘴角流出的鲜红，心中早痛的失了知觉，一滴眼泪顺颊而下，满目的哀怨。
“我恨他，我恨他，我恨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古须云嘶喊咆哮着。震的铁笼嗡嗡做响，回荡在这天牢深处，却最终跌坐在地上，埋头抱膝。止不住的泪水肆意而出，孤独的失了所有依靠。
第 55 章
“恨吧，恨吧……哈哈哈哈……” 一边陶彬却咳着狂笑了出来，嘴边淋漓的殷红被墙壁上乱窜的火苗映的忽紫忽青，一片诡异。
燕昊咬牙闭了眼睛，强忍住将古须云紧搂在怀里的欲望，长叹一声，再睁开已是精光毕露，透着摄人的寒气。
猛的转身走向那牢笼，未理会疯笑不已的陶彬，却眯眼看向那一直跌坐在牢旁，静静看着眼前一切的霜儿。瞬间出手掐住那细嫩脖颈，一手向上提着狠抵在铁笼上。
“说，你到底是谁，谁派你来的？”声音冷的透着阴森，带的陶彬猛烈一颤，哗啦跌坐在枯草上，止了笑声。
霜儿痛呼一声，死命扒着燕昊青筋展露的手腕，咳着挣扎不休，“……说什么……我听……不懂。”
“听不懂？你把少将军带到这还说你听不懂……”手中猛加了力道，待那霜儿双眼一翻却松了手，甩在脚下。
“我……咳……陶相待我如女……我想见陶相最后一面……所以才求少将军带我进来……”霜儿摔在地上缩身大口喘息着，眼角溢了泪水，惊慌的看着一脸冷漠的燕昊。
“你倒知恩……”
冷笑一声，燕昊一甩身后的紫貂披风俯身曲膝，轻抬起眼底那略带惊恐的面孔，缓缓磨摩着，“……果真娇嫩”指甲却顺颊狠狠划过，带出一条血印，引的一声惨叫。
“好奇特的香气，你说是不是……”燕昊轻嗅着那带血指甲间的一丝苦香，诡异一笑。“这种香气本宫倒好象在哪里闻到过……是哪里那？”
说着看向铁笼里傻傻呆看的陶彬，“哦……本宫想起来了。”缓缓说着，却是刺骨的冰冷。“那送到肃誉手中，装着帐本的箱子似乎也带着这种味道……真是独特啊！陶彬，你还真认了个好女儿。”说罢哼笑出来，起身拿出帕子擦着那指甲，一脸的厌恶。
陶彬反应过来，瞪着带血的双眼死盯向霜儿猛扑过来，枯燥灰白的双手探出笼来死力抠住笼边霜儿的胳膊拼命摇动，声嘶力竭的怒喊着，“为什么，我待你如女，为何如此害我，为什么……”
那霜儿忍着面颊的火辣刺痛，挣扎哀号着想摆脱陶彬那几乎抠在肉里的怨恨，猛的向后爬去，臂上的衣袖却“嘶啦”几声撕开了口子，裂口的棉絮翻滚出来，内衣也扯断了一大节，雪白的皮肤上瞬间浮现出几道狰狞浮鼓的红印。
“太子殿下不要血口喷人……”霜儿咬牙抬头看向燕昊，却被那仿佛刺入心髓的冰冷目光逼的避了开去，身上止不住的颤抖。
燕昊冷笑，扔了手中沾血的帕子，“血口喷人？本宫倒懊恼没早想出你来。你不承认也没关系，既然你感念陶彬，不如今夜留你在这伺候着，尽尽孝心如何。”
“来人”燕昊眯眼厉喝一声，顿时急步进来几个禁军，在燕昊身侧恭身齐声道：“殿下有何吩咐。”
“将她和陶彬关在一起。” 淡笑慢说着，透出一丝冰冷快意，却不解心头恨意的万分之一。
立时，几人怒呵着上前狠抓住不停颤抖的霜儿向牢笼口拖去。霜儿却慌了，死命把住那冰冷的铁栏，嘶喊着“燕昊，你这个恶魔……”
冷冷哼笑一声，挥挥手，几个如狼似虎的禁军忙松手立在一边。燕昊盯着不住喘息的霜儿，面上却挂了丝暖笑。
“说出你主子是谁，他的目的是什么，本宫就饶了你，而且……保你一世荣华。”
霜儿猛的一颤，恨声念着“我没有主子……”却钻心一痛，陶彬狠抓在霜儿抱着栏杆的赤裸手臂上，又是几道绽肉血痕。霜儿痛的几乎晕厥过去，猛的踉跄后退，却撞在一个禁军身上，跌倒在地，狼狈不堪。
燕昊冷笑一哼，“原来丹王这个懦夫只敢躲在女人身后耍着阴谋，本宫还真瞧不起他。”
霜儿猛的仰头骂道：“不许你污蔑他，你不配……”说着竟突然伸手一捂嘴，死盯着燕昊咬牙道：“燕昊，你真卑鄙。”
燕昊却微眯了双眼，“果真是他……”说罢一叹，咬牙恨声喊着，“扔进去。”
顿时又喊叫咒骂起来，霜儿蓬发衣乱死抵着笼口，陶彬笼内大笑不止喊着“报应”
正乱着，一边却传来一丝淡弱微恼的声音，“燕昊，够了，放开她。”
燕昊一愣，忙挥手回身几步奔到古须云面前，小心蹲下，“云儿，你好些了吗？”轻声问着，边捧起古须云冰冷的双手揉搓着，暖在手掌里。
古须云却未甩开，仰头靠在那冷壁上红着双眼苦笑一声，“不好，非常不好，心好痛……脸也好痛……”
“云儿，对不起……对不起……”燕昊低头急吻着古须云如冰的指尖，泪却滴了下来，砸在那指尖上，带的古须云心头一紧。
“带我去那边。”古须云指指那处拐角。
燕昊忙点头，横抱起古须云向那拐角走去，避开了怒骂嗔笑着的陶彬和喘息颤抖死盯向这边的霜儿。
轻轻放下，又慌忙紧握住那凉透的双手，生怕古须云消失在面前。
“昊……为什么瞒着我，你在怕什么？”古须云弱声说着，脑中却是异常的冷静。
第 56 章
双手猛的一紧，燕昊苦笑，“云儿，你恨我父皇……”
“……难道我不该恨！”一滴热泪缓缓而流，含着万般怨恨。
“可他不光是我的父皇，更是漠北的皇上，你若做出什么事来，牵累的又何止是古家上下，更将是半壁朝纲……云儿，你忍心看到漠北如天朝一般陷入混乱……生灵涂炭”
“对……我根本对他无可奈何……”古须云淡淡说着闭了双眼，燕昊却越发的不安起来。
“云儿，逝去的人已安眠地下，活着的人却饱受煎熬。他已是病入膏肓之人，受了近二十年的良心谴责……你母亲当年被迫离开，却仍深爱着你父亲，她也一定不会希望你再次深陷仇恨……她只会希望你和小梦幸福……”燕昊喃喃说着，伸手轻抚上那未肿的半边面颊。
“这就是你苦苦瞒我的理由……”古须云长叹一声，张了眼睛。
“是……”
“漠北……小梦……漠北……小梦……”反复念着，不由惨笑。
“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