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快哉风-第2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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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乘龙非常不快,起身过去看时,原来为首的是谢靖泽的长子谢辰风,还有试剑山庄的少庄主任锦峰等人,见他过来,谢辰风笑道:“薛大公子,怎么,有美人做伴,就不肯见我们这些朋友了么?”
薛乘龙恼他说话放肆,脸上却笑容不变,道:“谢兄这是哪里话来,我奉令尊之命看守血魔之子,正是身当重任,不得自由。”
任锦峰冷笑道:“不得自由?只怕是乐不思蜀吧!”
薛乘龙正色道:“身系重任,怎敢轻忽?”
谢辰风道:“你一人责任太重,不如我们也来帮你分担如何?”说着便欲往里闯,薛乘龙稳稳立在门口,寸步不让,淡淡地道:“不敢有劳谢兄,我已经请了武当亦玄道长和南山散翁两位前辈共同担此重任。”
谢辰风一怔,回头看了看任锦峰,任锦峰眼珠一转,提高声音叫道:“南山爷爷!孩儿们来看您来了!”
南山散翁素来对武林少年极为亲厚,听他叫喊,笑眯眯地踱了出来,问道:“任小猴儿,又想出什么坏主意了啊?”
任锦峰靠过去拉着他手撒娇,笑道:“我们都是您看着长大的,能有什么坏主意,只是听说那血魔之子美丽得紧,想见识一下罢了。”昨天他们负责清理暗影楼基地,没见到天宁,听别人将他形容得天花乱坠,不免心痒难搔,几个人商量着,想要见识一下,又对薛乘龙独自看守天宁极为不满,想趁机寻他个短处,搅扰一番,只没想到薛乘龙先下手为强,已经请了两位年高德勋的前辈在此坐阵。
南山散翁被他一阵央求摇晃,笑逐颜开,看了看薛乘龙,道:“薛贤侄,不妨让他们也进来喝杯茶再走?”
薛乘龙淡淡地道:“谢掌门吩咐乘龙是看管要犯,可不是开茶馆子。”
南山散翁脸上微热,刚要开口,谢辰风冷笑道:“正是,看管要犯须当尽心竭力,却怕有人明修栈道、暗渡陈仓!”
薛乘龙脸色一变,冷然道:“谢兄此话怎讲?”
南山散翁怕他们年轻人火气盛,这就争闹起来,忙道:“亦玄老道,你来做个公道,让这几个孩子进来看看吧?”
亦玄道长本不愿让他们进来,但看谢辰风一幅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样子,知他这些年仗着父亲的势力霸道惯了的,不愿跟他们小辈一般见识,冷冷地哼了一声,不置一辞。南山散翁见他不反对,便对谢辰风笑道:“好了,好了,都进来喝一杯茶,赶紧回去,小心你爹知道了,揭你的皮!”
谢辰风笑道:“放心,我们也不过想见见这蒙面观音是何等的美人,只不知是否像他爹似的……”南山散翁怕他再说出什么不堪的话来,忙打断他的话头,领他进了院子。
薛乘龙无奈,只得跟在后面,任锦峰等六七个少年子弟也一拥而入,围到了石桌旁边。
天宁冷冷淡淡地坐着,眼光又转去看花,对身边的人和事,半点也不放在心上。
谢辰风他们只看了一眼,便再也挪不开目光,那直勾勾的或痴呆或热辣的眼色,直看得薛乘龙心中暴怒,恨不得立即把他们全都轰了出去!
天宁当然也从没有被人这样无礼地注视过,难堪地转了转身子,面朝身后的葡萄藤蔓,那浓翠的碧绿,愈发衬托出他通身的洁白高雅,微风拂过,衣摆如流云般轻轻摇曳,整个人仿佛偶然落入凡尘的仙子,下一刻便会驾起彩云,腾空而去。
谢辰风艰难地咽了口唾沫,问道:“你就是血魔的儿子?你叫什么名字?”
天宁便似没有听到一般,淡淡地望着脚边的闲花小草,一派悠然,支在桌边的一只手,如同最上等的羊脂白玉精雕细刻而成,白得几近透明,细腻得让人移不开目光。
谢辰风长这么大,还头一次遇到有人这么不把他放在眼里,倒也觉得新鲜,大大咧咧地坐了下来,着迷地盯着天宁的背影,又问:“你多大了?”
任锦峰也坐了下来,叽笑道:“薛大公子,来了这么多客人,你怎的这般小气,也不多准备几个杯子。”其余人没了座位,胡乱坐在附近的山石栏杆上,不知不觉地都想靠天宁近些,围着他坐了半个圈子。
薛乘龙也坐了下来,冷淡地道:“对不起,这套茶具只有四个杯子。”看一眼天宁,生怕他受不住这样的无礼,没想到天宁竟然纹丝不动地坐着,只垂下了眼帘,长长的浓黑睫毛遮住了全部的情绪。
任锦峰素来随便惯了的,试剑山庄在江湖上也是好大的名声,他这少庄主走到哪里都会受人礼让三分,此时笑了一声,便拿起天宁身边的杯子,一口喝干了,道:“那我就用这个好了。”
薛乘龙料不到他竟如此轻狂,急道:“住手!” 却已迟了,任锦峰已将那半杯茶喝了下去,竟然还轻佻地在杯沿轻轻一舔,笑道:“好香!”
谢辰风等哄然一声,都又羡慕又妒忌地望着他,天宁也回过头来看他,碧沉沉的眸子像两汪凝翠的潭水,深不见底。
任锦峰得意地向谢辰风他们飞个眼色,又去看天宁,正想再搭讪两句,却忽然颤抖起来,脸上泛起一层黑气,嘴唇哆嗦着,已发不出声音。
众少年见他如此,都唬了一跳,见他身子直挺挺地向后倒下,忙扶住了他,大呼小叫,见他模样明显是中了剧毒,这些人都是武林世家子弟,身上多备得有解毒药物,立即胡乱给他喂下了七八种,亦玄道长见情况危急,不惜耗损功力,运内力助他抗毒,直折腾了半柱香的时候,才勉强吊住了一口气,任锦峰脸色灰败,半死不活地闭目躺着,比死人也只多一口气。
谢辰风气急败坏地揪住薛乘龙,喝道:“你下毒!你想毒死锦峰!”他惊怒之下已经语无伦次,薛乘龙双手一分,轻轻崩开了他的手,道:“我下什么毒?你没看见我们喝的都是一样的茶。”
谢辰风又想扑上去,亦玄道长拦住他,沉声道:“别胡闹了!”
谢辰风吼道:“他想杀锦峰!”
“胡说!我们看得清清楚楚,没人想杀他!”
“这茶里有毒!他想……他想毒死血魔之子!”谢辰风实在想不出为什么任锦峰喝了天宁的茶会中毒,一时之间只想到了这个理由。
南山散翁抱着作任锦峰,紧张得面色惨白,见谢辰风胡乱指责,忍不住道:“不可能,我们喝的是一样的茶,况且那杯茶这孩子刚才还喝了一半。”
“那……那……那是……”谢辰风说不下去,气得额上青筋暴跳,一只手紧紧按在剑上,不知该如何是好。
天宁默默不语,似乎这突然的变故与他毫无关系,谢辰风见薛乘龙神完气足,虽只静静地站着,但身上散发出一股强烈的威仪,令人不敢妄动,心中恼恨,伸手去抓天宁的手臂,嘴里叫道:“你!跟我去见两位副盟主,把事情说清楚!”任锦峰是试剑山庄的少庄主,无缘无故差点死在这里,试剑山庄岂能善罢甘休?他们这些当事人,也都脱不了干系。
他手还没碰到天宁衣袖,八名西域护卫已扑了上来,谢辰风寡不敌众,呼啸一声,其余四五个少年子弟亦扑了上来,双方混战,亦玄道长气呼呼地按着剑,看他们打得一塌胡涂,怒喝一声:“住手!”
双方打发了性,竟没一个人听他招呼,亦玄道长是姜桂之性,老而弥辣,顿时火冒三丈,冲过去双手连拍,但见混乱的人群中一条灰影闪动,眨眼间地上横七竖八地躺了一片,五名闹事的少年子弟和八名西域护卫都被点了穴道,只有谢辰风勉力避开,跳到一边喘气。
南山散翁见亦玄道长面色不善,忙道;“好啦好啦,孩子们打打闹闹,你不要真的动气。”胖胖的身子转了一圈,足尖连点,已解开了五名少年的穴道,别看他身子肥胖,动作倒轻盈敏捷。他向众少年一使眼色,喝道:“还不快去向谢盟主禀报!”那五名少年忙忙地去了,他看了一眼地上的西域护卫,心想这些人心里只有天宁,一放开他们反而麻烦,便暂时没去解他们的穴道。
不多时谢靖泽带领众人赶到,问了问情况,也无法确定任锦峰为何突然中毒,现场没有任何毒物,薛乘龙从不用毒,这是众所周知的,而亦玄道长与南山散翁都是成名的武林前辈,他们一致作证没有任何人接触过任锦峰,唯一验出有毒的就是天宁的茶杯,难道是他下的毒?
众人怀疑的目光投在天宁身上,他却冷冰冰的毫不理睬,谢靖泽冷哼一声,下令搜天宁的身。天宁惊惧地退了两步,面色雪白。南山散翁不愿见到别人欺负这可怜的孩子,微笑道:“别怕,还是让我来搜一下,如果你没有带什么毒物,自然不会再有人怀疑你。”他的年纪足可做得天宁的爷爷,态度又慈和,天宁便没反抗,任他细细地搜索了全身,连衣袖边缘都翻看一过,却没找到任何可疑之物。
众人怀疑的目光再次投向薛乘龙,他微微一笑,主动要求南山散翁再搜自己,依然是一无所获。
这下可奇怪了,究竟是谁给任锦峰下了毒呢?众人面面相觑,谢靖泽皱紧眉头,一时无计可施,只得命人先把任锦峰抬走治疗,又派人火速去请少林派的疗毒圣手叶迦大师前来,仍留薛乘龙和亦玄道长等人继续看守天宁,自己率众人离去。
亦玄道长命弟子解开了西域众护卫的穴道,他们一跳起来,便团团围在天宁身边,刀口一致向外,眼光恶狠狠的,便似八只护主的野狼。天宁一言不发地回入屋中,众护卫守在屋外,薛乘龙和南山散翁互视一眼,都叹了口气,黯然回入自己房中。
24相伴
云海山庄地处高山顶峰,山风吹过时带着凄厉的声音,虽只是夏末秋初,但早晚已经颇为寒冷,薛乘龙怕天宁体弱受不住寒冷,令人准备了暖炉,又怕他不肯接受,亲自去安排了,才回到自己屋中。
南山散翁斜靠在榻上,独自品酒,见他心事重重的样子,笑了起来,招手道:“来,乘龙,咱爷儿俩喝一杯。”
薛乘龙陪他饮了两杯酒,说些闲话,心里却还在想着白天的事,颇觉难过,任锦峰虽然轻佻浮燥,对天宁无礼,但罪不至死,如今他中毒难解,只怕会有性命之忧,而这毒素的来源,薛乘龙虽然知道,却又不能讲出来,否则更会给天宁惹祸上身。想到叶迦大师不日就会前来,到时自己曾请他查验毒物的事……他叹了口气,心中烦闷。
南山散翁看他一眼,叹道:“美不迷人人自迷,乘龙,你可要小心了。”
薛乘龙心头一凛,脸上飞红,笑道:“您老净爱拿我们小辈取笑。”心下暗暗戒备。
南山散翁一笑,道:“乘龙,你和辰风他们都是武林中的年轻才俊,尤其是你,更是小一辈中的佼佼者,我老头子对你是很看好的,说不得倚老卖老,要多说你几句,你可也得听着。”
薛乘龙恭敬地道:“是,您向来是乘龙最尊敬的长者之一,您的话,乘龙岂敢不听?”
南山散翁道:“自古说色字头上一把刀,可见这情色一事,最是害人不浅,稍有不慎,便会身败名裂,毁了大好的前程啊。”
薛乘龙一惊,心想是不是自己对天宁的关心太过露骨,竟让人抓住了什么把柄?他含糊地应了一声,凝神听南山散翁说话。
“血魔二十多年前来到中原,大约过了不到三年即被武林追杀,在二十三年前从这云海山庄的后崖跳下了万丈深渊,这事你知道吧?”
薛乘龙心中一凛,道:“知道一点。”暗想:不知天宁是否知道他父亲当年的事。
“他是怎么回事,我并不清楚,但我有一个朋友,那时已经三十多岁,一向是颇有令名的,不知怎么竟跟血魔牵扯不清,为了他抛妻弃子,简直如走火入魔一般,没想到却被血魔当众侮辱,最后迫不得已自杀身亡,死后连个收尸的都没有,真是惨到了极处!”
薛乘龙背上冒出冷汗,谨慎地没有接口,静静听着,南山散翁又道:“人都说血魔生性淫荡,喜爱男色,其实江湖传言有时菲短流长,也不足全信,我后来见过血魔一面,他性子极刚,眼神却正,并不像十恶不赦之徒,想他是异族之人,行事往往不按常理,或许被人误会了也有可能。”
薛乘龙奇怪地望了他一眼,不知他究竟想要说什么。
“有的时候,美不迷人人自迷,也许他并没有想要诱惑别人,但别人却会去爱慕他,情之一字,最是伤人,迷惘其中的时候,对事俗情理,就都忘诸脑后了。”
薛乘龙点了点头,若有所悟。
“如今这孩子生得与他父亲一模一样,只是不会武功,唉,希望他所受的磨难,会比他父亲少一些啊!”南山散翁叹息一声,怔怔地望着手中的空杯。
薛乘龙一惊,忙问:“怎么?”
“你有没有听过这么一句话:‘得天鹰者,得天下’?”
“听说过。”薛乘龙疑惑地道,这句话他年幼时曾听过,只不知是什么意思,这些年也没人再提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