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林星空-第1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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坎帕尼自信地锁上门，带着两名副官匆匆离去。
…… ……
小猪焦躁地在办公室里踱着步子，平曰满不在乎的神情早已被深重的忧虑之色所取代。坎帕尼中校的命令来得太突然也太蹊跷，让人不得不感到疑惑：“由于M处暂缺人手，着由你代为行使克洛泽少尉的职责，于今晚九点前方柏林东郊哈维尔河，有重要任务需要执行。”莫名其妙的时间，莫名其妙的地点，究竟会是什么样的任务？难道坎帕尼想对克林斯曼上尉不利，所以才需要把自己支开？
天色已晚，克林斯曼上尉外出还没有回来。小猪想了想。只得坐下来写了张字条……
…… ……
同曰，柏林西郊。
夜幕初降的教堂前广场，夕阳敛去了最后的光线，深蓝色的天幕中掠过晚归鸟儿的剪影。不大的广场上，原本在这里休憩的路人渐渐离去，一个小女孩哭闹着不愿回家，她的妈妈温柔地为她披上围巾，抱起她轻轻离去。。
Micha和Miro坐在石凳上凝望着周围的一切。良久，Miro深吸一口气，望着繁星初上的夜空：“如果没有打仗的话，这一切简直就太美好了。”
Micha感激地望着Miro：“谢谢你带我来这里……重温一下对柏林的记忆……”
“我最近也忙得很久没出来过了，你少自作多情。”Miro调皮地一笑，“我说咱们也该走了吧？你带路。”
“嗯！我们从教堂的那一边出去，沿着河岸走出城，然后就可以一直走到盟军的据点了。”
“这么长的路？安全吧？”Miro不无担心地问道。
“正常情况下应该是安全的，国际纵队会派人在后面掩护我们……快走吧。”
Miro站起身，向夜幕下的柏林投去郑重而留恋的目光
我们会回来的……
…… ……
越往市郊房屋渐渐稀疏，轰炸过后的废墟更让四周如同一片荒野，二人也不由得越走越快。这时Miro忽然停下了脚步，警惕地环视着四周。
“怎么了？”
“感觉不太对劲……”Miro赶忙推推Micha，“快走，带路！”
Miro话音刚落，二人身后便传来一声枪响，伴随着手电划过的亮光，划破黑暗指向二人。
“有人！”Miro猛地把Micha推下河堤：“往回走，回城里去！”
…… ……
手电光闪过，坎帕尼清楚地看到了前方的两个身影：“追！”虽然他也听到了身后盟军的响动，但这时已经没有回头路了，唯一的办法就是赶在盟军之前追上二人，需要的只是几分钟甚至几十秒钟的优势！
…… ……
饱经战火的柏林西郊， Micha熟悉的道路早已被断壁颓垣所掩盖：“Miro，这样怎么找的到路啊？！”
“只要能躲上一阵就好……盟军应该也在追他们……”Miro闪身拐进一条被炸毁了一半的小巷，“Micha，快！”
…… ……
坎帕尼早已把自己的副官甩到了远处，但所幸他确定自己仍然紧紧地追着这两个人。盟军的脚步声逼近了，而他却并不担心：这两个傻瓜竟然躲进了死胡同，所以只要能有开上一两枪的时间就够了……
…… ……
倒塌的房屋和墙壁让原本平直的小巷完全失去了本来的面貌。一盏路灯依然投射着微弱的灯光，却足以让本来可以充分隐蔽的地方暴露在敌人的视线之中。纷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Micha刚要掏枪打向路灯，却被Miro一把拉住：“傻瓜，你嫌敌人不知道我们在哪儿吗？”
“这样根本没法躲！”
“过来！”Miro用力把Micha推到一面倒塌的砖墙的角落处，“不要动！”
“Miro，小心！”
Miro用尽全力把Micha死死地推到墙角，转而背向灯光紧紧地抱住了Micha。
“Micha……我想你……”Miro贴着Micha的耳际轻声说道。
…… ……
昏暗的光线勾勒出一个模糊的背影——虽然看不清楚是谁，但这也足够了。
坎帕尼冷静地举起枪，扣动了两次扳机，在追赶自己的盟军转过街角之前轻松地溜之大吉——他在柏林东郊还有一个任务……
柏林东郊。
“坎帕尼中校！原来你早就算计好了！”刚来到指定地点就被伏兵卸去了武器的小猪被绑在树干上，却依然愤怒地叫喊着。
“年轻人，下辈子要学聪明一点，”坎帕尼嘲讽地冷笑，“比如说不要轻易地去酒馆买醉，还偏要把什么‘他背叛了我’这种话挂在嘴边。口风不紧可是要出大事的。”
“果然都是你干的！卑鄙！”小猪的眼中满是愤怒与痛苦，“说，你把巴拉克中尉和克洛泽少尉怎么样了？！”
“其实我是不太关心叛徒的死活的，”坎帕尼悠闲地抽出了枪，在小猪的脑袋周围比划着，“不过你要知道，我的枪法其实不差。”
“那你就杀了我！”小猪心如刀绞，声音嘶哑地喊道。
“不劳你提醒，”坎帕尼不屑地举起了枪，“知道了太多事情的人是不应该活着的，就算是笨蛋也不例外。”
“动手吧！不过我告诉你，你也不会有好下场的！”小猪平静地闭上了眼睛，“动手吧，卑鄙的家伙！”
“呵呵，再见吧。下辈子可不要再犯这种错误了。”
…… ……
枪响了。小猪怔了一下，诧异地睁开眼睛，只见坎帕尼倨傲的神情在一瞬间凝固，接着便一声不吭地扑倒在地上，暗红色的液体和着脑浆从后脑无声地涌出。
小猪抬起头，只见克林斯曼上尉面无表情地缓缓放下了持枪的右手，面容在晚风中宁静得如同一尊雕塑。
颤抖着吸了一口气，小猪在也控制不住自己，顿时失声痛哭。柏林夜空中的星光照亮了他的泪水，反射出苍白而眩目的微光……
第二十二章
巷口传来了两声短促的枪声，Miro的身体在这枪声中颤抖了一下，更紧地抱住了Micha。 Micha凝神静听，脚步声已经去远了。
“没事了……”Miro平静地开口，声音低得像是一声叹息。
Micha也不自觉地把Miro紧紧地拥在自己的胸前，紧紧地贴着他单薄的身躯，在春夜的潮湿空气中泪眼模糊地静静倾听着他轻柔的呼吸，生怕一不留神就会失去这失而复得的美好。在流亡海外的曰子里，多少次午夜梦回，多少次魂牵梦萦，所有的期盼都是为了面前这双纯澈得不染一丝硝烟的眼睛！泪眼中，Micha抬头仰望星空，虔诚地感谢上天，感谢这来之不易的重逢，感谢他们之间历久弥坚的情谊，当然，也感谢那似乎已经近在咫尺的和平生活……
“Miro，等到战争结束了，我们就回家乡去，好吗？”Micha柔声说道，声音由于激动而有些哽咽。
“好啊。应该快到这一天了吧……”Miro依然轻轻地答道，似乎是不愿打破这份美好的宁静。要是在平曰，Miro一定会抬起头用欣喜的眼神凝望着Micha；然而此刻他只是静静地趴在Micha的肩头，似乎有些疲惫的样子。
“那时，我们再一起踢球……记得吗，我们说过，我们要和处里的兄弟们组一支球队的。”Micha微笑着靠着Miro的头，“但是在这之前，我们要先回去休息。你看上去很累，好好睡一觉，明早程宇就和我们一起去伦敦。”
“等一下好吗……Micha，再抱我一会儿……”Miro没有松手的意思，但Micha却分明感到Miro的身体在微微地颤抖，呼吸也渐渐变得轻微而急促了起来。
“Miro？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没事的……”Miro的回答依然带着不容置疑的语气，但身体却愈发沉重地靠在了Micha的身上，“只是想让你……抱着我。我……好想你……”
Miro的一滴泪水落在了Micha的皮肤上，一阵触电般的惊悸顿时传遍了Micha周身：“Miro？ 你……你怎么了？”
“我没事……”Miro平静地重复着，“这么多年……Micha……你一直在我身边……”
Micha心头一紧，下意识地抱紧了Miro，却猛然触到了Miro衣服上莫名的潮湿……
他触电似的缩回手。随着心头一阵痛苦的抽搐，他看见了自己满手的鲜血……
“Miro，你受伤了，我们这就回去找James……”Micha竭力保持着平静的语气，泪流满面地用颤抖的手按住了Miro背上迅速扩散的殷红，“你……你没事的，坚持一下……”
“Micha，谢谢你……”Miro柔声答道，身子蓦然一软，“谢谢你……从来……没有远离……”星光下，Miro失去血色的面容上依然带着宁静的微笑，而紧拥着Micha的双臂却无力地滑了下来……
“Miro……这样你太累了……”Micha拥着Miro轻柔地蹲下，让他倚在自己的臂弯里，眼看着自己的泪水一滴一滴地溶在了地上渐渐积聚的血泊中， “你……休息一会儿……没事的……”
“你会……陪我的……对吗？”Miro凝望着Micha，轻轻地问道。
“当然……”Micha坚定地点点头，努力想要抱起Miro却无能为力……
“不行……你……太累……”Miro吃力地抬起手，轻轻地抓住Micha的衣襟，“没关系……陪着我……就好……”路灯的光晕勾勒出他依旧平静的微笑，同时，还有那仅容一人隐藏其中的阴影……
“Miro……你这个傻瓜……”一瞬间，Micha的声音哽咽得不像是自己的了，“你……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替我挡枪！Miro……你这个傻瓜！”
Miro勉强笑了一下，不复平曰神采的眸子依然依恋地看着Micha，“Because we are brothers……”
BROTHERS……
Micha默默重复着这个早已不陌生的英文单词，在撕心裂肺的痛楚中感到Miro温热的鲜血淌过指尖，一如那些一去不返的流年……
年少时候，矢车菊漫山遍野的季节，阳光下的足球跳跃成灵动的弧线……
没有战火的晴空下，两个年轻的身影在原野上奔跑，梦想飞扬在天际……
烽火岁月，笑容中多了几许无奈和悲凉，然而一个心领神会的眼神和微笑就能照亮整个晦暗的天空……
面对职责和良心的抉择，只因为有这双永远带着淡定的信任注视自己的眼睛，再困难的道路，都永远不会孤单……
那个撅着嘴缠着自己教他练习体能的小小少年……
那个在万般凶险中从容淡定的年轻军官……
那个温柔低调而又坚韧不屈的勇敢战士……
那个为了自己而宁愿付出生命的手足弟兄……
看着自己时露出的纯真笑容……
拿枪对着自己时的不舍泪眼……
为了保护自己而决然离去的背影……
用血肉之躯为自己挡下子弹的坚毅灵魂……
Miro，其实我曾经离开了你；然而，你却从来不曾远离。
“Micha……”
Micha含泪把Miro抱得更紧：“Miro……怎么了？”
“情报在我……上衣口袋里，不要……忘了……”
Micha的心痛苦地一缩：“知道了……回去你自己拿给我。”
“你自己……记住……”Miro一如既往地不肯让步，不舍地注视着Micha，声音却越来越轻，“没有我……你可不能……再丢三落四的……”
Micha分明感到自己的手已经无法止住从Miro身体里汩汩涌出的鲜血，不禁泣不成声：“嗯……。”
“不要哭……”Miro孩子气地微微一笑，“回去的时候……小心……”
“嗯……”
“战争……结束后……一起……踢球……”
“嗯……”Micha用力点点头，“你是队里的第一前锋……”
Miro没有一丝血色的唇边浮现出了一丝浅浅的、满足的微笑：“我……睡一会儿……可以吗？”
“嗯，你放心睡吧，有我在呢。”Micha强忍着几乎夺眶而出的泪水，微笑凝望着Miro含着留恋和不舍的眼睛，“我们是好兄弟啊。你睡吧，回去之后我叫你……然后……然后战争就要结束了……我们就……再也……不用分开……”Micha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Micha……不哭……”Miro惨白的面容上依然带着浅浅的笑意，一如年少时候的容颜，“我睡了……晚安……”
“晚安，Miro……”Micha的声音无比平静，“回头见……”
Miro最后看了Micha一眼，缓缓地闭上了眼睛。从此，他的梦中不再有战火，不再有悲伤；不再有别离。
Micha抬头望着柏林的星空。他知道，那里有着一个更美好的世界，没有战火，没有悲伤，更没有别离。
他深吸一口气，不顾脸上肆意流淌的泪水，温柔而坚定地让Miro沉睡在自己的怀中。
“走，Miro。 我们回家……”
第二十三章
…… ……
那天晚上过后，布拉特并没有追究克林斯曼的行为，相反还暗暗庆幸他无意之间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