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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节

月影宫主-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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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 六年守候,月圆人不圆   
   
   
   轻纱飞扬,榻前的火盆透着几颗火星。厢内烛焰不时跳跃,照亮清雅、宽敞的厢房。 

  厢门轻响,蝶衣轻轻走入,见岳臧影托腮坐在案前小憩。 

  刚才与朱长铭一战,虽是占了上风,仍耗了他不少内力。长睫覆目的岳臧影,清秀非常。外界传闻总将他说成三头六臂,少有人知,月影宫主其实生得这样好看。 

  似是察觉到被人注视,岳臧影抬起头,见是蝶衣,问:“他怎么样了?你有没有照我话去办?” 

  “宫主出手又稳又准,秦王只是外伤,并未伤及内脏。我已照您的意思,准备了药浴,替秦王化淤、趋寒。他从京城行军到此,劳累不堪,这会儿已经就寝了。” 

  岳臧影听后,微皱长眉。还是忍不住责怪自己下手过重,但若非如此,他又怎会自愿进入月影宫? 

  走近时,蝶衣看他脸色灰白,担忧道:“昨晚是十五月圆之夜,众多数众四下寻找宫主,就是不见您的踪影。只有月影宫内的温泉,可抵挡寒热相交。宫主一宿在外,如何熬过的?” 

  “是被朱长铭救了。” 

  昨夜历历在目,脸庞突然发烫,岳臧影心头微暖。 

  蝶衣叹了口气:“为与秦王再度相见,宫主耗费六年引起朝廷、武林注目。现在总算如愿以偿了!” 

  岳臧影微微一笑,挥退蝶衣,独自站到窗前。窗户正对天池,湖面完整地映显一轮明月,已过十五,却圆得分外均匀。 

  何止是六年时间?长居天山修炼,与世无争的日子,从邂逅朱长铭一刻起,便已烟消云散。 

  同是十五之夜,那个化名非天的少年,于山路行走,心口突觉绞痛,疾症欲发。恰逢一名青年,身背一个昏迷的男孩,焦急走来。 

  青年相貌英俊,也不隐瞒身份,据实相告。他正是秦王朱长铭,而身后的男孩则是太子朱静亭。 

  体内气息已是大乱,非天强行支撑,将两人带入附近一个洞|穴。太子对朱长铭甚是依赖,苏醒后便蜷在他的怀中,不言不语。 

  太子之病必须现服雪莲,才可稳住。非天熟识天山地形,又赴风雪中,飞转山壁间,将药材采来。 

  朱长铭于雪地中行走多时,寒气入侵,体力耗尽。他望向朱静亭的眼神,依旧充满怜爱。此人如若倒下,即使救下朱静亭,他二人也走不出天山。 

  非天提着一口气,硬将所剩无几的内力,输散一半,打通朱长铭的全身脉络。 

  自己临走时,肺腑处冷热相撞,再也无法强忍,撑着石壁,吐出一口血来。身体下一刻跌入一双有力臂弯中,回眸看去,触及一双长眸亮目。 

  “非天公子脸色不妥,不如稍作休息再走。”抑扬顿挫的声音,带着缕缕温柔。仅此一句,就已峰回路转! 

  不过自己不得不离开,非天清楚自身状况。不出半炷香,他就要化为原形。匆匆一别,重逢竟候了六年。 

  关上窗户,岳臧影坐到榻边。衣袍滑落至腰,左肩上的伤痕格外醒目。正与白天吹花刺中雪兔的部位,同是一处! 

  *** 

  在这月影宫中已住了三天,却不见岳臧影,预想中的严刑拷打也没有出现。朱长铭整日待在房中,不免疑惑万千。 

  厢房的布置极为细致,桌椅皆以檀木所制,香气淡雅。每到三餐时间,便会有侍从送来膳食。 

  每到晚间,朱长铭夜观星象,以七星为准,月影宫所在,正是天山山腰。窗户正对一块山壁,崖上盛开着一朵洁白雪莲。这花本是朱静亭的救命之药。 

  朱长铭脑海中,忽地闪现无数画面。他模糊看见自己与朱静亭年幼时的景象。静亭的身体一直不好,先前还与自己嬉戏,转眼间就开始咳血,大片鲜红几乎弥漫所有人的眼睛…… 

  虽然身处宫廷,但静亭聪明伶俐,太子首选当之无愧。自己从小就爱守护他,唯一心愿就是有朝一日,助他登上皇位,开创盛世…… 

  记得他垂泪对自己说:“皇叔,父王抱恙,已着手革职同朝官员。你尚年轻,已身任大明第一藩王,更是难逃此劫。只有我做了皇上,才可保住你。” 

  六年,对朱静亭而言,是个惊人的蜕变。无瑕少年,已化身为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 

  记忆中的静亭,永远一脸稚气的微笑,身子单薄,见到自己时,会奋力扑到怀里。可惜做了太子后,静亭便很少笑了。朝臣离间、兄弟反目,其间所受苦楚自是不言而喻。 

  即使没了“大明第一藩王”的头衔,屈居东厂,只要留在静亭身边,助他一臂之力,就是最大满足。 

  朱静亭是朱长铭心中一大痛处。一忆起他,内心就不由觉得惋惜。 

  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忽闻背后有人说道:“是何事让秦王愁眉不展?” 

  朱长铭回头,看见岳臧影站在门外。他一袭玄袍,领口袖口外露白色丝绒,长身玉立,模样高雅脱俗。 

  朱长铭淡道:“岳宫主将在下看得高了,世间何人无忧无虑?你将我软禁于月影宫中,三日不做处置,这便可让我长吁短叹一番。” 

  岳臧影径自走来:“秦王也是聪明人,不会不明白其中道理。我要是想处置你,还会备好这等厢房,配齐侍从周到伺候吗?” 

  朱长铭一抿唇,开门见山说:“岳宫主深明大义,挑战六大派之事,我也无权多问,但边疆历来是朝廷领地。你怎可占地为王,驱逐驻军?” 

  真正的理由无法说出,岳臧影淡道:“八百里边疆,一面戈壁大漠,一面积雪深山,及不上京城一角。朝廷挂念的,当是此地的赋税吧?” 

  “税款素来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边疆久旱少雨,若非朝廷修建水库,当地人还只能吃积雪解渴。” 

  朱长铭要为朱静亭铺平一条路,在他即位时,大明版图定要完整无缺。依利而言,边疆确实少有利途,但此处地域辽阔,一旦划割,版图就会急剧缩小。 

  岳臧影不急于进入正题,闻言只是淡淡一笑:“你到我宫中几日,也不曾游遍,今天不如随我四处看看?” 

  此人脾性甚慢,朱长铭也不想操之过急,便跟着岳臧影步出厢房。 

  厢外是条石廊,九曲回旋。廊外皆是旷阔平地,栽种一些树木、盆栽。 

  说来也怪,月影宫外天寒地冻,常年积雪。而在宫内,虽有仆役时常除雪,但气温却如身处南方,温暖和煦。 

  走到石廊尽头,便可通向后院。眼前即为一方青池,上方隐隐飘起雾气,想是池中注满热水。 

  朱长铭走上前去,轻拨池中清水,温热适宜。鼻间萦绕缕缕药香,他回头问道:“这潭温泉莫非还有药浴的疗效?” 

  岳臧影失笑:“这山泉一路从地下涌来,地面积雪反助它保以恒温。天山、昆仑本就多产奇花药草,雪崩山摇时,埋入地下,也就形成这药池了。”此翟讳贵温泉,朱长铭也不曾见识过,顿生感慨,微微一笑。 

  此次重逢天山,岳臧影还是头一次见他舒心的笑容,心神也随之微漾。他早已清楚朱长铭并非普通人,老皇上即将寿终正寝,六部皆由太子朱静亭打理。多名藩王借机兴兵于京城四面,各怀鬼胎,按兵不动。将此危机于一年之内秘密解除之人,正是东厂秦王。各路起兵藩王相继死于东厂锦衣卫的暗箭下,叛乱军队一一收编京城兵部。 

  细看朱长铭,感觉他是个儒雅书生,气质虽冷,眉间却显亲和,极难将他与久负盛名的炼狱——东厂挂钩。 

  岳臧影有些不解,于后说道:“听闻东厂杀人不见血,各类刑罚更是闻所未闻。没料到掌管它的秦王居然这般斯文。” 

  朱长铭笑:“要论深藏不露,哪里及得上非天你?” 

  此言一出,忽感有些逆耳。故人当前,却已非过去。 

  两人都微微一愣,朱长铭先开口:“十五那夜,岳宫主全身冷热交集、气息大乱,极像走火入魔。这药泉对舒缓逆流之气,应有奇效。” 

  未料他看了几眼,就已猜出这药泉是治疗自己的病症而用。岳臧影心下一惊,随口道:“那日我练功误伤自己,利器带毒,侵蚀体内,才落得如此狼狈……” 

  岂想他还未解释清楚,肩颈大|穴就猝不及防地被人一击,全身一下子酥麻不堪,岳臧影难以站稳,顿时向后跌去。 

  朱长铭即刻伸手相扶,一把抱住他:“肩颈处虽为大|穴,但练武之人此处被袭,一般还可站稳。若非岳宫主的内力尚未恢复,以你的绝世武功,怎会轻碰一下,就要摔倒?” 

  身子仍感麻痹,岳臧影倒在朱长铭怀里,低问:“既然你早知如此,为何当日我与你比试时,不曾用上?” 

  药泉附近,只有仆役在外看守,并无旁人出入。将岳臧影横抱到一块山石上,朱长铭正色道:“即便我当时擒下你,又怎敌得过月影宫数千教众?以你相胁,以求出山,只会自投你设下的迷阵。岳宫主若真有意加害于在下,也不会从雪崩中将我救出。” 

  被人看透,既有震惊,又有欣喜。岳臧影平躺石上,未压住的长发随风而摆,他早知朱长铭心忧之事,轻问:“太子的身体现在如何?” 

  心猛地一沉,朱长铭移开视线,说:“时常咳血,还是没多大好转。” 

  岳臧影望天说道:“他的痨病与生俱来,雪莲只可一时缓解。想要根治,只有两种方法。” 

  “什么方法?愿闻其详。”朱长铭问。 

  这些年来,曾派人奔赴无数名医、奇药之地,却无一种方法可以治好静亭的病,此言立刻唤回了他的精神。 

  “一是凤凰草,听闻这味草药生长于戈壁大漠,苍鹰之巢。服下凤凰草,顾名思义,就如重生一般,百病可除。” 

  身体渐渐有了知觉,岳臧影却依旧躺着,继续说:“二是精灵血。除去天宫与地府,凡界共分人妖两界。若用化为人形的精灵之血,也有与凤凰草一样的药效。不过精灵血有一处不妥,就是服用后,患者肌体五脏可得新生,却连记忆也会一同清空,犹如一张白纸。” 

  朱长铭听后,哈哈笑道:“我对那凤凰草极有兴趣,精灵血太过缥缈,不敢期待。倘若岳宫主所言不假,我愿与你一同寻找凤凰草,带回京城。” 

  岳臧影一愣,继而道:“秦王的如意算盘倒是打得精妙,我随你回京,岂不自投罗网?” 

  “空守边疆,不过是过草莽流寇的生活。只要找到凤凰草,我愿请命朝廷,分派兵权予你,正式掌管边疆。” 

  自己长居天山,除了修炼外,更重要的是为等候朱长铭的到来。此时,他却说要将此处全部赏赐予他。没了企盼的天山,如同一口枯井。 

  岳臧影身子微颤,起身说:“我拒绝。” 

  六年前就已知晓,朱长铭的心里只装得下朱静亭。岳臧影敢挑战各派掌门,却没有勇气挑战那二人间的情谊。站起身后,视线与朱长铭相撞,觉得无所适应、怅然若失,岳臧影干脆抬腿离开。 

  故人化敌,现在又处于一种微妙的关系。朱长铭站在原地,看着岳臧影离去,撇唇一笑,云淡风轻。 

  *** 

  自从上回于药泉处分别,岳臧又几日不去见朱长铭。 

  独自一人高坐在月影宫的内堂首座,只感寂寞非常。忆起朱长铭处处为太子着想,心头不禁一阵酸涩。 

  耳边传来脚步声,蝶衣的声音即刻响起:“宫主怎么还坐在这里?不打算备宴了吗?” 

  岳臧影应了一声,懒洋洋地从座椅上起身。 

  蝶衣看他精神不济,知晓定是为朱长铭之事。她跟随岳臧影许久,很少见他这般模样,不禁询问:“往年宫主的生辰,您定要与教众一同忙碌,无醉不归。今儿个怎么这么没精神?” 

  烦闷在胸中积压了几天,岳臧影看她一眼,说:“你说他这人怎么这样奇怪?居然要我去寻凤凰草,随他一同回京,给太子医病。” 

  蝶衣也曾听闻,当今太子的身体向来不好。听岳臧影这么一说,回道:“想必是秦王极宠太子,见不得他病痛缠身。不过宫主千万不能答应,您的身子每到十五必会病变,只有月影宫的药泉才可舒缓的。” 

  听她一言,越发添堵。其实,只要熬过月圆之夜,自己就会安然无恙,即使离开天山,也并无关系。 

  心里如此一想,岳臧影赶紧收回神来。 

  他在想什么?竟已在考虑离开月影宫之事。倘若病发时没有挺过去,他就会自行打回原形。 

  朱长铭不信这世间存有精灵,却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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