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长生-第3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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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寝殿后,留下洛无极再度清点行李物品,洛自醉独自去了帝寝宫。
守在殿外的徐正司见他步伐匆忙,省去了繁文缛节,将他引入殿内。
殿中央,皇颢正在御案前批示奏折。
“臣参见陛下。”洛自醉恭身行礼。
皇颢闻声抬首,直视着他。
洛自醉微微垂下首,轻声道:“臣惶恐,将不能再为圣上效劳了。”
皇颢的嘴角稍稍动了动,却并未出声,神色也没有太大的变化,仿佛早已预料到此情景。他自折子堆中抽出一道圣旨,示意徐正司交给立在对面,不卑不亢地回望着他的人。
待洛自醉接下圣旨,他方缓缓道:“爱卿已非宫妃,朕另封你为暗行特使,游走四国,不受约束,亦不属密门管辖。”
“臣谢圣上隆恩。”
“去罢。”丢开朱砂笔,皇颢合上眼。
洛自醉再度行礼,转身。行至门边时,忽又听得他道:“洛自醉……倘若没有他的承诺,朕不能也不愿放你。”
他知道得太多了,放了委实是个祸害。洛自醉苦笑起来,回身一拜。
恐怕,这才是后亟琰真正实现还他人情的途径吧。
终究,他做到了。即便不是他亲手放他,他也因他的缘故得到了自由。多少身外之物,也不能与之相较。而身外之物,他给得更多。
徐正司一路送洛自醉到寝殿庭园外。临告辞时,洛自醉微笑着向他道别。
他面露迷惑问道:“四公子,宫中风风雨雨都过来了,往后再无人能对公子不利,也无人敢对公子不敬,公子为何要舍下荣华富贵?”
洛自醉淡淡一笑,道:“正司,目下我所遇上的危险,是在宫中也无法躲避开的。趋利避害,是人的天性。”
多年在宫廷中生活的经验不难清楚,这背后的秘密是不该多问的,徐正司满怀敬意弯下腰来:“公子保重。他日若有需要小人之时,小人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正司的好意,我心领了。”
轻柔的笑容,清浅与疏离中透出的温和,奇异地让人情绪稳定,感受到眼前人的善意和亲近之心。
从未觉得这位如此容易接近,徐正司不禁也真心笑了:“公子一路小心。”
洛自醉颔首,足尖轻点,纵入夜幕中。
回到殿内,洛自醉就见黎唯坐在榻边饮茶,洛无极则站在他身边,正在看一幅图。
走上前一瞧,是幅十分详尽的阵势图,应是黎唯这些日子探察的成果罢。“拾月大哥消息可真灵通。”
黎唯头也不抬,道:“若不灵通些,你便无声无息走了。”
经他如此说,洛自醉终于有些罪恶感,赔罪道:“当然会向你说明再走。”
“是么?”
……命人在他们走后通报,也算是说明吧。
黎唯淡淡地瞟着他,轻轻哼了一声:“听闻你们下午遇上了献辰帝。”
“相当意外。”总算原谅他了,洛自醉松了口气,注意力转向榻上的两个包袱——东西比预料中的要少,也好,轻便得很。
“也相当不快罢。”
下午的情形仿佛又浮现在眼前,现在想来,仍然心有余悸。
见他的笑中多了几分无奈,黎唯立起来:“那就立刻启程罢,我送送你们,逸也已经在镇上等候了。”
“他也知道了?”应该想到的,既然瞒不住这个,肯定瞒不住那个。
“你以为能就这样不告而别?”黎唯的语中带有淡淡的责备之意,“你还未向我二哥和宁三弟提过此事,往后他们可饶不了你。”
洛自醉轻叹。他只是不想惊动他们,徒令他们担心罢了。况且,这也并非生离死别,总有机会再见的。
“你可真是个情薄之人。”似乎立刻揣测出了他的念头,黎唯如此评论道。
洛自醉无法争辩,只得维持沉默。
看他不语,黎唯复又斜向洛无极:“无极,你可听清楚了?”
洛无极只是笑了笑,提起行囊:“不论如何,总归是有情的。”
“你的要求就那么低?”
“只要能在他身边就行。”
“果然很低呢……”黎唯低声道。
洛自醉再也忍不住了:“拾月大哥似乎也染上念逸和宁三弟的脾性了。”人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果然不错。
“我不过是陈述事实罢了。”淡淡的一句,堵得某人无言以对。
洛自醉垂下眸,想起出发来平舆的前夜突生的困惑。半个月过去,困惑不但未解,反而积累得越来越多,让他无法忽视,无法装作什么事也不曾发生。
自己究竟想如何做?能否想明白?
有些担忧,这个疑问一旦解开,会毁掉他和洛无极目前的平衡状态。不,毫无疑问,一定会毁掉他们目前不上不下的关系。
抄隐秘的小道出西之宫的三人,因轻功出众,未惊动任何人。
“行宫之阵有三层,由内到外,阵势渐强。这是第一层,第二层在整座行宫之外,第三层围住了平舆镇。献辰帝对阵法颇有造诣,老师不能缓解阵势,惟有破解阵形方能脱离此地。无极的灵力深不可测,即便最外围的天罡五行阵也应该能顺利破开。”
在西之宫宫墙边停留了一小会,黎唯便飞速布下让人看得眼花缭乱的小阵势,暂解了第一层阵。
三人很快破了第二层阵,来到行宫外。
平舆行宫建在小镇中央,出了宫便是正街道,笔直地通向城门。此刻,大街小巷都空无一人,看似并无围追堵截者。虽然如此,三人还是小心翼翼地闪进偏僻的小巷道中。
顺着蜿蜒曲折的巷道奔到尽头,就见着一身素色长衫的封念逸立在墙头,月光洒满他一身,茶色的发反射着柔和的光芒,引人注目之极。
寻常人夜行都着黑衣,反倒是他们,一个比一个显眼。
洛自醉开始反省自己为何不换件衣裳。不过,思来想去,他也没有黑色的外衫,且深蓝色的外袍也不算太醒目。而黎唯似乎是匆匆赶来,着的是青色宫衣。只有洛无极穿了件淡墨色的长袍,勉强可说是夜行衣。
恐怕他们的行踪早就在人掌握之中了。
也罢,反正他从未冀望能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
封念逸转身,如往常般微笑着:“我在此等候多时……不过,等候许久的,也并非我一个。”
出行宫时,洛无极便以灵力搜索四周,发现了不少隐藏着的气息,早已暗暗戒备起来,这时听了他的话,也只是看了洛自醉一眼。
“你们还是早些回行宫吧,我们也调查过平舆的地图。”洛自醉道。他的确不希望势单力薄对抗危机,但更不愿朋友卷入难以预测的危险当中。
封念逸轻飘飘地落在他身前,笑道:“特意送你们,却要赶我们走么?”
“你不必担心我们,只需想着自己便好。”黎唯也道,望了望洛无极,“凭我们二人的身手,不会让你为难的。”
“况且,平舆的地图向来不实。若无我带路,你们决计不可能在三个时辰内到达阵眼处。”封念逸又道。
早应该想到,为了维护帝皇们的安全,公开的平舆地图必有不实之处。洛自醉只得点头。
四条影子在街巷坊道中穿行,如烟似雾。
不多时,自暗处冒出的黑影便随上了他们,前后左右封住了他们的去路。
封念逸率先拔地而起,抽出长剑,在前开路;黎唯紧跟其后,浮上半空,以双剑逼退左右之敌;洛无极断后,碎月的幽幽蓝火焰朵朵盛放,扫倒大片敌手;洛自醉功力最弱,在他们三人的剑阵中,以真气为暗器,射杀近处远处的刺客。
四人缓慢地推进,到处鲜血横流。
然而,黑衣人的数量却越来越多,终于拖住四人,将他们团团围在中间。
刀剑撞击的火花在暗中闪烁,四下的脚步声愈来愈疾。
洛自醉将软剑自一个刺客的颈子上抽回,忽地感觉到那两道冷鸷的目光。他循着直觉望去,便见不远处的楼台上停着一顶步辇。杏黄|色的帘幕飘飞翻转间,露出献辰帝面无表情的脸。他冷冷地盯着他和洛无极,宛如盯住猎物。
洛无极也发现了献辰帝,踏步后退,护在洛自醉身边。
“栖风君,拾月君,可是出宫赏月?今晚的夜色确实瑰丽无比。”仍旧是那个又近又远的声音。
洛自醉一面警戒,一面轻轻笑道:“陛下,臣已非宫妃。”
“噢?才几个时辰不见,便不再是宫妃了?真快……文宣陛下舍得放你么?”
“陛下说笑了,同样为国效力,宫内宫外都无妨。”
“宫外?如此说来,洛四公子如今是暗行使了?”
“是,臣奉命出宫,遇上这些壮士……由于误会起了冲突。还请陛下稍作调停,让臣能顺利赴命,臣当感激不尽。”
一个笑容可鞠,一个笑意渐现,气氛却是无法形容的险恶。
献辰帝笑出了声。
洛自醉维持着微笑,心中大呼不妙。
“朕特意派他们截住洛四公子的去路,怎能说放便放?”
如此坦白,意味着已经没有谈判的余地了。
封念逸上前数步,行了一礼:“陛下,臣等护送洛暗行使出宫赴命,是池阳的内务,陛下何以阻拦?”
“池阳内务?”献辰帝的语调扬起来,“将军,洛无极……不,帝无极是我献辰皇族,我拦下他,算是池阳内务么?洛四公子收留皇室,依惯例,理应由我献辰治罪,这算是池阳内务么?”
洛自醉朗朗笑道:“陛下,我的书童怎会是皇族?我怎么从来不知?”
“不知?”献辰帝自步辇中下来,瞥了洛无极一眼。
“陛下,这小书童确实聪敏,但并无皇族血脉之象。”黎唯淡淡道,“不然,国师们怎会不提?”
献辰帝眯起双目,冷冷道:“国师们为何隐瞒不报,朕并不清楚。不过,帝无极是我幼妹帝悯之子是绝不会错的。十六年前,洛四公子抱病休养,九年前却又突然痊愈入宫,前前后后,不正因为他的身世?”
洛无极回视着他,平平道:“陛下,洛无极便是洛无极,一介寻常侍从罢了。平民和皇族天差地别,还请陛下重新调查。”
献辰帝看了他一会,倏地举起臂,夜空中五道光芒划过,以雷霆万钧之势直冲向洛自醉。
他的动作太快,洛自醉措不及防,已是无法躲避。洛无极无暇多考虑,本能地以五灵力张开一道屏,挡住气势凌厉的攻击。
献辰帝眼中精光乍现,仰首大笑:“呵呵!无极!你居然能与朕分庭抗礼……不愧是皇妹的儿子!”
洛自醉脸色苍白地望着挡在他身前的洛无极,定了定神,低声道:“念逸,拾月大哥,无极之事,你们并不知情,也不必卷进来了。”
封念逸满面苦涩地回望着他,黎唯拧了拧眉。
“两位大可放心,我会全力保护我家公子。”洛无极头也不回地道。
“自醉,保重。”两人无法,只得双双离去。
洛自醉握着软剑,打量着四周的对手,心中转过种种逃生之法。但,此情此景,任何逃生之法显然都难以凑效。
便听洛无极道:“我家公子并不知我是皇室中人,陛下可否手下留情,让他离开?”
脑中一震,洛自醉紧紧地咬着牙……不对,这种危急时刻,若能就此安全离开,他应该高兴才是,为何却盛怒难抑?
“四公子收留你是真。”献辰帝轻笑,回道,“你长这么大,学识才能出众,全是四公子教养的功劳。”
洛无极神色不变,眼微微动了动,又道:“我无意与陛下为难,当年的恩怨情仇早已泯去,与我无干。”
“啧,朕一定要让你回献辰。”
“恕难从命。”
“你和你娘一样顽固……那就莫怪朕了。”
随着献辰帝的一个眼色,四周的人都冲杀上来。
洛自醉抖着软剑,迎了上去。洛无极纵身跃起,贴在他身后,碎月的剑气刹那间迸发。
勾挑刺劈破,挽送划射弹。
两人的剑法相同,虽然并没有一齐御敌的经验,却配合得天衣无缝。一时间,献辰的侍卫和暗行使都无法接近他们。
献辰帝远远地望着惨烈的杀戮场面,勾起嘴唇。
毕竟寡不敌众,且两人的功力相差太大,一个时辰后,洛自醉渐渐不支。
如潮水般涌来的献辰暗行使自然不会放过此良机,上百颗银钉从暗处袭来。洛自醉听得风声作响,连忙避让,但已是慢了一步,几颗银钉擦过他的脸和腹腰处,一阵剧痛。
额上伤口流下的血遮住了他的视线,他擦了血,一瞧,竟是乌黑的,立刻自封周身大|穴。
洛无极揽起他,御风跃起,回旋出剑长扫,剑气迸发,伤了不少对手,献辰暗行使纷纷自护。他却并未恋战,转身朝阵眼处飞去。
在此空隙中,洛自醉已服下随身携带的解毒药,运气将药性发散开来。
洛无极一面注意着他的脸色,一面落在阵眼附近。既然无法从人潮中取胜,只有先破阵再寻时机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