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错ii-第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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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现在，你还是不愿意承认你就是……我的焱绯吗？」
过去，在杨律一心一意帮着杨怀与他互别苗头时，李琛虽不表态，但他总在一定的范围之内顺着杨律的心意，若是在不妨碍李琰兵威的情况下，李琛便会因为对方是杨律进而选择让步……
早在惊见杨律之时，李琛就已暗下誓言，若非烜王之事，他今生绝对不会再伤害焱绯！
然而，杨律闻言却只是冷漠如冰的斜斜一睨，面无表情地觑向李琛眼眸中满满的真情挚意。
那双淡褐色的眼瞳盯着李琛许久，久到李琛以为杨律终于听得懂他的话时，李琛才又听见杨律那令他心神俱灭的冷言冷语。
「滚！」
剎那间，李琛瞠目结舌，他讶异于杨律眼中对他深深的厌恶，手一扬，李琛蓦地自颈子上取下一样佩戴的物品，递到杨律面前。
「绯，已经九年了，当年你消失不见后，这东西我就放在身上再也没有取下！九年来，我日思夜想的就是希望有朝一日，自己能弥补当年伤害你的错误，一直到现在，我都后悔着当时你缝制这个香包的心意我没有好好珍惜！」李琛的语气里有着难以形容的怅然。
杨律从未见过如此低声下气的李琛，一时之间他有些心软、有些怔愕，可当他瞧见一旁堆积如山的蜡红喜烛与欢祝贺礼，还有那因为皇族婚嫁，门庭若市的喜庆气氛时－－
杨律赫然惊醒，不抬手拾过那两个淡紫色的香包，他忍下乍见那勾起他痛苦不堪记忆的香包，握紧双拳，猛地扯过李琛手上的香包便往一旁燃着烛火的灯座一丢，怒骂道：「这与我何干？李琛，别再来烦我！」
「杨律，你－－」
李琛一个箭步，竟伸手探向那烈焰灼灼的火舌之中，急欲将那两个焱绯留给他的香包抓回来。
李琛的右手被烛火给烫着，一旁的杨律吓了一大跳，他毫不犹豫地抓过李琛的手，但李琛的衣袖却在混乱中突然燃烧了起来。
「你在做什么？」杨律皱眉怒问。
顾不得由衣带往上延烧的火焰，李琛烫出水泡的右手还紧握着焦黑的香包，他的左手抚上杨律因怒气而染上薄色红晕的脸颊，虽然痛，但仍旧苦笑道：「绯，你终于又愿意关心我了……」
李琛笑了出来，根本就不在乎那火舌在他身上急窜狂烧，他雅俊一笑，看着杨律为他焦急生气的表情，顿时竟舍不得将眉眼移开。
这样专注着自己的李琛令杨律的心起了一丝的悸动，他气得咬着唇，怒发冲冠地用力拍掉李琛的左手。「李琛！」
杨律举臂才要替李琛灭火，可衣料烧焦的味道却瞬间引来了太监与宫女们的惊呼。
「不好了，小主子身上着火了！」
「快、快来人啊－－」
就在众人手忙脚乱地赶至李琛身旁将火蛇扑灭之前，杨律让那些呼叫声唤回了心神，面色一凛的瞥开眼，再次冷冷地抛下一句话后，便匆促离开。
「李琛，今后你与我－－将注定一生为敌！」
原以为杨律会为了自己再次变回原先柔顺的模样，李琛的笑容却因为他最后的那一话而僵在唇边。
在李琰亲征辽北一带之后，又过了一年，唐朝大军在年关交替的新年之时，班师回朝。
因为皇上听信小人的谗言，竟于大战后将李琰前线配发的粮饷缩减一半，圣旨一颁导致前线士气低落，粮草严重短缺致使军心大乱，在逼不得已的情况之下，李琰只好留下部分残兵防御边疆，自己则怒不可遏地领着众将士回朝。
李琛心知李琰原先攻克高丽，凯旋归来本在预期之内，若非有心人士暗中搅局，大唐疆域的开拓与胜利荣耀本是指日可待！
但现在李琰这一回来，许多隐匿在台面下的暗潮汹涌就又浮了上来。
不久，在李琛挂心着杨律的同时，他的身边发生了两件令他猝不及防的大事，一是他的六哥李琰在傲梅苑附近遭人劫去；二是被他丢弃在靖王府里，过门后便从未临幸过的妻子杨臻芳，竟莫名其妙地失踪了。
这两件事乍看之下，似乎牵扯不在一起，但若再细想，李琛心中便清楚是何人故意挑起事端。
一则针对李琰，一则就是针对他。
「杨律，为什么……你要这么做？」捧着下人送来的一只锦盒，李琛抑郁愤怒到整个胸臆疼痛不已。
他早就想过杨怀会使些卑鄙下流的招数来对付他，但他始终坚信杨律不会像杨怀一样丧心病狂。
杨律先将他的六哥李琰的小指割断，送来烜王府向他示威之后，不到几日光景，竟又送上一个活人的眼珠！
就因为恨他，就为了折磨他－－杨律竟心狠手辣地一再报复他，并执意与他作对到底。
过去若单独针对他，李琛能够容忍，但如今是他的六哥有难，李琛心底盈满了对焱绯的愧疚，可一面对挚爱与亲伦时，却也得单择其一－－
在这一段辗转难安的日子里，在烜王府主持大局、时时痛心疾首的李琛做了一个梦。
他梦见自己心爱的焱绯当年就已经死了，化作了青面的妖艳厉鬼，前来向他索命。
阴风吹起，鬼魅降生，玉容凄厉怨愤的焱绯自阴间而来，他长及腰际的焰色红发冉冉飘成了一泓发瀑，套着连身单薄的白衫，在暗夜里扬出愁云幽幽。
「绯……绯－－」追了上去，李琛奋力地呼喊着焱绯的名。
但焱绯的魂魄却仿佛未曾听见李琛的声声叫唤，竟如燕鸟纷飞般头也不回地往茫然天际而去。
「别走！绯，你别走！」李琛焦躁的一吼，跟着便急起直追，但他才奔了数步，便猛地让眼前的景象吓住。
因为焱绯……平空消失了！
在他面前的，竟是露出俊逸笑容的杨律。
此时杨律正愉悦的笑着，他手持一把染着腥臭鲜血、刀身见红的长刀，不整的衣衫裸露出他胸前大片的白皙，他半跪于一具躺卧在血泊中的尸体前，那绝艳酥柔的浪荡身形，在夜幕里浮现令人心神迷乱的妩媚，就连远望着的李琛都不禁让他给迷惑住，并看得痴了。
杨律绽出清丽冷凝的柔媚一笑，只见他缓缓将刀刃抽拔出身下的尸体，李琛目不转睛地瞧着他的动作，却在转眼间，乍见躺在杨律身下的尸身早已断了首，那竟然就是－－
第五章
「不－－」
烜王府中惊传一记石破天惊的沉吼。
「十三爷！」烜王府里的一名丫鬟小琏，听见李琛在睡梦中发出的讶然大叫，她提着红纸灯笼走入屋内，轻问道：「爷，您没事吧？」
李琛倍受惊骇地自床铺上弹坐起身，豆大的汗水滑下他的脸庞，意识到方才经历的恐怖不过是场梦魇，李琛才逐渐苏醒过来。
「我没事，妳下去吧。」李琛不耐地挥退小琏。
「十三爷，小琏就守在您屋外，若有需要伺候，您请尽量吩咐。」乖巧得体的讲完话，小琏便退了出去。
见小琏将门扉掩上，李琛颓丧地枯坐在床上，那个恶梦是如此的真实，直到现在仍然教他心悸。
方才，那梦境里残缺的尸骸令他心惊，断断续续的片段回忆涌上李琛此刻一团混乱的脑海里。
他无法思考，但是不愿意回想起的往事却又一点一滴地浮现……
长安城的宫墙上，出现一具被高高吊着，死状凄惨的女尸。
没有任何人知道她是谁，就连巡逻的守卫也不敢多问，因为传言她是由于淫秽皇宫，惹火圣上而直接被处以极刑而死。
女子的尸体在宫墙上被展示了好长一段时日，一开始时还有鸟类飞来啄食，时间一久，她渐渐地被风沙吹成了干扁的尸首。
没有人敢探问她的来历，没有人敢停下脚步瞧她的面容，只有一名模样看起来尚且稚气的少年，曾经站在不远处的方向往这边望来。
那名少年样貌生得很俊，但他秀逸的脸孔却是面无表情的冷漠，让人看不出他的想法。
少年就这样站在远远的彼方，看着那名女子在空中飘荡的身体……
曾经，他抚摸过她丝滑柔顺的黑发，现在竟是纠结成一团；曾经他眼里柔美的花容月貌，可如今却染满了赤红色的诡谲血渍，成片成片地干涸在女尸被蛆虫腐蚀的五官上。
曾经他看着她穿着华丽的织绣华裳，温婉地朝他微笑，那轻声细语的柔美身子却在非人的酷刑之下，变成破烂残缺的尸首，脏污的碎布在阴风猛烈地吹袭下飘动。
若再细看，女尸的双手双足皆被钝刃斩过，令人难以分辨她究竟是谁。
「若……若茴……」李琛喃喃念道，他跪倒在地浑身不断地冒出冷汗。
原以为已经消失的痛苦剎那间又狂袭而来，李琛感觉他的头如同要爆开了一样，他闭紧双眼眉间紧蹙，脸上尽是痛苦不已的神色。
这样的李琛，让接获小琏通报而入内关心的游侠吓了一跳，他急忙地冲上前问道：「李琛，你怎么了？」
微微颤抖的李琛自剧烈的痛楚里抬起头，苍白的脸色显得有些骇人，只听他痛苦抑郁地昂声道：「我又见到她了……若茴……」
「见到颜若茴？李琛你清醒点，颜若茴十五年前就已经死了！你只是做了恶梦！」游侠见李琛的样子不太对劲，大声地在他耳边吼叫。
「我知道是梦……但那梦境太真实、太血腥……」李琛抱着头，断断续续的说：「梦里面不只出现她，就连杨律也……」
「也如何？」游侠追问。
「不，我不知道－－」李琛突然间爆出一记嘶吼。
他感觉自己的心好乱、好苦，他不知道梦里面的杨律为什么会变成那副狠戾的模样？为什么杨律要在杀了人之后，露出那样恐怖的笑容？
他真的就……那么想杀他吗？
李琛觉得一阵椎心泣血的痛，如同千斤锤炼打在他的身上般，毫无头绪的恐惧感在他的身上蔓延开来。
现在的李琛沉浸在过去与现在的苦楚之中，游侠虽然担心却只能静默地陪在李琛的身边。
杨律的出现掀起了李琛隐藏在心里的累累伤痕，那成串痛苦不堪的记忆都因为杨律次次的报复行动，而成了李琛心中最深处的隐忧。
当年发生的惨事，造成了李琛日后对情感的不信任与游戏人间的浪荡态度，自一开始，游侠心里就十分明了颜若茴的死究竟对李琛造成了多大的影响！
游侠回想着小时候当他第一次与李琛见面的情景，李琛就是与她－－那名埋在李琛回忆深处里不愿想起的已故女子颜若茴在一起。
当时，年纪轻轻的他与师尊宗天剑圣在江湖上过着游山玩水、行侠仗义的快活日子，可却在途经长安城郊时，好巧不巧地竟让他们碰上数十名绿林草莽围着李琛与颜若茴。
那时，他们不知为何李琛会在皇城的郊野处遇难。
可年纪不过才十三岁左右的李琛，却挺直身躯，挡在大他五岁的颜若茴身前，虽说心里明知双掌难敌众拳，可李琛眼中却有着誓死保护颜若茴，严肃带杀的阴狠眼神！
当下，他的师尊宗天剑圣基于欣赏李琛不畏生死的孤傲眼神，便出手救了他们，却在之后要将他送回家时才赫然发现李琛竟是名尊贵的皇子，地位非比寻常。
后来，他才惊讶地了解到李琛之所以会与颜若茴两人一同出现在城郊的原因，竟是因为贵为皇子的李琛爱上地位卑微的宫女颜若茴，并与其私通奔逃所致－－
原先李琛并不愿意再带颜若茴返回皇宫，他费尽心机好不容易才逃了出来，根本就不肯回去，但是颜若茴却千求万求地拜托宗天剑圣，甚至为了让李琛回京不惜私自逃回皇宫。
等李琛乖乖回到宫中，他与师尊便又起程云游四海，待再到京城之时，已是两年之后。
重逢的那一晚，在游侠印象中温柔婉约的颜若茴竟变成了个淫秽无伦的低俗荡妇，她背着李琛在皇宫里偷人，无论是王孙公子、殿上大臣、甚至是阉官太监，每一个人都可以成为她的入幕之宾……
游侠与李琛一同目睹了颜若茴与其它男人在床上翻云覆雨的浪荡模样，他看着李琛俊美无比的脸庞在震撼、愤怒、绝望中哑口无言，那眦目欲裂的神情似是恨不得将床上那两人千刀万剐。
游侠并不清楚为什么两年前与李琛情投意合的颜若茴，会在两年之后转变如此之大。
但游侠还来不及查明原因，李琛的动作却快了他一步。
他原以为李琛会愤怒地冲上前将他们杀死，但最后李琛却在颜若茴的泪眼之下放了她一马！
妳走吧！走得越远越好，永远永远不要再让我看到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