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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节

鱼龙舞-第3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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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错怪他了,他和江大哥一样都是好人。” 

谷潜流是好人?江照晚不禁苦笑。这时又听风入松道:“江大哥我们以后一直在一起好么?我真是好想你,我天天在找你,你不要不理我好不好?”语中明显的哀求之意。 

江照晚心中酸楚,几乎落泪。没有听见江照晚的回答,风入松焦惶起来,期期艾艾道:“我……我会听话……我会砍柴……会洗衣服……会扫地做饭……这些我天天做的,我……我还会听你的话……可是你理我好么?我……我……” 

江照晚忽然回过神来,连忙道:“好,好,我答应你……再也不分开了……”又将他拥得更紧了些。总之能活着在一起比什么都重要。再多的恨与绝望,历经了岁月的流逝,便也淡忘了,回想起来或许心上还是痛得厉害,可是那痛却隔膜了,仿佛只是别人的。即便一颗心已是千疮百孔,总还可以试着修补。更何况眼前之人已然忘了一切,需要修补的大概只是自己的心——那便无关紧要了。 


转眼又是桃花盛开的季节。才不过一年的工夫,那株去年才从烧焦的树桩里新抽枝子的桃树便长成了蓬蓬的一簇,满树姹紫嫣红。轻风拂来,斜阳里娇艳纷飞如雨,美不胜收。 

江照晚采了一枝进屋插在了花瓶里,与风入松重逢后他在随音山庄的的废墟上起了两间房子,而那株桃树如今就在他的院子里。 

这时风入松端着饭菜走了进来,经过一年的将养,他健壮了许多,俊面上神采飞扬。看见那枝桃花他笑嘻嘻道:“照晚你喜欢桃花么?女人才喜欢花呢!” 

见江照晚眼睛一瞪,他吓得连忙住了口,结结巴巴道:“我……我也喜欢。”又放下托盘跑过去抱着他讨好地道:“别生气了啊,我今天做了很多很好吃的菜。”一边把他按在椅子中,一边指着桌上的菜得意洋洋地道:“看!怎么样?”然后满怀期待地望着江照晚等着他表扬,眸中晶光灿烂。 

看着他那副模样江照晚撑不住“噗哧”一笑,道:“行行行,妙不可言!快吃罢。” 

吃饭的时候风入松眉飞色舞向他讲述自己读过的一本笔记体小说,说的趣味横生,江照晚不时会心而笑。说来奇怪,风入松虽然傻里傻气,可是在读书武功方面却是一点就通,在他的指点下不但很快回忆起了从前的武功,到如今甚至已经超过了他。江照晚实在搞不清楚谷潜流给他吃的那个无忧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吃到一半风入松忽然想起一件事,道:“今日我整理东西,看见你的包袱里有封信,信封上写着你的名字,可是还没拆开过呢!” 

江照晚手中筷子一顿,稍想了片刻便明白了过来——应该是谷潜流留给自己的那封信。或许是仍然不能真正原谅谷潜流,又或许是不愿意再面对从前,总之他一直没有看那封信。 

夜里江照晚将八爪鱼一样缠在自己身上的风入松推了下去,“别闹了,快睡。” 

风入松却不肯依,嘟囔道:“可是我还不困啊,我们再做一次。”一边在他身上胡乱亲吻着,一边摸索着将手指刺入他的身体。 

江照晚故意沉下脸:“你不听我的话了么?”如今的风入松虽然单纯,可在情事上却绝不含糊,令江照晚常有些招架不住。 

风入松见他拉下了脸,以为他真的动怒,忙不迭道:“我当然听当然听!那我睡了。”之后立即将身子缩进被子里,一动也不敢动。起初只是想要装模作样,可过了没多久便呼呼大睡了。 

看着他沉静俊朗的睡颜,江照晚幽幽叹了口气。他坐起身怔忡了片刻,伸手从床头柜子的抽屉里拿出谷潜流的那封信来。晚膳后他将这封未曾开口的信找出来看了,之后便一直心绪不宁。 

窗外的夜静悄悄的,远处传来隐约的捣衣声,“哒哒哒哒”,象是永远都不会停止。竹篱边的几丛兰花叶子上清露翻滚,几步之外的井栏泛着银光,有几片树叶在井口上盘旋,似是想要落进井里,又似是想要落在地上。江照晚怔怔望着,只觉自己的心也如同那落叶一般,不知该如何抉择。 

不知过了多久,身边的人忽然伸手摇了摇他,含糊地问道:“怎么还不睡啊?” 

江照晚缓缓侧过头去,凝望着他的眼睛悄声道:“入松,你想要变聪明么?” 

“聪明?”风入松喃喃重复了一句,没头没脑问道:“那你还会和我在一起么?” 

江照晚愣了一愣,竟不知该如何作答。见风入松眼睛半睁半闭,显是困倦得厉害,却又竭力强撑着不肯睡过去,心上柔软之处不觉间被什么轻轻触动,一时间百转千回。 

“睡罢……睡罢……”他轻声呢喃着,面上俱是温柔之色。 

风入松没有听见答案虽然有些不放心,可上下眼皮交战了片刻,终于粘在了一处,不多时便发出了细微的鼾声。江照晚默坐了一会,一转头看见他半个身子露在了外面,忙伸手拉过被子替他轻轻盖上。踌躇了片刻,随手把信往柜子上一放,自己也躺了下去。 

感觉到有人靠近,迷糊间风入松伸出手臂搂住了他,又把头埋在他柔滑清香的发间,随即唇角露出一丝安心的笑意。江照晚情不自禁在他唇角落下一吻,然后换了个较舒服的姿势窝在他怀里,听着他稳健有力的心跳渐渐沉入了梦乡。 

月亮上来了,银白色的光透过窗纱静静倾泻在青色的帷帐上,深深浅浅的青,象是岁月长河里的水,浅色的是欢乐,深色的是忧伤——世间的故事总是悲喜交织的。 

窗外忽有一阵风刮了进来,一张信纸在半空中上下盘旋了片刻,最后落到了地上。丝丝缕缕的月光洒在上头,隐约可见抬头那一行字——无忧散解药配方。 


(完)

番外


  卧房窗户下便是一条河,风歌雪躺在床上坐月子的时候,每日里都靠听窗外竹篙撑水“哗啦啦”的声音打发时间。偶尔还听见几声船家的吆喝,惊起水鸟掠过水面,掀起淡淡的涟漪。听久了她的思绪总在不知不觉间飞到过去,并不遥远,却恍若隔世一般,象是一个梦,梦里涟漪阵阵,最中间一圈是残阳如血,刺得她眼里心里生疼。然而再回过神来的时候,窗外却是云淡风清,连河水也成了面镜子,悠悠苍穹倒映在其中,朵朵白云成了皎洁无瑕的雪莲。
  
  如今燕风已经满四岁了,整日里叽叽喳喳缠着她说话,她再没时间去多愁善感。时光不经意间流逝,成了窗外的长河,只是那河水换做了燕风清脆稚气的欢声笑语与燕山亭温柔注视的目光,一波一波湮没了她的全部思绪。
  
  她觉得自己该是幸福的罢——只因为没有不幸福的理由。
  
  “娘……娘……”燕风欢天喜地跑过来一头扑进了她怀里,“糖糖,去买糖糖!”柔软带着奶香的小小身躯在她怀里扭来扭去,头微微仰着,乌黑的眸,挺翘的鼻,玫色的唇——漂亮到了不近情理的地步。风歌雪低头望着他,不禁有些迷惘:这样漂亮可爱的孩子真是自己生的么?上天怎会如此厚爱自己?
  
  窗外一缕斜阳落在她的明眸里,如水般的温柔满满溢了出来。站在门口处的燕山亭默默望着,渐渐痴了。
  
  隔了一阵他突然回过神来,见燕风还在吵闹,便过来对他道:“这孩子,不是才买了很多糖么?”语气却是明显的宠溺。
  
  燕风摇摇胖乎乎的小手,噘起嘴道:“可是都吃完了啊!”怕他不信,又把上衣口袋底掏了出来,“看,没有了啊!”
  
  燕山亭见他口袋布料上沾着些糖粉和芝麻,果真没有糖了,只得无奈地微笑。燕风又开始在风歌雪怀里扭动起来,“糖糖……糖糖……燕风要吃糖糖……”说着说着一串晶莹剔透的“糖糖”从红艳艳的唇角滴了下来,湿了他尖尖的下巴。
  
  风歌雪俯身用手绢帮他擦了,温言道:“那只再吃两块哦!否则牙齿会痛。”
  
  “嗯!只两块!”燕风爽快地答应了,说话间已拖着风歌雪往门外走。燕山亭对风歌雪柔声道:“晚上有元宵灯会,我这就做晚饭,你们快去快回,吃完了好看灯。”
  
  风歌雪浅笑着答应了,一边出门一边戴上纱帽,否则她那张绝色的脸总是会带来麻烦。望着母子俩手拉着手消失在院门外,燕山亭轻叹了一声。虽然风歌雪竭力隐藏着,可她的不快乐还是那样明显。燕山亭知道她忘不了江照晚,却苦于不能告诉她江照晚其实是她兄长,甚至燕风的父亲也是另有其人——既然什么都不能做,他只能期望由时间来让她淡忘一切了。
  
  青石板铺就的小街上有些坑坑洼洼,夕阳的余晖跌落其间,里面的青苔染上了一层金色。西边的巷子口,太阳还挂在墙角处,溶溶的光,轮廓有些不清了。可是等母子俩走过去的时候,太阳忽然擦过了墙角,不见了踪迹。天地之间骤然间暗了下来,惟余天边晚霞的一丝嫣红,然而只是须臾间大街小巷的灯笼便亮了,一朵朵的红黄,如是沉在水底的月。
  
  燕风见母亲缓下了脚步,望着天边出神,他开始不耐烦起来,催促道:“娘,快去买芝麻糖糖,王哥哥要回家啦……”
  
  风歌雪回过神来,见街上的人越来越多,估计都是吃了饭来看灯会的。想着燕山亭嘱咐自己早些回去,便哄着燕风道:“娘抱着你去买糖好么?”
  
  燕风将头摇得摇浪鼓一般,拍着胸口反对道:“不要不要!我是男子汉,要自己走。小烟妹妹看见了会笑。”小烟妹妹是邻居家小女孩。
  
  风歌雪失笑道:“可是娘不抱你王哥哥就走了,这样燕风就吃不到糖糖了哦!”一面劝说着,一面伸出手去想要抱起他。燕风眼珠转了转,冷不防从她手臂下钻了出去,一溜烟跑远了,边跑还边回头喊着:“娘和我比赛,看谁先到王哥哥那里。”
  
  风歌雪怕他被人冲散了,连忙碎步追了上去。见他弓着身子钻进了王二装芝麻糖的竹筛子下,还朝自己做着鬼脸,她又好气又好笑,喊道:“快出来,小心筛底磕了头……”
  
  “那边有芝麻糖,我去买些来给你吃。”这时身后忽然响起一个男子的声音,风歌雪全身一震,不由自主顿住脚步,缓缓回过头去。
  
  不远处卖花灯的摊子边站着两个青年公子,紫衣的容貌清雅,目如秋水,蓝衣的长身玉立,俊美英挺,赫然是江照晚与风入松两人。风歌雪呆呆望着,脑中一阵阵轰鸣作响。怎么会?怎么会?江照晚不是早已死了么?混乱间她伸手扶住巷子的墙壁勉力支撑住身子,才没有虚脱倒地。
  
  因她戴着纱帽,那两人并未留意到她。江照晚朝芝麻糖摊子扫了一眼,淡淡道:“你想吃就别打着我的幌子,我从来不喜欢吃那种小孩子才喜欢的东西。”
  
  “呃……我才不想吃。”风入松面上现出羞红色,见江照晚别过脸去不再理自己,便有些沮丧地垮下了肩膀。一瞥间看见身边的摊子上挂着只可爱的桔黄|色兔子花灯,他伸手拿了一个,转身对江照晚陪着笑道:“你属兔子对么?我买这个送你。”
  
  江照晚鼻子里哼了一声,不冷不热道:“要不要我买匹马灯给你做回礼?”原来风入松比他小三岁,正是属马的。
  
  风入松见他一副不感兴趣的样子,只得垂头丧气地低下了头,将兔子灯还给了摊主。几个月前他恢复了记忆,因知道自己过去做错太多,一心想要弥补。这几个月来他绞尽脑汁想要哄江照晚开心,可对方总是淡淡的,虽然不能说是疏离,但绝对谈不上亲近,弄得他不知该如何是好。
  
  江照晚见他满面颓然之色,心中不忍,轻咳了一声后低声道:“那个芝麻糖……我忽然有些想吃了。”
  
  “啊?”风入松立即再度振奋起来,“好好好,我这就去买。”三步并作冲到芝麻糖摊子边对王二道:“这几块我全要了,麻烦你包一下。”
  
  王二笑眯眯拿过一张纸正要将剩下的几块糖包进去,筛子底下的燕风急忙窜了出来,对着风入松嚷道:“讨厌讨厌!这糖糖是我的。”
  
  风入松一怔,随即失笑道:“这糖怎么成了你的了啊?”
  
  “因为我先来的。”燕风理直气壮道,又用手指刮了刮脸,“羞羞羞,大人抢小孩东西。”
  
  风入松撑不住笑出声来,正要逗逗他,江照晚已走了过来,白了他一眼道:“快别闹笑话了,人家都看着你。”然后拿起两块糖俯身递给燕风,“乖孩子,这个给你吃。”
  
  这时忽听见身后有人喊了起来,“哎呀!有人昏倒了!”
  
  江照晚闻声转过头去察看,果然看见一个黄衣女子倒在了地上,她头戴纱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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