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海腾龙-第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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矮胖老者抢口道:“季雁风,你拖了十年还不够吗?要明白,江湖朋友的眼睛是雪亮的,嘿嘿,上当只上一次,这次恐怕不可能了。”
这简单的几句挑逗话,立刻博得了群雄的响应,一时间打杀之声此起彼落。
季雁风不由愤然的道:“翻天一剑,在下与你并无半点仇怨,就算是敝师兄真的做了那种残酷的事情,那也只是他一个人的事,又何至于牵涉到在下身上呢?”
“翻天一剑”戴隐泉奸笑道:“如此说来季兄是承认了,古人有句话,父死子承,兄亡弟继,不知季兄听说过没有?”
美妇人忍不住叫道:“这是不公平的,三位大师名重江湖,我夫妇二人愿听三位大师的裁决。”她说这话是下了很大的决心的,在她以为三佛是出家之人,总会有些好生恶杀的修养,但是,世事又岂是人所能预料的。
在场的眼光,一个个都集中在少林三佛的身上,看三人这最后的裁判,全场鸦雀无音,落针可闻,沉闷而紧张的气氛令人难受。
他们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天地三佛的身上,谁也没有发现在石林缝隙中,这时也正有一双星眸更迫切的盯在天地三佛的脸上,他是一个十岁上下的孩童,那俊逸的脸庞,此时由于内心过度的紧张,已显得灰白,汗水湿透了他全身的衣裳,那支持着全身的两腿,在剧烈的抖动着,他在等这最后的宣判,对两个无罪的人的生死判决,而这两个人都是他唯一的亲人—
—父母。
天地三佛,沉思良久,又彼此轻声的嗟商了很久,佛印才抬头轻咳了一声道:“季施主、云女施主,江湖上多数人的意见就是法条,老衲等不便多言。”
这几句话不啻是宣判了季雁风与云依萍的死刑,季雁风俊逸的脸上掠过一阵悲愤的搐动,云依萍却呆呆的立在就地。
季雁风突然抬起头来,两道凛然的目光盯在佛印的脸上,缓缓的道:“大师,你已轻而易举的宣判了我夫妇两人的死刑,今后你会得到更多武林同道的拥护,群雄的意见就是武林公法,总有一天……”突然翻腕拔出配剑,万般怜爱的转脸对云依萍道:“萍妹,为夫的先走一步了!”
云依萍娇声颤抖着凄然道:“不!雁哥!让我先走!”走字才出口,蓦见银光一闪,一柄匕首直没入云依萍的胸口,外面仅露出一段刻得十分精密的把柄。
没有血,听不到惨呼,只在云依萍那娇柔温惋,灰白如纸的脸上,滚下两颗精莹的泪珠,她嘴中无力的喃喃道:“雁哥,我们是无……事的啊!雁萍!可……怜的孩子……”缓缓倒入季雁风的怀里。
季雁风刚毅的俊脸上滚下两颖泪珠,他眼看着阔别十年的爱妻被*死,自己却无能为力,这是多么冷酷的世界啊!
他充满悲愤的目光扫过群雄的脸上,在那些狰狞如恶鬼般的嘴脸中,他找不到一丝同情,一点怜悯,他所看到的只有一张张得意的嘴脸。
季雁风仰天发出一声凄凉的惨笑,笑声凄厉,犹如哀猿长鸣,是胸中的悲愤,是英雄末路的凄凉,笑罢,突然!翻腕抖起一朵剑花,银光一闪而没,长剑透胸穿背而过,双臂紧拥着云依萍,缓缓地,缓缓地,跌倒地上,离开了这冷酷的人间。
在石林中,透出的那两道焦虑的目光,已消失了,在那俊逸脱俗的脸上,正挂着两颗珠泪,他用两条手臂支持着摇摇欲倒的身体,十指深深的镶入青石之中,血!殷红的血顺着平滑的石面向下流着,他竟毫无所觉。
他——季雁萍有超人的智慧,也有坚纫无比的定力,他亲眼看着慈爱的双亲,在一群江湖败类的威迫下,含冤带恨而殁,竟没有一个人说半句同情的话,他看到了这个世界的另一面,这一面与他慈爱的母亲教给他的是一个强烈的对此,一个可怕的种子已深深的埋入他心底深处……
他发青而抖颤的嘴唇撇成一道弧形,他恨,恨,恨透了这批江湖败类。
“翻天一剑”戴隐泉冷笑道:“哼哼,便宜了他们了,噢!对了,各位兄台,俗语说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季雁风还有一个儿子留在红叶谷中,快走吧,我们别让他逃了。”
后面这句话立刻引起了共鸣,他们心中有同一想法——灭了这一家。
灰暗中人影连闪,个个轻灵得犹如鬼魅,刹时间走得一个不剩。
山风摇晃着巨大的树影,发出瑟瑟响声,犹如哀泣世人的冷酷,星星稀疏的光芒,闪烁不定,不知是在讥笑人们的愚昧无知?还是在同情这对无故遭难的夫妇。
夜,沉沉的夜,它能盖住大山阔海,它能掩住人们的视线,但它却无法埋下这凄残而恐怖的画面,更无法抹去那复仇的熊熊烈火。
季雁萍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到双亲身边,没有痛哭,也没有饮泣,仅在他那双满布血丝的眼睛里,滚动着两颗晶莹的泪珠,这种沉痛是哭泣,所能表达万一。
蹲下身子,轻轻抚着双亲冰冷的面颊,突然“哇!”的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他用手背抹去嘴角的鲜血,喃喃道:“娘,你去了,你真的离我远去了,你含着多少悲愤,你负着多少冤枉,孩儿都知道,因为我是目送你去的……”浮动的泪眼光终于滚下来了。
“爹,十年来我们父子未谋一面,而今见面就成了永诀,孩儿看到你了,但你却不曾看过你的儿子,苍天啊!你安排得太惨酷了”,在他那微微仰起的俊脸上,眼泪如断了线的珍珠,一颗接一颗的滚落胸前。
月光在山头浮出了一半,但却首先照到了这幅令人心酸的画面,它似乎没有料到才出山头就看到了人间的惨剧。
季雁萍依旧不停的抚摸着双亲的面颊,凉,越来越冰凉了!蓦地——一片火光冲天而起,那方位正是红叶谷,想是群雄找不到季雁萍,想用火把他烧出来,或把他烧死,以绝后患。
季雁萍缓缓的抱起双亲的遗体,苍白的俊脸上浮出残酷的笑意,喃喃道:“你烧了红叶谷,却烧不死我季雁萍,将来总有一天我要化作一片烈火,烧遍大江南北,烧遍整个武林……”话落脚下猛一加劲,几个起落便已消失在沧茫的夜色中。
季雁萍自幼便居住在这儿,对周围的地形十分熟悉,他很快的便找到了一处荒僻的崖洞,将双亲的遗体安放在洞里,又找了几块大石头把洞口封住,以防野兽侵入,伤害了双亲的遗体。
他之所以不把双亲埋葬,乃有他的想法,入土为安,如今大仇未报,就是入了土,双亲也难瞑目的。
天际透出一丝曙光,大地又恢复了活力。
“爹娘,你们安息吧,孩儿决定到‘白龙谷’去一趟,虽然生与死的机会各半,但孩儿仅此一途可走了,当今之世除了他之外,又有谁能胜得了天地三佛呢?愿爹娘在天之灵保佑孩儿,只要大仇得报,孩儿不惧生死!”跪拜一番洒泪而去。
这里是一处宽阔的谷地,绿草如茵。盖遍地面,看不出一点秋天的萧瑟,一条深蓝色的小溪,蜿蜒的沿着山崖自西东流,河水清可见底,河岸长着两排绿油油的林树,不知叫什么名字。
山崖是白色的,白得如雪,光滑如镜,线草相映,分外显眼,一进谷底给人的第一个感觉就是干净。
季雁萍抱着沉重的步伐迈入谷中,只见他一身长衫已经七零八落,数处已可看到洁白的肌肤,还有点点的血迹,无异的,他是为了逃避群雄的追击,而没敢走山径之故。
他一双剑眉深琐,显出腹中的重重疑惑,他打量了四周一眼,自语道:“娘说白龙谷就在附近,为什么我找遍了四周都没找到呢?……”
“唉!看样子这儿也不是了。”
突然!
季雁萍身后响起一声轻咳,他此刻已是惊弓之鸟,闻声斗然转过身来,一双恶毒的目光,正盯在他的脸上。
紧接着一个两个……五个,那人的身后又走出五个人,他们脸上却挂着奸邪得意的笑意,因为他们已找到了他们的猎物了。
这些嘴脸季雁萍都曾见过,因为他双亲就是死在这些人的*迫下的。
季雁萍心中暗然叹道:“天亡我也!”
新仇旧恨?涌上心头,季雁萍机械似的一步一步向前走去,他没有兵刃,也自知不是他们的敌手,但环境所趋,他只有舍死一拼了!
六人中一个年约五旬,獐头鼠目的老者,以欣赏的态度,望着走过来的季雁萍,刻薄的笑道:“嗨,很像季雁风,只是此他老子更俊了些,想来将来的作为也决不在他老子之下。”
另一人道:“黄兄,你看这小子还蛮狠的呢?我敢保证,再走三步他就要出手攻击了。”
这时一个沉重的脚步声停在六人身后,六人只当是来了援手,谁也没有注意。
季雁萍又走了两步,那充满了仇恨的眸子中,鲜血欲滴,突然!
季雁萍大喝一声,一招“巨掌追风”电光般的向当先的老者拍去,掌出带起一声锐啸,功力还真的不弱。
那老者微微一楞,似乎没有想到他小小年纪,内功竟会有此惊人的地步,但这仅是一种念头而已,并不需要时间,老者如要闪避,以他的身手是绰绰有余的,但他已存了杀季雁萍之心,自又另当别论。
只见老者目中突然暴射出两缕寒光,看准季雁萍拍来的双掌,突然全力拍出一招“移山填海”,这本是一招最平常的手法,但却能凭真力直接击敌,对招时只要自信内功胜得了对方,这一招是最快最狠的打法。
季雁萍早已存下拼命之心,虽然明知内功不是人家的对手,但却不肯闪避。
“砰!”的一声,季雁萍冲上的身子,反被震出一丈多远,喷出一口鲜血,昏死过去了。
那老者竟也被震退三步,不由老脸一红,急忙借机掩饰道:“各位兄台,时候不早了,我们快取了他的首级,回去通知他们不用找了。”
其他五人应声有理,六人齐向季雁萍走去。
蓦地……
一个冷冷的声音道:“你们这些小辈要造反了”,声音不大,但却有一种慑人的寒意。
六人不自觉的停步转过身来,触目不由一楞。
只见面前静静站着一个银发苍苍,白眉数寸的瘦削老人,老人此时两眼望着天际,看样子不知站了多久。
六人中都是江湖上打了数十年滚的人物,见闻渊博自不用说,但是顷刻间他们翻遍了脑中的记忆,也想不起江湖上何时有过这么一个老者,尤其老人直称他们小辈,使他们恼恨而又有所畏惧。
要知道,六人都是当今江湖上的一流高手,平时能跟他们称兄道弟的已是少之又少,至于长辈也仅仅是有限的几人而已,何况那些长辈对他们的称谓从来也没有称呼小辈。试想如今被这个名不见经传的老人称为小辈,他们心中怎会不气呢?
然而,他们都是老奸巨滑的人物,在未明白来者底细之前,并不想与他闹翻,先前那老者开口道:“老夫‘寒山飞龙’江翼,这位是‘绝户掌’陈家生、这位是‘千手怪客’刘青山、这位……”
老人未待“寒山飞龙”把话说完,冷哼一声道:“免了,免了,你这条什么‘寒山土蛇’我老人家根本不知道你是个什么东西,其他的人我也听所未听,闻所未闻,说了徒令我老人家心烦,我看你们还是快滚吧!”
“寒山飞龙”江翼肺都几乎气炸了,试问在当今江湖上提到“寒山飞龙”四字,哪个敢不让他三分,走遍大江南北,还没听说过谁不认识他江翼,而今这老人不但说“闻所未闻”,更把他“寒山飞龙”改成了“寒山土蛇”了,所谓泥人尚有三分土性,何况是心高气傲的江翼呢。
“寒山飞龙”怒极大笑道:“哈哈…,阁下好大的口气,可否把阁下的大名宣读一下,看看在下等可曾听过。”
老人长眉一耸,两道利刃般的寒芒,突然射在“寒山飞龙”江翼的脸上,那双寒电般的目光,有一种令人生畏的力量,竟连江翼那样的人物,也不由自主的连退两步。
老人冷酷的道:“老夫的名字你们这批小辈还不配问,今天要不是我老人家得了一件天地至宝,动了收徒之心,你们这些小辈一个也别想活着出去,怎么?你们还不滚吗?”
“寒山飞龙”江翼,已怒到了极限,闻言怒吼一声,一招生平绝学“洪荒初劈”,以雷霆万钧之势,挟着骇人的狂飙,电光石火般的向老人“七坎”死穴拍到。
“寒山飞龙”江翼本非泛泛之辈,这一招含愤而出,威势自然惊人,其他五人不由心中都暗暗喝了声:“好!”
但是,怪得很,那老者竟然视若无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