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海腾龙-第10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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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门僧”稽首还礼,举步向季雁萍走去,一面应道:“施主休要过谦,老衲担当不起。”声落人已走到季雁萍身前。
“天门僧”缓慢的扫了季雁萍一眼,对凤玉娇道:“施主可否把季雁萍放下?”
凤玉娇点点头,把季雁萍小心的放在草地上,抬头不安的问道:“老前辈,你看我萍弟有救吗?”声音是那么惶恐不安,这位一向遇事沉着的少女,此时竟然变得如此脆弱了。
“天门僧”朝凤玉娇慈祥的笑道:“施主不可以前辈称呼老衲,你的来历,老衲知道。”
话落一顿道:“药医不死病,佛渡有缘人。”
季雁萍此时四肢百骸,虽然全都麻木了,神智却仍然清醒,当下朝“天门僧”一笑道:
“晚辈也算得上是有缘之人吗?”
“天门僧”摇头道:“施主非佛门有缘之人。”
季雁萍笑道:“佛门既然无法渡得晚辈,只怕世间也无药能医得了晚辈之病了。”虽然,死亡已在眼前,但季雁萍的言辞,却依旧是那么从容,好像,那即将死亡之人,并非他自己似的。
“天门僧”笑道:“施主说话似乎很有自信。”
季雁萍道:“晚辈自己的伤势,自己当然清楚。”
“较之落雁峰怎样?”
季雁萍闻言一怔,是的,以落雁峰的伤势,“天门僧”都能治得好,目前的内伤,“天门僧”要医,的确并非难事。
季雁萍深深的盯了“天门僧”一眼,突然问道:“大师以为在下值得医吗?”
“天门僧”闻言心中一动,郑重的道:“老衲以为你屡经大难,该改的似乎应该改了。”
季雁萍淡然笑道:“也许晚辈是块顽石。”
“天门僧”慈祥的笑道:“顽石也能点头,何况,此时老衲如将你的伤势医好,你将失去某些能力,过去的已成过去,你不改也得改。”
季雁萍聪明过人,闻言心头登时一震,度脸上神色为之一变,沉声道:“晚辈以为大师白费心思了。”
“天门僧”道:“这是天数。”
季雁萍冷笑一声,道:“天要亡我季雁萍,大师自信有能力回天吗?”
“天门僧”肃然道:“老衲是实言相告。”
季雁萍冷然道:“季雁萍也是实言相告,若要我季雁萍武功全失,我以为不如干脆杀了我。”季雁萍盛怒之下,言辞十分生涩。
“天门僧”退后一步道:“那老衲无能为力了,施主最好再考虑考虑,生,总比死好。”
季雁萍断然道:“没有考虑的必要,大师如要离去,请恕季雁萍残缺待毙之身,不能相送了!”话落缓缓闭上星目。
季雁萍的决断,顿使四女失去了主宰,如同处身在一艘无舵的舟上,在茫茫大海中,不知往何处行才好。
凤玉娇泣道:“萍弟,你,你忍心吗?”
季雁萍依旧闭着眼睛,他没有勇气看到四位姑娘那四张哀怨、旁徨,与凄凉的粉脸。
诚然,他季雁萍不愿意离开她们,但是,要生龙活虎般的他,就此变成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他,怎能忍受得了呢?
季雁萍强自压住心中的痛苦,低声道:“姊姊,你们会了解我的,生死虽有天壤之别,但如若生不如死,不如死了干脆。”
柴真望了“天门僧”一眼,沉声道:“师兄,也许我柴真已没有那份荣幸可以向你要求什么了。”
“天门僧”平静的脸上起了一阵波动,但只一瞬使又消失於无形了,他淡淡的望了柴真一眼,举起沉重的脚步,向季雁萍走去,道:“小师弟,也许你永远不会了解我。”
柴真大笑道:“哈哈,多年的沉思默想,我想通了许多。”
“天门僧”道:“但与了解老衲无关。”
“是的,无关。”
“天门僧”停住脚步,抬头道:“蓝师妹也恨我吗?”
蓝芬冷冷的一笑道:“我三人之中,师兄居长,长兄如父,那有人子恨父之理。”语气非常生涩。
“天门僧”沉重的叹了口气,道:“老衲一生的缺憾,就在这里。”话落走到季雁萍的身侧,缓缓蹲了下去。
柴真愤懑的脸上,掠过阵阵激动的表情,良久,良久,才道:“师兄给了我很大的面子。”
“天门僧”没有抬头,只沉重的道:“但却弥补不了我们师兄弟之间的裂痕。”
柴真冷淡的笑了笑道:“师兄总算助了我柴真一臂之力。”
“天门僧”没有再答腔,伸手抓起季雁萍的右手门脉,仔细的诊断着。
四位姑娘粉脸上全都浮现紧张而感激的光芒,八只美目,全集中在老和尚脸上,似乎想从他那平静红润的脸上,得到什么答案。
季雁萍轻轻的眨动一下眼帘,淡淡地笑道:“大师,只怕你要白费心思了。”
“天门僧”放下季雁萍的手,道:“天下没有老衲不能医的病。”
众人绷得紧紧的心弦,闻言都松了下来,因为,老和尚这句话,无异的是把季雁萍由死神手抢回来了。
季雁萍俊脸上没有现出喜色,也许,沉重的心事,使他对生命并不觉得右什么值得珍惜的地方。
季雁萍淡淡地笑道:“大师又救了在下一命,但是,在下却要令大师失望。”
“天门僧”由怀里掏出一粒丸药,叹息道:“也许,今日的江湖上,正需要一个杀神。”
季雁萍笑道:“在佛门中看来,这不是有伤天和吗?”
“天门僧”点点头道:“是的,但老衲相信你不会杀害无辜之人的。”话落把那粒丸药递给季雁萍,沉重地道:“你服下吧!”
季雁萍伸手接过药丸,苦笑道:“季雁萍如果服下这一粒药,在精神上也许会加一重束缚,但是……”
“天门僧”接口道:“但是你此刻却不能不求生是吗?”
季雁萍笑道:“是的,生是为报种因之人应得的果实!”
“天门僧”郑重的道:“报过即是种因,因果循环不息,施主可曾想到这一重?”
季雁萍摇头道:“没有想过,但也不愿意……”
“天门僧”截住道:“老衲只希望你以后有时间时,想一想,重伤不易久拖,施主就请把药服下吧!”话落缓缓站了起来。
“天魔女”柴玉珠与三位姑娘,与季雁萍相处很久,深深了解季雁萍的个性,知道他虽然脸上没有什么不好的表情,但他每一句话,都含有无限心酸的,是以,她们不希望季雁萍在此重伤之时,谈到这些伤心话,只是刚才她们一直没有接口的机会而已。
凤玉娇俯身把季雁萍扶了起来,关怀的轻声叮咛道:“萍弟,快把药服下,姊姊来助你。”
说话之际,一只玉掌,已贴在季雁萍背后的背心穴上。
季雁萍扫了周围众人一眼,只见他们个个脸上现出关怀之色,心中甚是感动,伸手把药服了下去,闭目调息起来。
到此时,众人才如释重担似的深深吁了口气!
“天门僧”深深的凝视了柴真夫妇一眼,道:“老衲该走了,师弟师妹保重。”话落缓缓转身向海边行去,步伐沉重缓慢,显得如此的苍老孤独。
可见,青灯古佛,虽能解除人生的烦恼,但在另一方面看来,又何尝不是硬把自己从人间拉到另一个世间去。
柴真夫妇,心中对“天门僧”虽然有极重的成见,但是,他们却终究是师兄弟,成见再深,也无法把过去之情完全掩盖掉,当下一见这种凄凉,孤独的景象,心中不由一软,齐声脱口叫道:“师兄……”
“天门僧”闻声止步,但却没有转身,沉声道:“师弟、师妹可还有什么交待吗?”
柴真脸上显得有些激动,深深吸了口真气,把波动的情绪平定了一下后,郑重的道:
“师兄要到哪里去?”
“天门僧”闻言一怔,他似乎没有想到,这位一向怨恨他的小师弟,此刻为什么会突然关心起他的去向来。
只见他平静的脸上,起了一阵波动,良久,良久,才道:“去那没人知道的地方。”
蓝芬低声问道:“我们仍有相见的一日吗?”
“天门僧”摇头叹道:“也许没有了。”
生离死别,人生最痛苦的事,莫过於此,悲伤的气息,已冲淡了他们过去的怨恨,柴真沉沉的叹息一声,道:“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
“天门僧”一震,脱口问道:“师弟不再怨恨老衲了吗?”
柴真缓缓把目光从“天门僧”脸上移开,沉重的道:“过去的都已过去了,我们是师兄弟!”
柴真黯然地把目光移向蓝芬,恰好与蓝芬目光相触,只见,她此时的目光,也是同样的黯然。
也许,这一对被“天门僧”分散多年的夫妻,对这孤独而慈祥的师兄,已由同情而谅解他了。
这时,季雁萍悠悠地睁开了星目,只听赵亚琪高兴得拍掌娇声叫道:“啊!萍哥哥醒了,萍哥哥醒了。”欢欣之情,溢於言表,刚才的愁苦之情,已在不知不觉中消失於无形了。
周燕玲绽唇笑道:“琪妹,就是你会嚷,人家早就看见了。”
是的,四位姑娘,八道美目,自季雁萍服下药后,便一直盯在他的俊脸上,柴真夫妇与“天门僧”的对话,从头到底,她们可以说连一句也没听到。
但是,柴真等人却恰好与她们相反,季雁萍服下药后,他们便知道伤势决不会再有问题了,因“天门僧”乃是个最重信诺之人,他既然声言要医好季雁萍的伤,哪还会有什么问题呢?
是以,赵亚琪一嚷,顿时打断了他们之间黯然场面,大岛主无极童子,双双飞身跃落季雁萍身前,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内,异口同声的问道:“季兄的伤真的好了吗?”
季雁萍缓缓从地上站了起来,感动地朝二人笑道:“多蒙两位挂怀了!”说话之际,星目风快地向四周扫了一眼,但是,却没有发现那救他之人——“天门僧”。
大岛主不安地耸耸肩膀,恭敬的道:“季兄冒生命之险,独力挽救了本岛数千生灵,老夫身为岛主,却无能尽责,苟延残生,此恩此德,不但老夫毕生难报万一,就是魔岛任一居民,亦将受此恩泽万世,季兄如再如此客气,老夫可真要无地自容了。”他满脸惭愧之色的把这番话说完后,朝季雁萍深深一揖,道:“季兄,此处不是谈话之所,就请到大厅之上,略事休息一下如何?”
季雁萍急忙回礼,不安的道:“论辈份,岛主与柴前辈是平辈论交,如此以兄台相称,晚辈实在担待不起,还请岛主……”
大岛主急道:“季兄莫非以老夫不够资格与你平辈论交吗?”语气非常诚恳。
季雁萍心中更加不安,但一时之间,却又不知从何解释起好。
蓝芬望了爱女柴玉珠一眼,笑着接口道:“我辈行道江湖,岂能老幼之分,何况,扶危锄强,乃是我辈应做之事,岛主就请不要坚持一己之见了。”
季雁萍一听有人替他解说,心中大喜,急忙接道:“伯母说得极是,就请前辈不要再坚持了。”
大岛主一见季雁萍言辞之间,甚是诚恳,只好郑重的道:“那么老夫恭敬不如从命了,只是贤侄要吃亏了。”
恰在这时,赵亚琳已提着“天地双灵”的两颗人头,香汗淋漓的赶了回来,她一见季雁萍已好端端的站在那里,一时之间,不由怔怔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如此停顿了良久,才深深的吸了口气,问道:“萍弟,你好了?是谁替你治的?”
周燕玲调皮的娇笑道:“好在刚才你不在场……”话落突然停住不说。
赵亚琳脱口道:“莫非发生了什么事情?”
周燕玲笑道:“我是说你要是在场,只怕早已急死了。”
赵亚琳闻言粉脸登时涨得赤红,心知上了周燕玲的当,转眼,只见四位姑娘个个都在抿着嘴笑,心中不由更急,狠狠的白了周燕玲一眼道:“只怕你也好不了多少,看,你现在眼圈还红红的呢?”
周燕玲没料到赵亚琳反击的如此之快,一时之间,可真找不出适当的言辞反驳,只急得嚷道:“鬼话,哪个眼圈红了?”
赵亚琳得理不饶人,紧逼道:“不信她拿镜子照照看,那个骗你?羞羞!”
周燕玲闻言更窘,一急之下嚷道:“看我,会饶你。”话落就要扑上去。
赵亚琳笑道:“你敢,看我满手是血,你敢上,我准把你的脸弄脏。”
周燕玲见状果然不敢再上了。
她们在一起,一闹起来,便什么都忘了,柴真怕她们再闹下去,等其他三位也加入了战场,只怕要没完没休了,当下急忙接口道:“亚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