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路与梦想-第1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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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0元,经过10年的经营形成了3个亿的净资产,增值了10倍;控股投资的规模却达到103亿……”
“你再说一遍,我没听懂。”朱容基副总理插话。
我瞥了王殿甫一眼,心想:坏了,殿甫被总理抓住了破绽。
赛格的董事长没有觉察到:“我们只有3亿的净资产却控制着103亿的资产规模。”
“那你的负债率多高?为什么出现亚洲金融危机?企业负债过高是一个原因,南韩的大业就是高负债经营,市场发生变化,紧绷的资金链条就断了。”总理口气缓和了一些,“中央很担心国营大企业的高负债问题,考虑负债过高的国企是否债转股。”
总理说:“这样不行啊,资金链条一旦紧张起来,整个企业就完了。”
殿甫卡壳了。
轮到我了。我清清嗓子,还没掏出图表,主持会议的深圳市委书记却说:“王志荣,你汇报深科技的出口吧。”
哎呀,惩罚迟到,没有发言机会了。错过了表现机会,只好乖乖当听众。
王志荣预期1998年电脑磁头出口增长:“朱总理,1998年,深科技产品出口计划增长一倍。”
坐对面的朱总理眼睛一亮:“说说,用什么方法能出口增长一倍。”
王志荣的声调和缓,不卑不亢:“主要通过降低成本,提高管理效率。”
总理单刀直入:“降低多少成本呢?”
沉吟,“降低20%~30%吧。”
“那不行啊,就算你降低成本30%还不行啊,泰国、马来西亚货币贬值了40~50%,原来出口一块钱的东西只卖0。5~0。6元,中国坚持货币不贬值,你降低成本30%,价格只能降到0。7元,怎么可以出口增长一倍呢?”
不容辩驳的反问。会议气氛略显紧张。总理只是三言两语就“PK”了两家深圳有影响力的企业。
厉有为冲我的位置示意了一下:“小王,你说说吧。”
我已经觉得没有发言机会,嗨,这一下,精神劲来了!
先介绍万科是做什么的,发言还没一分钟,总理显得有些不耐烦:“就说你盖了多少房子,卖了多少房子吧。”
“我的汇报,既不讲盖房子,也不谈卖房子。”
“那你谈什么呢?”
“谈谈分税制前后对企业的影响。”
说到分税制,总理的眼睛又一亮。
掏出第一张图表:“这张表反映万科1992~1997年的经营规模变化。1993年6月开始宏观调控,万科的经营规模从1995年开始收缩,增长线下降,到了1996年、1997年又呈上升趋势。”
总理没有言语。
展示第二张图表:“这是1992~1997年的利润图表,增长曲线在1995年的位置上下滑,到1996年、1997年恢复上升趋势,同营业规模变化是同步的。”
总理仍没有吭气。
举起第三张图表:“这是1992~1997年的交税图形变化。一条直直的斜线,也就是说,在1995年经营规模、利润下降的这一年,交税没有随着下降而是持续上升。”
“为什么呢?”总理好奇。
“分税制。”
“哈哈哈,”朱总理爽朗地笑了,“分税制还制止了企业的偷税漏税。”
“万科是上市公司,合法经营,不允许偷税漏税;再说,也没有必要偷税漏税。”
“那为什么会多交税呢?”
“很简单,分税制之前,中央政府和地方政府的税务是承包制。地方政府同企业也是承包关系。比如,万科到上海投资,同税务局签订承包合同,这是一个基数,每年一个增长比率,万科上海签订的合同是按每年20%递增,同实际每年盈亏没有关系。启动分税制,同政府的承包合同作废,虽然1995年规模缩小、利润下降,税收的基数大了,所以交税的总额依旧增长。”
朱总理舒心地笑了。
“虽然企业交税增加了,我举双手赞成分税制。我们大一统的国家,习惯一大二公、一平二调,向来不承认地方利益。通过税制改革,第一次从税法上明确了中央和地方是不同的利益主体。换句话说,中央和地方的关系都不明确,哪来的企业和政府的明确关系呢?可以说,分税制不仅仅是税收制度的改革,也是政治体制的改革。”
我的一席话让朱总理陷入了思考,但这还不是我要表达的全部。
总理的房地产顾问(下)
没待总理开口,掏出第四张图表解释:“这是一张1992~1997年的税后利润同历年交税的比较图表,你们看,1992年的时候,交税才16%,因为在特区享受各种税收优惠待遇,随着跨出特区投资,税收比例逐渐增加,1997年的比例增加到56%。”这张图表的描述方法有点取巧,一般利润只同所得税比较,我是把营业税、增值税全叠加上去,比例明显加大,会给听讲人深刻印象。
“小王啊,”省委书记发话了,潮州普通话,“企业的税负怎么这么高呀。”
刚准备开口解释,朱总理接上话茬:“小王是把营业税、所得税全加上去了。”
我不免心里有些得意,总理一眼看出图表的名堂。能被自己欣赏的人理解是很愉快的事情。
会场的气氛轻松了起来。
10分钟早过去了。我望望厉书记,没有叫停的示意。
索性放胆谈起来:“我谈谈对房地产行业前景的几点不同看法。如何刺激明年的内需消费,经济理论界认为钢铁、汽车都不行,只有住宅,提出了‘把住宅当作刺激内需的支柱产业来发展’。
我认为,2~3年内,住宅行业成不了支柱产业,理由有四:第一、房地产市场的发展还不完善,住宅中商品房的比重仅占30%多,60%以上还是各级政府的福利房;第二、住宅产业是个资金密集的行业,而目前中国的房地产投资算做固定资产投资,受到严格的限制,融资困难;第三、支柱产业应该有领头企业,而内地房地产行业中还没有规模企业;第四、根据外国的经验,住宅属于高档商品,信贷按揭起关键作用,但我们的额度管理仍然限制得很死。”
朱总理沉吟。
我继续发挥:“万科就是奉公守法的发展商。1992年底,房地产正火热,我提出‘超过25%的利润不做
’,其意是赚取公平利润。1993年上半年建材价格翻番,万科面临经营困境,6月份的宏观调控,三大建材价格迅速降了下来,万科出现转机。1993~1997年,万科的住宅开发规模以平均70%的速度上升。对于宏观调控,万科100%举手赞成。至今为止,我还没听到第二位企业家说‘赞成宏观调控’。”
朱总理:“绝无仅有!”
这句话使我荡气回肠。
“不知道朱总理怎么看住宅市场?”
片刻沉默,总理反问:“如果取消福利房分配制,房地产行业能成为支柱产业吗?”
“不能。”
“如果金融市场开放,房地产行业还不能成为支柱产业吗?”
“不能。”
“消费信贷放开,还不行?”
感觉到总理如此认真,字斟句酌:“两年内不行。”
“我两年内一定要把住宅行业促成支柱产业。”总理斩钉截铁。
“既然总理说行,就一定能行。”
全场笑声。
“哎,你是房地产专家呀。我聘请你为我的房地产顾问。不过,是没有工资的顾问哦。”
我当场脸涨得通红,一点没有思想准备,说话有点结巴:“您不……给我发……工资,我也感到非常荣幸!”
一旁的王殿甫冲着我使眼神,递悄悄话:“要进中南海了。”
“我们就是要高价收买有建设性的不同意见。你们还有谁汇报?……”
接下来的汇报会轻松多了。
聘请顾问的事,我以为只是说说,尽管美滋滋了一个星期。
过了两个月,建设部、国务院住房办、国家体改委、土地总局等国务院有关部门来人,约我去北京参加有关内部小范围研讨会。
活跃了两个月,感觉到北京是个政治中心,利益团体的平衡中心。我对住宅行业的看法并不特别新鲜,只是一些专家没有机会或勇气在朱基总理面前陈述,而我尽管讲了些不同意见,但一旦陷进旋涡,说不定得罪了谁还浑然不知。
想到这,还是老老实实做自己的企业家吧。
1998年4月,人行发布《关于加大住房信贷投入,支持住房建设与消费的通知》(银发【1998】169号文),标志着“适度从紧的货币政策”终于向住宅产业网开一面。
1998年7月,国务院发布《关于进一步深化城镇住房制度改革加快住房建设的通知》,明确提出“停止住房实物分配,逐步实行住房分配货币化;建立和完善以经济适用住房为主的多层次城镇住房供应体系;发展住房金融,培育和规范住房交易市场”的深化城镇住房制度改革的目标。沿袭了约40年的住房实物分配制度终止,是我国房改最具突破性意义的一步。
随着一系列政策的实施,房地产行业逐步从1993年的低谷走向了新的发展时期。
三顾冯佳
继银都转让之后,1998年第四季度,万科又转让了旗下的国际企业服务公司,又一位高层管理人员冯佳随着转让的公司离开了万科。
说到冯佳,还有一段三进三出的故事。冯佳在1989年第一次离开万科,同朋友合伙在蛇口开了一家四川餐馆。1990年,我回到万科时,知道了冯佳的下落,就来到这家四川餐馆就餐。
我坐下来点菜,拿着菜牌过来招呼的冯佳笑了,“多谢光临!”
我说:“回万科吧。”
这次回万科,冯佳负责项目发展部。1993年,冯佳想前往一线任职,我没有同意。恰好深圳一家准备上市的企业,宏华纺织公司有意聘请他做老总,冯佳心动了。
我鼓励冯佳去宏华任老总,理由很简单:我认为谋略型的冯佳不适合一线具体操作,这是我不同意冯佳到万科一线任职的理由,既然社会上有那么多诱惑,去闯荡几年也没什么不好。锻炼几年,知道了自己的长短,那时,再回万科。
但我担心冯佳的习惯流动性,在一个企业不会超过一年,“你答应我去宏华,无论发生什么情况,你都要坚持做3年,否则就成了习惯性流产。”
冯佳去了宏华不久,宏华出现经营问题,上市被搁浅,很多银行贷款无法偿还。冯佳没有成为上市公司老总,却变成了被债权人追讨的经理人。这次,冯佳在宏华泡了整整3年,用他的话,已经成了出席法庭的被告专家。
我再次邀请冯佳回万科,冯佳应诺,却声明:只做3年,3年之后还会离开去个人创业。万科的管理层,还有身边的朋友,大都不理解我为什么对朝秦暮楚的冯秀才这么容忍。
为什么?
冯佳自1988年进入万科,在我身边扮演着幕僚长的角色,其特点是逆向思维,在决策看好的项目上,他唱反调,在对市场悲观的时候,他却唱赞歌,让你想起雪莱《西风颂》“冬天到了,春天还会远吗?”的诗句。我需要冯佳。
这次回来,他仍负责企业策划部。没过多久,兼任国企的董事长。三年一晃。冯佳笑着表示,是离开万科,自己创业的时候了。
“想好做什么了吗?”
“还是国企地产策划的业务。”
“那为什么不继续在国企做呢?”
“国企是万科的,我要做自己能掌控的公司。”
“啊,自己完全说了算。你把国企带走不就行了,何必重新来过呢?”
冯佳一愣:“鲁东勇走的时候你都没有卖给他,为什么肯卖给我呢?”
“呐,东勇的一些做法我不认可,将国企交给他,我不放心。你要走,就把国企带走吧。国企值多少钱,你最清楚。按账面净资产1
400万元,怎么样?”
“我没有钱啊。”
“我知道你没有钱。你要有钱就不正常了。国企不是每年都盈利吗?一年400万利润,3年就可以还清了。当然了,你总得付点定金吧。钱没付清之前,国企的股份质押在万科,怎么样?”
巨头相左
1998年春天,北京凯宾斯基酒店。
在中海掌门人孙文杰总经理居住的房间床头柜上,有一盘新鲜的嫩黄瓜,不知是细心的宾馆特意准备的,还是客人特意要的。
这一天,我在向孙总游说“万科同中海合并”的大胆设想。
中海是中国建筑总公司派驻香港的中资建筑企业,由孙文杰一手创建,成为香港最大的建筑承包商,20世纪80年代末期进入中国内地的房地产开发,同时在香港联合信和房地产投资地产项目。万科在1988年进入房地产行业时,始终把中海作为学习借鉴的房地产开发公司。随着交往的不断深入,万科开始派驻人员在中海学习建筑工程的质量管理和成本控制,中海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