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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节

(陆花同人)有 思-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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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汪鋐也不知是怎样的人……” 

“听说南头曾遇大旱,汪大人心系苍生,为民祷雨,求得甘霖,在南头乡亲心中德望甚高。这次对阵,两军武器差异悬殊,敢正面迎对并且能师夷制夷的,也只有他了。你跟了他,也算有个好去处。” 

杨三不语,知道他说的是道理,但总不愿意离开相处数月却可以倾心依赖的人。他对先生仰慕敬重,也知道先生留在此处多少是为了给自己谋求后路,心里左右为难。既不想辜负了那番苦心,又不想违背了内心意愿。可以的话,留在他的身边,看他浅浅笑,长长歌,陪他暗暗苦,沉沉痛。哪管得白云苍狗多反覆,沧海桑田几变更。但先生,杨三心里叹了口气,像先生这样的人,哪里需要一个跟班随从。正在胡思乱想,却看到花满楼神色微变,站了起来,顾不得抖落了一身碎花。杨三一惊,也跟着站起,只觉得身后突然起了风,心里一下醒悟过来,风向变了。 

花满楼脸色凝重,低声吩咐杨三原地等候照顾好其他人,然后施展轻功掠去近处高地。这里附近他早已摸熟。杨三看看其他累了一夜的都胡乱睡下了,没睡的几个也是东歪西倒的,虽然心急,也不敢声张。他一向唯先生马首是瞻,如今也没有什么主意,一个人走来走去,好不容易盼到视野尽头出现花满楼的身影,连忙迎了上去。 

“先生……” 

“对方来了增援,还没分出胜负。好在战线没有后移,这里还算安全。” 

杨三略略放下心来。两人留神四周,不多时,天色渐亮。 



38 (十二) 
花满楼一直在凝神细听。夜露滴珠有声,草叶舒展有声,林间万物正自沉睡中苏醒,伸着懒腰打着呵欠,但外面竟然没有响声。这仗,可是打完了?后山毫无动静,莫非是明军全胜?想到操持多日的计划终于成功,身后乡民回家在望,沿岸疍家的生计也能恢复正常,心中很是欣慰。又想到这意味着两人即将碰面,不禁情思百转,胸中沉沉满满,表面风平浪静,底下暗流回旋。正是心神荡漾,突然听到空中遥遥传来嘹亮清啸,暮鼓晨钟般越过千林万木透过重重雾霭,在刹那之间划破一空混沌带出一片清明。无由地一下子眼角湿热,心花破水而开,异香萦绕,绵密细致的欢喜如那涟漪生生不息层层扩散。原来自己,毫无长进,还是那么在意。 

啸声越来越远,已偏了方向,花满楼勉强定了定神,吩咐杨三到树林另一面捡些树枝回来点燃。杨三有些纳闷,但也没有多问,依言去捡了一些回来,在空地处堆起点燃。旁边睡不安稳的在半梦半醒之间突然闻到阵阵异香,初时脑筋还不清醒,后来就了无睡意,纷纷爬起来查看。杨三拿起一根毫不起眼的树枝,疑惑不已。但听得花满楼在旁边解释说道:“那边种的都是蜜香树,用它做成的香料,就是沉香。”杨三还待再问,却发现无须再问了。 

只听得一声长啸,清锐嘹亮,由远而近,惊得林鸟纷飞,震得耳朵生疼。 

杨三一边捂了耳,一边看向花满楼。晨曦里的先生敛眉侧耳,神色复杂,若有所思。又见得一道青影凌空飞至,速度极快,眨眼之间已到了先生面前,出手如电探向他的脉门。杨三一惊,却看到一向从容的先生脸色立变,反手按住来人,沉声说道:“你受伤了?!” 

来人愉快一笑,四条眉毛神采飞扬,一对笑窝清晰明亮,“小意思。”也不管衣衫上血迹殷红,拉过花满楼的手,四指搭上脉门,眉头渐渐皱起。 

花满楼收回手,不待他开口,自行说道:“三儿你是见过的。其他都是这里的乡民,仗打完了,应该有个安置。” 

陆小凤扫了其他人一眼,目光重新定在花满楼身上。蒙蒙天光,盈盈沉香,眼前人发丝轻扬,单衣微凉。朱停说,用了他做的雷火弹就会马到功成心花怒放。什么是心花怒放?如骨在喉是不是?如坠梦中是不是?已经不会衡量。只知道一直朝思暮想,甚至设计过见面的桥段和对白,如今咫尺可及反而不敢就近轻狂,油嘴滑舌变成笨口拙舌,风月老手仿佛初涉情场。左思右想,搜索枯肠,到嘴边却是一句:“我的酒用光了,你要赔我。” 

花满楼一怔,想不到他沉默良久后吐出这么一句。心里有的没的芜杂感触先被他还没处理的外伤分散,再被他的胡闹戏谑冲淡,连消带打之间,仿佛回到驰骋江湖斗嘴对酒的从前。心情辗转起伏数遍,到最后只有叹气一笑。 

暖日容颜,春风眉眼,还是那张熟悉的笑脸。陆小凤暗暗松了口气,心中一片柔软,到底还是老天眷恋。 

两人情愫暗涌之间,善后的明军陆续赶到,引着众人走出树林。敌军后来派了增援,接走了余下的人,趁着风向改变逃往外海。岸上营垒尽数摧毁,明军大胜之余,还缴获了对方留下的武器。海水涌着混合了杂物碎料的泡沫一下下地拍打着礁石和岸线,似是抗拒收容战事的残骸。空气里的焦味依然浓烈,连渐渐明媚的日出也不能化解。岸边停了汪鋐派来接人的船,位置有限,花满楼吩咐杨三先带着众人跟随明军回营。 

杨三站在船舷旁,看着岸线渐渐拉长。曾经落脚的地方已经破碎无存,如今落叶归根是否就能谋个安稳?国恨与民生,此时的他还领悟不深。他想不到祸乱接二连三百姓始终逃不过颠沛流离的命运,想不到香木从此广植以致这里有了一个美丽的名字,更难以想象有朝一日此地成为东方之珠拥有举世瞩目的成就。他只知道离岸上那个单薄的身影越来越远,渐渐看不清那人神色里的喜悦和风情,看不清那两人之间的距离到底有多近。 

陆小凤看着花满楼拦了旁边处理战友遗体的明军,把自己刚刚为他披上的外衣脱下,轻轻盖在那阵亡的士兵身上,不由得暗暗叹息。兵临城下,箭在弦上,有人舍生取义杀身成仁,有人殚精竭虑竭尽所能。湮灭了肉身,留存了精神,了却天下事,赢得身后名。可怜多少未亡人。 


作者:路人FISH
2008…6…10 22:35 回复此发言  


39 (十二) 

花满楼摸着遗留下来的佛朗机铳,热度已经冷却,金属厚重的质感在指腹下透着冰冷与血腥。残酷无情的气息凌厉地通过皮肤渗进血液直达心房,嚣张地凌驾在理智之上。多少性命断送在这个火器里?竟使得戾气沉积到一天一海也无法容纳的地步!但觉得愤慨难当,平生从没有如此动怒过,一气之下后滑半步,同时手中运劲,破石裂空般带起万钧之势,硬生生的把那千斤重物实实在在毫不取巧地从滩边推到岸上,压平了一路的海沙贝壳。胸中闷气一散,虚空如火蔓延,灼烧心神。仿佛灵魂出窍,却又分明地感到血气上涌,然后全身感官切断,只剩下喉头一阵腥甜。那终生相伴的远比身体发肤更为熟悉的黑暗,那被认为早就驾轻就熟的黑暗,竟然莫名其妙地有了造反的能力,迅雷不及掩耳地将他吞噬。他一下子脚步踉跄,摇摇欲坠。 

看着他衣袖贯风厉气摧卷,陆小凤就暗暗担忧。那已经无法提气长啸只能靠燃点香木来通报位置的身体,如何能够承受强行运功的反噬?只是战争场面震撼,连见惯了丑陋血腥的自己都觉得惨不忍睹,不难理解那个热爱生命的人为何失去了往日的淡定从容。那腔怒气若不发泄出来,闷在心里反而不好。又看到他脚步不稳摇摇欲坠,知道他到底还是禁受不住,心中大疼,这是何苦?正要伸手扶过,却看到他稳了重心险险站定,牙关紧咬,脸上血色褪尽,唇边留有红丝,衣袖里双手微微颤抖,云天沧海里一袭白衣说不出的单薄力竭又说不出的坚忍强韧,眉宇之间看似憔悴黯淡却自有一种隐隐风华,温暖明丽大气,足以与海上日出媲美而毫不逊色。陆小凤一时看定了眼,心中万千思绪如潮水般此起彼落,恍惚之间身体先于大脑而反应,待他醒悟过来,已将那袭白衣拥在怀中。但觉得手下骨架血肉清晰明白,远不同于女子的娇嫩柔滑。再怎么温柔含蓄儒雅低调,也的的确确不是女儿家,是个货真价实的男儿郎。 

这认知再清楚不过。但内心深处涌现的欲与之耳鬓厮磨的缠绵欲望,也同样清晰明白。那种感觉,不只是朋友,不同于手足,也与过往任何红颜不相似。只是这一人而已。此刻福至心田,突然想到那日花满楼吐露心声而自己在震惊懵懂中隐约欢喜,却又为着乱七八糟的想法调侃带过时,他那双没有焦距的眼睛与杯中清酒一样浅浅水光,微微闪动中似有无数焰火依次盛放又一一凋落,再度展颜时,已涟漪不起回复一片平静柔和。 

那日画面与今日情景一时重叠,某个念头毫无征兆地突如其来,一下子就深刻明晰。心念起时,手下无意识地使上了劲。 

花满楼勉强熬过一阵晕旋险险站稳,但觉得心跳声响如雷鸣,耳边又听得怒潮裂岸声。漆黑中仿佛一片暴雨滂沱,灵台那点清明如孤舟般随浪颠簸。正在勉力忍耐,突然被人拥入怀中。一时有些惊惶,还没来得及挣脱,对方力度骤然加重,双肩被握住的地方灼热如被火烧,脑中一声轰鸣,黑暗中竟然出现迷彩幻光,如同儿时看过的走马灯一般璀璨流转,对方热烈急促的气息就在那片潋滟华彩后不加修饰地穿透而来。 

陌生的视觉,熟悉的气息。巨大的反差让他一时呆怔立在当场。是不是梦?闻得到他衣衫上的血腥味残灰味,皮肤上的海水味汗水味,感觉得到他的手从肩头移到脸庞。刚刚分明是火烧般的热度,怎么突然就冰凉了?莫非真的是梦?啊,不对。不是对方热度降了,是自己温度高了。但自己怎么就烧起来了?正自心神恍惚,却听见周围响起一片抽气声。突然就醒悟过来,此时他们两人的姿势,在外人看来是何等的惊世骇俗!不禁又惊又急,一手相拨一手外推,要和那人分开。他此时的力气与状态,哪里是那人对手?被人顺手拉住,并排站了,一个声音低沉温柔地说道:“日出了。” 

两人一个情生意动一个情潮暗涌,于他们而言是悲欢离合轮番上演时间漫长得仿佛经历了轮回数转,于旁人而言不过是弹指一挥瞬息光阴一个转身一次抬头看到海平线上一轮红日完完整整地跃上天头。霞光万丈,灿烂圆满,世间万物无不笼罩在一片祥和温暖之中。云天阴霾散尽,水面红金摇晃,大战胜利后的日出尤其让人神清气爽。善后的明军即使平时没少见识,如今也不由得纷纷惊赞。能够迎来如此光明时刻,即使经历伤亡苦痛也在所不惜。这就是无数血汗生命捍卫着的青天与太平。 

海边青衫白衣迎风而立,各自有一种气势舒展,一个飞扬慷慨一个谦和沉稳,又尽数收敛在那包容一切的阳光里。 

天朗气清。 




45 (十三) 
扎实的布料过滤了天光,外面日头亮晃晃,帐内光线并不刺眼,仔细看去,能看见无数细小尘粒在日光里悬浮流动,仿佛是形象化了的光阴。沐浴后特有的干净气息混着尚未完全散去的湿意,在温和的日色里随意蔓延,一片宁静安详。 

左肩的伤口被烈酒碰到,虽然对方已经放轻了手,陆小凤还是没能控制住身体的自然反应。或者,他根本就不想控制。 

察觉到他身体绷紧,花满楼脸色沉了一分,下手再轻了两分,速度又快了三分。在那种阵势下走上一趟只落得这么个外伤,即使是以他的身段也不得不说是幸运。伤处虽不凶险,但接下来恐怕有几天不方便。花满楼帮他套上余下半边里衣,小心地避免牵动刚刚处理妥当的伤口。 

陆小凤安静地坐着,身体任由摆弄,眼睛却不曾离开过对方半分。两人靠得这样近,近到一个刚呼出的空气就被另一个接着吸进,近到彼此能听到对方心跳的动静和脉搏的律动。陆小凤甚至能清楚看到对方的矜持与顾虑在沉静神色下一静一动牵制博弈,更何况那渲染在双眼下方的青色和肌理之中的暗灰。 

海上几百个日夜,他晒黑了,清减了,眉眼之间有了风雨磨砺的痕迹,似是这段游历岁月的印记。帐外有风送进,吹拂起他耳边几根发丝。陆小凤微张了嘴,发丝卷入口中在舌尖牵绊纠缠,又随着对方身形移动从自己唇角抽身离去,带出几丝晶莹。陆小凤莫名地有些失落,肩上微沉,已套上了里衣。 


作者:路人FISH
2008…6…13 10:20 回复此发言  


46 (十三) 
扎实的布料过滤了天光,外面日头亮晃晃,帐内光线并不刺眼,仔细看去,能看见无数细小尘粒在日光里悬浮流动,仿佛是形象化了的光阴。沐浴后特有的干净气息混着尚未完全散去的湿意,在温和的日色里随意蔓延,一片宁静安详。 

左肩的伤口被烈酒碰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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