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风落by韩枫-第1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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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能，他做不到，绝对……做不到……
他终究无法伤害司徒清翔，他根本不舍得。此时他的手在微微颤抖着，最后他抬起了手，却是指向大门的方向：
「滚！你们给我滚！从今以后不要再让我看到你们！……」
……
于是，得到赦令的李福平将司徒清翔带出东方家，带到位于城郊的他的小屋里。
这是一座破旧的小木屋，有里外两个房间，是李福平的家。家境贫穷的他为了生计到东方家做下人后，就只剩下妹妹住在这里，去年他妹妹出嫁了，这里也就空了下来，但李福平偶尔也会来这里看看，总算没有荒置下来。
被淋了那么一场雨，司徒清翔发了好几天的高烧，最严重的时候，他甚至意识模糊，胡言乱语。
李福平吓坏了，也请了大夫，可是他没有钱，开不起太好的药，只能给司徒清翔吃了一些退烧药，剩下的，就只有靠他自己了。
幸好，司徒清翔毕竟是练武之人，虽然身体弱虚，但底子总是有的，所以，在李福平的小心照顾下，他终于挺了过来，身子也慢慢复原了。
李福平看着公子的脸色渐渐红润，打心底里高兴。这些天看着公子在病痛之中挣扎，他心痛万分，但现在想起来，能和公子单独呆在一起这么久，还真是一件幸福的事情啊。
这些天，每次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公子睡梦中的容颜，他的心里总会有着一种酸酸的悸动，他总是想着那天在东方然面前，公子说喜欢他……当然，他绝不敢多想，但是那句话，仍是在他心里激起了层层的涟漪。
经过一番剧烈的思想斗争，一天夜里，扶司徒清翔躺上床后，李福平站在床边，支支吾吾了老半天，终于开了口。
「公子……」他说着，「你……你那天在东方城主面前说的那句话……嗯……那句话……是不是真的……」
司徒清翔抬起了头，看着李福平，此时他的心中满是歉意，毕竟那只是权宜之下的话语，只望阿福不会当了真，否则，自己岂不是伤害了他？
司徒清翔看着眼前不顾一切救了自己的男人，轻轻地开口：「对不起，阿福，但……不是。」无论如何，他必须对他说出实情，这种事情，做不得假。
李福平听到这话，却并未露出失望的神情，反是大感释然：
「公子请放心，我心里是明白的，只不过想听公子亲口说出，好让自己死心而已。可是，公子你为什么要那样气城主呢，其实我看得出，城主他对你……你那样做，只会让自己吃苦头啊。」
司徒清翔淡淡一笑，又轻轻摇了摇头：「他对我怎样，我不想知道。我现在不是已经自由了吗，这大概是我得到自由的唯一方法吧，既然如此，其它的，又有什么所谓呢。」
「可是，公子，我看得出，这并不是你的心里话。」
闻言，司徒清翔不由地愣了一下。
李福平却在继续说着：「其实公子你……是喜欢城主的吧？不然的话，就算城主他怎么威胁你，公子都可以……」
司徒清翔笑了起来，李福平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连忙停了口。
「对不起，公子，我不该乱说的……」
「不，没事。我只是没有想到，你竟会看出来了……我原以为我掩饰得很好的。」司徒清翔的声音，带着几分无奈，几分疑虑。
「嗯，」李福平见公子没有生气，总算放下心来，他轻轻点了点头，「因为我喜欢公子，一直一直在看着公子，所以看出来了。」
「或许……你说得对吧，」司徒清翔轻叹一声，「其实连我自己也不愿意相信。我也不知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喜欢上他的，是我故意拿话气他看他无可奈何的时候，还是他对我冷言讥讽令我为难的时候；我也不知是我太过奇怪呢，还是说爱上一个人根本就不需要理由，而且，也由不得自己控制。」
司徒清翔顿了一顿，又继续说着：「但是，就算爱上了，那又如何呢？我与他是注定走不到一起的，我们毫无共通之处，在太多太多地方，都相隔太远，根本难以走近，勉强在一起，徒增痛苦而己。现在我也只望能离他越远越好，最好不再看到他，不再听到他的任何事情——我只望从今以后，再不与他有任何交集，也再不与他有任何关系了。」
这样的决绝语气，令李福平颇为震惊。公子明明喜欢对方，也知道对方喜欢自己，却只愿与他彻底划清界线，大概只因心中已经彻底失望了吧，公子向来明智冷静，凡事拿得起放得下，在爱情之上，也是如此。
但这是公子和城主之间的事情，他也不能多说什么，于是只是轻轻问道：「公子以后要怎么做呢？」
司徒清翔想了想，说道：「一时之间我还有点乱，不过我暂时不会去找我的族人，我想可能会有东方然的人在那边看着，而我只有离开这一切，才可能永远避开他。现在我只想静一静，好好想一想，再做打算。」
「那公子你就暂时住在这里吧，」李福平连忙说道，「我这里什么都没有，但肯定很安静，可以让公子好好想些事情。」
「那么，暂时就要再麻烦你了。」司徒清翔点了点头。
因此，司徒清翔便暂时住了下来，等他身体再好些的时候，他便开始帮着上山砍柴，让李福平带到市集去卖，在山上，他发现了好些草药，便也采了下来，自己调配。
司徒清翔自小跟师傅学武，师傅精通医理，也曾教过他一些，所以，虽然大病他医治不了，但小伤小痛，对他来说，却不是问题。
砍柴采药的时候，若是累了，司徒清翔就会躺在草坡上休息片刻，他会半眯着眼睛，看着飘翔于天边的朵朵浮云，心中充满了感慨。
想来，那该算是天底下最最自由的吧，看看，如此广阔无边的天际，任由它随意驰骋，无所拘束，这是何等的快意啊。
那么，我呢？
事实上我未曾喜欢过当城主，如果不是父亲的遗命，我根本不会接任，东方然的事，或许是天意吧。我其实并非太有野心之人，向来只求我的族人安定而平和，其它的，便无所谓了。
既然如此，从今以后，我便可以一个人云游四方，四海为家，去帮助一些需要帮助的人，这样的生活，或许才是最适合我的。
所以，就这样吧。
※※※
而此时，整个东方府都笼罩在一片压抑的氛围之中。
近日来，东方城主心情不佳，比以前更加喜怒无常，动不动就大发雷霆，打打骂骂，就连管家，如今在城主面前也无法多说两句了。
现在，府中上上下下都小心翼翼，话也不敢多说，尤其任何关于司徒清翔和李福平的事，更是无人敢提，否则，只怕惹火上身，后果不堪设想。
这天，一个小厮端着点心给东方然送去，这小厮是管家特地挑选来侍候东方然的，跟以前的连儿一样，也是温驯善良，娇俏可人，老管家心想少爷应该会喜欢。
东方然此时正烦闷得很，一看到那盘子上的点心，顿时想起了前些日子司徒清翔给自己所做的那些，更想起了两人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司徒清翔那平静的神情，刻薄的话语，如今却成为了东方然最深的回忆。
现在，他多么想再看到对方的面容，听到对方的话语，哪怕那神情依然冷漠，那话语也更加刻薄，他都会好好珍惜，不再像以前那样……
可是，如今这一切都已成过去。那个人已经离开这里，而且，他是带着恨意离开的，只怕以后，他都不愿再见到自己了。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东方然越想越气，一怒之下，便将桌面上的点心全部扫落在地。
为什么？！……
一旁的小厮吓得浑身发抖，他知道最近主人心情不好，动不动就拿下人出气，不知道今天，这火会不会烧到自己的身上……
东方然看到小厮提心吊胆的样子，不由更是不快。
没用的家伙，就知道害怕，真是看着就讨厌！
东方然正想对着小厮发火，这时管家走了进来，总算为小厮解了围，等管家一挥手，他便连忙跑了出去，不敢再作丝毫的停留。
「什么事？」东方然不满地问。
「少爷，端城的使者来访。」老管家禀明道，端城是岳城的邻城，就位于南面。
「不见。」东方然一口回绝。
「少爷……」老管家又叫了一声，请求的意味何其明显。
东方然正要生气，但是，当他看到老管家关怀急切的眼光，终于还是退了一步，毕竟，这个人是真的关心他的啊……
「算了，叫他进来。」他说道。
南面邻城的使者前来拜见，说是他们的城主明天要北上，会路过此地，故特地明晚在福胜楼摆酒设宴，请东方城主前往一聚。
若是以前，东方然必定不会去，但现在他正烦闷不已，所以还是去吧，至少可以打发打发时间，也可以让他不用老在家里胡思乱想。
所以，他终于答应赴宴。
※※※
另一方面，司徒清翔已经下定决心，要去云游四方，他告别了对他情深义重的李福平，一个人便往南向走去。
这一路上，两旁皆是高大茂盛的大树，为他遮挡住所有的阳光，也令他减轻了几分疲累。
又走了好一段路，司徒清翔开始觉得有些累了，他以轻功跃至其中一棵大树上，钻进浓密的树叶中，准备在上面打个盹。
不知过了多久，随着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司徒清翔从梦中醒来，他透过树叶往下看去，很快便有两匹马在这棵树下停了下来，看来只是稍作休息。马上的两人拍着马的脖子，稍稍低着头，因此司徒清翔看不到他们的面容。
不过只是过路人，也没什么值得去留意的，司徒清翔也不想去打扰他们，于是又闭上了眼，继续休息。
就在此时，下面的人却开了口，他们显然压低了声音，然而司徒清翔还是听到了，他还听到了一个让他的心绪无法平静的名字……
「那边的事情准备得怎样了？」
「已经完全准备妥当，东方然肯定料不到这一着，必定没有防备，只要他喝下了毒酒，我们就同时攻进酒楼和东方府，一定能将他们打个落花流水，到时候，整个岳城就是我们的了……」
「没错，没错，哈哈哈……」
说着，那两人挥起马鞭，「驾」地喊了一声，便又继续飞奔而去，他们绝没想到，他们的这一番话，已经被某人听到了。
司徒清翔的心里很是震惊，他也没想到竟会听到这样的秘密，这不会是天意吧？
有人想杀东方然，而东方然显然无法预知。
这么说来，如果无人提醒，他必死无疑了？
司徒清翔在犹豫，现在，似乎只有自己能救他了。
那么，要救他吗？还是……见死不救？
可是，自己已经下定了决心，自此之后不再与他有任何交集，他的任何事情，甚至他的生与死，都与自己没有任何关系了。而且，如果这次违背了自己的诺言，再与他扯上关系，只怕以后，只会是无穷无尽的烦恼。
再说，他向来自私自负，视人的尊严于无物，对下人更是视如草根；他不懂得如何为人处事，以至处处得罪了人，这一切都是他自己造成的，结果如何，也都该由他自己去承担。
是的，东方，别怪我狠心，有些事情就让我们听天由命，由老天来做决定吧……
司徒清翔咬紧了牙。
第九章
到达南边洛城的时候，已是第三天下午，司徒清翔准备随便找个小店，吃点东西填饱肚子。走在大街上，虽然他不想知道，然而有些话还是传到了他的耳中。
原来，端城的人想暗算岳城城主，以侵占岳城，虽然岳城的人终于打败了外侵者，但岳城城主东方然却不慎喝了对方的毒酒，此时已是生命垂危，只怕没得救了……
听到这样的消息，司徒清翔只觉心中一阵绞痛，浑身几乎失去了力量。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莫非，果真是天意么？……
东方然，你活着让我如此痛苦，既然要死，为什么还要这样来折磨我？是否我是上世欠了你的，所以，今世来还？……你如今已经危在旦夕，就算我去了也是无济于事，既然如此，我又何苦再去。而且，我也说过，从此不再与你有任何交集，你是生是死，都与我无关，我不愿再想，也不能再想。
……可是，真的可以置之不理吗？这个如此让自己爱恨交加的人……
司徒清翔的内心一直交战着，不知该做何决定，终于，他终究无法战胜自己，更挡不住内心的焦急，于是一转头，便朝岳城的方向奔去……
东方，无论如何，至少请让我再见你一面……
我唯一爱过的人啊……
然而，当司徒清翔急急赶回东方府，走进这座自己曾经下定决心永远不再踏入的大门后，他却发现，这座府第的主人，传言中那个已经身中剧毒，危在旦夕的岳城城主，却根本什么事也没有，甚至，他正高高端坐在大堂之上的正座上，看着匆匆而至的自己，得意地笑着。
原来，自己竟被算计了！
是的，他活着，而且
